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沈全的心间,沈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脑海中只来回萦绕着一个念头:知道了,吉伯他知道了……
见沈全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愕立不语了,沈吉蹲下身来,伸手轻轻在沈全背上一拍,柔声说道:“四少爷,你怎么了,我刚才吓着你了是么?”
“没,没有。”沈全终于缓过神来了,结巴道,“吉伯,你,你怎么知道的呀?”
“傻孩子,刚才枯先生都和我说了,而且他还当着我的面,嗖地一下就飞走了。”沈吉把一个“嗖”字拖得老长,沈全就像是自己亲眼见到了一般,不由心生向往之情,话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真没有见过哭先生施展法术呢。飞,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飞呢……
沈全在这里胡思乱想,沈吉犹自在一旁唠叨着:“我当初就感觉有些纳闷,他们几位一个比一个怪异,你就说枯先生吧,他又看不见路,但走得比谁都要快……他们互相之间称呼也是师兄啊师妹啊,可又不像是江湖中人的打扮……还有……”
突然间,沈吉想起了一件要紧事情,说道:“对了,四少爷,我上次吃的那个药,是不是枯先生给你的什么仙丹啊,我最近感觉仿佛年轻了不少似的,精神头儿十足。”
“哦,你说那个痒痒豆啊,那就是我师兄给我的。”沈全退后一步,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沈吉半天,咂嘴道:“对啊,我都没有发现,吉伯你好像越来越帅了耶!”
沈吉被夸得老脸通红,笑骂道:“你这孩子,三句话没个正形。”
沈全嘿嘿一笑,突然压低声音道:“吉伯,我们是仙人的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那当然了。”沈吉顺嘴就答应了,话一出口,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后才又问道:“别人指谁呀,还有,四少爷,你现在也已经是仙人了么,你会什么仙术啊?”
“……”沈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沈吉的第二个问题假装没听见。他开始扳着指头默数,看修仙的这件事情,到底谁还不知道,数来数去,沈全乐了。
好嘛,除了三哥以外,就只有元彪和二栓两个人不知情了。
沈全边笑边想起了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咦,这句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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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只听“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沈全举目一瞧,原来是元彪走过来了。元彪手里拎着几条沙袋,离得还老远,就喊道:“小祖宗,今天咋这么勤谨啊,都不用俺去叫你起床……”
沈全忙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道:“吉伯,咱们可说好了啊,我去练功了。”
沈吉还没反应过来,沈全已经蹦蹦跳跳迎着元彪去了,嘴里还自夸道:“那当然啦,过一年长一岁,昨天不是过了小年吗,我都已经长大一岁了。”
沈吉暗自好笑,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老是盼着快点长大!转念又一想:对了,沈全还没告诉自己,别人到底是指谁呀?
迎着灿烂的晨光,沈吉眯缝着眼睛,目送着沈全一头冲进了元彪的怀里,然后开始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老头儿的眼睛突然间有些潮湿了,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还是小孩子幸福啊!哎!”
膝下无子的沈吉去沈全房间收拾了,满腹心酸无人知晓。
元彪别说孩子了,就连老婆都不知猫在哪个犄角旮旯呢?他蹲下身给沈全绑好沙袋后,在沈全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先到前院热热身去,等帮主他老人家起床后,要考校你们哥俩的武功呢!”
“啊?”沈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翻在地。
元彪一愣,见沈全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才想起自己所说的“考校武功”好像有些不妥,忍不住笑道:“哈哈,看把你给吓得,就是考校而已,不是要揍你。”
“哦。”沈全长出了一口气,冲元彪做了个鬼脸后,扭着屁股跑了,跑了半截,又回头冲元彪喊道:“要揍也是揍你,谁让你没把我们教好的,哈哈!”
元彪那个气啊,脚下一跺,作势就要去追,却见沈全早已跑远了,一阵爽朗的笑声隔空传来,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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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元彪还大抵算是个实在人,起码在考较武功这件事情上,他是说了实话的。只可惜,元彪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严魄昨天晚上喝多了!
酒气熏天的严魄起床时,早已经过了平日的饭点儿,大帮主用力捶了几下脑袋,又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茶水,一阵迷茫后,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他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噜一阵响,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该喂马了。于是,踩着棉花步,严魄晃晃悠悠地来到前院,看到元彪的那一刻,严魄脑海中灵光一现,总算是想起昨天喝酒前,曾交代元彪说是要考校两位少爷武功来了。
而这时,早已经是日上三竿。别说沈全和沈士言了,就连元彪都快要等傻了。三个人用十分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姗姗走来的严魄,然后,齐齐把头扭过一边,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了一个比较高深的话题。
沈士言拿腔作调,说道:“元彪,你知道这样一句话么,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元彪挤眉弄眼地接话道:“知道,俺知道,俺太知道了。”
沈全装傻充愣道:“三哥,你说的那是啥意思啊,我没读过多少书,给我讲讲呗!”
“呃……”严魄一张马脸都快拖到地上去了,讪笑道:“那个,都在啊!”
元彪假装才看到严魄,跳身说道:“哎呀,帮主,怎么是你啊,俺心想让你再多睡会儿,都没敢去惊动你。”
“那个,要不,你们练练,让我看看怎么样。”严魄直入主题道。
元彪和沈全弟兄俩一对眼神,然后,两个小屁孩开始连声怪叫起来。
只听沈士言往地上一蹲身,表情夸张道:“哎呦,累死我了,我的腰都快断了。”
沈全更为夸张,索性往地上一躺,气喘吁吁道:“救,救,命……”
严魄无语了!这时,只听那三位一阵爆笑,沈士言和沈全俩人滚在一起,笑作了一团,而元彪也捂着肚子蹲下了身,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呦,俺,俺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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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乱后,终于是言归正传,沈全和沈士言哥俩开始按照严魄的吩咐,把平日操练的各种基本功依次演练了一番,这下,哥俩总算是不再搞怪了,一板一眼,看起来还蛮像回事。
趁沈全他俩比划的时候,严魄伸手揪住元彪的耳朵,低吼道:“跟了老祖宗才几天,你翅膀就变硬了啊,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了。”
元彪龇牙咧嘴,低声告饶道:“帮主,俺这不是看你心情还不错嘛,下次不敢了,俺真的不敢了。”
“嗯?你还想着下次啊?”严魄的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恶狠狠地说道。
“哎呦,俺错了,饶了俺吧!”元彪疼痛不已,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
严魄急忙撒手,压低声音道:“鬼叫什么!”
等沈全弟兄俩闻声回头时,只见元彪正捂着一只耳朵原地蹦跶,像极了一只兔子,而严魄双手背在身后,十足一副高人的模样,只是神情稍显怪异……
被严魄收拾了一番后,元彪老实了许多,在沈全他俩开始拖着沉重的双腿跑第九圈时,元彪低眉顺眼地凑到严魄身前,讨好道:“帮主,俺觉得吧,你的心情好像挺好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屁的好事,你瞎打听些什么?”严魄顺势给了元彪一记“金鸡点头”,把元彪的满脸笑容“点”到了九霄云外。
元彪揉着脑门儿,咧着大嘴,一脸无辜,正在这时,只听严魄清清嗓子说道:“你把这弟兄俩**得还不错,等过一段日子,我传你一套功夫?”
“功夫?什么功夫?”元彪欣喜万分,急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问什么问?”严魄冲元彪一瞪眼,悠然说道。接着,他毫不理会元彪那双渴望的眼神,冲远处喊道:“小师叔,速度再快点……”
“快不,快不了啦……”
“我,我也,跑不动了……”
呃,严魄尴尬不已,心道:这算怎么回事啊,自己这辈分,真是郁闷,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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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全套基本功练完,时间已经过去小一个时辰了,严魄开始指点一些要领,边指点还边拿指头戳点元彪的脑袋,数落道:“你知不道什么叫做因材施教,啊?他俩的体质完全不同,你怎么能用一样的方法教呢,啊?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你还记得不记得,啊?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啊……”
元彪低着脑袋,乖乖地领受着帮主的“无影指”,大气都不敢喘,心中自然是懊悔不已:俺错了,俺真的错了,俺不该开帮主玩笑的……
沈全和沈士言的眼珠子跟着严魄挥舞的手指头转来转去,想笑却又不敢,都快憋出毛病来了。这时,韩鼎的声音远远传来,十分不满道:“严魄,你咋还没走呀,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啊,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啊……”
呃,严魄呆若木鸡了,就像是被元彪用内功反弹,点中了穴道一般,沈全和沈士言终于是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站都站不稳了……
什么叫做严师出高徒,什么叫做一脉相承,这就是了!
严魄被韩鼎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只好灰溜溜地跑到马房,把那匹癞皮马牵了出来,准备启程回广宁去了。临出门前,严魄冲缩手缩脚前来送行的元彪低声嘱咐道:“你用心点,凡事别让老祖宗太操心了,他毕竟上了年纪了。”
元彪还没答话,耳尖的韩鼎已经插话道:“我还没老呢,管好你徒弟就行了。”
严魄一脸苦笑,拍了拍元彪的肩膀,又冲沈全弟兄俩点点头,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咚咚咚”给韩鼎磕了三个响头,埋首哑声说道:“师傅,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韩鼎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声轻嗯。
严魄抬起头来时,眼角似乎有些泪痕,他一吸鼻子,翻身站起,冲众人一拱手,又轻拍癞皮马,说道:“马老弟,有劳了。”然后,一个干脆利落的飞身上马,打马扬鞭而去,马蹄翻飞间,带起许多泥点……
众人目送严魄一人一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一时间都有些失落,沈全只听韩鼎一声轻叹,然后,摇摇大脑袋,晃晃悠悠地转身进了院门。
沈全也学着师兄的样子,摇摇头,叹叹气,这时,远处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喊道:“三少爷!四少爷!”
咦?是谁在叫我啊?沈全手搭凉棚,远远看去,顿时转忧为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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