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策,云若皇后-【216】大结局(二)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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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千雪的身畔,然后闭上眼将他们一同揽入怀中,俊脸上有着复杂的神情,喃喃而道:“雪儿……你听得见吗,宏渝的心跳,还有朕的声音。雪儿,你看得到吗,你不是异族,你是人呐……你看,宏渝长得多俊,是像你,还是像朕……若是朕觉得像朕多些,你是否会笑话朕?”

    夏侯泰淡淡述说着,渐渐地,可以看到千雪的眼角处,落下了一滴泪,无声无息,染在了那襁褓之上。

    周围的人见到这番情形,也都不敢多留,悄然告退。

    凝文则在门口守着他们一家三口,她的眸中也有着一些复杂,许是羡慕,许是欣慰,也许还有落寞,而后替他们关上了门,将这份难得的时光交予他们。

    但是她同样也清楚,此时的千雪,已经无法再将皇子伊留在身边了,皇上也不会让皇子伊有任何的危险。

    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千雪已经疯到没有了意识与悲喜,否则她又要如何面对,这接下来的母子分离。

    房间里,那小小的温馨,不过片刻,便会被这冰冷的皇宫所取代。

    凝文长叹口气,只身离开了千乐宫,不愿打破这仅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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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卫第三位皇子夏侯伊出生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举国上下,人们虽然也很欢庆,但是也同样有一种矛盾的心情在逐渐蔓延。

    因为众人皆知,皇子伊是千乐宫的疯娘娘,纳兰千雪所生,而且……还生了一副与他娘亲几乎一模一样的金眸。

    是了,在宏渝被生下后,夏侯泰果不其然将孩子暂时托给了凝文,于月华宫中居住。

    时间一晃,四年已过。

    凝文非常喜欢宏渝,视如己出,但在宏渝睁开眼睛的那一日,在宫中却免不了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从来不会哭更少笑的孩子,拥有如宝石般的金眸,身体无比冰冷,总是一人安安静静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雪。

    不过幸好,他的相貌却极为出众,使得哪怕已经成年的宫女们,也都会在看到这年幼的皇子时,表露出一种惊艳的神情,可是相反的,在宫女以外的人中,则更着重于他的金眸。

    众人皆是猜测,这样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和他娘亲一样的疯子,又或者会不会是怪物?

    是啊,便是连千雪,都早被许多人认定成了异族,怪物,他们见不得与自己长相有所出入之人,所以这样的皇子,当然也跑不了被私下议论。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道,宏渝是一个比其他孩子要聪慧许多的孩子,即便他鲜少说哈,可也将那些流言蜚语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如此,他却也从未将此事与凝文道之,只是如听戏一样,听着那些刺耳的称谓。

    不过,宏渝倒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以对,他还是很喜欢凝文的,也憧憬着夏侯泰,每每在见到脚踩天下,万人敬仰的父亲时,宏渝紧抿的唇,都会轻轻扬动。

    如果说,宏渝心里究竟哪里还少了什么的话,便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之母,在凝文与夏侯泰都不在月华宫的时候,宏渝偶尔就会甩开所有人,寻找着他们所说的千乐宫,对他来说,就算自己的母妃是众人口中的疯子,可是母亲,终究也还是无可取代的,他想去保护她,保护那个被所有人敌视的娘。奈何年岁太小,身体撑不住他这样的思念,每每总是在刚走出月华宫十余步时,就会被兰儿发现,将他强行带回。

    当然,四年的时间,许多事在变,也许多事没有变过,宏渝所不知的,便是那没变的时光,没变的人。

    四年里,夏侯泰依旧是一有空闲就去千乐宫,他会和千雪说着宏渝的事情,只有在这时,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是活的,自己的爱,也是活的。

    千雪的疯病也在诞下宏渝后,稍稍有些好转,她在宫中疯癫的次数已经少了许多,每每夏侯泰来,她都安静的躺在藤椅上,听着他口中关于宏渝的每一个字。她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淡淡的笑着,然后用很轻很淡的声音,一遍一遍念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宏渝……夏侯伊……伊儿,伊儿……”

    对于她偶尔的清醒,夏侯泰是非常开心的,甚至起了想要将宏渝接回千乐宫的打算,然而这一想法,反被千雪阻止。

    千雪心里明白,她控制不了自己,若是疯起来,或许真的会伤害到宏渝的性命,她宁可……宁可不见这个孩子,也不愿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他的性命。

    “雪儿,你一定会好的,朕,要与你白头偕老。”

    那一日,夏侯泰离开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千雪记住了,却没有回应,只是在夏侯泰转身的时候,她像是想要伸手抓住他的一脚,然而指尖落空,之抓住了毫无生命的空气。

    悬起的指尖,渐渐落下,心口的痛,却无法言喻,仿佛此时的一幕,将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心爱的他,最后一次记住心爱的他。

    夏侯泰的身影消失在了千乐宫中,千雪沉默半晌,突然蹙起眉心,露出了一种极为痛苦的神情,而后单手紧抓心口,金瞳中的红晕也犹如血流一般在眸中缭绕。

    恰好出来借千雪回房的小颜一见,手上端着的东西也轰隆落地。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小颜拼命跑到千雪身边,却见千雪的唇都被她自己咬得流了血。小颜一阵心疼,可又无计可施。

    千雪紧抓小颜的身子,踉跄起身,“……回房。”

    她像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这一幕,所以尤为焦急,额角细密的汗珠渐渐冒出,顺着鬓角下落。

    小颜急忙应了,带着千雪返回房中,而后关上门。

    千雪才刚一卧chuang,一下在上面如万蚁蚀心般辗转,直到吃下太医给她开的药,千雪才稍稍好转,稍稍安静了下来。

    小颜泪眼婆娑,哽咽的说着:“公主……您还是没告诉皇上吗?没告诉皇上,您的病情根本就没有好转吗?甚至更重了……还有您的身体……”

    吃下药的千雪有些恍惚,双瞳显得涣散,她用力的晃了晃头,勉强起身,然后用着干涩的声音说着:“笔……笔墨……”

    小颜一听,点点头,哭着跑去旁边拿过了笔墨纸砚,摊在桌上,然后前来搀扶千雪。

    千雪浑身似都发了软,蹒跚着来到桌前,吃力坐下,然后用毛笔沾染墨汁,可是因为那瘦骨嶙峋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

    所以沾墨的时候,几次都将毛笔整个落在墨上。

    她有些焦虑,咬着牙拼命稳住,然后用着已经如孩童般的笔迹在之上艰难的写下一些字。

    小颜见到那些字,顿时捂住嘴唇,眼泪泛出了湿.润,而且越哭越厉害。

    但她却阻止不了任何的事情,更是知道千雪若是此刻不写,或许以后再无机会。

    因为……近日来,公主犯疯病的几率愈发的大了,几乎连话都说不了了。然而她却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皇上身边,不愿让他再为她伤心,所以连太医她都没看,至今服用的都是前阵子太医开下的药。

    如今,怕是公主的意识马上就要被疯魔吞噬,再也人不清人,再也记不得人,永远的消失了……所以,这封信……

    便是公主留在世间,留给她心爱的人的,最后的嘱托。

    当千雪最后一笔落下,她终于绽开了笑颜,而小颜也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伴着一声声“公主”,千雪满足的放下笔,然后自己扶着周围的摆设,缓缓回到chuang榻。躺下,轻舒口气,借着太医开的药,昏昏沉沉的睡去。

    小颜依旧难过不已,颤着声替千雪收好放在桌上的信,她跟了千雪一辈子,看着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人,此刻却又再度将她坠入地狱。其实若是如此,还不如从未得到过幸福,或者如果当初千雪选择的人是西陵的拓跋陵,或许也不至如此。

    小颜咬咬牙,终究还是想替千雪做些什么,于是待千雪熟睡后,她便径自离开了千乐宫,前往另一个方向,前往……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去过的,月华宫去了。

    只是小颜却不知,就在她走后,榻上的千雪突然有些不安稳了,呼吸渐渐气促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放在被褥上的手渐渐攥起,喃喃而语着:“宏渝……我的伊儿……不要来……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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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宫中,朗朗书声正响。

    两名太傅正在给年仅四岁的夏侯伊背诵一些长篇诗词,兰儿在旁边皱着眉头,心里捉mo着让这才几岁的皇子就开始涉猎这么难懂的东西,还不若让皇子好好出去玩玩。

    可是让兰儿为之一惊,即可变了想发的,是这年仅四岁的夏侯伊,竟然在听完两名太傅的诗词后,直接将他们所念的东西一字不卡的背出来,然后便稍颔首,从凳子上蹦下,径自返回了房中。

    两名太傅及兰儿皆是一惊,目瞪口呆。

    待不明所以的凝文进.入后,便听到太傅们直呼:“三皇子乃天才也。”

    凝文心中安慰,奖赏了太傅,但她还有另一事挂在心上——宏渝的性子太过内敛,谁也看不透这孩子心中在想些什么,她也看不透,一点也看不透。

    叹口气,知道夏侯伊平日喜欢独自一人,便没跟着他,转身继续与那两名太傅寒暄几句。

    今日天气正晴,偶尔有些微风拂面,可是夏侯伊却感觉略微有些发热,他返回房间前,却没有进.入,而是爬到了假山石上,坐在高处闭眸感受着微微吹来的风。

    偶尔月华宫的宫女经过,看到夏侯伊,不免都窃窃私语,一阵羞怯的笑容,因着这皇宫里的唯一一位皇子,在女孩子眼中,是那般独特且俊美。

    稚气未脱的他,轻轻靠在后面,闭着眼睛,如在享受,刚刚长过肩膀的发,时而随着风轻轻摇曳。他的肌肤如雪,晶莹剔透,五官更是精致到在东卫几乎亘古未有。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素雅的衣裳,尤其喜白色,裹着高贵的狐裘,如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此时他正因感到有热,所以将狐裘接下环在腰侧,反倒将他凸显的尤为洒脱。

    或许是因为这里比较凉爽,夏侯伊很快就睡着了,唇角噙着笑,可是小小的眉心却略微蹙起。

    突然像是梦到了什么,他的心口猛的一痛,顿时睁开了那双如宝石般的琥珀色金眸。

    然而就这一睁眼,恰好一张十六七岁的宫女的脸映在了伊的脸上,夏侯伊也吓了一跳,眼睛一下睁大,那宫女受的惊吓似乎更大,一声惊呼下眼看着就从那假山上掉了下去,直直落在了假山旁的水池里。

    这一声响动巨.大,宫女狼狈地坐在池中,发髻也散下,贴在脸上遮住了她清秀的面容,发出不知是哭还是害怕的声音。

    夏侯伊

    只手扶额,却没有笑,只是用着很淡很轻且有些凉薄的声音说道:“枫巧,抱歉。”

    枫巧是皇后凝文专门派遣在夏侯伊身边照顾他起居的宫女,性子憨实,为人老实,虽然有时稍有木讷,却不失为一个简单的好人。

    凝文看得出,宏渝虽然年纪尚小,可骨子里却分辨得出谁可以陪着自己,有些心计比较重的宫女,宏渝根本不愿让她们亲近,也就是农家出身的枫巧,还能稍稍说上两句。

    就是……枫巧这宫女,稍稍笨拙了些,而且刚刚进宫,还未来得及背熟宫里的规矩,不过或许也是因为生性自然这一点,也是让夏侯伊稍稍亲近的原因之一。

    夏侯伊从假山侧面撑着旁边滑下,来到水边,看到正在艰难地拖着沉重的衣裳往外爬的枫巧,夏侯伊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头伸出有些发凉的小手,轻声而道:“来。”

    言简意赅的话语,使得枫巧有些讶异,她抬起头看向站在上面的夏侯伊,对上了那双清澈无比的金眸,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过她却也不敢用力,生怕自己稍一使劲,别说上岸了,反而再将三皇子给拽下就糟了。

    她露出了憨实的笑,用力爬出了水,紧忙将手收回,然后站在一侧抖抖衣服,说道:“多谢三皇子!奴婢没事,没事!!”

    夏侯伊看了枫巧一会儿,若有似无轻笑一声,然后道:“有事?”

    “啊……”一经夏侯伊提醒,枫巧才豁然想起自己来找三皇子的目的,于是挠挠头,道,“三皇子,皇后娘娘说您今日脸色不大好,所以让奴婢守在您身边,若是有不适,早些找太医来看看。”

    夏侯伊愣了一下,金眸中晃出一抹暖意,道:“让母后挂心了。”

    因为从小是由皇后凝文一手养大,所以夏侯伊在族谱里,算是皇后半子,一同称之为母后。

    只是对于“娘亲”这个意识,在夏侯伊心中却是一直念着另一个人,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他略微有些失神,长如帘的睫毛稍稍压低,突然有些俏皮的转了身,靠在假山上,望着看不清远方的迷雾低喃:“枫巧,你见过你的娘亲吗?”

    正在拉扯搅在一起的长发的枫巧一愣,不解道:“哪有没见过娘亲的,奴婢娘亲就啰嗦的很,在家时候竟揍奴婢来着。”枫巧嘟囔,不经意也会稍稍流露出一些思家之心,咧嘴一笑,“奴婢的娘亲虽然没看过什么书,也不像宫里的娘娘们这么知书达理,可是却做了一手好菜,还会干活儿,奴婢家里穷,还有个弟.弟,等奴婢可以出宫了,一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夏侯伊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看着枫巧脸上露出的开怀,他眼中也多了些光芒。

    “娘亲……”夏侯伊低喃,垂下眸轻笑,看到枫巧浑身正冻得发抖,便在离开之际将身上狐裘塞入了她怀里,然后独自踏着步子离开了。

    枫巧喜极而泣,但也舍不得穿那狐裘,于是暂且回身先入房将这狐裘放下,然后一边喊着“三皇子”,一边又去追赶夏侯伊。

    谁料当枫巧来到月华宫门口时,却发现外面突然没了夏侯伊的踪影,枫巧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迅速问向旁边的侍卫:“你们谁看到三皇子了,他……他刚才不是还在这里!”

    侍卫们面面相觑,遂道:“方才三皇子与一名宫女向那边走了,那宫女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吗?”

    “宫女?”枫巧一愣,她虽傻,却也知道平日三皇子不大会亲近别人,心底一沉,急忙抬开步子向着侍卫所说的方向跑去。

    而在枫巧离开后,恰好凝文也路过此处,见到枫巧急急忙忙的跑走,凝文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问道:“枫巧为甚跑得那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侍卫迅速回身行礼,将夏侯伊离开月华宫,枫巧赶着追去的事一一禀报给凝文。

    凝文迅速要求侍卫将那宫女的相貌描述,待意识到那人是谁后,凝文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去,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急忙对身边的兰儿说道:“兰儿,快,快去南书房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万万不可耽搁!!”

    言罢,凝文一把握.住长袖,仅带着几名宫女迅速朝着千乐宫的方向走去。

    此刻凝文心中惴惴不安,步子也越走越急。

    “雪儿,雪儿……你若意识尚还清醒,千万不要伤了宏渝,千万不要亲手伤了你深爱的伊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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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夏侯伊被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宫女生拉硬拽着往一处自己从未见过的地方走去。

    就算自己身为男孩子,可身高与年纪的悬殊使得夏侯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对这宫女的机会,他一头雾水,途中几步向往后都以失败告终,遂在后面有些不悦的低喊:“你是什么人,你要带我去哪儿?枫巧呢!”

    夏侯伊稍稍有些慌了,自打出生以来,虽然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很少有靠近他的,可在面上却没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对他这般对待,他终究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

    实在是有些害怕了的夏侯伊索性双脚同时落地,身子也一下向后倾倒,明显是拒绝自己再被这宫女这般拉扯。

    而那宫女,毫无疑问就是前来寻他的小颜。

    夏侯伊这么一拽,小颜差点就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她有些焦虑回身看向夏侯伊,然后紧张地左右张望,在确定暂时还没有人追过来后,才正视夏侯伊,蹲下并用双手压在他的双肩说道:“三皇子,别怕,奴婢不是什么坏人,更没想加害于你,奴婢……”小颜又左右看看,更加收敛声音,“奴婢是来带三皇子见母妃的,来见娘亲的。”

    一听“母妃”“娘亲”,夏侯伊一下就止住了一切的挣扎,他压低视线用金眸窥探着小颜眼底的光晕,如在用直觉判断着这个人是否说的是真话。

    半晌,他稍稍站好,然后用着清脆的声音问道:“母妃……在什么地方?”

    夏侯伊确实动容了,精致的脸上浮现了一些孩童直率的期待,他用力向着小颜身后看去,看到了一座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宫殿,像是愈发靠近,身上的寒意就会愈发浓烈。

    不,确切的说,走到目前这个位置,向来御寒大于御热的他的身体还算适应,可是再往里走,或许就连他都会感觉到有些寒冷。

    心跳的突然很快,夏侯伊没有再看小颜,而是像被什么吸引过去一样,令他悄然向着前方自行走去。

    小颜半蹲着看向已经自己向千乐宫行去的夏侯伊,有些感慨,不禁用袖口擦拭了下眼中的湿.润。

    “那双眸子……三皇子和公主,长得真像啊……”小颜吸了吸鼻子,起身跟着夏侯伊前行,并解释道:“皇贵妃,三皇子的生母,就在千乐宫中。”

    “千乐宫?”小小的夏侯伊轻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又是一阵揪痛,他仍旧没停步子,一步步靠近,直到站在了牌匾之下。

    这三个字,夏侯伊认识的还不是非常清楚,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母妃名字“纳兰千雪”如何书写,所以对“千”这个字非常之熟悉,也感到非常亲切。

    “千乐宫。”他凝声念下,马上便将这三个字牢记心中,可是也不知怎的,总是会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和这个地方,会有着一番解不开的联系。

    他晃晃神,走入,守在千乐宫外的侍卫见了夏侯伊,无不感到压抑,但看到随即跟来的小颜,便以为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就为夏侯伊让开了道。

    千乐宫中,有许多冬树,因为这里寒冷,所以即便是外面天气稍稍有些暖意,也决然不会让这里的冬树凋谢。

    夏侯伊看得喜欢,唇角弯出了一个弧度。

    不久后来到了房间正前方,小伊的心便跳的愈发的快了起来,抬起冰冷冷的小手,贴在门前,忐忑,紧张,又充满了期待。

    然而当夏侯伊真的用力将大门推开,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娘亲的那一刻,浮现在他脸上的第一个神情,却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为诧异的神情。

    “母妃……母妃!!!”夏侯伊突然大喊一声,便向着房中扑去。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1)

    不久后来到了房间正前方,小伊的心便跳的愈发的快了起来,抬起冰冷冷的小手,贴在门前,忐忑,紧张,又充满了期待楔。

    然而当夏侯伊真的用力将大门推开,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娘亲的那一刻,浮现在他脸上的第一个神情,却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为诧异的神情。

    “母妃……母妃!!!”夏侯伊突然大喊一声,便向着房中扑去。

    房间内,充满了凌乱,千雪倒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若纸,连呼吸都看起来随时就会停止。

    来不及感受那与母重逢的喜悦,夏侯伊惊得也同样霎时褪尽血色,他跪倒在千雪的床畔,无措的看着眼前的生母,然后紧抓着她的手。

    “母妃……母妃……我是宏渝……我是夏侯伊……母妃,你是我的母妃吗?你怎么了,不要死啊……不要离开伊儿——!”夏侯伊惊恐的说着,然后用那另一只冰凉凉的小手不停的擦去千雪额上的汗水贰。

    同样进门的小颜也被此刻的千雪惊了一跳,紧忙来到千雪身边查看,她也一时有些怔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下意识将上午为她煎好的药倒入碗中,要去喂给千雪。

    奈何无论如何灌给千雪,千雪却都喝不进去,如同做了噩梦一样不安。

    夏侯伊焦急的看着千雪,紧紧抓着她的手,突然一咬牙上前,用那小小的身子抱住千雪,那份想要保护千雪的心,与四岁的年纪一点不符,也许是因为那常年对情感的压抑,使得他过分的已经体会到了珍惜的情感。

    而他同样也不像第一次见到千雪那样,只一眼,便能认出这个女子,便是自己的生身之母,也许,这也是因为那剪不断,割不下的血脉之情。

    小颜见千雪已经失去了意识,焦急地也顾不得眼前的夏侯伊,急忙就冲出去找太医。

    房间里终是只剩下了夏侯伊与千雪两个人,此处空荡荡的,唯那声稚嫩而清脆的呼唤,依旧声声回荡。

    ……

    母妃,母妃……

    冰冷的深海处,传来声声陌生的呼唤。

    是谁在叫她,叫她母妃?

    千雪沉浸在深海的底处,可是又感觉不到身体的寒冷。身体就像是沉下一样,渐渐的在被引去更深更加黑暗的地方,略微抬开的眸前,只能看到自己如藻般在缓慢漂浮的长发,然而这发,却不是黑色的,是那如雪染般的白色,她伸出手,前方飘渺,连水都无法捕捉。

    这是哪里,她又是谁,那个唤着母妃的人,有是谁……

    耳畔时时又传来笑声,是谁的笑声,那般悲伤,耳熟,却又想不起,啊,她知道了,这笑声是一个叫“纳兰千雪”的女人的。

    谁,是谁,这个叫纳兰千雪的女人究竟是谁?是她吗?亦或是世间飘渺的一粒绒雪,一粒即将被天地融化的残雪。

    腕子突然一痛,顿时眼前深蓝色的海,便被逐渐蔓延开的红色所染,沁入到口中,有些腥,好像是人的血。是她的吗?

    千雪有些茫然,若有似无的抬起自己的两只腕子,发现双手已经快要烂掉,皮肤正一层层的融化。她有些害怕了,终于有些清醒,而后拼命的向着水的上方游去,向着那正传来“母妃”呼唤的地方游着。

    那里,好像是她所在的世界能看到的唯一的光明。

    “伊儿……伊儿……”千雪下意识在低喃着一个名字,她记不得这名字是谁的,只是不停的念着,同时也会交叠着念着“泰”这个字,因为念着它们,才会让她好像被冰封的心,多那么一丝丝的感觉。

    尽管,是锥心之痛。

    游着游着,她似乎来到了水面,若是能逃离这里,或许就能记起一切。

    脑中悄然浮现了些模糊的画面,相依相偎的两人,耳畔也萦绕了那感动苍天的誓言,千雪笑了,眼中也多了些光亮,她好像稍稍记起了自己是谁,也稍稍的记起了自己要去哪儿,要做什么。

    是啊,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到他们的身边……她还要与心爱的那个他白头偕老,共赴此生,还要看一看流着她与他血脉的孩子,她还想要的更多,想要看这个孩子有了心爱的女子,然后成家立室。

    对,不能就此沉沦,她要清醒的看到一切,看到未来……她不要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度过此生!

    一种

    近乎执着的念想逐渐在她心口蔓延,千雪用力的向着那光芒之处挣扎游走,然后用力地伸出右手。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离开这里,就能将那悲伤的呼唤止住,就能将呼唤她的人紧紧拥住。

    只差一点,就是一点……

    指尖愈发靠上,几乎马上就要撕开这冰冷的水面,在千雪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焦虑的心情。

    然而就在指尖已经打破水面平静,即将探出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阵旋流自千雪身边卷过,巨大的锁链声瞬间缠绕,将千雪的身体重重包裹,而后一个巨大的力道从后面狠狠拖拽,一下就将千雪以最快的速度拽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那一瞬间是极快的,周围除了混沌的水声拼命冲破耳鼓,而那一声声的呼唤也逐渐消失不见。

    “伊儿!!!”千雪突然嘶喊,声音夹杂着无比的痛楚,也就是同一时间,一双熟悉的女人的手猛的从后边抱住千雪,将她困在了这黑暗的底端,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纳兰千雪……你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千雪双瞳猛地一缩,在感觉那双冰凉的手正逐渐滑向自己喉咙的时候,千雪一咬牙,猛地向着相反的地方挣扎而去。

    双脚莫名踩到了地上,周围突然间变得扭曲,那深海中的水也在瞬时间消失不见。

    千雪讶异的站在原地,转身看着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有些眼熟。突然想起,这不就是她被锁了整整十三年的地方吗?

    千雪的心口突然发紧,抬起手,看到了伤痕累累的手臂,腕子上还戴着那冰冷的铁锁,这时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回到了在南雪山的日子。

    她有些怕了,一步一步向后退着,抬起头,忽然见到一个人影出现,那人一身红装,看起来格外妖娆,而当那人的脸渐渐被一缕幽光映出的时候,千雪猛地正在了那里。

    因为那个人,竟然是……她自己,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自己。

    那边的她视线冰冷,金眸中闪耀着血腥的红,比她此刻凌乱长发要漂亮许多的墨法在身后披散,在她的额角则印着“纳兰”一族的花印。她看起来残酷而又让人害怕,唇角偶尔扬起的笑,将她显得更加的扭曲。

    不,这个人决然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你,你是谁?”千雪颤声而道。

    而那边的红衣千雪,轻轻的笑了一声,傲然俯视着前方,一步一步走近,“我是谁……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不,确切的说,能看到我,不正是说明了,你已经再也找不回自己的意识了吗?”

    千雪有些怔然,随着她步子一步一步后退,视线忽而撇过红衣千雪的手,突然发现其上染满鲜血,且正一滴一滴的向下面渗去。千雪用手捂住嘴,但却不是惊恐,而是心痛,闭上眼,泪水渐渐流出。

    红衣千雪凝望千雪,淡淡一笑,然后走到她的跟前,用那染血的手缓缓抚过千雪的脸庞,将红色印在她的肌肤上,而后凑近,用着很轻很淡的声音道:“千雪,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是你,消失的时候了。你已经无法再生存下去了,也无法再驾驭我了。善良的蠢女人,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千雪心口突然一痛,无力地坐倒在地上,金眸中有着无限的留恋,也有着无限的伤痛。

    然而就在这一刻,千雪脑中却突然回想起了夏侯伊的那一声“母妃”,只见她双瞳猛地一缩,突然喃语:“不,我不能消失,我还没有见到我的伊儿!”

    话音落下,便是趁着红衣千雪微微怔住的一瞬,千雪突然起了身,拼尽全力的向红衣千雪冲去,那求生的意识似乎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伊儿,伊儿——!”黑暗中,不停响彻着千雪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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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儿,伊儿……”榻上的千雪突然开始不停轻唤,被夏侯伊紧握的手也开始逐渐用力。

    这突然的呼唤,使得夏侯伊有些惊喜,他紧忙回握着千雪的手,道:“母妃,母妃我在,我在……我是伊儿,我是伊儿!”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2)

    “伊儿,伊儿……”榻上的千雪突然开始不停轻唤,被夏侯伊紧握的手也开始逐渐用力。

    这突然的呼唤,使得夏侯伊有些惊喜,他紧忙回握着千雪的手,道:“母妃,母妃我在,我在……我是伊儿,我是伊儿!”

    夏侯伊愈发手足无措,不停用小手替千雪擦拭着汗水,仿佛这已经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哪。

    而这一面,小颜也像是疯了一样的前往太医院去寻太医,她跑得踉跄,突然撞上了人重重倒地。小颜有些狼狈的撑了身子,咬牙,刚欲再度起身,忽而就因看到了眼前之人惊恐地坐倒在地蝗。

    只见身着龙袍的夏侯泰不带半分笑意地站在他的面前,在他身后站满了侍卫与太医,看样子已经料到在千乐宫中出现了什么事。

    小颜一时惊恐,喃喃念着“皇上”,而后流着泪突然跪着上前抓住夏侯泰的腿道:“皇上,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带三皇子去见娘娘,皇上快去看看娘娘吧,救救娘娘!!”

    夏侯泰唇角略微抽.动,仿佛已经是将怒意压抑到了极致,然后猛的将小颜甩开,用着几乎透着杀意的语气狠狠说了一个字“滚”,而后甩开身后绒披,继续向着千乐宫的方向赶去。

    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一样跟上,他们也没有将视线放在小颜身上一分一毫。

    不久后凝文也带着人匆匆赶到,看到了坐在地上整张脸都因痛苦而扭动的小颜后,她也有些沉怒,可终是压抑住了,走至她跟前,喃喃而道:“在这里哭,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先要确保三皇子无碍才好。”

    说完,凝文也从她身边离开。

    小颜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然后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随着他们而去,突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加不好的事。

    三皇子还在千乐宫!而且是独自与公主在一起!

    若非是皇后娘娘提醒,她几乎已经将此事忘记,小颜双手捂住嘴,万分地懊悔,然后迅速提着裙摆追着跑去,同时心底不停的在祈祷着,盼三皇子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否则,否则……别说是皇上与皇后,第一个不会原谅她的,大概就是千雪公主!

    ——————————————————————————————————

    在那虚无的黑暗里,一阵阵声音似乎都在回荡,疯了一样的千雪用尽全力将那红衣千雪撞倒,她惊恐地勒住她的脖子想要将她除掉,可是每每用力,自己都会感到一阵无比的窒息。

    千雪痛苦不已,更是痛恨自己此时的懦弱与无力,然后一遍遍的嘶喊,一遍遍的大哭,再是一遍一遍的加着力道。

    然而地上躺着的红衣千雪毫不惊慌,她用那染血的金眸凝望着无措的千雪,指尖时而撩起她的长发,甚至放在唇上亲吻。

    “你杀不了我,杀不了的。”她从容不迫地说着,唇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容。

    这时在这黑暗里再度传来了那稚嫩的声音,“母妃,你醒醒,我是夏侯伊,我是宏渝……醒醒啊,母妃!!!”

    “伊儿,伊儿!!”千雪几近崩溃,不停念着这个词,然后用力地说着,“母妃这就去见你,这就去见你,母妃不会让这魔物伤害你,母妃会守着你!!”

    千雪说着,又再度加大了力道,这一次红衣千雪也感到有些窒息,金眸中倒映出了也快要失去意识的千雪。

    红衣千雪冷哼一声,突然前抬起手,猛的用了力,只是一瞬间就将千雪狠狠的自身上扯开,然后走上前一脚踩在她的胸口上。

    千雪抓着红衣千雪的脚踝,痛苦难耐,时而嘶喊,悲伤的流着眼泪。

    而红衣千雪则是用着极度轻蔑的视线看着她,冷漠至极,“你说我是魔物,我会伤害伊儿?纳兰千雪,不要用你懦弱的慈悲去衡量所有的人!”红衣千雪言罢,一脚将千雪踹开很远,使得千雪几乎快要站不起来。

    反倒是红衣千雪用着安静的步子再度走近,沉下眸道:“夏侯伊这个人,本就不该出生!你忘记了因为你而变成恶心怪胎的两个孩子了吗?你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夏侯伊与他们是同一类人吗?不,你知道,你明明知道纳兰氏的血对伊儿来说将会是什么样的浩劫!我也是纳兰千雪,伊儿也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也爱她,但是我的爱与你不同,我决然不会让伊儿经历我纳兰千雪所经受过的一切折磨!”红衣千雪说着,扭曲的笑了,脸上也渐渐浮现了痛苦,“你忘记了你的族人

    是如何将你锁在宫殿十三年吗?你忘记了你深爱的男人如何再将你投下地狱吗?你忘记了周围人是怎么看待你的吗?你忘记了纳兰氏的血将你折磨成怎样的疯魔之人了吗?呵……你明明知道,夏侯伊也和我们一样,是被诅咒的孩子!像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人真心相待,因为我们太过强大,他们害怕我们,恨不能将我们投入火中,这样他们才得以安心!伊儿也是,总有一天,伊儿会重蹈你的覆辙!更重要的是,伊儿也会像你一样,被诅咒,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然后他会变得疯癫……呵呵呵,直到死亡!所以你那假模假样的仁慈,只会让伊儿更加的痛苦,既然如此,不若我来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也斩断纳兰氏的血脉,斩断一切的罪孽!”

    “你胡说!!!”千雪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然后吃力地爬起,怒视红衣千雪,“伊儿不一样,我知道的,伊儿一定与我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伊儿半分!总有一天,总有一日伊儿也会遇到自己深爱的女子,一定会拼尽一生去守护这个女子……”

    “就想你爱上夏侯泰一样吗?”红衣千雪哼笑,充满了戏谑,“你对那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他充满阴暗的人生中的一颗别样的棋子,玩够了,也就可以扔了,如果除掉伊儿,那么对他也是最大的惩罚,你不想报复那个男人吗?你难道不恨那个男人吗?那个男人,为了天下,负了你啊。”

    一时间,千雪沉默,心中亦是一片绞痛。

    红衣千雪见状,大声笑起,然后一步一步走近千雪,指尖轻挑她的下颌,“这就对了,只要你能与我想法相通,我也可以留着你……我们都是纳兰千雪,我们都厌恶痛恨这个天下,恨那个负心的男人,恨那个与你心爱的男人共结连理的女人,只要他们都死了,我们就可以得到救赎……既然他们都说我们是魔,我们化成真正的魔又能如何?他们杀得了我们,我们便杀得了他们,包括孩子在内。只要六亲不认,又有什么能伤害的了我们,我们……再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痛——”

    然,就在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之际,红衣千雪突然间顿住了一切的动作,她有些讶异的开启了唇,难以置信的缓缓看向旁边的千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腹。

    只见千雪的一只手已经毫不犹豫的穿透了她的身子,便是连千雪自己的下腹也跟着多了一个窟窿,然后在不停的流淌着血。

    “你说错了,泰……从来就没有负过我。我纳兰千雪,从来没有后悔爱过这个男人,即便时光会再重来,我也会誓死追随……”千雪说至此,又将手臂狠狠向前穿透,而她自己也呕出了一口鲜血。

    红衣千雪眉心轻动了一下,只手缓缓扬起握住了她的腕子,一切的笑容也都消失在了那张妖魅的脸上。

    “千雪啊……看来,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说到此,红衣千雪突然捏紧了腕子,大喝一声:“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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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榻上千雪突然间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蓦然收回被夏侯伊紧握的手,然后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夏侯伊被千雪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冷不丁的怔在了那里,然后拼命摇晃着千雪的身子,“母妃,母妃!!母妃你醒醒啊,醒醒啊!!”

    “快……走……!”莫名间,千雪突然挤出了着两个字,同时睁开了那双金色的双瞳,然而此时的这双眼睛,却是一边染红,一边清澈,那清澈的一边也正在有红色染上。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3)

    “啊!!”榻上千雪突然间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蓦然收回被夏侯伊紧握的手,然后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夏侯伊被千雪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冷不丁的怔在了那里,然后拼命摇晃着千雪的身子,“母妃,母妃!!母妃你醒醒啊,醒醒啊!!”

    “快……走……!”莫名间,千雪突然挤出了着两个字,同时睁开了那双金色的双瞳,然而此时的这双眼睛,却是一边染红,一边清澈,那清澈的一边也正在有红色染上哪。

    夏侯伊当然不可能因为千雪的这两个字,就放着如此痛苦的母亲不管,焦急的地喊着:“如何才能救母妃,如何才能救!!蝗”

    小小年纪的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眼眶因忍着泪水而通红,然后悲伤的抓着千雪的身子低喊着。

    而就在这时,一个低沉且焦急的声音突然撞入,“伊儿,千雪!!”

    只见夏侯泰此时已经带着人进入,先是看到夏侯伊,见他没事,稍稍松口气,而见到在榻上痛苦不堪的千雪,黑眸顿时一缩,“太医,快——”话音未落,夏侯泰视线突然回转,当他再度看向夏侯伊身畔的千雪时,一切都好像静止了,而下一刻只听他突然间大喊:“伊儿,伊儿快走!!!!”

    夏侯伊吓了一跳,他霎时看向夏侯泰,也同时是在这一瞬间,一双已经褪去了血色的纤瘦的手,自后缓缓来到了夏侯伊的勃颈处,突然便将他狠狠的向后扯去!

    “伊儿!!”夏侯泰双瞳猛地一缩,眼看着千雪突然间将夏侯伊勒过,并逐渐用着力,像是要将夏侯伊的喉咙捏碎,“千雪,放开伊儿!!那是我们的孩子,放开伊儿!!”

    夏侯泰真的是急了,双眸中也溢出了血丝,他要上前,却发现他每上前一步,千雪就会多加一分力。夏侯泰猛地站住,双手也迅速横开拦住身后侍卫,愤恨地挫咬着双齿,一字一字狠狠说道:“千雪……放开伊儿!!”

    千雪感受到夏侯泰的威胁,冷笑一声,突然又加了力道。

    夏侯伊忽然感到一阵窒息,两只小手用力的扣在脖颈上的手上,视线逐渐有些恍惚,身体的力气也在逐渐被抽干,只是依旧用着痛苦的声音喃喃唤着:“母妃……”

    夏侯泰见到夏侯伊已经呼吸不上,愈发焦急,然却在这时发现千雪额角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如同也在做着挣扎。

    夏侯泰忽而想起过去太医对他说过的话,说是千雪的身体里的两种意识就好像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两个人会争抢这个身体。他突然间好像明白什么,又将视线放在了她的双眸上想要确认,果不其然见到一只金眸已经染过红色,而另一只则在染的过程中时进时退。

    “雪儿!!!”夏侯泰突然喊道,然后咬牙低喃,“雪儿,伊儿一直念着你,伊儿很是懂事。你是伊儿的母后,你还记得你亲自给伊儿起的名字吗,宏渝,还有夏侯伊。你说伊儿是见证我们相恋的孩子,见证我们至死不渝的爱。你岂能亲手扼杀这份感情!!”

    “啊!”此言一出,千雪双眸突然间多了凌乱,勒住夏侯伊的指一下就使了力道。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突然间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同时也用着混乱的声音大声喊着:“纳兰千雪,纳兰千雪你给我滚开!!不要妨碍我!我一定要杀了伊儿,要杀了他!!!……不可以!我不会让你动他一根汗毛,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你这个贱人!啊!!!”

    千雪痛苦的自言自语,双瞳不停在晃动,眼中的红色也时隐时现。

    千雪知道自己的力道已经逐渐虚弱,遂眸子一转,突然间就抓起了桌上的一支金钗,而后嘶喊一声,扬起,突然向着夏侯伊刺去。

    一时间房间的气氛迫入了极限,刚刚踏入门的凝文整张脸都变得惨白,她大喊一声:“宏渝!!!”

    夏侯泰也双瞳猛地一缩,可这时出手明显来不及,看向夏侯伊时,也发现他因为震惊与心痛怔在原地,他似乎依旧不愿放开这个难得重逢的生母,甚至宁可自己受重伤,也不愿伤害她。

    夏侯泰看出了夏侯伊的想法,低咒一声突然对夏侯伊喊道:“伊儿,妇人之仁将会害死你的母妃!你若受半点的伤,你的母妃将会被群臣上奏处以极刑!!!”

    夏侯伊咬牙痛苦做着抉择,他知道,若是这一次再离开自己的母妃,或许他这一生都没发再见到自己的生身母亲,但他也知道父皇的话也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

    年纪尚轻的夏侯伊被迫明白了这世间残酷的现实,便是在那发钗落

    下的一瞬,只听夏侯伊突然嘶喊一声,而后一把推开抓着自己的千雪向着夏侯泰那方跑去,而在同一时刻夏侯泰也向前迈步向着千雪而去。

    “皇后,快带走伊儿!!”夏侯泰落下旨意,蓦地反身掐住了千雪纤细的腕子,然后向着墙上猛地一撞,许是因为这一下带了些许的怒意,使得力道并没有控制好,千雪的腕子一下就被那冰冷的墙壁装得几乎断裂,随着一声低吟,千雪指尖一松,发钗落地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响。

    她张大眼睛扭曲的看着眼前的夏侯伊,然后疯了一样的要向着夏侯伊冲去,同时不停喊着“伊儿”的名字,奈何那只已经断了的手腕仍被夏侯泰紧紧攥着,让她根本就无法去追。

    凝文见状,心痛的摇头,然后亲自上前抱起了夏侯伊,带着宫女即可转身向千乐宫外走去。

    怀里的夏侯伊不舍且心痛地看着千雪,冰冷的小手用力地向千雪伸着,大喊着:“母妃,母妃!!”

    千雪也是无比心痛的嘶喊着,直到夏侯伊的身影消失在了千乐宫,千雪才终于陷入了沉默,然后无力地向地上坐去。

    这一刻,夏侯泰也才终于松开了抓着千雪的手,任由她无力做倒,然后不忍再看,只侧过眸说道:“太医,给皇贵妃包扎手腕。”

    太医接令,都小心翼翼地上前帮千雪查看腕子,可就在这时,千雪突然间凄厉的笑了,侧过头用那几乎染红的眸看向夏侯泰道:“夏侯泰,你以为……你不让我杀掉伊儿……你就是赢家吗?呵呵呵……”千雪突然间挥手将太医都推开,而后扶着胳膊晃悠悠地起身站在夏侯泰的身边,指着自己,“你以为,我是谁……?呵呵呵,你以为,我真的是魔?我是千雪啊……我是纳兰千雪……纳兰千雪不爱你,纳兰千雪是恨你的……恨你从拓跋陵身边将我抢走……恨你的负心,恨你的自私……恨你,恨你!!!!”

    千雪嘶喊,上前疯了一样的捶打着夏侯泰的胸膛,夏侯泰依旧心痛,然后一把将千雪揽在怀中,可此刻的他只能用力地抱着正在颤抖的她,仿佛如此才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

    “朕一定会治好你的,朕……一定会让你和以前一样的,然后我们一起……一起……”夏侯泰说得艰难,然这时却感觉到千雪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只听千雪轻笑一声,缓缓抬起头,“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回不去了。”

    夏侯泰身子一震,回望向她,“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还活着,只要——”

    话未说完,夏侯泰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右手突然间失了力气,缓而慢的自千雪身上拿开,然后退了半步,依旧凝视着眼前的她。

    当那双已经被红色完全充满了的金眸映在夏侯泰眼前的一刻,夏侯泰只觉自己的心口霎时像被狠狠扎头,他若有似无地摇着头,如在否认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而千雪却嘲讽的癫狂的笑开,一字一字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因为……”唇角渐渐扬起一抹残酷的笑,“你的千雪,已经不存在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夏侯泰的神情渐渐因痛苦与愤怒而扭曲,双齿也逐渐咬合起来,猛地大喊一声:“朕不信,绝对不会相信!!朕深爱的千雪,永远都不会消失!!”

    夏侯泰说完,甩袖便向着千乐宫外走去,身后不停传来千雪的笑声与嘲讽,“啊哈哈!夏侯泰你不是深爱纳兰千雪吗?怎么,你只爱爱你的千雪吗?恨你的千雪,杀人如麻的千雪你不爱吗?哈哈哈——!夏侯泰你根本就不爱千雪,你是个骗子,你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子!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皇权!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千雪!!哈哈哈!”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4)

    夏侯泰说完,甩袖便向着千乐宫外走去,身后不停传来千雪的笑声与嘲讽,“啊哈哈!夏侯泰你不是深爱纳兰千雪吗?怎么,你只爱爱你的千雪吗?恨你的千雪,杀人如麻的千雪你不爱吗?哈哈哈--!夏侯泰你根本就不爱千雪,你是个骗子,你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子!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的皇权!你根本从来都没有爱过千雪!!哈哈哈!”

    夏侯泰愈走越急,越走心就越痛,他来到大门前,突然大喝一声:“即日起在千乐宫加派侍卫,没有朕的口谕,不许任何人进入!!”

    身后人得了令,迅速去下面交代,夏侯泰独自一人站在千乐宫的外围,袖下指尖越攥越紧,越攥越用力,突然间对天嘶吼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猛的攥拳捶在地上,第一次放任自己哭泣,第一次心痛至此,第一次恨不能绞碎自己的心。

    “朕……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没有爱过……!”说至此,夏侯泰渐渐冷静了,也渐渐变得更为心痛,喃喃唤着,“雪儿……雪儿……你真的……如何的,恨着朕吗?雪儿……”

    最后一字落下,夏侯泰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染在了他明黄的龙袍上,追随而来的郑喜见状,大惊失色,一面喊着“皇上”,一面跑过来搀扶。

    然夏侯泰却好像无法止住那般,不停的咳着,每咳一下,都会有血从唇中而出。

    郑喜一下就慌了,“太医……太医……”郑喜匆匆爬起,欲转身去唤太医,却被夏侯泰一把拽回话。

    “不用叫太医,朕知道是怎么回事。”夏侯泰用力吸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丝绢拭去唇角的血,然后扶着墙起身缓慢前行。

    郑喜满心忧虑,仍旧没从方才的惊恐中拔出。这时忽然想到什么,郑喜即刻回了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追向夏侯泰,“皇上,这是千乐宫的那个宫女交给奴才的,她说无言面对皇上,所以让奴才代为转交。是疯癫之前的皇贵妃娘娘亲笔写下的。”

    夏侯泰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向郑喜,双瞳不住的晃动着,而后一把将那信拿到手中,急匆匆想要拆开。可信才撕了一般,夏侯泰却突然间又停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又将信折好,“回南书房。”

    夏侯泰说罢,便径自扶墙向南书房走去,黑眸中流动着的,是一种焦虑与珍惜,还有些许的害怕。

    是啊,他夏侯泰一生没有惧怕过任何东西,可唯有千雪留给他的信中的内容……他好怕,好怕他的千雪会否定他的全部,若是如此……那他,又为什么而执着着……

    ——————————————————————————————————

    夏侯泰回到南书房后,没有让任何人跟入,关上书房门,令郑喜在外面守着,天塌下来不允任何人进入。

    他先是去到旁边的桌上,拉开木屉,从中拿出一个小罐,拔开塞子,倒出一颗药丸,含于口中,而后饮水用力送入。

    他闭上眼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回了木椅,脸上的血色也稍稍返了些红,冷静下来的他低声叹了口气,又将视线重新放回了那封被自己指尖捏上血红的信上。

    他缓慢将其打开,指尖碰触那冰冰冷冷的温度,心里总是会撩起一阵寒冰般的冷。

    被抽出的信纸稍稍有些褶皱,摊平后,先是有一些凌乱的字迹落入眼中,每一个笔画都带着颤抖,一点都不想不久前千雪写下的字,若一定要说,就好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初次见到那个不经世事的她,她会好奇的望着他的文房四宝,然后用拳头攥起毛笔,生涩的写着如孩童般的字,之后是他亲自教会了她识字,写字,也经常送写书给她。

    是他……一手将一个活在纯净世界中的千雪,生生拉扯到这残酷的世界中。

    夏侯泰的眉心微蹙,心口又多了些烦闷,如同想起了刚才那千雪所言的话语。

    低下头,将信摊平,夏侯泰开始认认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千雪落下的话语,然而才几行字落入眼中,夏侯泰的双瞳就猛然缩动,一把将那信狠狠压按在了桌上,而后用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心,眼眸,仿佛自恨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他一字一定而道,被捂住的眸下,缓缓落下了一道泪痕。

    幽暗的光渐渐接着窗缝洒入房中,透过夏侯泰的身影,将那信上斑驳的几个字照亮,每一个字都好像透着锥心之痛,宛若最后的遗言,也透着纳兰千雪对夏侯泰最后的嘱托,与无法抹去的最刻骨的深爱。

    皇

    上亲启。

    臣妾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身体逐渐力不从心,夜晚常会被梦魇纠缠,梦到一个可怕的自己。臣妾想,大概不久之后,臣妾就会忘记一切,或者被那个自己所取代,然而……臣妾仍旧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要对皇上说道。

    臣妾原本只是南雪山一介不谙世事的女子,如皇上所知,多年以来活得连人都不像。在遇到皇上之后,皇上对臣妾宠爱有加,甚至独宠臣妾,让臣妾归为东卫的皇贵妃。

    但臣妾还是知道的,知道群臣对臣妾是怎样的看法,臣妾给皇上带来了多少王朝上的动荡。所以在此,臣妾想要请求皇上几件事,若是皇上对臣妾有情……不,若夏侯泰对纳兰千雪有情,便让千雪走得瞑目。

    千雪这一生,一共爱着两个人,一个是夏侯泰,一个就是夏侯伊。臣妾知道皇上在朝里因为伊儿颇受争执,也知道皇上不想再与其他女子繁衍儿女,然伊儿终究是纳兰千雪的儿子,皇上的执着,只会让伊儿活在更加残酷的未来中,也会让东卫走向灭亡。

    皇后娘娘一直以来陪伴的臣妾,也视伊儿为己出,但尽管皇后娘娘隐藏的很好,可同为女子的臣妾,却看得出,皇后娘娘……凝文早从很久之前,或许在当年去王府还玉之事,就对皇上产生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愫,多年已过,对皇上的情早已生根,臣妾知道,皇上也早已感觉的出,只是因为心中放着臣妾,所以一直不去面对,甚至刻意忽视……王朝对于皇上从来不去宠幸皇后早有流言,凝文为了皇上与臣妾背负了许多女子不能背负的重量,但这样对凝文不公平,凝文是一个好女子,是一个值得皇上珍惜的女人。

    所以……如果千雪已经不行了,便求皇上去接受凝文,凝文与皇上的孩子,才是能被天下人所接受的皇子,太子。

    臣妾知道,在皇上心中,天下何其之重,让东卫后继有人,也是王者之则。

    臣妾愿皇上在臣妾尚还有意识时,能让臣妾获悉皇上与姐姐共结连理之消息,如此,臣妾也便可以安心的去了。

    此事为其一,其二……

    ……

    夏侯泰忍痛看至如此,双眸中几乎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希望,无比灰暗,心如刀绞。

    他缓缓折上了信,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时间流逝,度过了白昼,又降下到黑夜,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任何的事,直到最后,他才苦苦一笑。

    “雪儿,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难,一件比一件痛……这就是你要朕对你的补偿吗?这就是你拼尽性命要留给朕的话吗?”他自言自语,齿间力道愈发加大,“纳兰千雪……你终究,还是将朕推向了别的女子,你终究,还是舍弃了朕呐……”

    说完这句,夏侯泰突然间就将那信纸狠攥成团,然后痛苦的嘶喊一声,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下了桌子。

    外面守着的郑喜一听,急忙推门看看情况,然后就被这凌乱的南书房吓得怔在了原地,然后大喊:“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夏侯泰如没有灵魂的躯壳般无力地坐在原处,然后一笑,将郑喜召来了身边,道:“郑喜啊……朕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

    郑喜看了眼被攥起的信纸,更是一心不解。

    半晌,夏侯泰缓慢的将那纸团拿到身前,桌上,一点一点珍惜地将那纸铺平,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好,喃喃道:“郑喜啊……传一道旨吧。”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5)

    夏侯泰如没有灵魂的躯壳般无力地坐在原处,然后一笑,将郑喜召来了身边,道:“郑喜啊……朕没事,没事……怎么会有事呢……”

    郑喜看了眼被攥起的信纸,更是一心不解湖。

    半晌,夏侯泰缓慢的将那纸团拿到身前,桌上,一点一点珍惜地将那纸铺平,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好,喃喃道:“郑喜啊……传一道旨吧。”

    郑喜紧忙应声,专心听着夏侯泰接下来的话。

    然而当夏侯泰毫无感情地念出了几个字后,郑喜一下就愣住了,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淞。

    他想追问,却见夏侯泰已经拿着那信,静静自椅子上起来,静静地向着南书房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

    而那一声,却透着一股倾世的悲哀……

    “郑喜,晚膳……不用准备了,准备些酒吧……朕,今夜,只想忘记一切……”

    郑喜望着夏侯泰离去的背影,也感到万分心痛,长叹一声气,弯身替夏侯泰捡起掉落在地的东西,而后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下眼角,喃道:“皇上……”

    ——————————————————————————————————————————————————

    月华宫中,凝文刚刚安抚夏侯伊睡去,轻拍着他微微发冷的身子,凝文不免有些惆怅。

    这孩子从千乐宫回来,本以为会大哭大闹,不料却安静的出奇,除了与她和枫巧言道几句,没有与其他人说任何一句话,然后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这样闭眸睡去。

    不过究竟是否真得熟睡不得而知,凝文猜想,就算是伊儿没有睡意,大概也是不想在与周围这些人周.旋。所以她也不再去惊吵这孩子,转身也去沐浴更衣准备睡了。

    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连她也有些心神疲惫,而此刻最让她担心的,无外乎是皇上与千雪。

    想来,看到想要亲手了结自己孩子的千雪,皇上的心会很难受的吧……

    凝文摇摇头,入池沐浴,也没停留太久,将一身的汗水洗去,便也匆匆套上衣服欲返回正房。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内侍太监跑入月华宫,急切地说:“皇后娘娘,刚得了消息,皇上今夜要来月华宫,皇后娘娘快准备下吧!”

    凝文一愣,然后失笑摇头,“皇上是来看伊儿的,莫要大惊小怪。不过伊儿已经睡下了,若是皇上来,也要和皇上叮嘱一声——”

    “不是的皇后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皇上前往月华宫,是要宠幸皇后娘娘,这件事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皇上现在已经在前往月华宫的路上了!”

    凝文一下怔住,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反而是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正蔓延着一种怒意,“你说皇上是来……”凝文垂眸深思,下意识摇着头,“不可能的……皇上绝不可能这般做,而且还是在今日这个时候……”

    凝文越说脸上的血色越浅,蓦地一咬牙,“就算皇上真是打算如此,本宫也绝对不会依的,这一定是一场误会!……皇上来的事,暂且不要惊动三皇子。”凝文言罢,甩开长袖便向着外面而去,而那气势也根本不像是去迎驾,反而倒像是质问。

    不多时,凝文便已经来到了月华宫门口,脸上写满了疑惑,着实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远处可以见到一行人已经在往这边而来,凝文带人上前去迎,却先迎来了一身的酒气,紧接着就看到夏侯泰右手提着酒壶,正缓步向月华宫走来。在看到凝文后,夏侯泰冷笑一声,没有停步,在靠近时,忽而脚下踉跄,凝文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夏侯泰的身子,道:“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

    夏侯泰靠在凝文身上,若有似无地笑着,带着扳指的右手轻轻扶在凝文纤细的肩头,然后抬起狭长双眸看向她,略有调侃道:“朕……来临幸皇后了,皇后……不高兴吗?”

    “什么临幸……皇上一定是醉了,快来人,将皇上搀回房!”凝文急语,结果却被夏侯泰打断。

    他缓缓自凝文身上脱离,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又是一声轻笑,然后径自向着凝文的房间走去。擦肩而过时,带起了浓浓的酒风,也带起了凝文的长发。

    凝文当真是有些懵了,她有些不明白在夏侯泰眼中的那缕又轻蔑,又哀默,又怜悯的神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唯一可以确定

    的是,这样的神情,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甚至……莫名的有些火大。

    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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