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踏入养尸地,鬼爪缠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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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紧张,这是风吹竹子的声音。”篾匠在安抚大家。

    “风吹竹子可不是这样的声音。”五郎瓮声瓮气地反驳篾匠,“我们在阳山的家,房子旁就是竹林,我听了那么多年都没听到过这样的响动。”

    “竹子跟竹子本身就有不同,另外竹子种下后,在间距和排布上也有不同。这些原因都会导致风吹竹声的差异。就是同根竹管,没窍眼就是吹火筒,有窍眼就是笛子,你说它们发出的声儿能一样吗?”

    憨厚的五郎辩不过篾匠,虽然觉得这说法不妥,也只能恹恹地住口不说话了。

    篾匠说得没错,竹子就在岭子顶过去十来步。这竹子真的与其他竹子不同,黑黝黝的颜色,干高枝少,叶子也少,不过叶片很大。最为奇怪的是这些竹子真的有窍眼,像笛子一样,呜咽之声正是风吹窍眼的缘故。另外这些竹子靠得很近,风吹摇摆后,枝干、竹叶间摩擦发出的声音也真的很怪。

    “定魂笛竹!”周天师到底见识非凡,一下就辨出竹子品种。

    “那是传说,什么‘笛竹排音定三魂’,说这种竹子是阎王爷种在阳间定镇不愿转世的孤魂野鬼的。其实是因为这竹子的节痕、枝尾沁出的露液是甜的,这才招了蛀虫钻了许多孔眼出来。可‘排音定魂’的排列布置却是人种出来的。”周天师说得没错,竹子按一定间距整齐排列只会是人为,“竹子这么种,总不会是为了美观好看吧,肯定是派什么用场的。”

    “是有用呀,这不把你们都给吓了吗。”篾匠只是在说自己的判断,没有要顶撞谁看轻谁的意思。据他所知,这些竹子除了能发出些声响外,真的没什么作用。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老人话,吃亏在脚下。叫你掰竹笋吃,你偏要嚼竹子,那倒也好,到时候屙出个竹凳子挂屁股上,到哪儿都能坐。”篾匠的话得罪大家,也勾起了水油爆斗嘴的兴致,于是也不管时间场合,冒出言语刺扎篾匠。

    祝篾匠淡淡地笑了笑,没搭理水老头。他觉得老水说的和他说的一样,实话而已。

    “别说起个竹子就没完了,赶紧走吧。瞧这岭子下乌压压地,应该是片树林,下到那里我们就住脚歇劲。”俞有刺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地儿,而是把目光在篾匠和周天师之间转来转去。

    周天师微微一笑,没再坚持自己和篾匠的分歧。

    篾匠也没再多说一句话,顺了顺腰间的篾条,整了整斜挂布囊中的蔑刀,然后率先挤开排竹,往岭下走去。

    鲁天柳跟在篾匠旁边,篾匠这一走,她赶紧吐气收胸腹,也从竹子的间隙中钻了过去。

    五郎跟着鲁天柳,不过他粗厚的身体要钻过竹子间隙不太容易。于是索性朴刀斜下一插,把根小碗粗的竹子从尾部削断。这就像是在墙上开了个门,后面的人都从这里鱼贯而出。

    最后一个过去的是水油爆,刚钻到排竹这边,他便像个狗一样提鼻子闻了闻,然后左右眉头飞挑了几下。

    鲁天柳过了排竹后却没有马上向前走,因为一过来就感觉心口闷闷的,气息一下子变得不是非常流畅。记得《玄觉》上讲过,突然间出现了这种情况叫做“意压”,缘由有好多。但出现“意压”后要重视,应立刻汇聚精气进行辨察,感觉周围和自身的每一处微小变化。

    现在大家都着急往岭下的树林赶,这种情形下鲁天柳根本无法汇聚精气,她还远没达到随时随地聚气入玄的道行。不过这种现象却让她加了小心,放慢了跟行的脚步,尽量利用清明三觉搜索周围的情形变化。

    坠在后面的鲁天柳刚好看到水油爆的犬嗅样,禁不住掩口要笑:“水老爹,侬闻出啥么子个?有莫有格好小菜?”

    水油爆竟然没有对鲁天柳的笑语反击,却是一反常态地对鲁天柳说:“柳半仙儿,你也细闻闻,看有什么异常没有?”

    鲁天柳听水油爆叫她柳半仙儿,表情明显错愕一下。她曾在龙虎山被掌教天师和几位辈份极高的老天师辨相明身,说她是“青瞳碧眼的半仙之体”,这事情只有陆先生和那些辨相的天师们知道,而这“柳半仙儿”也只有掌教天师玩笑时叫过她两次。这水油爆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这都知道?鲁天柳脑子中迅速地扫过这一路发生的看似巧合的事情,看来以前陆先生告诉给自己的话没错:“高深之人,才能巧合为事。”

    “问你话呢!打什么愣?是不是在想藏枕头下的猪头肉呀。”

    “有的呀!”鲁天柳随口答道。

    “有什么?”水油爆的语气很不以为然,似乎已经知道鲁天柳没有闻出什么,只是敷衍打趣自己。

    “阿拉闻出侬已经几天没有喝酒格,勿晓得是戒酒哉还是舍不得喝格?”

    “舍不得,这酒要派用场的。”

    “哦!”虽然鲁天柳不知道这酒能有什么用场,但感觉水油爆要不捏着个酒瓶,就像自己没了“飞絮帕”、五郎没了朴刀一样不自然。

    “你们不要在后面啰唆了,天墨涂目甩鞋钉[32],别再生米粢饭泡开水(走散了找不到)。”俞有刺在前面高声招呼他们。

    “知道!”“晓得格。”鲁天柳和水油爆一起答应了声,这回答表明俞有刺的匪家黑话他们都能听得懂。

    岭子下到一半,鲁天柳觉得胸闷心烦的感觉越来越重,而水油爆的眉头也跳个不停。

    最先停住脚步的是周天师,停住的同时还叫住最前面的祝篾匠。

    “怎么了,快到下面林子了。”篾匠有些不能理解周天师的做法。

    “不是,我感觉不大对劲,这周围有晦气刮毫。”周天师回道。

    “别疑神疑鬼的,瞧这大片的……噢!”篾匠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莫名而起的凉风吹堵了口鼻。

    没人再作声,这样阴寒的怪风已经足以提醒他们在嫁贞林中遇到的怪事。

    “炭旺火苗蓝,油热溅水爆;风疾雨水到,天晴戴草帽。这有啥呀,要下雨了呗。”水油爆的话很有道理,这让大家紧张的心稍微松弛下来。

    果然,话才说完,清凉的雨丝已经飘上了面庞。

    “真下雨了,我们还是赶快到下面的林子避避吧。”鲁盛义说着就又要往下走,可才迈出步去,便被人断然喝住:“不要动!”

    声音是周天师的,黑夜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语气中所带的紧张和惶恐,让周围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雨很快变大了。不过初春之际,山里的雨再大,也只是在天地间拉起一道细密的线幕,让已经很黑暗的夜色变得更加模糊迷蒙。

    “鲁师傅,你往右走四步。小五哥,你往左走三步。”周天师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俞老大,带你徒弟退后四步,然后两人分开五步远。祝老弟,你朝前两步。”

    周天师继续安排着。

    “水老爹,侬要朝前四步哉,阿拉朝前一步哉。”鲁天柳看出周天师是在做怎样一个安排,没等吩咐,已经和水油爆把位置站好了。

    “还有你,暂且往右撤,撤出个百十步不要紧,只要我们叫你你能听见就行。”周天师的徒弟在最右面,偏出队伍许多,所以对他的安排特殊点,也或许他的位置最好,还没有踏入到某个危险的范围之中。

    过了好久好久,在各个位置伫立不动的人已经被雨水完全淋透。被雨淋还是小事,重要的是心理的负担,恐惧、紧张、不知所以、不能动弹,让几个平常都是刀出血溅的搏命汉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搞什么活结网、虚踩板,老周你有没有准断?别哄我们在这里淋水毛子,我可是要往下奔,哪怕杀个血迸骨碎。”俞有刺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你大小还是档把子,这么会儿都稳不住了。就是烫壶酒也要够火够辰光才冒泡呀。”水油爆没等周天师开口,抢白一句把俞有刺给噎了回去。

    “你不也说风起是因为有雨,现在雨下了,风也止了,干嘛不走?难不成整夜在这里淋雨?”这次是篾匠发话了。

    “冲呛口鼻的阴风你不是也觉出不对了吗?再说了,眼下就是走,你能看出该往哪里走吗?”这次是周天师沉稳的声音。

    “往下就……”篾匠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自己忽然感觉不到脚下本该有的朝下坡度,而且也看不到刚才还黑压压的树林了。树林看不到还情有可原,因为天色已近子夜,又加上雨水密蒙。可是这脚下的坡度怎么感觉不到了?这里是个不长大的坡子,陡度很明显,难道是自己站时间长了,脚下麻木了?

    “大家听我说!”周天师运气而言很有分量,“刚才在定魂笛竹外面我大意了,没有好好想清楚笛竹的作用就闯了进来。‘笛竹排音定三魂’,人死之时必散了三魂七魄,但如果将三魂定住不散,此尸可以为养,现在我们误入的就是片养尸地。唉,不过能将石岭这种多石少土的地方做成养尸地,这也确实让人想不到。”

    周天师所说的养尸地,就是将尚未死绝之人用三角形纯银箔封泥丸宫,这样可以使得尸体散了七魄,仍留三魂在体中。然后将尸身竖直埋在土下,头部距地面一尺半,为阴阳交汇的界线。这样尸身就能同时吸收阴阳两股地气,这就叫养尸。养尸具备阳尸阴魂的特点,无痛无觉、力大无穷,在咒符引动下,为器为杀,为迷为煞。

    关于养尸,宋代黎岱所著《异葬记》、元代无名氏的《黔泊野谈》中都有记载。

    虽然周天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主要还是因为篾匠和俞有刺他们太过莽撞和执拗,这才导致这样的过错。

    “现在大家就算是在帮我,你们要觉得累了乏了,可以坐可以躺,只是在各自位置上不要乱走动,先保持住目前的‘八仙定邪位’。只有这样布局的阳气形位才能镇住养尸不敢出土,至于我们怎么脱出此境,容我再想办法。”

    老天师这样一说,显出了道家高深之人的涵养,反倒让篾匠和俞有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嘿嘿,‘八仙定邪位’,这里幸亏有你这位何仙姑,要不然这位置还真摆不出。”水油爆悄声对鲁天柳说,不知道这话是在打趣还是真懂龙虎山驱妖降魔的高招。

    “阿拉要是何仙姑,侬就是格太上老君矣,立错位哉。”鲁天柳这话带着试探,她希望水油爆能在自己暗示下主动表明自己身份。

    “呵呵,到底是半仙儿,说话都带仙气儿。不过七电一霓之局可不止‘八仙定邪位’一个,一瓣蒜还炒七只虾米呢,难说我有没有站错位。”水油爆低声道。

    鲁天柳不再说话,倒不是水老头把她比作一瓣蒜让她生气了,而是她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蹊跷。“八仙定邪位”,这是龙虎山天师做外功[33]时比较常见的一种布局排位。可是刚才水老头的话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自己,这里七男一女的布局不一定就是“八仙定邪位”。可那又会是什么奥妙局相呢?这其中又有何用意在?

    时间过得很慢,至少陷在养尸地里的人这样认为。随着时间缓慢地流逝,被周天师安抚下去的焦躁惶恐又开始在人们心里翻腾起来。这也难怪,周天师说过再想法子、再想法子,可是直到现在都不曾拿出只字片语来。只是盘坐在雨中,闭眼掐指念叨些什么。

    篾匠最坐不住了,他觉得这次走错都是因为自己的坚持,连累了大家,心中愧疚、脸上难挂。但转念想想,自己祖辈传下的技能中,都不曾提到鬼怪尸魂之事。而现在除了是两口阴风冲口外,其他也没什么异样。别是这老牛鼻子故弄玄虚整弄自己吧?

    想到这里,篾匠决定用自己当探杆。没事的话可以戳破牛鼻子的虚妄之言,要有什么事那也是自己活该。是死是活都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篾匠说动就动,也没跟谁招呼,蹦起来就往山下蹿。

    篾匠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他只走出了一步便摔落在地上,溅得地上的泥水扇面铺开。

    “别使劲挣扎!放松!随它怎么拉。我们这就救你。”周天师大声地朝着篾匠喊叫。可是现在的篾匠什么都听不到了。刚摔倒地上,他就已经成了个失魂的人。每个动作都是呆板笨拙的,昏乱中盲目地大力挣扎着。

    “啊,这是什么?”鲁盛义也发出惊恐的声音,这是因为在他站立的位置前,从地下伸出一只深黑色的手,骨枯皮皱,指甲却是尖长雪白,弯曲得像是一个个钢钩。

    其实不止是鲁盛义面前,其他人的周围也都有一两只手从地下伸出。那些手在奋力地挥舞抓挠,试图抓握住些东西的欲望极其强烈。

    就是这样一只突然从泥土中冒出的手抓住了祝篾匠的脚踝。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摔下后,泥石的山坡瞬间变得松软,并且越来越软。草皮、泥土、碎石都膨鼓起来、翻腾起来。那只深黑皱皮的手正牵着篾匠的脚踝,一点点地往松软的地下拉,就像是拉入一个沼泽。而篾匠盲目的大力挣扎也恰好加快了他下陷的速度。

    天禽镇

    “都别慌,也别乱动。听我的!”周天师发出一声断喝。鲁天柳第一次听到老天师如此厉声的叫喊。

    老天师喊叫的同时,从布囊中掏出一个线球,线球金光闪闪,看来是用金叶蚕或者碎星天蛾吐的丝捻成的线。老天师把线头挽了个双环活扣,然后再掏出两只小瓶子,一个瓶中是蛆油,还有个瓶中是黑猫血,这都是对付厉尸的好东西。

    周天师手指在瓶口一按一晃,再将粘在手指上的两样东西分别抹上活扣。

    “传给我,先从我这里渡叉[34]。”鲁天柳只是从老天师的手法上就看出他要干什么。

    线头通过水油爆递给鲁天柳,毛手毛脚间,水油爆竟然把线绕在了身上,幸好只是绕了一圈并没有妨碍金线的牵拉。鲁天柳将金线在右手食指上绕环一扣,然后将线头挂在“飞絮帕”球头上甩给俞有刺。俞有刺在周天师的指导下,将金线在左手中指上绕一环后,再用分水刺挂住线头,抛给自己徒弟。

    很快地,金线在几个人之间形成一个很疏的网,网格只有两个不太规则的X形。网虽然织成,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真正困难的,就是要将那线头的双环活扣套在篾匠的双手上。可是谁能越过地下冒出的养尸手,到篾匠身旁给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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