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养鬼婢:一个养鬼的女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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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眼三的摇摆晃动并不激烈,沸烈麻的药效让他动作僵硬。百岁婴手臂摆了几下就适应鬼眼三的动作,他于是又举起右臂,寻找机会要把尖头短棍插入鬼眼三眉心。

    一声枪响,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显得分外尖厉。随着这声枪响,鬼眼三身体突然直直倒下,迅速而且有力。

    鲁一弃开枪了。他看到鬼眼三被袭,早就想帮他一把,可是他们纠缠在一起,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当百岁婴在鬼眼三肩上站住后,他知道机会来了。

    可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垂花门高大梁脊上滚落下两团东西,挟两道寒光直往鲁一弃头顶扑下。他知道自己必须让,此时出现的一切意外都是会要命的,特别是那寒光。可不懂技击之术的他只能凭意识稍稍躲开一点点。同时枪响了,于是射出的子弹也偏了一点点。

    鬼眼三的身体摔在地上,重重地。那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让这黑暗的空间猛地一震,周围一切似乎都停顿了一下,就连空中飘舞的无数雪花也瞬间凝固。与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尖锐的惨叫声和物体的爆裂声。

    鲁一弃躲不过梁脊上的东西,他的身体和那东西接触后便向后腾空跌出。

    一声枪响,三颗子弹。鲁一弃还没落地,那两团东西也还没落地,但其中一团东西上出现了三个呈品字状的血孔。鲁一弃有些遗憾,他觉得本该只有一个弹孔的。

    带血孔的物体舒展落地。是个人体,一个百岁婴,一个刚刚死去的百岁婴。另一个物体双脚落地,也是百岁婴,他稍稍沾了下地面就一个轻巧弹跳奔鲁一弃扑去。

    鲁一弃也落地了,后背落在积雪上并远远滑出。身体推开积雪,留下一条一人宽的青砖地面和一根鲜血画成的红色线条。最后在一个用他身体推成的雪堆上停住。

    枪声再次响起。虽然鲁一弃只剩一颗子弹了,可面对飞扑而来的百岁婴他不能有丝毫的吝啬。子弹直奔胸口,空中的百岁婴无处躲藏。

    凭鲁一弃的枪法本可以击中其眉心,可他不敢冒险,瞄着胸口开枪了,这样比较保险。

    子弹击中百岁婴胸口。那小东西在子弹的撞击下往后一个空翻,双脚落地。紧跟着就二次跃起,从空中扑杀下来。

    这百岁婴竟然没受到丝毫伤害。鲁一弃呆呆地愣在那里。

    斯人归

    扑杀而来的百岁婴,动弹不得的鲁一弃。一个杀手,一个猎物。

    鲁一弃似乎已经感到自己正在归去。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仙山、圣溪、经幢、道鹤、宝莲。特别是这宝莲,如同一朵祥云般冉冉飞来。

    雨金刚,保神的祥云,护仙的荷莲,而此时,它更是惩恶的法械。张开的雨金刚转动着飞过来,就像是口巨大的钹。

    百岁婴的身体落下,摔在鲁一弃后面的积雪里,压出个小小的无头人形;百岁婴的头颅落下,掉在鲁一弃前面的青砖地面上,还在不停地原地旋转。雨金刚轻飘飘地落下,就在鲁一弃的身边不到两尺的地方,它锋利的伞沿闪烁出一圈血光。

    鬼眼三走了过来,他竟然没事。看来鲁一弃的子弹虽然偏了,但肯定是没误伤到他。

    垂花门外的台阶上倒着鬼眼三肩上的那个百岁婴,他的后脑泡在血洼里,眼睛瞪得大大的。

    鲁一弃没开枪前,鬼眼三就想到一个办法,可是还没等付诸行动,百岁婴的玄铁短棍就已经插向他的前额。是鲁一弃的枪声分散了百岁婴的注意力,让他一惊之下停住手中的棍子。鬼眼三抓住了这个绝好时机,抓牢百岁婴两边大腿,直直地、重重地往后摔倒。

    随着鬼眼三的倒下,百岁婴死死抱住鬼眼三的脑袋,并抓牢头发,打算在接近地面的时候跳下。这次却和平常有所不同,他已经跳不下鬼眼三的肩头,因为鬼眼三把他牢牢抓住,如同他牢牢夹住鬼眼三的脑袋一样。

    百岁婴的后脑砸在青石台阶的边角上,那尖锐的惨叫声和物体的爆裂声就是这么来的。

    鬼眼三没说一句话,沸烈麻把他的嘴巴都麻醉了。他捡起雨金刚,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不再有埋伏,才把雨金刚放在脚边,掏出药盒,用小勺舀出黄色和红色药粉喂入鲁一弃口中。酒壶里已经没有可以送服药粉的酒了,于是鬼眼三随手抓过一把积雪,塞到鲁一弃的嘴中。积雪在嘴中化做冰冷的雪水,带着药粉流入鲁一弃的喉咙。

    鲁一弃右臂的伤口淌着血,鬼眼三又舀了一勺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本想包扎一下,可是身边没有可用的东西。他身上的黑包布已经碎成条条,出正屋的时候就扔了。鲁一弃的棉衣在阳鱼眼烧掉了,现在身上只剩单衣。再看看百岁婴身上的布料,太小了,没法用,只好作罢。幸好这药粉的止血效果很好,才一会儿,血就不怎么流了。鬼眼三也在自己右肋和左臂的伤口上洒了药粉,这才将药盒收好。

    从鲁一弃的脸色上看,就可以知道药粉的效果很好,起效也很快。鲁一弃在鬼眼三的帮助下站立起来,迈步来到无头的百岁婴身边,重又跌坐地上。

    鬼眼三不解地看着他,他却叫鬼眼三将百岁婴的尸身翻转过来,然后自己伸手扯开百岁婴的衣扣。百岁婴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面还有吸血麻垫,麻垫正中嵌着一颗子弹。鲁一弃的这一枪打穿了棉衣,打穿了纱布,却没能穿透吸血垫。这吸血垫是几十张薄麻片叠在一起制成,起到吸能缓冲的作用,最终阻止了子弹的进入。

    鬼眼三转身查看另几个百岁婴,他们也一样,身体上的不同地方也裹着厚厚的纱布,这些应该是在阳鱼眼受了伤的百岁婴。对家把在阳鱼眼受伤的百岁婴又都派出来了,看来他们也没人手了。

    鲁一弃扶鬼眼三走出了二进院,现在鬼眼三扶鲁一弃走出了垂花门。两个人的生死在这里是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前面是燕归廊的入口,虽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可是那过道中却仍是伸手不见五指。鲁一弃下意识地摸了摸包中的枪,没多想什么就和鬼眼三闯进这片黑暗。

    走进去没两步,鲁一弃和鬼眼三就又退了出来。两人又置身在漫天的雪花中,无数雪花淹没了他们。他们再次面临死亡的黑暗,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们的眼神。

    黑暗中伸出一双大手,巨大的手,把他们的脖子捏得稳稳当当,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提拎得双脚快离地了。

    鬼眼三在沸烈麻的作用下还能动作,还能反击。雨金刚砸了出去,声音如中败革。一股大力把雨金刚猛弹回来,鬼眼三一时竟抓不住他常用的兵刃,脱手飞出。

    握住鬼眼三脖子的力量急速增加。鬼眼三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却也无法呼吸。他抓住那只大手,拼命想把手指掰开。手指没掰开,大手更没松,而鬼眼三的力量却在迅速消失,他踮着的脚尖已经无力地拖在地面上。

    鲁一弃比他更早放弃抵抗。一开始被卡住喉咙,他就没怎么挣扎,只是本能地在钢铁般坚硬的手腕上拍打了几下就停止了。

    “哈哈哈哈!”大手背后传来一阵狂笑声,笑声在黑暗的过道里回荡,“我是个末流角色?我是只疯狗?哈哈、哈哈,你说我现在有几分把握?哈哈哈哈!”

    鲁一弃从狂妄的话语里已经知道这大手是谁的了。可他的视觉已经模糊,视角在缩小。在他模糊的视线范围内,只剩那狂笑的大嘴,黑乎乎的,张开得很大很大。

    笑声戛然而止,取代它的是喉咙里发出的奇怪“咯咯”声。大嘴依旧张开着,只是多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它从里面伸出来,长长的,尖头上还在滴着什么液体。

    大手松了,鲁一弃和鬼眼三都跌落地上。他们急速地呼吸,同时庆幸死亡之神和他们再次擦肩而过。

    鲁一弃气息还没完全缓过来,倒已然看清了,这人他见过,是在“班门”里交过手的巨人高手。

    那巨人充满惊愕地看着自己嘴巴里突然冒出的东西。那是一截尖细的钢杖,杖头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和唾液。钢杖突然不见了,可巨人的嘴依旧大张着,眼睛里充满迷惘。他听到自己体内传出一种声音,那声音如同奔牛长长的鼻息,又如同山间喷涌的急流。鲜血从钢杖刺出的洞眼中激射而出。

    他的眼神从惊愕到迷惘,从迷惘到不甘。终于眼珠往上一翻,手臂往外一张,那高大得有些离奇的身体往前轰然扑倒。鲁一弃和鬼眼三急急往旁边躲开,让出中间一块空地。巨人就扑倒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溅起雪泥无数。

    倒下的巨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鲁一弃和鬼眼三搞不清到底是人还是鬼。他穿着件长棉袍,不,准确点说应该是长袍那么长的碎布片。碎布片上全是暗红色的斑块,那是凝结的血渍。大腿往下的棉裤和袍襟都不见了,赤脚没穿鞋,精瘦腿上全是还未愈合的新鲜伤痕。双目是皱褶交错的老疤上嵌了对“青白”,手中握一根精钢制成的细长盲杖,杖尖上正滴落着血珠。

    是盲爷,已经死去的盲爷。

    “老大,是你吗?大少,倪三,有人吗?言语一声啊,是你们吗?”盲爷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森森然。

    鲁一弃和鬼眼三都没答话,在没弄清情况前,他们不打算答话。

    盲爷已经听到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了,他迈动光脚丫踏着积雪慢慢走了过来,并且半蹲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朝鲁一弃那方向摸索着。

    鬼眼三已经缓过来了,他没动地方,只是悄悄把背后的梨形铲抽了出来。

    盲爷听到鬼眼三那边有轻微的声响,他眼白子扑闪了下,扭头沙哑着嗓子喝道:“别乱动!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气息不匀,取家伙磕碰拖拉,偷袭我?找死呢!”

    鬼眼三没动,他原本就没打算偷袭,凭自己现有的体力,就算想偷袭,也肯定失败。

    盲爷在继续摸索,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痛苦,嘴角不断地抽搐,面部肌肉也抖动不停,口鼻中喷出的气息在这寒冷的大雪天里化做一团团的白雾。

    摸索的手离鲁一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鲁一弃就已经开口了:“夏叔,真是你吗?你没死?”

    确实是盲爷,盲爷确实也没死。鲁一弃从他口鼻处喷出的一团团白雾知道,蹲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鬼,是人。所以他马上开口出声,他怕再出现什么误会。

    “大少!老大呢?倪三呢?你们都没事吧?”

    “嘿嘿,还惦着我,心没瞎。”既然鲁一弃开口了,鬼眼三也就放心了。

    “你个挖洞的鼠崽子不是一直也惦着我呢,我能不把你给惦着。你幸好没死,省得我买铜棺送你这个凶身。”盲爷嘴里骂着,脸上却是很高兴。他对鬼眼三这番尖酸毒骂,让鲁一弃和鬼眼三更加确定这是如假包换的盲爷。

    原来盲爷踏飞蛾索登太湖石时,被铰龙网裹住,摔入池中。在被裹住而网还没收紧的瞬间,他左手拉动牛皮水壶的带子,将斜背在腰下的牛皮水壶拉到后背心的位置;右手横持盲杖往外推。

    铰龙网收紧,网上刀片排列成螺旋状铰刺过来。盲爷身上立时刀进肉破、血花飞溅,便摔入池中。

    的确是有许多刀片刺进他的身体,却没刺中一处要害。盲爷知道只有忍住疼才能救得命。他对自己忍受疼痛的能力很自信,年轻时他面带笑容把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在大腿上,直到红铁变白、白肉变黑,并凭此从马帮头子李大骆手中赢了十四亩好地。

    抵靠在网上的背部被许多刀片刺中,但他还是用后背心死死抵住,这样才能支撑住前面的手臂。后背心这处要害有牛皮水壶的垫靠,只损失了水壶和大半壶水。他持盲杖的右手臂也被许多刀片刺中,可他也不能松,只有用盲杖和后背把网推开一个空间才能让其他各部分的要害免受刀片铰刺。

    摔下水池后,他本想放松身体,浮在水面上。可是水中突然聚拢许多东西,围住他撕咬,十分凶猛。脱身之后他才知道那是旗鳍虎齿鱿。

    盲爷不可能继续忍耐和镇定了,现在就算他能忍受住网中的疼痛,也不能对水池里的东西无动于衷。

    他站起身来,这一动,插进身体的刀片开始割切他的身体。水中的攻击也更加集中,他的双腿成了撕咬的目标,转瞬间他的棉裤、鞋子、棉袍下摆全成了碎片,腿上的皮肉也开始离体而去。

    离他不远处突然有一个巨大的水花溅起,冲击力把他抛上池岸。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用左手解开铰龙网的绳扣,钻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成了个血人,小腿上还死死咬着一条旗鳍虎齿鱿。

    他爬进廊道里的一个角落,用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膏胡乱涂抹了一下伤口,就再也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雪花被风吹拂着,飘进廊道落在他脸上。他的伤口比开始时更疼了,如果一直这样躺下去,终究是会死的。于是他忍住疼痛,用盲杖支撑着站起。

    站起来了,却不知应该走向哪里。这廊道他不敢乱走,他看不到自己在太湖石上留下的记号。他现在这状态要是再陷在燕归廊的坎面中,是绝无机会脱出的。他感到一丝凄凉,失去一双明招子,连用自己鲜血铺成的活路都无法看到。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此时哪怕对家出个人坎,让自己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比这样陷在坎中动不了要好。

    忽然,他听到角落旁边有动静,像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于是摸索着墙面一点点移过去。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能听到别人的动静,而要是稍不注意,自己也会被别人发现。对家的那些高手都是高深莫测的。

    他摸索的手忽然落空了,这一段没有墙,而是一个一人多宽的过道。他小心地走进去,把呼吸放长放缓,把脚步放轻,朝着有动静的方向摸了过去。地面很光滑,他又是赤着脚,这使他的脚步如同猫一般无声无息。

    前面出现了打斗声,不用想,肯定有一方是自己人。可是他们的动作怎么如同抱做一团?这样抱在一起混战的情形,不要说他一个没眼的人,就是明招子在一旁也很难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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