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关掉的还有萧师道喉咙里的蠕动。
陆景穿过巷子,绕到背后临河的一面,就着一株大柳树,爬上了墙头。萧师道有样学样,爬墙、看戏无师自通。
不久后,里头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萧师道登时面红耳赤。
陆景啧啧两声,真是活久见。
好在还没忘记正事。
确定下苏全的事,两人滑下大柳树,拍拍泥屑,立时往苏家过去。诚然苏家那位少夫人可不好惹,眼下这做法虽不太人道,但谁让人在屋檐下,只能耍耍小手段了。归根结底也不过一顿搓衣板的事,不伤和气。萧师道一路上追问了好多回,为何陆景能够熟知这些事情,倒把刚才的尴尬抛到脑后去了。
陆景不胜其烦,解释道:“没去北边之前,我在榆州找了不少临差,打过更,替人送过货,咱祖上斥候出身,多留了点心。”
萧师道惊疑不定,小心问到:“那我的事?”
“没兴致。”
萧师道立时松了口气,“那还好。”
陆景见状不忍点破很多事了。一柱香功夫,小纸条包了石头扔进苏家后院,噼里啪啦如同下了一阵雨,保证不会石沉大海。两人在苏家炸呼呼冲出来时跑开,至于到底能不能听到一桩母老虎力斗小妾的戏,尽人事,听天命了。
许之延眼下应该还未去那春和楼,两人也不着急,选了春和楼对面一家茶肆,叫了一壶好茶。店里没什么人,两人象征性问了一句,店小二埋怨了一句“都去看戏了”。
临窗而坐,春和楼尽在眼前。
萧师道自斟了茶,问到:“我那位逸哥也来这地方?”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努嘴朝窗外指,陆景就不点破那点小心思了。
“不来吧。”
“也是。”萧师道一整天说了好几句同样的话,大抵还是心虚。
陆景心里跟明镜似的,要不是这次碰面,那些事确实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了。眼下倒是搁在心上的把柄,看他不顺眼就拽出来晒晒太阳。
眼看无事,陆景想着可以先提个醒,搁下茶杯,不咸不淡的开了口:“说起来我听到这么一件事。”
萧师道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什么事?”
“春和楼的一桩趣事,传闻里跟你有些关系来着。”
萧师道皮笑肉不笑,想要一笔带过,劝道:“还是别说了吧,伤和气。”
“哦,看来传闻是真了。”
萧师道“急了眼”,“简直是谣传。”
“哦,那还是聊聊吧,坐着只吃茶,也无聊不是。”
萧师道见状是收不回去了,不再阻拦。
陆景开始了“很久以前……”。
榆州城这桩旧事已经有些年头了,如今也仅在上层二世祖的圈子里流传,陆景也是听某位到过边境的二世祖酒后失言,只是眼下看了萧师道的脸色,七八成的真实了。
话到一半,陆景自行添加了不少细节,当下说到“香闺红帐,娇嗔一声郎君谁?”萧师道梗着脖子,茶杯啪的砸在桌上,斥道:“这他娘的也叫识得几个字,你丫怕是南边来的剧作圣手吧。有的没的都跟真的一样一样,污蔑谁呢。老子当时醉酒,不省人事,还问个屁的郎君谁?还倚翠偎红,窃玉偷香?敢情你亲眼所见?”
陆景正色道:“《西厢记》没看过?”
“看你个头。”这年头这类小说倒是受那些闺阁女子欢迎,甚至每月都定了日子,聚到一起哭上一场。萧师道对此有所耳问,萧家高墙之内,可就有几个组织人。对了,据说都结了个“莺莺社”。
陆景见状也觉着自己八成是近几日受了鱼台堡同僚的冷落,才会嘴皮子关不住,废话忒多。当下不再做那些多余的假设,问到:“听说自那之后,都没人乐意将姑娘嫁给你了?”
萧师道眼皮子耷拉下来,差点怒火中烧:“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来有这事了。”
“……”
“那姑娘呢?你咋安排?”
“能怎么安排?”萧师道抿了口茶,“总得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陆景神色古怪,心想这么能耐?亦或者要不要提醒萧大公子来一个滴血认亲?
萧师道对此道像是早有预料,破天荒看的很开,“老爷子既然认那个孩子,我还钻出来拦个什么?而且这件事本身隐晦极多,换在别家,恐怕那姑娘都活不成,更别说孩子了。”
“小小年纪当了便宜爹,受得了这个?”陆景这话倒真没什么嘲讽的意思。
萧师道抿嘴道:“这不给我打发到大同去了?鬼知道还能不能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好吧,这事到此为止,以茶代酒,跟你道个歉?”
萧师道摇摇头:“不实诚的道歉没必要。”
“那算了。”陆景收手,复又举了举,“先干为敬。”
外边夜色渐渐沉了下来,热风褪去,片刻凉爽,对面春和楼点起了灯笼,客人陆续登门。城中大户大多都有自己的外宅,除了某些必要的“文会”,大都不会过来,但春和楼背后却不排除这些高门大户的身影。陆景注意力放到了窗外,斥候出身,倒不用担心错漏了人。
茶过三壶,许之延如约而至。
许之延比起两人大不了几岁,当然边军子弟的成年相较于南方确实靠前了很多年,本质上的弱冠之年早已经在边地冲杀多年,仅是风沙就足以将人雕刻得满是风霜,比起同龄的南方人,实属沧桑了很多。许之延这样的人家倒不大明显,家世财貌俱在,没理由不受欢迎。寻常办文会,在榆州各色人等中穿线搭桥,倒是名声在外纵横家,这处春和楼也算是他家的一处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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