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策,云若皇后-【216】大结局(二)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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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深吸口气,稳了稳心情,而后转身追着夏侯泰而去。

    房间中,透着幽幽火光,当凝文进入的时候,步子一下就被一个空置的酒壶挡住,她眉心微动,将其捡起,而后抬头看向靠在榻上的夏侯泰。

    他正闭着眼眸,神情有些微微的痛苦,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方才那么醉。而那份痛苦,令凝文一下就明白了。

    夏侯泰的酒量是很好的,也许他最痛苦的,就是连酒都无法让他彻底解脱。

    凝文的心稍稍有些软下,放好酒壶走到夏侯泰身边,怕打扰到夏侯泰,遂先是拿过一件披风替夏侯泰盖上,想等他想对自己说什么时,再开口与他对之。

    披风盖上,可没等她指尖脱离,凝文的腕子却突然被夏侯泰抓住,凝文心一紧,手冷不丁的动了一下。

    “凝文,你爱朕吗?”夏侯泰突然开口,他没有开口,依旧安安静静地靠在床畔。

    然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凝文心口突然一阵,她有些讶异,也多了一些慌乱,沉默良久,她压下语调道:“皇上果然是今夜酒喝得……”

    夏侯泰哼笑一声,突然用力将凝文拉到自己的怀里,半晌才将长眸睁开一条缝隙,然后用着极为冰冷的眼神看向此刻凝文的脸。当那明显惊慌的神情与好似被完全拆穿的羞愧映在夏侯泰的黑眸中时,他沉默了,缓缓松开了凝文的身子,然后侧过脸,自嘲而轻蔑的笑了一声。

    “千雪说的对……朕这一生,究竟在做些什么……”夏侯泰笑开,凝文则迅速自夏侯泰身上站起。

    她拼命还在掩饰这此刻的心情,可眸子却已经不能去直视夏侯泰,仿佛知道自己的心情已经被夏侯泰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夏侯泰如此痛苦的神情,凝文也是心若刀绞,于是想再说些什么来将话圆回,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夏侯泰又好像看透了凝文的想法,他收敛了醉意,自榻上站起,将千雪所写的纸压放在了桌上,然后径自走去窗畔,感受着那几乎能够吹入心间的冷风,视线又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凝文怔了一下,上前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打开,突然捂住了唇猛地坐在地上,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间。

    “千雪……千雪她什么都知道……千雪……”凝文紧紧咬唇,心中充斥着懊悔,如果她能够将这份心情藏得更好,或者能从一开始就不去放纵它,或许……

    是了,她的情感,一定成为了千雪心中的包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千雪几乎从来不在她面前去提皇上的事,原来是害怕让她难过失落。

    凝文将信捂在心口,与夏侯泰一样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间一怔,凝文即刻抬头看向夏侯泰,“皇上……不会真要按照千雪说的……不可以……皇上不可以背叛千雪,千雪心中只有皇上——”

    “那,朕的王朝,又将如何呢?”夏侯泰突然开口打断了凝文的话,他缓缓回身看向凝文,眼中透着暗淡,“幸福得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朕是皇帝,而你,是皇后……仅此而已。”

    凝文心口一绞,竟无言反驳夏侯泰的话,手上的信缓缓落地。她的视线有些飘忽,终是缓缓闭了眼睛。

    皇帝与皇后,可以无情,但却要繁衍子孙,为了王朝,为了东卫。

    她知道,皇上在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不想屈服于帝王的命运,所以他只爱千雪,只宠千雪,可如今这样的决定,证明皇上已经放弃了过往的执着。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6) 【10000+】

    凝文心口一绞,竟无言反驳夏侯泰的话,手上的信缓缓落地。她的视线有些飘忽,终是缓缓闭了眼睛。

    皇帝与皇后,可以无情,但却要繁衍子孙,为了王朝,为了东卫。

    她知道,皇上在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不想屈服于帝王的命运,所以他只爱千雪,只宠千雪,可如今这样的决定,证明皇上已经放弃了过往的执着邾。

    皇上……不,夏侯泰,已经被这冰冷的皇宫与帝王的命运吞噬,终是放纵自己成为“皇帝”的傀儡。

    雪啊,你可知,你那一封信,瓦解了这个男人的信念,也摧毁了他心中属于夏侯泰的最后一片天地犍。

    此后,他将只是皇帝,仅仅只是皇帝而已了。

    不过,让她钟凝文更加感到心痛的是,她……竟也是摧毁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颌突然被挑起,凝文抬眸看向已经向她走来的夏侯泰,他依旧是平平静静,冷冷淡淡,指尖划过她的脸庞,为她撩去发丝,而后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沁出的泪水。

    夏侯泰轻舒口气,一怔,像是忽而想透了凝文心中的想法,冷不丁一笑,言道:“凝文,你错了,对千雪,朕永不会负,也不会就此放手。但……如此,朕却会负你。所以……除了爱,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包括孩子,包括……留给他的,这可以用得天下的皇位。抱歉……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了。若你恨,便恨朕……是朕,将你一手卷进这个世界的。”

    望着他,凝文泪水终是决堤,而后便被一个温柔,却不带任何情感的吻取代。

    凝文不懂得回吻,只是知道夏侯泰的吻越是轻柔,便越是充满了他对她的亏欠,而她越是拥有了这个男人,她心中对千雪的亏欠也就更重,心也就更痛。

    于是她突然伸出双手紧握.住夏侯泰的双臂,抬起清眸,低声而道:“臣妾有一个请求……”

    夏侯泰并未说话,轻动了下眸子示意她言。

    凝文深吸口气,然后一字一定道:“还请皇上让臣妾转过身……”

    夏侯泰深眸微凝,明白了凝文的意思,于是低声到了一个字:“好。”

    声音落下,夏侯泰便将凝文抱至chuang畔,如她所言背对着他,而后他拿过丝绢上前蒙上她的双眸,系上扣,道:“若你难过,只当做了一场噩梦。”

    言罢,他便扯开了自己的衣衫,拉下chuang帏纱幔,同时也解开了凝文的衣裳。

    他本欲速速完事,却发现身.下的凝文在不停的发着抖。夏侯泰的心有一瞬的放软,倾下.身,欲轻吻她的背安抚她,可唇快落下,夏侯泰却还是停了下来。

    终究……还是无法将钟凝文,当做他的千雪。

    夏侯泰沉默半晌,长叹口气,用手轻轻覆在她的发上,像是安抚一个孩子一样,道:“什么都不用想。你……终究,也是朕的妻子。”

    妻子二字,让凝文的身子略微一定,身上的颤抖也稍稍好转,只是这两个字,何其陌生,又何其冰冷……

    正房的门,渐渐被关实,却不知在门的外面,还站着另一个身影。

    他转步,悄然离去,带着无比的安静。

    这时匆匆赶来守夜的郑喜与兰儿一见到他,皆是一怔,无以言对。

    “三皇子……”郑喜开口,不由看向了房间方向。

    夏侯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只道:“我哪里也不会去,你们不用担心。”

    兰儿与郑喜面面相觑,稍叹口气,侧身为夏侯伊让路,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竟有些莫名的疑惑。

    因为在这年仅四岁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与好奇,也没有落寞与生气,有得只是好像冰霜那样,无喜无悲的冷漠。

    而在同一面,宫中人匆匆在外面跑走,皆是因为听闻了皇上去月华宫临幸皇后的事情。

    千乐宫里的千雪,径自坐在自己的古琴前,上了的手抱着布不能随意动弹,只能用右手偶尔拨弦,脚上的铁链冰冰冷冷的缠绕在她的踝处。

    她冷不丁一笑,低声自喃:“纳兰千雪,这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是你的选择。如今这个男人被你逼到别的女子的身边,你也该瞑目了……只是……”她哼哼笑起,声音疯癫,突然戛然而止,右手渐渐捏在自己的心口,“这明明是

    你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这么痛……终究,你还是爱着夏侯泰吗?”

    千雪齿间紧咬,缓缓闭了眸。

    千乐宫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那几乎连不成曲子的音在房间中萦绕,有些凉薄,有些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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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终于得到皇上临幸,而且连着在月华宫多日下榻的事,一下就在整个朝廷传开。

    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朝廷的走向,以及东卫下一任太子的人选花落谁家,所以短短几天内,月华宫的大门几乎就被踏破,从未有过的门庭若市就这样在这里上演,反而以往相对要多加照顾的千乐宫,瞬间门可罗雀,于月华宫的风光景象,截然相反。

    虽然在这其中,凝文也不少前往千乐宫去探望千雪,但是千雪皆是不见。

    不知内情之人都以为皇贵妃善嫉,遂下面的人瞒着主子对千雪的待遇是愈发的差,千雪也不在乎,依旧是仿佛身在自己的世界中,弹奏着一首首曲调诡异的琴曲。

    不过这其中,夏侯泰仍旧还是放心不下千雪,中间也下了一道旨,将宫中最精锐的侍卫派遣至千乐宫的门口把手,以此取代了千雪身上脚上的锁链,给她至少些许的自由。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宫里终于传出了一个新的喜讯——皇后怀上了身孕。

    这个消息使得沉寂已久的皇宫再次变得热络起来,而这样的喜悦,与当年千雪怀伊儿的时候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他们没有人会怀疑皇后娘娘诞下的孩子是如千雪那样的怪物,遂对于这四皇子的到来,是充满着希望的。

    凝文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夏侯泰来千乐宫探望凝文的时间也比过去要多了许多,任何人都看得出,在这段情感和这个孩子中,夏侯泰的心并没有那么重,喜悦之色偶尔也会浮现在他的脸上。

    偶尔,他也会花些时间来陪同凝文,并靠在她隆起的肚上,听着孩子一下一下的动静。

    然,唯一与众人所期盼都不同的,却只有这本应该是最幸福的皇后娘娘,凝文了。

    每每夏侯泰来探望她时,她的神情都有些不自在,且随着自己离临盆期愈发接近,偶尔凝文也会情绪很不好的将房中的东西统统砸烂,然后捏着自己的肚子狠狠道上一句:“若是没有这个孩子,该有多好。”

    之后,便会在房中痛苦的哭上一.夜,直到累了才会睡去。一直陪在凝文身边的兰儿知道,自家娘娘心里边儿,其实一点也不好受,因为她从始至终最在意的,都是千雪这个妹妹。这个孩子,意味着她对她的背叛,是她生生从纳兰千雪的手里抢夺走的幸福。

    她不想让自己幸福,所以一直在折磨着自己。

    所以越是快到临盆,凝文反而就对夏侯伊越来越好,好到几乎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孩子的情感,而夏侯伊也不讨厌凝文,只是对她,他仍然摆脱不了一分疏离。

    因为随着年纪的变大,夏侯伊已经渐渐开始明白了自己母妃,母后,还有父皇的一些纠葛,也明白了自己在这段几乎扭曲的情感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依旧如过去那样安静,只是话也越来越少了,除了偶尔会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枫巧说上几句,其余时候都是在看书中度过。

    今日,暖风正好,凝文在房间里有些疲惫,所以正在小憩。

    夏侯伊难得主动来到了房间,然后蹲下.身子看着凝文高隆的肚子发了一会儿呆,若是平日,他是万万不会来的,可其实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愿因为自己再使得自己的娘亲受过,再替他背负什么骂名,例如:刻意接近皇后娘娘一定是图谋不轨,或是身为皇贵妃的儿子,一定是想替自己母后报仇……

    诸如此类的流言他其实早已听过,他充耳不闻,却记在了心上,先前他并不明白这几句话的意思,而后去翻了书籍,渐渐地,在那一尘不染的心上,终于被一层墨迹所染。

    年仅六岁,就被迫明白了人世间的肮脏。

    夏侯伊凝视了独自好一会儿,想起偶尔父皇所为,也有些好奇,所以也学着夏侯泰的样子,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凝文的肚子上,想听听父皇每每都在听什么。

    突然被蹬踹的触感,令夏侯伊金眸蓦然一动,唇角露出了些动静。他有些诧异的望着隆处,伸出冰冷的小手轻抚,喃喃而道:“这就是……我的弟.弟

    吗?弟.弟……你叫什么?”

    也许这是第一次感到了亲情如此紧密的联系,夏侯伊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笑容,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父皇好像已经为这肚中的娃.娃起了名字。他在房间看了一圈,看到桌上正压着一张宣纸,时而被窗缝透出的暖风吹得掀了一角。

    他金眸微动,几步来到桌旁,费力地跪在凳上将那张纸抽开,上面的字他似识非识,想了一会儿,喃喃念着:“宏嘉……夏侯……”夏侯伊顿了顿,将最后一字念出,“靖。我的弟.弟……夏侯靖。”

    夏侯伊向来无温的脸上浮现了暖意,用几近透明的指尖在那字上描绘着那个“靖”字,然后一遍遍念着“夏侯靖”这个名字。

    这时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兰儿恰好推门而入,一见到夏侯伊,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有些警戒,然后迅速去看榻上的凝文是否收到了迫.害,见凝文依旧在熟睡,这才稍稍放了一点心,但她的眼睛还是充满了想要赶人的意味。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算恭敬的对夏侯伊行礼,道:“三皇子……”

    夏侯伊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脸上,他将那字压回,然后如来时那边径自走下,如不速之客一样被兰儿目送离开。

    此时枫巧正好来找夏侯伊,也恰好看到了兰儿那抵触的眼神,向来直爽又被夏侯伊保护起来的枫巧一下怒从中烧,上前说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三皇子去探望自己的母后都不行吗?你一个区区奴婢,不怕以下犯上,再被皇上砍了头吗?”

    枫巧尽量压低声音,可是字字咬牙切齿,兰儿也被激怒,回身便口不择言道:“哼,等皇后娘娘诞下四皇子,看你还如何这般嚣张!况且……皇贵妃早已失chong,你看不出皇上现在爱的是皇后娘娘吗?轮身份地位,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出口狂言!”

    枫巧气得只喘,刚要再度反口,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夏侯伊扯了一下。

    他不让她再多说,只是静静道了一句:“枫巧,走了。”

    他先一步离开,不染埃尘,枫巧虽然怒气攻心,可也不敢不听夏侯伊的话,遂也随着侍候去了。

    早就想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的兰儿此时终于将憋了许久的话都指桑骂槐的说了出来,她冷眼看了看那边,得意洋洋的拍拍手,回身欲进房。

    谁料刚一进去,就看到凝文已经起了身,并扶着肚子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兰儿一怔,开口欲言,谁料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凝文狠狠的掌掴。

    她重跌于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诧异的回头看向凝文,而凝文也第一次如此生怒的对着兰儿说道:“兰儿,你听好,你若再敢对三皇子有所不敬,就别怪本宫不念主仆之情分!”

    “可是娘娘,明明是——”

    “你懂什么!!”凝文大喊,双目都充斥了血丝,“你,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凝文咬紧牙,腹中有些难受,紧忙用力喘.息将怒意收回,兰儿也迅速起身来搀扶凝文。

    但凝文却扫开兰儿的手,一步步走向门口,看向夏侯伊离开的方向,凝文的神情愈发难过,其实她方才一直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将难得主动前来的伊儿吓走。

    她用着有些复杂的神情看向那方,右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过……伊儿喜欢这个孩子……喜欢靖儿,喜欢宏嘉。太好了……太好了……”凝文闭上眸,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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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您等等奴婢!!”

    返回夏侯伊房间的路上,枫巧一直就念着这两句话,走路变为小跑,终于在进门前追上了夏侯伊的步伐。

    夏侯伊看枫巧满头大汗,明明脑袋不甚灵光,也不会什么人情世故,此时却小心翼翼窥探自己心情的样子,忍不住轻摇头,伸出袖子替枫巧擦拭了下脸上的汗,道:“近来不是在学宫里的规矩了,怎么一点没变?”

    枫巧尴尬的轻咳两声,总觉得自己虽然比这三皇子大出许多,可怎么看三皇子都更加像个大人,或是是因为经历的事情要比她们这些奴婢多了许多。

    夏侯伊忽而一笑,转了话题道:“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总不会是陪我练字的吧。”

    一听练字,枫巧就一头变

    两头,紧忙推拒,道:“那是皇上叮嘱三皇子练的,奴婢就不用搀和了……奴婢找三皇子,是因为刚才皇上差郑喜公公送来了一件新的狐裘,说天儿要转凉了,穿上御寒。”

    夏侯伊有些意外,进房果然见到一个大木盒,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的叠着一件尚好的狐裘。夏侯伊神情并未见喜,而是侧头问向枫巧,“父皇……有让郑公公赐什么去千乐宫吗?”

    枫巧一愣,神情略有哀伤,“自从一年半前,皇贵妃差点伤了三皇子,皇上就很少去千乐宫了。听人说,即便是去了,也是站在外面远远看着里面,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再加上近来国事繁忙,还有皇后娘娘有了身孕……”

    枫巧越说声音越小,最终止住了话语。

    后面的事,夏侯伊理解,小脸上多了些黯然,mo了mo狐裘,低喃:“他们都说,母妃中了疯魔,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母妃。都说……父皇不爱现在的母妃……”

    “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枫巧急忙打断,蹲上前双手扶住夏侯伊的手臂,“虽然奴婢不懂宫里的事,也不怎么明白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可是奴婢看得出,皇上还是深爱着皇贵妃的,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否则皇上不会总是去远远看着她……或许只是怕再让皇贵妃伤心,所以皇上才刻意保持了距离。三皇子千万不要听外面那些奴才们瞎说!!而且……而且三皇子,别人不了解三皇子,奴婢了解,三皇子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注重亲情,也是那样的尊敬皇上喝皇后娘娘……”

    枫巧急得不行,舌头都忍不住打转儿,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逗你的,别认真。”夏侯伊忽然一笑,将小手搭放在了枫巧的发上,揉了揉,“如果在外总是说我的好话,宫里人就不会和枫巧玩儿了。”

    枫巧脸色一僵,轻咳两声紧忙掩饰过去。

    夏侯伊微微动了下眸子,他凝视了枫巧一会儿,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将视线拉回到狐裘上,说道:“枫巧,你会女红,我不会,能教教我吗?”

    枫巧一愣,“啊”了一声,“三皇子要缝补什么,奴婢来就好。”

    夏侯伊摇摇头,将狐裘从盒子中拿出,“父皇兴许到现在也不知道,即便是南雪山的人……在千乐宫那种地方,也是会冷的。母妃一直强忍着不愿向皇上低头……”夏侯伊说着,眼中流露出了暖意,“我想将这狐裘亲自改改,给母妃送去。”

    “三皇子要去千乐宫……?!”枫巧一惊,虽然一年半三皇子时而也会偷偷跑去后院,仅是站着陪同,可真正去接触皇贵妃就很少。

    而且……若是再接近,皇贵妃很有可能再度伤害到三皇子。

    夏侯伊看了眼枫巧,因她的诧异而稍稍有些不悦,枫巧急忙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心里边儿也是一阵难过。

    纵是被狠狠伤害过,可孩子寻母,却是永远无法阻止的。

    “我不会进去的,也进不去的。”夏侯伊突然开口,然后走向了一边,金眸中渐渐淡出些落寞,“我不会再那么冒失,伤害到母妃的。”

    犹是想起那年皇贵妃因那事而遭受到的非议,看来夏侯伊一直在自责,枫巧心中一痛,走上前自后轻轻拥住夏侯伊纤薄的身子,“三皇子……奴婢家里也有弟.弟,即使穷,却活得无忧无虑,三皇子明明身在帝王家,为什么却看起来承受了这么多……三皇子,奴婢会一直陪着三皇子,若是三皇子难过,哭出来就痛快了!”

    夏侯伊感受着身后枫巧的颤抖,他有些讶异,这世上竟有人会对他如此。他低下头看着那紧拥着他的却因为干活儿而稍稍有些粗糙的指尖,用小手轻触,然后安静地问道:“枫巧……你弟.弟叫什么?”

    夏侯伊拉开枫巧的手,回身看向脸都哭花的枫巧,用小手替她抹了抹眼泪。

    枫巧抽泣,愣了一下,小声说道:“奴婢弟.弟是读书人给起得名字,今年三岁,叫语,大名是莫语……”

    夏侯伊微怔,“枫巧……你姓莫吗?”

    枫巧闻言,一下就鼓起了双腮,“真是的三皇子……奴婢都侍候三皇子这么多年了,三皇子竟然不知道奴婢的姓氏!”

    “莫枫巧,这名字还ting雅致,与相貌不同。”夏侯伊一笑就笑了,晃晃手走开了。

    枫巧瞠目结舌,双手mo了mo自己的脸,“奴婢……奴婢相貌怎么了嘛,怎么说也是亭亭玉立,多少男子倾慕呢!”

    “宫里

    又没什么男人……枫巧想要父皇恩赐对食吗?”

    “……”

    “……!!三皇子,您又戏弄奴婢!!”

    “呵呵……乖,不闹了。”

    房间里难得又传出了些许笑声,恰好兰儿端着热水自房门前经过,她顿了下足,眉心紧锁,捏着盆子的手也稍稍用力,“娘娘因为你,那般自责,那般不幸,你也没资格这么开心。”兰儿咬住下牙,眼神更显冰冷,“是因为枫巧还在身边吗……哼。”

    兰儿冷哼了一声,端着盆子离开了。

    便是这一时,房内的夏侯伊突然像是感觉什么,眉心轻轻蹙动。

    “三皇子,怎么了,脸色不大好。”枫巧担忧地问道。

    夏侯伊轻轻摇头,只是下意识抓住了枫巧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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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几日又过,原先枫巧以为夏侯伊的改制狐裘之事只是戏言,没想到他真的下手亲自将那名贵的狐裘拆了线。不过他平日再是聪慧,缝补这件事上,也是有些稚拙了。

    他尝试缝了一些,针脚都是凌乱的,平日不善表露情绪的三皇子,如今也有些不愉快了,整张俊脸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这倒是让枫巧得了乐子,偶尔也会取笑一二,两人如姐弟般,那份熟悉丝毫不像主仆。而且枫巧对夏侯伊的照顾,也可谓是越来越心细,偶尔也会趁着夏侯伊不在的时候,偷偷将他弄乱的针脚拆了重来。

    夏侯伊看在眼里,也没任性固执的非要揭穿,因为即便他想要亲手给母妃弄这狐裘,可处处透着风的狐裘,怎么说也拿不出手。

    天气见凉,一下到了中秋时节,太医推算凝文大约还有十日就可以临盆,宫里的人都忙着准备四皇子的到来,千乐宫也稍稍松懈了一些。

    虽然狐裘尚还差了一些,不过夏侯伊还是决定先提前前往千乐宫看看自己的母妃。

    这,还是他这一年半来,第一次真正的想要进.入到千乐宫里。

    这一日,宫里人都为了布置中秋,所以千乐宫的守备稍稍松懈了些。夏侯伊穿了整齐的衣裳,独自向着千乐宫走去,对这里,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而这种感觉,他知道是由于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子住在其中。

    到了千乐宫外围,夏侯伊并没有从正门进去,平日里他也和慕将军徐将军他们修习了不少武学,而且有着超凡的天赋,所以放轻脚步这件事,对他来说如鱼得水。再加上他今日心情不错,是故动作更为敏捷,而且他也有耐性,早早便在此处等着侍卫们换班。

    夜幕很快降临,中秋时节的热闹声很快也传到了这边,侍卫们的心都变得有些浮躁,恨不能早点换下然后喝点小酒吃点小菜。

    这时换班的几个人已经向着千乐宫而来,守门侍卫一见,终于按捺不住,提前就上去迎人。

    “哎,怎么才来!”

    “你看看,这才晚了这么一会儿!”

    两番人相互寒暄几句,恰好将空挡留了下来,夏侯伊唇角微微一动,白色鞋尖一转,便滑入了千乐宫内,然后靠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长长舒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法进.入一个地方,不紧张便是骗人的。他稳了稳心情,视线看向正宫之中,当那一道被灌注的铁栏杆印入眼帘的时候,眉心微动,他听说了父皇为母妃设下这道门的事以换她在千乐宫自由的事,可当真看到时,还是觉得心口会疼。

    夏侯伊轻轻咬了下牙,抬头看向这比自己高处许多的铁门,步子略有踌躇,那年脖颈上留下的窒息感犹在。

    一年半了,终于再度能面对自己的母妃了。

    夏侯伊轻轻捏住衣角,深吸口气又上前一步。里面忽而传来了幽幽琴声,带着些凉薄的旋律,声音平静,一点也不焦躁。

    同时一个让夏侯伊日夜思念的声音伴着琴声自内而出:“小颜……是小颜回来了吗?”

    夏侯伊没有回答,又上前了半步,指尖轻攥铁栏。

    许是感觉到有些奇怪,里面的琴声戛然而止,即刻便有一股冷意渐渐溢出。

    “是谁?竟然连千乐宫也敢来?”声音透着寒冷,也带着些威慑。

    夏侯伊沉默良久,轻吸口气终是开口:“夏侯伊。”

    三个字落下,千乐宫中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夏侯伊接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门口安静的等待着里面人的回应。

    恰好这时小颜也端着自御膳房取回的饭菜,一见夏侯伊竟站在门口,小颜整个人都惊住了,险些连饭菜也掉了,“三……三皇子。”

    夏侯伊闻声,怕引来侍卫,先看了眼外围,而后用指尖点了下唇,这才重新看向这边。

    谁料刚刚恍回神,便自铁栏之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了夏侯伊的手腕,然后将他狠狠拽向了门的那边。

    一阵突然的震荡向着夏侯伊袭来,幸好他还算敏捷,紧忙用右手遮挡在铁栏之前挡住了前方。而那腕子上传来的冰冷的温度与几近执着的力道却让夏侯伊眉心再度一蹙。

    “你竟然还敢来?呵呵呵……这回是谁陪你?皇上?还是你的母后?”门后的声音传来,含着笑意,却透着凉薄与嘲讽。

    夏侯伊先是有些讶异,但神情却压下了些凝重,反而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只正紧扣着自己的手,道:“伊儿只是思念母妃,来探望母妃,何必要扯上别人。”

    千雪因为夏侯伊语气上突然的改变,似乎也吓了一跳。她确实也没想过,才短短一年半没见这孩子,竟已经有了几乎能让自己感到威慑的气势。

    忽然察觉夏侯伊想要靠近自己,千雪突然一顿,霎时将手抽回并离开了门口。

    “够了,趁我还没动真正的杀意,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冰冷的话语自门的那头道出,夏侯伊金眸微动,垂下的睫毛略有暗淡,然后上前道:“母妃,千乐宫很冷,伊儿亲手改制了狐裘,不过伊儿手笨,尚未做完。今日是东卫的中秋,儿不愿母妃独自一人。若是母妃不愿见伊儿,伊儿就不多扰了……母妃……”夏侯伊顿顿,语气放软,添了许多不舍,“保重。”

    他垂下眸,指尖缓慢的离开了那铁栏,半晌,收敛了心情转身离开。

    然却不知,此时门那一面的千雪,却因他那短短的一句话陷入了沉默。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回想着方才那与她一样冰冷的手腕,她想像之前一样去嘲讽,去冷漠,可是却不由自主的将手攥起。

    纳兰千雪这一生,是这样深爱着夏侯泰这个男人,并且拼尽全力去迎合他的喜好。

    可是夏侯泰就算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即便纳兰千雪害怕炙热的地方,却也不喜严寒,那么多年,她都身居在千乐宫这寒冷的地方,不愿搬走,只因这里充满了与他的回忆。

    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纳兰千雪身陷囹圄,被众人唾弃之际,还能有一个人想到她是害怕寒冷的。

    天上夜云飘过,将遮住的月光散开,一缕幽蓝的光线顺着铁门映入,透出了千雪那冷漠的金眸,里面丝丝血红依旧,突然间她走上门前,低语:“孩子。”

    夏侯伊蓦然停步,小心翼翼,但也没有转身,而那双眼中,也比方才突然多了些光亮。

    千雪凝望着他,渐渐走近大门,双手紧握着铁栏,淡淡而道:“终究,我也是你的母妃,所以要提醒你一句……这皇宫里的人,都是容不得我们这样的异类存在的。并非是讨厌,而是因为害怕,人不都是如此吗?因为害怕,因为嫉妒,所以会想方设法去除掉。所以不要去试图相信什么人,不要去试图接近什么人……因为接近你的人,若他并非真心,便会置你于死地。若他出于真心,便会因你而死。我们纳兰氏的人,看似强大,但却无比弱小……因为人心,要比这敏捷的身手,肮脏的太多了……呵呵呵……”千雪笑了,回过身欲走。

    然这时夏侯伊却忽而开口说道:“若是有人待我是真心,我便会用尽全力保护他。岂会眼睁睁看他为我而死?”

    许是戳中了心中一些忧虑,夏侯伊忍不住反驳。

    身后千雪顿了顿步子,突然间笑开,这笑就好像在嘲笑着一个单纯而不经世事的孩子的戏言,然后她再也没说任何一句话,径自向着深处走去,很快便再度传来了那冷漠的古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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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夏侯伊便从千乐宫返回,然而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千雪最后说的话。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7)

    不久后,夏侯伊便从千乐宫返回,然而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千雪最后说的话。虽然他强行的反驳了千雪,可是在心底仍是有些忐忑,于是回月华宫的步子越来越快。

    今夜是中秋之夜,皇极殿后正办着酒宴,皇上与皇后要同席,所以月华宫里明显空荡了许多邾。

    夏侯伊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推开.房门前有些踌躇,半晌,这才突然将门弄开,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桌上也还摆放着处理一半的狐裘。

    夏侯伊眉心紧锁,捏着房门的力道也加了大,他迅速又走向一旁的另一个房间,接连查看,却仍是没有枫巧的踪影。

    “枫巧,枫巧!”夏侯伊难得不顾宫中礼节的这般唤着,声音也越来越急,而千雪最后的话语,也在他脑海中不停萦绕。

    “难道……”夏侯伊突然站住,一种隐隐不好的想法席上心头。他终于有些慌了,转身就向外面跑去,然才跑了五步,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一声尖叫,随着咣啷啷一声就坐倒在地上,手上端着的水果也一一滚落在地,停在夏侯伊脚边,晃了晃,这才停下犍。

    夏侯伊惊魂未定,抬起头,竟见到了自己百般寻找的枫巧正捂着胃一脸铁青,“我的娘亲啊……这是谁啊……”

    枫巧说着,抬眼看了眼,一见撞了自己的是夏侯伊,顿时抽了个惊嗝,匆忙爬起身清清嗓子将刚才那句埋怨吞回肚子,而后对着夏侯伊傻傻一笑,“三皇子,您这么匆忙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侯伊微怔,稍松口气,也有些稍许的不悦。他站好,拍了拍身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枫巧一头雾水,低头捡起水果,“算了,自己吃吧。”她擦擦收好,随着夏侯伊进入房间。

    然,虽然枫巧无事是好,可是已经走入房间的夏侯伊依旧感到有些不安,他深吸口气,将这份心情晃掉,权当自己是多想了。

    推开窗子望了望那圆圆的月,听着远远近近的宫廷乐曲,夏侯伊轻叹声气,独自伏在窗前。

    今年中秋,又是一人,幸好身后还有个絮叨的宫女陪着,不然,兴许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

    中秋过后,皇宫却并没有一下就回到往日的沉寂中,因为紧接着就要迎来的,便是皇后娘娘的临盆之日。

    夏侯泰国事繁忙,前往月华宫的次数却比平日要多了许多,尽管他对凝文的态度,依旧是保持着一种仿佛中间隔着一道鸿沟的相敬如宾。

    凝文羊.水破开的那日,东卫入了冬,天上飘了冬雪,附着在高阁红瓦上,显得格外的沉重。

    月华宫外围聚了许多太医,纷纷焦虑地等待着稳婆的消息。

    夏侯泰并没有像守着千雪那样去房间里,一方面是因为凝文执意不让他陪产,一方面是确也抵不过那些文臣的血腥直说。此刻的夏侯泰看起来要比过往冷静许多,不过神情上还是会有些焦急,偶尔也会踱步,闭着双眸如在替里面之人祈福。

    里面时时传来凝文痛苦的喊声,一下一下撕破了这寂静的夜。

    与夏侯泰一样焦急不安在房中踱步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也期盼了这心生之子许久的夏侯伊。一个人孤独的太久,一想到那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要来到身边,他的心就不免雀跃。

    只不过,今日日子特别,夏侯伊知道宫里人并不希望自己靠近月华宫,所以只能在一处人手不多的地方等候佳音。远远听着凌乱匆忙的脚步,一下下敲动着他的心房。

    突然间,月华宫正房里面传来了一声比方才更加用力的喊声,太医们即刻紧张起来,做副的稳婆出入也变得比方才更加频繁。

    在外等候的夏侯泰终于按捺不住,低喃了一句“朕管不了那么多了”,遂转身就往正房去,猛地推开大门,恰好稳婆也在同一时间将皇子抱出,那画面一瞬的对视,一下就洗去了夏侯泰心中一切的焦虑,他突然好像有些无措,看着那被襁褓包着的满身是血的孩子。

    稳婆一见皇上进来了,皆是匆匆跪下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果然是一位俊俏的皇子!与皇上像极了!”

    夏侯泰黑眸微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是喜,大概并没有伊儿生下是那般喜,若是不喜,可心中这难以压抑的开怀又是怎样的心情。

    夏侯泰拧了眉,纵是心中有着万般复杂的心情,此刻的他都

    不想再管,他一个箭步来到稳婆旁边,有些怕碰坏了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孩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那几乎与自己同出一撤的五官。怀中的这个孩子,不哭不闹,与伊儿诞下时一样安静。就像是正熟睡一样,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宏嘉,夏侯靖,几乎与他夏侯泰一模一样的儿子。

    夏侯泰冰冷的脸上,渐渐挂出些笑容,他侧头看向仍旧虚弱的凝文,眼神不经意放了些柔,然后倾下身将怀中的宏嘉透给凝文看。

    凝文见到宏嘉,有一瞬愣住,然后也挂出了笑意,指尖轻轻拂过他略圆的笑脸,“这孩子……与皇上当真是像呢。”

    夏侯泰轻笑,看着凝文的眼神多了些与往日不同温柔,他没有说更多的话,而是看到凝文侧头渐渐睡去的时候,便伸出手握住了凝文的柔荑,在她额角落下了一个几乎从未给过她的轻吻,“辛苦你了,皇后。”

    夏侯泰轻语,用手为她拨开长发,然后继续看着怀中的孩子。

    今日,难得龙颜大悦。

    于是这一时,太医、宫女、太监乃至外面等候的侍卫、大臣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跪下,齐声高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东卫喜得皇子,东卫盛世千秋不灭!!”

    夏侯泰唇角轻动,黑眸中尽是喜悦,还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慈爱。

    只是众人皆是没有注意到,听到皇后已经诞下皇子消息的小伊也悄悄跑来想要看上自己的弟弟一眼,可留在他眼中的,确实一幅多么妙美的画面。

    皇上皇后恩爱无双,相濡以沫,四皇子的出生被整个东卫所接受并且祝福,且被自己的父皇母后疼爱着,可以像现在这样被父皇抱在怀里。

    “一家人……吗?”小伊轻轻念着这几个字,金眸中淡出一缕看不透的落寞,指尖轻轻碰触自己的脸颊,右眸,“我长得……也很像父皇啊……”

    他抿着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份沉重压下,一心祝福着自己的弟弟,而后趁着还没人发现他,转身离开了这里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只是越走越沉默,越走越安静,双手下意识地环住双臂。

    他刚刚出生的时候,父皇也曾这么抱过自己吗?也曾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自己与母妃吗?

    他,也曾被这些人期待过吗?

    脚尖忽然一顿,小伊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不……只有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是期待他被诞下的,包括自己的母妃……

    夏侯伊舒口气不再多想,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自己的房间前,双手将门推开,却发现本该在这里等他的枫巧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夏侯伊拧了下眉,似乎只有今日不想去管这明明比自己大好多还那么冒失的家伙,他径自来到桌前,看了看已经叠好的狐裘,然后褪下短袍钻入被中。

    闭上眼睛,想就这样睡去,至少他不愿自己再去想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今……他多了一个亲人。

    薄唇轻动,梦中的夏侯伊,绽露出了难得的笑颜。

    而在同一时间,正在千乐宫中独自拨弄着弦的千雪终于停下了弹奏一天的曲。她负手来到那铁门前,安静坐在门口,她望着外面已经被白雪附着的千乐宫与那常年不凋谢的冬树,不经意垂下双眸,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接住落下的雪。

    “下雪之日诞下的孩子吗?”千雪轻笑了下,然后攥了攥手,“这个孩子,应该很像他……他,应该很高兴的……”

    千雪收回手,背靠着铁门坐着,然后轻声笑起,声音回荡在这空寂冰冷的宫中。

    半晌,安静下来,唯有一个很淡很淡的声音,渐渐飘出。

    “因君之愉而愉,因君之乐而乐。纳兰千雪……你在替他高兴……可是,他,又是否还记得……在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你?”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8)

    皇帝喜得贵子,夏侯泰大赦天下,四处张灯结彩如临节日,整个东卫都处在了非凡的热闹之中,似乎所有人都将以往的暗淡之事抛诸脑后。

    许是沾了这喜事的边儿,近来在背后嚼舌头的人少了许多,同样的,还在观望局势的大臣也不再关注那被放置在“冷宫”的皇贵妃,母凭子贵,只看结果之人大多是明白了目前的情形——皇贵妃纳兰千雪,已经彻底输给了当今正宫娘娘钟凝文邾。

    是故谁还会想去惦记那个已经疯得不成样子,还诞下了与她那般相似,还是庶出孩子的她。

    不过这对于千雪来说,或许也当真是从此天下太平了。

    现在的她是明白的,她并非是疯,而是如今支配这身体的,已经非那善意的千雪。如今的她,作为另一个千雪,意识清醒的很,会看书,会抚琴,会偶尔抄经。不过她不信佛道,只是如身在地狱之人,嘲讽着上面的字字句句犍。

    所以,现在的千雪,与其说是疯了,不如说已经成魔,便是以往宫里那些擅长欺负受冷落娘娘的事,也没人敢对纳兰千雪做。

    当然,除非是不惜命之人。

    只不过,谁也不曾明白,这样一个谁也不敢靠近的双手染满鲜血的女子,偶尔在某些寂静的夜中,也会安静走到门前,看看天上的月色,如在想着谁。

    是在想着曾经爱到刻骨铭心的皇上,还是在想着往日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姐妹皇后娘娘,还是在想着那个……险些被自己手刃的孩子。

    除此之外,千乐宫便再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如已被世人淡忘。

    然而就是在这人人喜悦,整个皇宫铺满喜庆.红色的时候,身在月华宫也同样被世人远离的另一个人,却逐渐的不安起来。

    因为自宏嘉诞下之人开始,枫巧便再也没有在夏侯伊的身边出现过。

    一开始夏侯伊以为枫巧就像那日一样,不知道去哪忙活什么了,可是三日已过,仍旧不见枫巧的踪影,再是平日不理宫中规矩的宫女,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主子独自离开。

    事出反常必有因。

    原本也同其他人一样替宏嘉欢喜的夏侯伊,如今已经笑不出来。于是他在月华宫向几人打听,可是那些宫人们虽听命于他这皇子,却从来不去真的帮他寻找枫巧。

    他也曾想去询问母后凝文,可刚刚生完孩子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他实在也不忍打扰。而自己的父皇……这几日来,几乎都见不到面。

    终于在第三日的晚上,刚从御膳房返回的夏侯伊听到月华宫里的几个小太监在暗处窃窃私语什么,“宫女”两个字,一下就引去了他的注意。

    于是他迅速藏在了暗处,凝神细细听去。

    “也不知道那个宫女死了没,真是的,既然都要决定动手了,还畏首畏尾怕这时候出人命再害了皇后娘娘的吉祥。啧啧,别看兰儿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这下起手来还真狠,一点点饿死那宫女,真是够残忍的。”

    “这宫里谁不狠点行吗?皇后不狠,怎么能让皇贵妃有今日的下场。皇后身边的奴婢要是连这手都下不了,还如何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

    “得了,别嚼舌头了。待会儿再被人听见……今夜再去西宫后院儿那废地看看,要是人死了,就赶紧拉出去埋了,别等人都臭了,我可不去拾到。不过……那宫女命也够硬的,之前都快被玩死了,还能活着,若是没死,咱也去……”

    “还是谨慎点好,别忘了那宫女可是因为是在三皇子身边服侍才被兰儿姑娘这般收拾的,三皇子……万一真是……那不得遭天谴。”

    “啧啧,人都成那样了,遭天谴也轮不到咱们。呵呵……你不来我来,正愁这几日挨了骂,没出发泄呢。”

    两名太监边说,便开始往外走。然却没一人看到,在他们身后,正背对着他们且将方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夏侯伊。

    雪,渐渐落在了那安静的肩头。夏侯伊因为刚刚的那简短的对话而彻底的愣在那里,他有些不敢相信,什么皇后娘娘,什么皇贵妃,什么快死了,什么天谴……什么……因为在三皇子身边服侍……

    夏侯伊猛地跌坐在地上,双瞳中充满了动摇,忽然一顿,“西宫废处……”他喃喃念着,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向着所言之处跑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定会弄清楚,然而现在……

    枫巧

    ,枫巧!不能丢下他一人!

    若是连枫巧也离开他,那么夏侯伊……夏侯伊……便又要成为孤身一人!

    夏侯伊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奈何这小小的身体根本无法撑得起他的步伐,他连连跌倒,第一次如此慌张。

    夜越来越深,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夏侯伊并不知西宫在哪儿,找寻了许久,终于来到了这个透着阴冷的地方。

    传说,许多年前这里爆发过疾病,一下死了许多宫女,是故因为太不吉祥,这里便就此废弃,不再让宫人嫔妃居住,渐渐地,这里便成为了处理受罚宫女太监的地方,死气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来到西宫的夏侯伊一时也被那低沉的气息所震,用力吞咽了下唾液,咬咬牙,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而入。

    穿过几次布满灰尘的宫殿,夏侯伊来到后院,所谓西宫废弃之地,便是这后院中的一个单独设立的房间。

    还未靠近,一股陈旧的血腥味便飘散而来,令人有些发恶。

    门没有上锁,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门摆摇曳,发出“吱呀”的声音,格外刺耳,令夏侯伊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时房里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喘.息声,夏侯伊双眸猛缩,一下就知道里面之人定是枫巧。

    “枫巧,枫巧——!”夏侯伊低喊,也顾不得什么鬼怪之说,一步上前推门冲入房中。

    然而当月光洒入其中,将门后之人映在那双金眸中的那一刻,只见夏侯伊一下就怔在了原地,双唇不住的颤抖,然后用着极其痛苦的声音喃着:“枫……巧……”

    幽光之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横倒在地上,被绳索层层捆绑。双目已被剜去,身.下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染在脸上的血已经干了,贴在颊上,发着黯黑的色泽。头发被扯的七零八落,地上的一撮一撮的发上还带着血肉。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碎裂,除了绳索压着的地方,没有任何布料遮掩,而且身上处处伤痕,青紫难辨。

    她似乎还在艰难地呼吸着,动着唇,一张一翕,双唇早已干裂,苍白的犹如死去之人。

    年仅六岁的夏侯伊此刻脑中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这样的画面,早已超过了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残酷底线。

    夏侯伊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顿住,下一刻猛地上前双手抓着眼前人的双臂。

    “枫巧,枫巧——!!枫巧!!!”从来都安静的夏侯伊,第一次如此撕心裂肺的大喊,他拼命抱着枫巧,也顾不得身上的雪色衣衫被那已经开始发臭的血沾染,然后有些笨拙的为她接着身上的绳索,“枫巧,枫巧别怕……我来救你,和我回去……没人可以再伤害你,没人可以……”

    枫巧闻声,身子突然颤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略微而动,“三……三皇子……”她的声音极其勉强,当绳子被解开的一霎,枫巧一下就瘫软在地。

    夏侯伊上前抱住她的身子,抱住她染满血的脸颊,像个大人一样在安抚着:“没事,没事……我在,我在,我们回去,我找太医……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若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夏侯伊紧咬双齿,声音哽咽。

    ******************月下的神兔分割线************************

    前传接近尾部,算算实体也快了,兔子望眼欲穿啊……为了答谢一直追着连载,并陪着兔子一起等实体的亲们,兔子将会在前传完结的时候,在兔子的群里开展一个赠送给大家的免费独家番外,不是前传的,是后续的,若是焦急的想知道结局的亲们,可以来看看,说不定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出一二嘞?嘻嘻~

    云哲家族:348267436(敲门砖,兔子任意作品主人公名字)

    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59)

    枫巧若有似无摇着头,然后缓缓抓住了夏侯伊的手,六岁孩童的手,一下就被枫巧握住,她有些不舍的握着他,勉强扯开唇,淡淡笑了下,“枫巧……枫巧很蠢……是乡间来的草民……常常犯事……能活到现在……是因三皇子……看到你……就像看到……奴婢的……弟弟……奴婢只恨……再无机会服侍三皇子……不能再在三皇子身边……”

    “枫巧……”感觉到枫巧气息越来越弱,夏侯伊也越来越焦急,用力抱着她,将额贴在她的脸上,“是我让你不幸的,是我让你不幸……是我……”

    枫巧的手,突然用了下力,然后用尽全力将头转向夏侯伊,她什么也看不到,用手悬在空中,直到轻抚在夏侯伊的脸颊上,她微微一笑道:“三皇子……会是……东卫的福……总有一天……三皇子……一定会……站在别人无法……触及的高处……受百姓……爱戴……三皇子……一定会……幸福的。奴婢命贱,在这宫里,生死本只是……如秋日落叶,没人会为……奴婢伤心……最后能是三皇子……来送奴婢……奴婢……一生圆满……”

    说完这句话,枫巧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渐渐滑落,渐渐贴在了地上。而她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侧过了头,轻靠在夏侯伊的怀里,脸上依旧有着笑容。

    夏侯伊紧抱枫巧,眼前逐渐模糊,突然大喊一声,金眸第一次流下了这般痛苦的泪水。

    而就在这时,那几个太监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入,似乎还在调侃着要如何将枫巧埋葬。

    可他们刚一进入,就因看到了身在此处的夏侯伊而惊讶不已,两人面面相觑,心口突然一阵,不仅颤着身子向后退了半步犍。

    “三……三皇子……”一人低喊,不知所措,尤其是当对上了那双此刻正布满了恨意与怒意的金眸,更是心惊肉跳,那再房中突然泛起的震慑,根本不是一个六岁的皇子可以做到的。

    只见夏侯伊紧咬牙看着两个还准备用好话哄骗自己的太监,突然间抓起地上的尖木,夏侯伊一声大喊后倏然向着前面那人冲来,这一行没有片刻犹豫,一下就刺穿了站在最前之人。

    夏侯伊依旧怒不可遏,“去死吧!!”一声力喝,夏侯伊猛然将那木刺抽出,鲜红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那炙热到几乎发烫的温度,让他那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木刺也随着那逐渐倒下的太监掉落在地。

    另外一名太监吓得面色惨白,踉跄地转身逃跑,夏侯伊没有追,也没有管他,蓦地坐在地上,然后将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

    他岂能不怕,岂能不怕呢?

    半晌,夏侯伊强忍泪水,将已经逝去的枫巧背在身上,奈何才刚一用力,自己便摔倒。他痛恨着自己的渺小,于是翻过身,只得拖拉着她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后院走去。

    那里,有好几处坟,看得出来是一些宫女想要祭奠逝去的友人。

    找了一块空地,用沾染着血红的手,一点点的向外挖着土,碎土翻开,渐深,也沾上了不知是枫巧的,是那太监的,还是来自夏侯伊指尖上磨破了皮后留下的血。

    夜,愈来愈深,零零星星的白雪还在下着,散落在各处,仿佛在这寂静的地方,有人正无声无息地唱着一曲哀歌,伴着笛音,凄凄婉婉。

    ——————————————————————————

    从西宫回来的时候,已经进入深夜,周围宫女太监行步放轻,都拿上了烛笼。

    将枫巧安葬好的夏侯伊独自返回,他脱下了染血外袍,勉强擦去了脸上的血,可一路上仍然受到许多人投来的惊恐与诧异的视线。

    可夏侯伊就像是扯去魂魄的木偶,连在意都不想去在意,就这样一路安安静静的回了自己的房。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如同看到了以往枫巧在这里一边絮叨一边忙碌的场景。忽然觉得此处竟这般安静清冷,清冷的有些骇人。

    他第一次差了自己从不愿意理会的宫女们,准备了热水,然后将自己泡在浴桶中,独自闭着气沉入最底。

    周围水声不停泛起,徘徊在耳边,无比沉重,可也能让人冷静许多。

    身上发上的血红渐渐将浴水染成了红色,缓慢地在水中缭绕,渐渐的污浊了视线。

    身边服侍的宫女一见血色,自是感觉到有些害怕,整张脸都显得若纸蚕苍白。

    这时夏侯伊破水而出,墨发沾染脸颊,他看了眼那战战兢兢的宫女,若有似无轻蔑一笑。

    主子杀奴才,天经地义,所以即便他夏侯伊此刻身上染满了血,也没有人敢去上前问津,方才逃离的太监也不敢将自己亲眼见到的事出去大肆宣扬,因为替一个奴才的死敢去触动皇族的,只是自讨死路。

    正如,没有人会为枫巧的死,而感到惋惜,更不会有人会为她,去向皇后讨个公道。

    夏侯伊伸出小小的双手,看着已经被洗干净的双手,攥了攥,而后陷入沉默。

    皇族究竟是什么,位高权重究竟是什么……

    夏侯伊想不明白,也想不透彻,于是沉默着自水中而出,摊开手,第一次让枫桥以外的宫女服侍他穿好衣裳。

    沐浴过后,夏侯伊径自回了房,拿上那件自己已经改制好,却无缘再让枫巧帮忙润线的狐裘,捏紧,独自一人离开了月华宫,独自一人向千乐宫走去。

    他答应母妃要将这件狐裘亲手送去,不能食言,而且今日……他很想她,很想那个,或许最最懂他,爱他的女人。

    一路上,寒霜彻骨,偶尔有路过的宫女太监,也都是在低语着四皇子出生之事,各个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听闻,皇上下令对各个宫封赏。

    一路上夏侯伊始终沉默,那份心底溢出的悲哀,与周围人洋溢着的喜悦截然不同,甚至那些偶尔的低声笑语,传在他耳中也会有些许的刺痛。

    身畔的空气渐渐凛冽,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暗淡,不知不觉停了步,已经来到了附着着雪霜的千乐宫门口。

    不过这一次,夏侯伊却并没有偷偷进入,而是就这样站在了门口,站在了侍卫的前面。

    侍卫纷纷一怔,探出兵器想要拦截夏侯伊。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那一身雪白的皇子身上,竟感受到一股决然不是孩童能释放出来的冰冷的慑然之气。

    “三皇子,您不能——”其中一名侍卫紧忙上前拦截。

    “既然我已经进来过一次,你们也失职过一次,聪明者,不会自掘坟墓。”夏侯伊落下这冷冷一句话,金眸根本也没看那两个侍卫,而后径自走入,当真没人敢拦。

    是了,两名侍卫皆是因为这句话而惊呆,一是实在不知何时让三皇子进过,如是属实,那么若是他们公开拦截,此事上传到皇上耳里,他们决然不会平安无事。再者……他们也被三皇子吓住,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竟能说出如此威胁十足,且不容反驳的话语。

    三皇子,将来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侍卫面面相觑,后脊一片寒凉,晃晃神,终究担心出什么事,所以跟着夏侯伊而入,远远守着,以防万一。

    夏侯伊如当年的千雪一样,一身雪白的华袍,双手托着一个木盒来到了那铁门之前。

    半晌,停下,夏侯伊抬头看向那黑漆漆的宫殿,犹如在望着自己毫无期盼的未来。落寞的笑了下,他将那盒子竖放在铁门的缝隙中,缓缓推向里面。

    “母妃,儿来送亲手改的狐裘了……千乐宫很冷,母妃早些穿上吧。”

    里面安静了许久,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蔑的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假意来尽孝,讨我欢心,这衣服大部分都是你身边的那个宫女改的吧。这种东西……”

    千雪话语很冷,又因提到了枫巧而刺痛了夏侯伊的心。

    可在下一刻,夏侯伊便看到那盒子被一把抽入正宫,并从里面传来了打开的声音。

    ***********月下的神兔分割线****************

    明日起,进入前传后续,将会衔接正文,主人公主场由泰转伊靖!今天群里许多亲亲都进来了,谢谢亲们那么支持兔子!

    前传:落叶归根终有时,若晓清歌又云来(1)

    夏侯伊有些讶异,身子忍不住一抖,但同时也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靠近,令他心口的痛满溢而出,他一步步靠近,双手抓住了那栏杆,缓缓滑下,“母妃……你为何要将我生下……母妃……求求你带我离开,母妃……或者,杀了我也可以……我不知道我什么还要活着……”

    最后的坚强崩溃,夏侯伊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不住的下流。

    门内刚刚拿起狐裘的千雪手上突然一顿,借着月光看到了狐裘上面尾部凌乱粗糙的针脚,一下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摹。

    金眸略微暗下,捏着狐裘的手也缓缓用力,她突然间来到门前,自缝隙中将手伸出,伸在夏侯伊的头顶上方,只要一个用力,便能夺去他的性命,也可以结束他此刻的痛苦。

    千雪紧咬牙,似是如夏侯伊一样痛苦,手在上面用了好几次力才。

    可是随着千雪眼下渐渐落下了一滴温热的泪水,她终是闭上了眼睛,将手缓缓下移,然后用着很轻很轻的力道覆在了夏侯伊的头上,轻轻拂过他的发。

    夏侯伊微怔,而后哭的更加彻底,他仅仅抓着千雪的手,就像抓着他唯一生存的意义。

    千雪静静感受着手心下的颤抖,以及那然在自己掌心的湿润。究竟有多久了,多久没有感受到这丝丝属于人的温度了。

    良久,千雪终于长长吸口气,道:“孩子,你记住。如今你承受这份痛,并非是谁恶毒,世上之人皆有恶毒之心。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弱小到连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

    “孩儿……记住了……”夏侯伊咬牙回答。

    铁门内的千雪,冰冷的脸上不经意淡出了一缕柔,而她此刻的神情,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轻轻动了右手,轻抚着这与自己同出一撤的孩子,每一声哭泣,都会如针般刺入心底。

    轻轻吸口气,千雪上前伸出双手,隔着那冰冷的门,终将夏侯伊拥入怀中。她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夜空,喃喃而语:“既然不能选择死亡,就快些长大吧。然后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再敢伤害你。”

    金眸中耀动着一缕幽蓝的光晕,半晌,在这冰冷的地方,安静回荡着一句话:“狐裘……谢谢……”

    ——————————————————————————

    同一时间,月华宫中。

    夏侯泰来的时候,凝文已经睡去,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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