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舞蝶又连连摇起头，叹息着说。当年那些恶战，他依然记忆犹新。
“啊？捉不住？为什么？”
风中行错愕。不是说无常是冥界的第一高手吗，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也打不过的人？
微风中，大师轻轻抬起头来，眉头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恶人，恶战，他的心再次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舞蝶的下文和他所想知道的事情必定有着更大的关联。
他凝神听，并没有发表他自己的评论和意见。
“行，你应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整个三界中，和无常武艺不相上下的人还有很多。而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有的武艺甚至都在无常之上。”
阳光下，舞蝶背身而站，他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无常的事迹，他知道很多。
“哦？”风中行好奇地走到舞蝶面前，惊诧地凝视着这个无论是年龄还是模样都已经衰弱的老人，缓声问。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兴趣，“不知道您可不可以举个例子？”
“很多很多。”舞蝶轻轻低下头，凝视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褪的孩子，说，“漫天云，风作恶，李卓然......”
“等等！李卓然也算其中之一吗？”
突然，大师冷声打断了舞蝶的陈述。然后，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微红，像是在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窘迫。
“是啊。怎么，难道你认识李卓然？”
舞蝶惊诧地望着大师。李卓然是凡世当年武艺最高的人，大师知道他的名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啊？不认识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大师连连摆手，他的手心因紧张而沁出了些许汗珠。不认识，如果他不认识，他又怎会一心想要至无常于死地？
“呵呵。当初他在凡世的时候，威风无比......”
当舞蝶讲到这里的时候，又被风中行吃惊地表情打断了。
“什么？你说什么？李卓然是凡世的高手？”
风中行连声急问。
大师的身躯因颤抖而轻轻侧转过去。
风中行的眼角轻轻瞥了大师一眼。难道李卓然是大师父亲的朋友？忽然，他的身躯呆滞了一下，大师原本就姓李，李卓然也姓李，难道他竟是他的......风中行似乎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可是大师颤抖的身躯，却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是啊。”舞蝶回头望了风中行一眼，然后他摇了摇头，接着说，“你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很正常，他成名的时候距现在都已经二十余年了。”
“不，不......”风中行的身躯连连倒退数步，神情写满了迟滞。很快，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垂头说，“前辈你说的很对，我现在才多大？自然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哦。”
舞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直觉告诉他，此时的风中行有些反常。
微风中，大师的身躯慢慢回转过来。他静静地凝望着风中行，瞳孔紧缩。既然他已经猜到了李卓然和他之间的关系，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刻意隐瞒什么了。他在用他仇恨的眼神对风中行说，不错，李卓然就是我父亲，就是被你的前世，恶毒无常残杀而死的凡世高手。
舞蝶终于意识到气氛的古怪。
“你们两个怎么了？”
他惊诧无比地问。他实在是想不通，李卓然这个名字为什么能够造成风中行和大师之间彼此仇视的紧张气氛。
风中行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哦。前辈，没事的。您继续说下去。”
似乎过了很久，大师才回过头来，对舞蝶说。风中行在他强烈目光的注视下，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哦。那就好。风中行，听好了，我可要接着说下去了哦。”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舞蝶故意轻笑着说。他虽然猜不透风中行和大师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隔阂，但他总想缓解一下他们之间那紧绷无比的压抑气息。而且，受他们之间紧绷气氛的影响，他的心头也渐渐升起了一丝恐惧的阴影。难以言语。
“哦。您说您的。”
风中行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他本能地说。直觉告诉他，大师依然用浓烈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漏了一个节拍。舞蝶如果再接着说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还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无形的恐惧在他的血液里无形地流动着。
“呃，舞蝶前辈，你还是不要说下去了。”
匆忙中，他抬起了头，焦急地说。然后，他再次垂下了头，而且比刚才垂得还要低。因为他的目光触及到了大师那双燃着怒火的眸子。
“啊？为什么？”
舞蝶微微怔了怔。然后，他快步走到风中行面前，凝视着后者，眼神写满了询问。
“不为什么，反正不让您说，您就别说了。”
风中行不停地反复嘀咕着。他的声音很低，因为他不想让大师听见他所说的话。
“什么？”
舞蝶并没有听见风中行所说的话。他将头微微低下，把耳朵凑在风中行嘴旁，样子滑稽之极，如同一个老顽童。眼睛上下飞速打转，他想知道风中行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舞蝶前辈，别理他。风中行只是害怕您讲的故事太恐怖，怕吓着他。所以他才不想让您继续讲下去的。”大师快步走到舞蝶身旁，阻在了舞蝶和风中行中间。然后，他随意地扭过头去，问，“行，我说的没错吧？”
此刻，他的心里正在燃烧着浓浓的烈火。如果不是舞蝶夹在他们中间的话，他相信他绝对会立刻将将风中行暴打一顿。
“恩......大师说的没错.....舞蝶前辈您接着说下去就是了。”
风中行暗中连连冲舞蝶挤眼，可惜后者自始自终都在凝望着大师，根本没有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于是，他暗自连连叹息。然后，他又拽了拽舞蝶的衣角，示意他千万不要再说下去了。
“啊？好的好的。我接着给你们说哦。”
舞蝶的思绪仿佛刚刚回到现实中一般，他的身躯呆滞了一下。风中行拽他的衣角，想来是在提醒他莫要失神。微风中，他感激地冲风中行连连点头。
而风中行，心中却是叫苦连天。
“就是就是。前辈您赶紧接着说下去，我和行最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了。”
大师轻笑。然后，趁舞蝶转身的瞬间，他又恶狠狠地瞪视了风中行一眼。
“说到哪里了？”
舞蝶背对着风中行和舞蝶，失神地问。
“说到无常是如何威风地惩罚青苹果了。”
风中行猛地抬起头，声音急促。
“不是！前辈你说到无常是如何惩办恶人了。而且您还提到了几个名字。”大师假装轻轻锤了锤风中行的肩膀，像在和自己的兄弟开玩笑一般，“行，怎么你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呢？”
风中行再次无望地低下了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人，运气不佳的时候，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个舞蝶啊，真是笨，一直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哦。呵呵，对对对。我说到了李卓然了。”舞蝶恍若大悟地连连点头，笑着说。而他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无比，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早已逝去的岁月里，“漫天云，风作恶，李卓然是那个时候最厉害的代表角色。这些人，平日为非作歹，无法无天。被他残杀的弱人，到了冥界将他们的罪状在无常面前一一揭发。”
风似乎变得大了些。大师的衣袍飞扬而起。他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握扣成两个拳头，腥红的血液从紧密的手缝里悄然渗了出来。一滴一滴，如同水滴一般渐次砸落进泥土里，激起了小团小团的灰尘。灰尘的中心，是他愤然无比的心。
风中行一直低着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血水，心也在无形中紧紧皱成一团，仿佛有一双手在狠狠地揉捏着他的心脏。他只希望舞蝶可以尽快结束他那深情无比的回忆。
可惜，舞蝶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
“漫天云的行为最为恶劣。被他杀死的魂魄数以万计。当无常将他的案底查到不到一半的时候，他便直接找上了漫天云。心中不断膨胀的愤怒令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结果，在那场咆哮的废墟里，他们彼此激战长达三天三夜，才分出了胜负。当无常将漫天云缉拿归案后，他自己也因体力透支而晕死过去。此后，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都不能够再使用武功。”
当舞蝶说完这些后，他险险松了口气。仿佛捉拿漫天云的人不是无常，而是他自己。其实，只是他叙说得太过详细，太过沉重，以至于他产生了那种身临其境的错觉。
当一些回忆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的时候，那些噩梦，注定将伴随人的一生。
时间地流动恍若变得缓慢了些。
风中行失神地抬起头，仿佛感觉成群成群的乌鸦自他们头顶轰隆隆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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