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你啊，舞蝶前辈。”

    风中行的思绪终于回转了过来。有风吹过，他忽然感觉有些冷。

    “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看你出了这么多的汗。”

    舞蝶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坐到风中行的身旁，低声问。声音疲惫可是依然透出一丝淡淡的牵挂。

    “恩。是啊。”

    风中行的胸口又热又暖。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融化在周围的风中。

    “哦。也难为你了，碰到这么多的事情。”

    舞蝶疼惜地望着风中行，眼神温柔。

    风中行砸舌，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行，你来！跟我来！”

    忽然，舞蝶低下头，对风中行缓声说。声音凝重，隐约透出命令的味道。

    “去哪里？”

    风中行问。可是，舞蝶并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后者只是望了他一眼，身躯瞬间化作一股风，向远处的黑夜急驶而去。不再犹豫，风中行也掠起了身躯，紧随其后。经过几个小时的调养，他们的身上，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们直飞出很远，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风中行落下时，才发现脚下的土壤是湿的。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耕地谷。”

    舞蝶随口回答说。耕地谷这个名字是他起的。

    “啊？没听说过。”

    风中行微微怔了怔。然后，他摇了摇头，笑着说。

    “很正常。”舞蝶找了一片最潮湿的地方，缓缓坐下，接着说，“行，来这里。”

    “恩。”

    风中行好奇地走到舞蝶身旁，缓缓坐下。

    “坐到我正前方！”

    舞蝶的声音瞬间变了，仿佛在命令风中行。

    风中行暗惊。但他终究没有再问什么，按照舞蝶的话，坐在了他的前面。

    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舞蝶的脸上，忽然滴下了两滴眼泪。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只有他自己知道。风中行是无常的转世灵童，他不想让风中行再受到任何关系到生命安危的威胁。

    舞蝶轻轻闭上眼睛，双臂缓缓抬起，掌心贴在了风中行的脊背上。

    “前辈，你要做什么？”

    感觉到后背突然传来的热气，风中行大惊。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行。别吃惊，我在用功给你疗伤。”

    舞蝶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他在欺骗风中行。

    “不。不是的。前辈，你赶紧停下来吧。”

    风中行带着哭腔说。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大师击在他身上的掌力，顶多只能够算是外伤。外伤根本不需要用功疗养。

    “行。不要多说话。行，听我的，抬起胳膊，双手平端在胸口，试图调养你心口的真气。”

    舞蝶命令说。传功需要双方的配合。

    “我不要！我不要嘛！前辈，你赶快收回你的功力吧。”

    风中行哭着说。如果不是舞蝶的掌力牵引着他的身躯，他一定会闪身而去。他已经敢确定了，舞蝶一定是在给他传功。而且，他也知道，一旦舞蝶将他全部的功力都传授给他，那么舞蝶，便会力竭而死。

    他不要舞蝶做自己的牺牲品。

    “来不及了。行，快点啊，调养你心口的真气，否则，我的功力，就彻底地浪费了！”

    舞蝶的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他的体内，真气在沿着他的胳膊缓缓流向风中行的体内。所以，此刻他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很是吃力。

    “行，你难道忍心看到我的努力白白流走吗？行，我亏欠无常太多，所以，我有必要去偿还。行，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说的来做，我的功力，就真地白白流失了。行，你忍心看到我一生的功力，都付诸东流吗？行，快点，快点......快！”

    说完这句话后，舞蝶的眼睛无力地闭上了，只剩下口里还有一些气息在流动着。

    逆光中，风中行强忍住内心的伤悲，缓缓地抬起手臂，将体内的真气一一融合在四肢里，融合在心脏的精源处。他无法拒绝舞蝶的哀求。

    舞蝶的身躯，僵硬地跌落在了潮湿的土地上。他的身躯，仿佛早已冻僵了般，甚至连伸展的姿势都做不出来了。

    风中行猛地回转过身躯。

    “前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风中行扑到舞蝶身旁，将他的身躯扶正，哭着说。眼泪像是奔流的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蔓延在他稚嫩的脸颊上，一直一直，一直流进脚下潮湿的土壤里，流进他湿润的心田深处。

    “行。不要哭。行，谢谢你。谢谢你了了我今生最后一个请求。”

    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天边拉开了帷幕，舞蝶吃力地睁开眼睛，举起右手，替风中行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

    “行，你已经大了。你应该学着做一个大人了，不要动不动就哭。行，现在，你的身上，已经有了我全部的功力，大师再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了。你不用再惧怕他了。”

    “前辈。我不需要这些。我只想让您活着。”

    风中行将舞蝶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抽噎着说。武功再高，也无法救人。

    “孩子，别傻了。”舞蝶笑了笑说。他的笑容，看上去那么苦涩，又是那么得勉强，“孩子，其实，我的生命，早就应该走到尽头了。如果不是无常，我早就在几十年前命丧黄牙河了。”

    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忘记他和无常激战的那一次。那个时候，他年少轻狂，挑战数家名武，从未战败。也就是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他和无常激战到第一百个回合的时候，他的肩头被无常刺中了一剑。初次失败的他，一气之下，竟然生了寻死之心。幸亏无常轻功卓群，在他的身躯已经扑向悬崖的时候，愣生生将他救了上来。

    对有的人而言，承认失败竟然比面对死亡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无常数次教育舞蝶，他说，做人不能够太狂傲。武艺精纯并不是错，但如果人太过自大，那便是致命的错误了。自大，其实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催眠，一种欺骗。人如果有了自大之心，便不会再求上进，便不会再将别人放在眼里。而且，长期生活在自大心理阴影中的人，他们的心往往会变得很脆弱。他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失败，所以，当他们真正失败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去做出令人畏惧的事情。比如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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