鲜花开在山那边-山那边有鲜花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我所做的一切,决不是为了把自己变成橱窗里的摆设品。

    ——唐国强

    冬日午后的阳光,无力地照射着京西大地。零零散散的雪花,象一只只小蝴蝶在天空轻飘飘地飞旋着。照着太阳下雪,别有一番诗意。

    我们去采访唐国强,几天前就心切得巴不得早些见到这位著名的青年演员。可是,此刻迈进了八一厂的大门,反倒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起来。象未见到许多名人之前的心情一样,开始猜度唐国强将会在一个什么样的房子里接待我们。

    “那栋新盖的四层楼多气派,说不定他就住在那里。向阳小单元,带晾台!”

    “不,那边平房的环境才美呢,篱笆围墙,绿荫掩窗,典型的田园人家,他会住在那儿的!”

    我们全猜错了!

    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足迹。一位向导告诉我们,这是唐国强刚刚走过留下的,沿着它走去,准能找到。足迹在大院西北角的半栋破旧平房前消失了。

    当唐国强笑盈盈地出现在面前时,我们还在怀疑是否敲错了门。进了屋子却另是一个世界,地面洁净,墙壁粉白,屋里陈设有序。主人因地制宜地做了一张比单人床略宽一点的“半大床”。火炉安在门外新盖的小棚里(冬天还得搬进来当暖气)。靠窗台的书架子里却显得很富有,整整齐齐地挤放着各种书籍,有近几年来出版的获奖中、短篇小说选,有唐诗宋词等,有获得诺贝尔奖金作家的作品选集。特别是斯垣尼斯拉夫斯基三卷选集本,放在其中,非常惹人注目。小屋里还有一件很别致的小摆设,那就是一个扇形的橱柜,它默默地嵌在一个墙角里。这是唐国强根据这间小屋的实际空间,白己设计、请木工师傅做出来的“特殊家具”,它很体谅主人的困难,刚好占去了一个墙角,使小屋显得紧凑而有秩序。

    这就是唐国强的家,他经常在这里读剧本,体会角色,看书写字,接待客人……

    床铺上面的墙壁上,挂着唐国强和他爱人孙涛的结婚照——其实,他俩在一九七九年结婚那天什么照片也没拍,当时小唐正在紧张地拍摄《孔雀公主》,婚后的第二天就钻进了摄影棚。小孙追到北影招待所,把他从棚子里拉出来,请人给他们补拍了这张结婚照。

    当时,厂里还没有给小唐分房子,他一直“打游击”,住在招待所里。婚后把家只好安在郊区小孙单位所在的韩家川。那可是远得老鼻子啦,从北影厂坐公共汽车出发,光路上就得耗去两个小时。想想,小唐多忙?无奈,他只好请小孙谅解点,为了工作嘛,哪能天天厮守在一起!

    孙涛上个月才生了小孩,回娘家住了,这屋里便显得有些冷寞、萧条……

    啊,这间陋屋……

    它刺激了我的大脑?还是鼓舞了我的精神?实在难以说清……

    我们脚挨脚地坐下以后,话题便自然而然地从这间陋室谈起。我绝不是要把演员从一般公民的位置上划出来,列为“特殊公民”,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一间小屋,能盛得下一个参加拍摄了七部影片的演员所付出的代价吗?所以,我们问他:

    “小唐,你够艰苦了!比我们想的艰苦多了!”

    他听罢,笑了。笑得那样轻松,那样自然。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还有这么一个‘窝’。有的同志至今还没有分到房子。”

    噢,他是这么想,这么比的!

    我望着唐国强,望着满书架的书,思忖着自己和他之间那段不小的距离……

    屋里静了一会儿。

    “我不愿为那些住房呀、吃饭呀、工资呀去消耗自己的精力,有那个时间,不如用知识把自己充实起来。”唐国强又讲了起来,“困难总是暂时的。你看前三门大街上十多层的楼房一栋接一栋地起来了,我们厂的新楼房也不断地增加,领导已经答应很快给我解决住房问题。”

    原来,他心里总是装着明天,眼睛总是望着绚丽的朝霞。明天,对唐国强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明天,他要拍第八部、第九部电影,我们有什么理由盯着他眼前这一点成绩、这一点困难,为他满足或泄气呢。

    窗外,雪,越下越大了。透过这蒙蒙雪帘,我分明看到了唐国强的明天。看,那秃光的树枝上,不是已经露出了鹅黄般的嫩芽了吗?偌大的天地就是一块银幕,唐国强在上面阔步前进。

    银幕内外他都是个兵

    我们第三次采访唐国强。

    象前两次一样,他仍然穿着整齐的军装,以一个标准的军人风度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很感慨,不由得想起了一桩往事。

    前几年,我结识了军队的一位演员,他从来不穿军装,这是为什么?我纳闷……

    后来,别人悄悄地咬着我的耳朵说:“名演员——大兵,怎能连在一起?”

    噢!一切都明白了……

    唐国强不是这样。

    他热爱那缀着红五星的军帽,热爱衣领上那两面鲜艳的红旗。红色,是国旗的颜色,也是军旗的颜色,能不骄傲嘛!

    他经常穿着军装,这是外表。他在六部电影里演了兵的角色,这才是本质。爱兵演兵,演兵象兵。

    他是从扮演《南海风云》里的舰长走上银幕的。

    一九七五年底,青岛话剧团青年演员唐国强,被八一厂借调来拍摄《南海风云》。摄制组来到了海南岛,那五光十色的、闪着鳞波的海面,那驰骋在海上的队队军舰、还有海滩上的彩贝、海底的珊瑚,使唐国强产生了多少遐想,他仿佛来到了一个风光优美的仙境,心儿激奋得象撞进几只喜鹿。

    但当舰艇在海上行驶、颠簸地旋转……唐国强全身的部位都失去了平衡,头晕、呕吐……把吃的饭全都吐出来了,还在吐,吐的是绿水——是胆汁……他的脸上滚动着亮晶晶的汗珠。过去,他只在小说里面读过“黄豆似的汗珠”,没想到,现在这样的汗珠就挂在自己的脸上。

    他象发瘫似的没劲,想妈妈,想吃苹果,想青山绿水的青岛……

    唐国强犯愁了:摄制组要在海上呆六个月,这怎么熬呀?

    正在这时候,那些驻守在岛上貌不惊人的“兵”,闯进了小唐的思绪。

    一次,他们来到远离大陆的一个小岛上。岛很小,在地图上无法找到它的名字,涨潮时,岛就被淹没,落了潮,才能露出一块秃秃的陆地。这里终年驻扎着二十个战士,他们真清贫,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饼干就咸菜,一年四季喝的雨水。然而,他们又是多么富有,出门,一片海天;进屋,窗含海浪,整天乐呵呵的,脸上笑容象沙漠里的清泉一样诱人。愁眉苦脸的唐国强,在这样的战士面前一站,就觉得自己矮了半截。

    一次,唐国强遇到了一位山东老乡,他是个排长。老乡见老乡,话儿特别长。小唐问他:“你们服役三年,年年月月就驻在这个地方?”

    “不,我们也换防。”老乡笑着回答。

    “换防?是调到内地去吧?”

    “哪里!从这个岛调驻那个岛。过不久,我们要调到附近一个更小的珊瑚岛上去。那里的条件比这儿要恶劣,台风袭来,岛子被海水全部淹没,只有到船上去避风。”

    唐国强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唐国强又问那个老乡:“你们孤零零地在岛上站岗,不想亲人吗?”

    “怎么能不想呢?做梦都在想啊!”排长顿了顿,又说:“每当我们感到孤独、心慌的时候,大家就摸摸军帽上的五角星,看看衣领上的领章。于是,便感到母亲就在身边,亲人就在眼前……”

    他越说越激动,简直在面对大海朗诵着一首诗。唐国强一把握住了老乡的手,他心中所有的话全在这一握之中了。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我们最可爱的人,唐国强崇敬他们,学习他们。在以后的拍摄活动中,他虽然还是晕船、呕吐,可他不在乎了,因为他的身上注入了“兵”的气质。这是一种精神,一股力量!

    观众一定还记得《南海风云》中那个“潜水”的镜头吧!银幕上的画面是:舰长跃入水中,水面上冒出了一圈水泡。之后便是人在水里遨游的影子……

    前后不过是几秒钟而已。可是,即使这样一闪而过的镜头,在银幕之外也是要经过一场激战的。

    导演把拍摄场地选在了七米深的海面上。唐国强开始表演。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跳进水中,人不见了,留下了几个水泡。他在海藻茂密、海草丛生,各种美丽的鱼儿邀游的海底游着。他无心浏览这“海底公园”的景色,只是想着自己的动作。越潜向深处,水越冰凉,好象一根根针尖扎入了皮肉……

    “再来一次,水中的动作要美!”导演对浑身水淋淋、疲劳不堪的唐国强说,没有丝毫迁就的意思。

    他又潜了一次水。

    “仍然不理想,琢磨琢磨怎样才能使面上的泡沫多一些。”严肃的导演摇着头。

    “我想,改进一下入水后的姿势,直入直下是不行的。”小唐若有所思。

    “能不能旋转而下,增加阻力,才能激起大量水泡,动作也美。”有人出了个主意。

    “试试看吧!”

    于是,唐国强另辟蹊径,跃进海里。他象一只灵活的游鱼,摇头摆尾,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美极了!

    他先后六次潜水,才在银幕上留下了动人的那几秒钟。

    拍完上船以后,光从他的耳朵碗里倒出来的咸水,就盛了半杯,呛进嘴里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水中的动作,观众从银幕上也看不清面部,还不如找一个潜水员替你拍下这个镜头,省得自己受这么大的苦。”我们说。

    “除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不找替身的。因为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不光彩的事。我演的是兵,就必须自己当个真正的兵。不能搞‘装假兵’!”

    不必再问下去了。我们已经满足了。唐国强啊,在银幕上和银幕外都是一个兵,真正的兵。

    被遗忘了的镜头唐国强与马有缘。我们的话题扯到了马身上。

    “你一定很善于骑马吧?”

    “演电影前,我看见马腿就发软。”

    我吃惊了。我们都看过《走在战争前面》,小唐演连长骑在马上,自如、大方,俨然象个善战的骑士。尤其使人佩服的是,他在《孔雀公主》中演召树屯王子,在“王子过象关”那场戏中,王子正骑着马走着,突然看到两象相撞,眼看一场险情就要发生,大马受惊象人一样直立着。

    可王子紧勒马缰仿佛贴在马背上一样,一点不惊慌……

    “我在海边长大,根本不会骑马。现在当了演员,十八般武艺都得会,不会就学呗!”

    秋天,内蒙草原,碧草茵茵,野花点点。小唐练骑马,慢步,快跑,飞驰,越障……草原上腾起一股尘烟。

    忽然,只见大马狂奔突立,把小唐甩出几米远。他机智灵活,在空中翻了个过,调整身体的部位,使肩膀先着地,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小唐负伤了,右臂上端撕脱性骨折。医生立即赶来抢救,建议他住院治疗。他的胳膊已经疼得难以挪动了。可是,这医院不能住呀!为了配合《走在战争前面》的拍摄工作,有关部门特意调来了一个团的兵力,他们驻扎在草原上,那一顶顶帐篷,就是战士们的营房。

    一个团的兵力等一个唐国强,象话嘛!

    他向医生哀求,能否给他开个绿灯,别住院了。医生不肯,他又退了一步,提出住院的事往后放放,眼下拍电影要紧。他用左手拍打着右臂,说:“伤势不重,蛮可以拍下去!”

    医生和领导都在为难,答应吧,他确实是个病人,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不答应吧,整个摄制组的这架机器就不能正常运转了。要知道,他是个主角,一连之长呀!

    这时,唐国强忽然举起了右臂,说:“你们看,这臂膀不是挺好嘛?”只见他的额头滚动着汗珠,又是黄豆大的汗珠。他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拍摄开始了。

    唐国强英姿勃勃地骑着马。他的右手臂微微弯曲着,手卡在腰带上。真有他的,腰里束一条皮带,既显得威风,又使受伤的臂膀有了支撑之处。就在摄影机开始工作的那阵子,他觉得浑身都在疼,象抽筋一样。他明白,那是举起右臂的后果……

    生动的画面留在了银幕上,观众全看到了。但是,他留在了银幕之外的这些镜头,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镜头从内蒙草原转到北京郊区。

    唐国强继续骑着马在飞奔,不过,那已经不是《走在战争前面》了,而是在拍摄《孔雀公主》。那个“立马”的动作,向小唐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尽管他已经有在草原上骑马的那点底子,但远远不够,还得练,下工夫练!这个高难度的动作!骏马飞奔,撒欢……

    小唐给了马屁股一拳,马受惊立了起来,可他呢,摔了下来……

    也许是早有思想准备吧,摔得不轻,却不疼。他爬起来,跳上马背,接着再练。马越发的不老实了,一尥蹄子,险些又将他摔下……

    “好!”导演一声欢叫。

    摄影师把“立马”的场面装进了镜头……

    “多么威风而神气的画面呀!好一个召树屯王子!”

    观众们看了电影后,这样赞叹王子的骑马术。却把那个文质彬彬、带着书生气的唐国强忘了。自然也就不曾想到他在银幕之外练骑马的那些动作,那些声音……

    “小唐想升官了”

    在唐国强扮演的六个“兵”,的银幕形象中,有排长、连长、舰长、党代表等,可以编一个“军官班”了,可他还不解渴。他说:“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演一个懂得科学技术的、八十年代的团长。”

    “嗬,小唐想升官了!”我们已经熟了,开了句玩笑。

    “不,想开开戏路子,多演些‘兵’。兵有各种各样的形象,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

    他总是想着探索,想着攀登。

    谁料,八十年代的团长没“当”成。却演了一个战争年代的红军团政委。反正都是团的职务。

    那是去年的事了。

    大型故事片《四渡赤水》摄制组成立后,原定唐国强的角色是红军团团长高翔。日思夜盼当团长的他,却要求演政委卢青松。

    为啥?

    就冲着卢政委是个老“兵”来的。

    高团长是个年轻英俊的主角。唐国强呀,宁肯舍去主角,也要塑造一个与以前不同的银幕形象。小唐外表有点书生气,以前演的“兵”多少都带点文质彬彬的气质,带着生活中唐国强的味儿。为此,有人曾半开玩笑地跟他说:“不管你演谁,观众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唐国强。”

    多泄气,这不成了“千人一面”吗?

    现在,他抢到了卢政委这个老头儿,决心从外表到内涵创造出一个新的形象,使大家看不出是唐国强。

    小唐苦苦琢磨着卢政委的脸型……

    晚上,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看电影,他面对银幕反复思索;墙上的一张油画,也会引起他无限的联想……

    有了!卢政委应有一个胡子,一个很有特点的胡子。

    过去红军当中有不少同志留胡子的。《金沙江畔》中有个团政委不就有胡子吗?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当时不也有胡子吗?

    对,给卢政委戴胡子!

    小唐提出了自己的设想。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人说:“多滑稽呀,加个胡子,象个坏蛋。再说,把你唐国强的美容也破坏了。”

    “只要角色需要胡子,我不在乎。”

    唐国强终于“长”出了胡子,记得第一次他化装好后同志们都不认识他了。“咦,哪来个老头子?”

    那胡子是用酒精胶贴上去的,可刺激了,火辣辣的疼。开始,每天粘上,开饭时再扒掉,吃了饭排演时,又粘上……天天如此。后来,他觉得这样太费工夫,索性戴着胡子吃饭。那么多胡子蓬在嘴边,进一日饭可不容易呀!吃一顿饭要比别人多一倍的时间。同志们和他开玩笑说:“你不是吃饭,是在吃‘苦’哩!”

    “苦是苦些,但我吃出味儿来了!”他有滋味地吃着,品着,说着。

    《四渡赤水》的外景是在云南拍的,一拍就是四个月。这期间,唐国强的胡子是最吸引人的新闻。卢政委因为有了这个胡子,显得清癯而老练,朴实而憨厚,这个人物仿佛一下子变活了,跟剧本中要求的形象近多了。

    这一近不大紧,却离现实生活中唐国强的形象远了。

    为此。还使他的爱人孙涛吃了一惊呢……

    山那边,花儿正艳

    象对待许多初出茅庐而享有名望的演员一样,唐国强也常常是人们议论的话题。大家猜度他的家庭情况,谈论他的长短,设想他的生活方式……人们关心这个年轻演员在胜利和鲜花中会不会醉倒。

    我们见到小唐以后,很策略地透露了观众的这些担心。他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一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给我们念了他在获得“百花奖”后写的一首诗:

    过眼云烟无须争,万般涵养集大成。

    触景生情多联想,乐趣尽在天宫中。

    看到了吧,唐国强志在高峰,他决不做艺术上的“过眼云烟”。他说,最佳演员奖也罢,百花奖也好,只是对你某时某刻,站在某一个台阶上的赞扬。它决不可能是永久的。象干任何事业一样,在一个演员面前,一阶比一阶更高,是无止境的。在通往艺术高峰的路上,没有最后的一级台阶。攀上峰巅,才能看到山那边的原野、小河、鲜花、森林……

    唐国强是一个可敬的探索者。他不知道满足,总是从银幕中走出来,到生活中去。

    他忘不了初登影坛时,谢铁骊导演对他讲的一席话:

    “一个好演员要学会用眼睛来说话。设计几个形体动作比较容易,但是,真正通过眼睛把角色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谢导演出了题,小唐把它当作一座高峰,全力去攀。

    小唐明白老导演的用心,“眼睛”只不过是个象征词,他的本意是要演员去努力追求不表演的表演。文以意为主,戏呢,当然也是不能外露。此处无声胜有声嘛!

    这确实难呀!

    他记得看过一部电影,一个妇女在烧饭端锅时烫了手,忙捏住两个耳朵蛋蛋……

    这个细节真妙,它是从生活中来的,带着生活的芬芳。不信?那你就用烧烫的手捏住自个的耳朵蛋蛋试试,准保马上就凉了。

    细节得来须费力。作家是这样,演员也是这样。唐国强说:这叫积累“内心资料”,这要靠平时老老实实地积累。当个好演员不能象做一笔生意,别想当“暴发户”!

    在王府井大街上,他站在路旁静观来往行人……

    在公共汽车上,他立在售票员一侧,细看伸手买票的每一个人……

    在骑车上下班的路上,他和“路友”交谈着……

    他象蜜蜂采蜜一样,积累着“内心资料”,寻着生活的细节。他,终于找到了!看,那不是嘛?在《小花》中……

    “兄妹赌气”那场戏,观众是很熟悉的。唐国强和陈冲,不,应该是哥哥和妹妹。他俩吵翻了,哥哥便去找妹妹讲清情况,妹妹赌气关着门,不让哥哥进来。就在这时候:银幕上出现了一个精采的镜头:哥哥用树棍悄悄地挑着门栓。银幕上没有人,只有那根蠕动的棍儿。但是,人们分明看见了哥哥那双急切的手,那张焦急而有些调皮的脸……

    门开了,吓了妹妹一跳。气得她哭了,象捶鼓一样捶着哥哥的背,她边捶边破啼为笑……

    生活,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

    这就是不表演的表演……

    剧本上原来并没有这个细节。是小唐和导演研究后加上去的,假如没有他平时的“内心资料”积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根“树棍”的。

    思考、悟出来的东西是自己的,取巧,得到的东西象水面上的油花,一撩就没了。

    仍然看《小花》吧!

    翠姑牺牲了,当赵永生得知她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时,震惊万分,悲痛欲绝。他无言地流泪,他无声地痛哭。这时,唐国强已经不觉得是在演戏了,戏情的不断发展,逼着他调动自己平时积累的“内心资料”。感情来了,一浪涌着一浪……这种感情越剧烈,又逼着他抛开预先的设计,凭感觉去演戏了。你看他,很自然地抓住了一根竹子,紧紧地抓住了,好象是要从死神手中夺过失去的骨肉……

    又是一个剧本上没有的生活细节!

    可惜,后来砍掉了这场戏。砍了也不要紧,那仍然是他的戏。

    这就是生活中的唐国强,也是银幕上的唐国强!

    他真是个忙人,整天都在寻找着,寻找着。在摄影棚里找,在大街上找,回到家里找,连做梦也在找……

    他寻找的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