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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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公元年

    [原文]

    〔经〕元年春,王三月,晋人执宋仲于京师。夏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九月,大雩。立炀宫。冬十月,陨霜杀菽。

    [原文]

    〔传〕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魏子莅政,卫彪曰:“将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义也。大事奸义,必有大咎!晋不失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寿过,而田于大陆,焚焉;还,卒于宁。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孟懿子会城成周。庚寅,栽①。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吾役也。”薛宰曰:“宋为无道,绝我小国于周,以我适楚,故我常从宋。晋文公为践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复旧职!’若从践土,若从宋,亦唯命!”仲几曰:“践土固然。”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为夏车正,奚仲迁于邳,仲虺居薛,以为汤左相。若复旧职,将承王官,何故以役诸侯?”仲几曰:“三代各异物,薛焉得有旧?为宋役,亦其职也。”士弥牟曰:“晋之从政者新,子姑受功。归,吾视诸故府。”仲几曰:“纵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诸乎?”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几为戮!”乃执仲几以归。三月,归诸京师。城三旬而毕,乃归诸侯之戍。齐高张后,不从诸侯。晋女叔宽曰:“周苌弘,齐高张皆将不免。苌叔违天,高子违人。天之所坏,不可支也;众之所为,不可奸也。”

    夏,叔孙成子逆公之丧于乾侯。季孙曰:“子家子亟言于我,未尝不中吾志也。吾欲与之从政,子必止之,且听命焉。”子家子不见叔孙,易几而哭。叔孙请见子家子,子家子辞,曰:“羁未得见,而从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羁不敢见。”叔孙使告之曰:“公衍、公为实使群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主社稷,则群臣之愿也。凡从君出而可以入者,将唯子是听。子家氏未有后,季孙愿与子从政。此皆季孙之愿也,使不敢以告。”对曰:“若立君,则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羁弗敢知。若从君者,则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若羁也,则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羁将逃也!”丧及坏,公子宋先入,从公者皆自坏反。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季孙使役如阚公氏,将沟焉;荣驾鹅曰:生不能事,死又离之,以自旌也?纵子忍之,后必或耻之。”乃止。季孙问于荣驾鹅曰:“吾欲以君谥,使子孙知之。”对曰:“生弗能事,死又恶之,以自信也?将焉用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葬昭公于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昭公出故,季平子祷于炀公。九月,立炀宫。周巩简公弃其子弟,而好用远人②。

    [注释]

    ①栽:夯土。②远人:异族。

    [译文]

    鲁定公元年春季,周历正月七日,晋国的魏献子在狄泉会合诸侯的大夫,将以诸侯的力量增修成周的城墙。魏献子主持工程事务,卫国的彪说:“即将为天子建城,而超越本位发号施令,不合于道义,大事违反道义,必有大灾。晋国如果不失去诸侯,魏献子或许不能免于灾祸吧!”此次行动中,魏献子把工程事务交与韩不信和原寿过,而自己去大陆打猎,放火烧猎,返回时,死于宁地,范献子取消他的柏木外棺,这是因为他没有回国复命而去狩猎的缘由。孟懿子参加增修成周城墙的工程,十六日,开始设立修城夹板。宋国的仲几不接受工程任务,讲:“滕国、薛国、倪国,是为我国服役的。”薛国宰相讲:“宋国没有道义,把我们小国跟周朝隔开,领着我们去追随楚国,故而我们长期跟着宋国。晋文公在践土订立盟约,说:‘但凡我的同盟,各自恢复原来的职位。’或者遵守践土的盟约,或者服从宋国,都唯命是从。”仲几说:“践土的盟约原本就是如此。”薛国宰臣说:“薛国始祖奚仲住在薛地而做了夏朝的车正。奚仲迁往邳地,仲虺住在薛地而做了汤王的左相。要是恢复原来职位,即将继承天子授予的官职,为何要为诸侯服役?”仲几讲:“三代的事各不一样,薛国哪能恢复过去的官职?为宋国服役,也是你们的职责。”士弥牟讲:“晋国执政的人刚到任,您暂时接受工程任务,回去后,我到故府查看一下盟约。”仲几说:“就算您忘了,山川鬼神难道也忘了吗?”士弥牟生气,对韩不信说:“薛国取证于人,宋国取证于鬼,宋国的罪过大了。并且自己无言以答却用鬼神压我,是欺骗我们。‘给予庞信却招来侮辱,’或许说的即是此种情形了。必定要拿仲几来加以惩处。”便拘捕仲几带回国。三月,把他送至周都。修城工程三十天便完工了,于是让诸侯的卫戍部队回国。齐国的高张晚到,没有赶上诸侯的筑城工程。晋国的女叔宽讲:“周朝的苌弘、齐国的高张都将不免于灾难。苌弘违背上天,高张违反众人。上天所要毁坏的,不可能保住;众人所要干的,不能够违犯。”

    夏季,叔孙成子到乾侯迎接昭公的灵柩。季孙意如讲:“子家羁多次与我谈话,每次都很合我的心意。我希望帮助他从政,您必定要留住他,而且听从他的意见。”子家羁不与叔孙成子会面,改变时间去为昭公哭丧。叔孙成子请求进见子家羁,子家羁拒绝了,说:“我没有机会遇到您,便跟随国君出国了。国君没有命令就逝世了,我不敢见您。”叔孙成子派人告诉子家羁说:“真的是公衍、公为让群臣不能事奉国君,要是公子宋主持国政,那是群臣的愿望。但凡跟着国君出国而能够回国的人,都将听从您的命令。子家氏没有继承人,季孙意如想要帮助您从政,这全是季孙意如的愿望,我不敢不来向您报告。”子家羁答复说:“要是要立君主,那么有卿士、大夫与守龟在,我不敢知道。至于跟从国君的人,要是是表面跟随出国的人,能够回国;要是是与季孙结仇而出去的,能够离开。至于我,则国君是晓得我出国,而不晓得我回国的。我想要逃跑。”昭公灵柩到达坏,公子宋先进到国内,跟着昭公的人都从坏折回去了。六月二十一日,昭公的灵柩从乾侯回到鲁国。二十六日,定公就位。季孙意如派役人前往阚公氏造墓,想要挖壕沟把昭公墓跟先公的墓隔开。荣驾鹅讲:“君主活着时不能事奉,死了又隔离他,用来表明自己的清白吗?就算您忍心这样做,今后必定有人认为可耻。”季孙意如这才停止了。季孙意如又向荣驾鹅请教说:“我想要给国君制定谥号,让子孙后代知道他。”荣驾鹅答复说:“活着时不能事奉,死了又丑化他,来展现自己的贤良,哪儿用得着这样?”季孙意如就停止了。

    秋七月二十二日,把昭公发葬在墓道南边,孔子做司寇的时候,在昭公墓外挖壕沟让它跟先公的墓地合在一块。由于昭公出国的原因,季孙意如向炀公祈祷。九月,建立炀公庙。周朝的巩简公抛开他的子弟,而喜欢任命疏远的异族人。

    定公二年

    [原文]

    〔经〕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门及两观灾。秋,楚人伐吴。冬十月,新作雉门及两观。

    [原文]

    〔传〕二年夏四月辛酉,巩氏之群子弟贼简公。

    桐叛楚,吴子使舒鸠氏诱楚人,曰:“以师临①我,我伐桐,为我使之无忌。”秋,楚囊瓦伐吴师于豫章。吴人见舟于豫章,而潜师于巢。冬十月,吴军②楚师于豫章,败之。遂围巢,克之,获楚公子繁。

    邾庄公与夷射姑饮酒,私出。阍乞肉焉,夺之杖以敲之。

    [注释]

    ①临:逼近。②军:攻击。

    [译文]

    鲁定公二年夏天四月二十四日,巩氏的一伙子弟杀死了巩简公。

    桐国反叛楚国,吴子派舒鸠氏诱惑楚国人,讲:“请楚国用军队逼近我国,我国攻击桐国,为了让他们对我国没有猜忌。”秋季,楚国囊瓦从豫章攻击吴国的军队。吴国人让战船出现在豫章,而在巢地埋伏军队。冬天十月,吴军在豫章进攻楚军,击败了他们。于是就包围巢地,攻占了它,抓捕了楚国公子繁。

    邾庄公与夷射姑渴酒,夷射姑出去小便。守门人向他讨肉,他抢夺守门人的棍子就打他们。

    定公三年

    [原文]

    〔经〕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晋,至河,乃复。二月辛卯,邾子穿卒。夏四月。秋,葬邾庄公。冬,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原文]

    〔传〕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子在门台,临廷。阍以瓶水沃廷,邾子望见之,怒。阍曰:“夷射姑旋①焉。”命执之。弗得,滋怒,自投于床,废于炉炭,烂,遂卒。先葬以车五乘,殉五人。庄公卞急而好洁,故及是。

    秋九月,鲜虞人败晋师于平中,获晋观虎,恃其勇也。

    冬,盟于郯,修邾好也。

    蔡昭侯为两佩与两裘以如楚,献一佩一裘于昭王。昭王服之,以享蔡侯,蔡侯亦服其一。子常欲之,弗与,三年止之。唐成公如楚,有两肃爽马,子常欲之,弗与,亦三年止之。唐人或相与谋,请代先从者,许之。饮先从者酒,醉之,窃马而献之子常。子常归唐侯。自拘于司败②,曰:“君以弄马之故,隐君身,弃国家,群臣请相夫人以偿马,必如之。”唐侯曰:“寡人之过也,二三子无辱。”皆赏之。蔡人闻之,固请,而献佩于子常。子常朝,见蔡侯之徒,命有司曰:“蔡君之久也,官不共也。明日礼不毕,将死。”蔡侯曰:及汉,执玉而沉,曰:“余所有济汉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晋,以其子元与其大夫之子为质焉,而请伐楚。

    [注释]

    ①旋:小便。②司败:司寇。

    [译文]

    三年春季二月二十九日,邾庄公在门楼上,下临庭院。守门人用瓶盛水洒在庭院里。邾庄公远远看到了,十分生气。守门人说:“夷射姑曾在这儿小便。”邾庄公命令把夷射姑抓起来。没有抓到,更加气愤,自己从床上跳下来,摔在炉子里的炭火上,皮肉溃烂,就死去了,用五辆车与五个人殉葬。邾庄公急躁而爱干净,故而才弄到如此地步。

    秋九月,鲜虞人在平中击败晋军,抓捕了晋国的观虎,这是由于他自恃勇敢。

    冬天,仲孙何忌与邾子在郯地结盟,这是为了重修与邾国的友好。

    蔡昭侯制作了两块玉佩与两件皮衣去到楚国,把一块玉佩与一件皮衣献给楚昭王。昭王穿上皮衣带好玉佩,设享礼款待蔡侯。蔡侯也穿带了另外一件皮衣和玉佩。子常想要蔡侯的皮衣与玉佩,蔡侯不给,子常便把蔡侯扣留了三年。唐成公去到楚国,有两匹肃爽马,子常也想要,唐成公不给,子常也把唐成公扣留了三年。唐国有人相互商讨,请求代替先跟成公去的人,同意了。让先跟去的喝酒,灌醉了他们,偷了马献给子常。子常送回了唐侯。偷马的人自己囚禁到了唐国司法官那儿,说:“国君因为玩马的原因,让自身失去自由,丢弃了国家,臣下们请求帮助养马人赔偿马,必定要像以往两匹马一样的好。”唐侯说:“这是寡人的过失。您几位不要侮辱自己!”对他们全都给予奖励。蔡国人知道了这件事,坚决请求,就把玉佩献给了子常。子常上朝,看见蔡侯的手下人,便命令官员们说:“蔡侯所以长久留在我国,全是因为你们不供给饯别礼物。到明天礼物再不完备,便要处死你们。”蔡侯回国,抵达汉水,拿起玉丢入汉水中,说:“我如果再渡汉水往南,有大河为证!”蔡侯去到晋国,以他的儿子元与大夫的儿子作为人质,请求进攻楚国。

    定公四年

    [原文]

    〔经〕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陈侯吴卒。三月,公会刘子、晋侯、宋公、蔡侯、卫侯、陈子、郑伯、许男、曹伯、莒子、邾子、顿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夏四月庚辰,蔡公孙姓帅师灭沈,以沈子嘉归,杀之。五月,公及诸侯盟于皋鼬。杞伯成卒于会。六月,葬陈惠公。许迁于容城。秋七月,公至自会。刘卷卒。葬杞悼公。楚人围蔡。晋士鞅、卫孔圉帅师伐鲜虞。葬刘文公。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楚囊瓦出奔郑。庚辰,吴入郢。

    [原文]

    〔传〕四年春三月,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晋荀寅求货于蔡侯,弗得,言于范献子曰:“国家方危,诸侯方贰,将以袭敌,不亦难乎。水潦方降,疾疟方起,中山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吾自方城以来,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①焉。”乃辞蔡侯。

    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明日,或旆以会。晋于是乎失诸侯。

    将会,卫子行敬子言于灵公曰:“会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从。”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曰:“臣展四体,以率旧职,犹惧不给而烦刑书,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隶也。社稷不动,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臣无事焉。”公曰:“行也。”

    及皋鼬,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弘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德,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公以大路、大,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丑类,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德。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于少之虚。分康叔以大路、少帛、、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取于相土之东都,以会王之东。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怀姓九宗,职官五正。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启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间②王室。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德,周公举之,以为己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王曰,胡,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大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为伯甸,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晋重、鲁申、卫武、蔡甲午、郑捷、齐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复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将如之何?”苌弘说,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

    反自召陵,郑子大叔未至而卒。晋赵简子为之临③,甚哀,曰:“黄父之会,夫子语我九言,曰:‘无始乱,无怙富,无恃宠,无违同,无敖礼,无骄能,无复怒,无谋非德,无犯非义’。”

    沈人不会于召陵,晋人使蔡伐之。夏,蔡灭沈。

    [注释]

    ①只取勤:仅劳师费财。②间:谋犯。③临:吊丧。

    [译文]

    四年春天三月,刘文公在召陵会合诸侯,谋划进攻楚国。晋国的荀寅向蔡侯索要财物,没能得到,就对范献子说:“现在国家正处于危急时刻,诸侯对我们也都有了二心,这时进攻与我们势均力敌的楚国,不很难成功吗!如今阴雨连绵,疟疾流行,鲜虞人又不顺从,破坏盟约招致怨恨,对楚国不会造成损害,却会丧失鲜虞,不如拒绝蔡侯的请求。自从方城一战,我们一直没有能够在楚国身上满足过心愿,如今这么做也只能是白白地劳民伤财。”于是晋国拒绝了蔡侯。

    晋国人向郑国人借用羽毛装饰旌旗,郑国人给了他们。第二天,晋国便打着这面旗子去参与盟会。从此晋国丧失了诸侯的拥护。

    盟会开始前,卫国的子行敬子对卫灵公讲:“这次会盟很难取得一致意见。一定是互相争论各有分歧,谁也说服不了谁。希望能派祝佗和我一块前往。”灵公说:“好吧。”就让祝佗前去参加盟会,祝佗拒绝说:“我使尽全力来办理份内的事情,尚且担忧做不好而犯下罪过。要是再委派我一项工作,或许更会招致大罪了。再说祝史是国家一刻也离不了的官员,社稷的神灵不出动,祝史就不能走出国境,这是传统的官制。要是国君领兵出发,祭祀社神,杀牲衅鼓,祝史奉社神而行。此时才能走出国境。至于朝会之事,国君出动有两千五百人随从,卿出动有五百人随从。还用得着我去吗?”灵公讲:“你还是去吧。”

    他们行至皋鼬时,据说会盟时想要让蔡国在卫国之前歃血。卫灵公派祝佗私下对苌弘说:“我们在来的路上知道这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苌弘讲:“是真的。蔡国始祖蔡叔是卫国始祖康叔的哥哥,把蔡国安排在卫国前面,难道不行吗?”祝佗讲:“从先王的用人标准来看,是崇尚德行。先前武王战胜了商朝,成王安定了天下,而后便选拔分封有德行的贤人,作为周朝的屏障。故而周公能够辅助王室,治理天下,诸侯跟周朝也都和睦相处。赐予鲁公金车、龙旗、夏后氏的璜玉、封父的繁弱弓,还有殷朝的六个家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并让这六族领着大宗,集合小宗,领着所属的奴隶,抛弃殷商的法令,顺从周公的法制,归服周朝听从命令。这是为了让他们到鲁国做事效力,以宣扬周公的德行。还分给鲁国土田与附庸国,和太祝、宗人、太卜、太史,还有各种器物、典籍简册、百官、祭器,以商奄之地的孟子为基础,颁发了《伯禽》这篇诰命,把他封在少的故城。赐予康叔金车、白旗、红旗、杂色旗、大吕钟,还有殷朝的七个家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分封的土地从武父以南直到圃田的北境,而且把有阎的土地也送与他以让其在王室供职,还把相土的东都送与他以让其协助天子在东方的巡察。聃季也送给他土地,陶叔送给他孟子,颁发了《康诰》,把他封在殷朝的故城。鲁公与康叔开始都是沿用殷朝的政治制度,不过治理土地边疆都采用周朝的制度。赐予唐叔金车、密须国的鼓、阙巩国的甲、沽洗钟,还有怀姓的九个宗族、五正的职官,颁发了《唐诰》,把他封在夏朝的故城。唐叔开始沿用夏朝的政治制度,治理疆土则是依据戎人的制度。这三个人全是武王的弟弟,都有美好的德行,故而分赐他们很多东西,以宣扬其德行。要是不是出于这一缘故,文王、武王、成王、康王的儿子中年长的还有很多,为何得不到奖赏和分封呢,正是由于天子崇尚德行而不看重年龄。管叔、蔡叔煽动商朝遗民发动叛乱,企图谋犯王室。天子故而杀死管叔流放了蔡叔,只给了蔡叔七辆车子,七十个随从。蔡叔的儿子蔡仲改恶从善,周公选拔他为自己的卿士,并让他觐见天子,天子命他为蔡侯。任命书上讲:‘天子说:胡,不要像你父亲那样违反天子的命令!为何要把蔡国安排在前面呢?武王的同母弟弟有八个,周公出任太宰,康叔出任司寇,聘季出任司空,其他五叔都没有任何官职,难道是崇尚年龄吗?曹国的先祖是文王的儿子,晋国的先祖是武王的儿子,而曹国身为伯爵只是做了甸服,这也不是看重年龄。如今要更改传统做法,崇尚年龄,便是违反了先王的制度。先前晋文公召集践土盟会时,卫成公没有参与,代表他参与的是他的同母弟弟夷叔,尚且排在蔡国之前。那时盟书上说:‘晋国重耳、鲁国申、卫国叔武、蔡国甲午、郑国捷、齐国潘、宋国王臣、莒国期。’这一盟书保存在王室的府库中能够查阅。阁下想恢复发扬文王、武王的法度,却不修正自己的德行,怎么行呢?”苌弘很快乐,又告诉了刘子,与范献子一块商量之后,决定让卫灵公在前面歃血盟誓。

    从召陵盟会上回来,郑国的游吉还没有回国就逝世了。晋国的赵鞅前去吊唁,十分悲哀地讲:“黄父那次会盟时,您曾对我说过九句话:‘不能发动祸乱,不能仗恃富有,不能仗恃宠信,不能违背众人意愿,不能傲视礼,不能自负有才能,不能多次发怒,不能谋划不合道德之事,不能去做不义之事’。”

    由于沈国没有派人参与召陵会盟,晋国人就让蔡国前去攻打。夏季,蔡国灭掉了沈国。

    [原文]

    秋,楚为沈故,围蔡。伍员为吴行人以谋楚。楚之杀宛也,伯氏之族出;伯州犁之孙嚭,为吴大宰以谋楚。楚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蔡侯因之,以其子乾与其大夫之子为质于吴。

    冬,蔡侯、吴子、唐侯伐楚,舍舟于淮,自豫章与楚夹汉。左司马戌谓子常曰:“子沿汉而与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毁其舟,还塞大隧、直辕、冥。子济汉而伐之,我自后击之,必大败之!”既谋而行。武城黑谓子常曰:“吴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战!”史皇谓子常:“楚人恶子而好司马。若司马毁吴舟于淮,塞城口而入,是独克吴也。子必速战!不然,不免。”乃济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三战。子常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难而逃之,将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尽说①。十一月庚午,二师陈于柏举。阖庐之弟夫概王晨请于阖庐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后大师继之,必克!”弗许。夫概王曰:“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谓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属五千,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师乱,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史皇以其乘广死。吴从楚师,及清发。将击之,夫概王曰:“困兽犹斗,况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败我。若使先济者知免,后者慕之,蔑有斗心矣。半济而后可击也。”从之。又败之。楚人为食,吴人及之:奔。食而从之,败诸雍。五战及郢。己卯,楚子取其妹季芊我以出,涉睢。鍼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庚辰,吴入郢。以班处宫。子山处令尹之宫,夫概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夫概王入之。左司马戌及息而还,败吴师于雍,伤。初,司马臣阖庐;故耻为禽焉,谓其臣曰:“谁能免吾首?”吴句卑曰:“臣贱,可乎?”司马曰:“我实失子。可哉!”三战皆伤,曰:“吾不可用也已!”句卑布裳,刭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孙由于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郧,钟建负季芊以从,由于徐苏而从。郧公辛之弟怀将弑王,曰:“平王杀吾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臣,谁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将谁仇?《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唯仁者能之。违强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约,非仁也;灭宗废祀,非孝也;动无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将杀女!”斗辛与其弟巢以王奔随,吴人从之,谓随人曰:“周之子孙在汉川者,楚实尽之。天诱其衷,致罚于楚。而君又窜之,周室何罪?君若顾报周室,施及寡人,以奖天衷,君之惠也。汉阳之田,君实有之。”楚子在公宫之北,吴人在其南。子期似王,逃王,而己为王,曰:“以我与之,王必免。”随人卜:“与之?不吉。”乃辞吴曰:“以随之辟小,而密迩于楚,楚实存之。世有盟誓,至于今未改。若难而弃之,何以事君?执事之患不惟一人,若鸠楚竟,敢不听命?”吴人乃退。金初宦于子期氏,实与随人要言。王使见。辞曰:“不敢以约为利。”王割子期之心,以与随人盟。初,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复楚国!”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于君,疆场之患也。逮吴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辞焉,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将图而告。”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

    [注释]

    ①尽说:全部解除。说,通“脱”。

    [译文]

    秋季,楚国为了沈国的原因包围蔡国。伍子胥作为吴国的外交官而策划对付楚国。楚国杀掉郤宛的时候。伯氏的族人逃离出国。伯州犁的孙子嚭做了吴国太宰以计划对付楚国。楚国自从昭王就位,每年都遭受吴军攻击,蔡昭侯趁此机会,把自己的儿子乾与他的大夫的儿子送至吴国做人质。

    冬季,蔡昭侯、吴王、唐侯攻击楚国,把船停在淮河水湾里,从豫章起跟楚军隔汉水对峙。左司马戌对囊瓦讲:“您沿着汉水跟敌人上下周旋,我领着方城山外的全部兵力去摧毁他们的船,而后回兵封锁大隧、直辕、冥等地,您越过汉水攻击他们,我从背后攻打他们,一定把他们打得大败。订好计谋之后便出发。武城黑对囊瓦讲:“吴军的战车使用木头,我们使用皮革,不能打持久战,不如速战速决。”史皇对囊瓦讲:“楚国人厌恶您而喜欢司马戌,要是司马戌在淮河摧毁了吴军船只,封锁了城口而回,那那是他单独战胜吴国了。您必须要迅速作战,不然的话不能免于祸难。”于是越过汉水摆开战阵,从小别山直到大别山。三次交战,囊瓦晓得不能取胜,想要奔逃。史皇说:“太平时您寻求当政,国难时却逃避它,想要逃往哪儿去?您必须要拚一死战,以前的罪责必然会全部解脱。”十一月十八日,两军在柏举摆开战阵。吴王的弟弟夫概王清早向吴王请求讲:“楚国的囊瓦不仁,他的臣下没有拼死战斗的心,首先攻击他,他的士兵必定会逃跑,而后大军接着攻打,必定战胜。”吴王不同意。夫概王说:“所谓‘下臣符合道义便行动,不必等候命令’,说的就是这个吧。现在我去决一死战,楚国就可以攻入了。”就领着他的部属五千人首先攻打囊瓦的士卒,囊瓦的士卒逃跑,楚军大乱,吴军大败他们。囊瓦逃往郑国。史皇带着他的乘广战车战死。吴军追赶楚军,追到清发,想要攻击他们。夫概王讲:“被困的野兽还要挣扎,何况人呢?要是他们晓得不免于死而拼命战斗,必定会打败我们。要是让他们先过河的人晓得能够免于一死,后面的人羡慕他们,便没有斗志了。等他们渡过一半时才能够攻打。”听从了他的计策,又击败了楚军。楚军做饭,吴军追上他们,楚军逃跑了。吴军吃了他们的饭又追赶他们,在雍击败了楚军。五次交战之后,抵达郢都。二十七日,楚王领着他的妹妹季芊我逃离郢都,渡过了睢河。尹固和楚王同坐一船,楚王让他驱赶火象奔进吴军。二十八日,吴军进到郢都,按地位等次住进王宫。子山住在令尹的宫室里,夫概王想要打他,他恐惧就离开了,夫概王住了进去。左司马戌到达息地便返回攻击,在雍击败了吴军,负了伤。发初,司马戌曾臣事阖庐,故而耻于被吴军俘虏,便对自己的臣下说:“谁能让我的头免于落到吴军手里?”吴句卑说:“我地位卑贱,能行吗?”司马戌说:“我真的看错您了,能行啊!”司马戌三次交战都负了伤,说:“我不行了。”吴句卑铺开裙子,割下司马戌的头包起来,藏好他的身子,便带着他的头逃脱了。楚王越过睢水,渡过长江,进到云梦泽中。楚王睡觉,有强盗攻打,用戈刺击楚王。王孙因为用背去挡戈,被击中肩部。楚王逃往郧地,钟建背着季芊跟随,因为慢慢苏醒后也跟上去。郧公辛的弟弟怀想要杀楚王,说:“楚平王杀死我的父亲,我杀死他的儿子,不也能行吗?”郧公辛说:“君王征讨臣下,谁敢记仇?君王的命令,就是天命,要是死于天命,将仇恨哪个?《诗经》中讲:‘软的不吃,硬的不吐。不欺鳏寡,不怕恶霸。’只有仁义的人能如此。逃避强暴,欺凌软弱,这不是勇敢,乘人之困,这不是仁慈;灭掉家族,废弃祭奠,这不是孝顺;行动没有好的名声,这不是聪明。要是必须要犯这些过错,我将杀掉你!”斗辛跟他的弟弟斗巢带着楚昭王逃往随国。吴国人追赶他们,对随国人说:“周朝子孙在汉川的人,楚国全都灭除了他们。上天实行它的意愿,把惩处降给楚国,而君侯却把他们窝藏起来,周王室有什么过错呢?君侯要是顾念报答周王室,而延及到寡人身上,以助成天意,那是君的恩惠。汉水以北的田土,您可拥有它。”楚昭王在随宫的北面,吴国人在他的南面。子期相貌如楚昭王,让昭王逃走,而自己装做楚王,说:“把我交给他们,昭王必定能脱身。”随国人便交出子期进行占卜,不吉利,便拒绝吴国人说:“由于随国偏僻弱小而紧靠楚国,楚国真的保存了我们,世代都有盟誓,到如今还未改变。要是有难就背弃楚国,凭什么事奉君主?您的担忧不只是楚王一人,要是安定楚国全境,岂敢不听从您的命令?”吴国人便退兵。金当初在子期家做过家臣,这次保护昭王事实上是他跟随国有过约定。楚昭王让他觐见,金辞谢,说:“不敢乘人之危谋取利禄。”楚昭王割破子期的胸部,用他的血跟随国人盟誓。先前,伍员跟申包胥友好。伍员逃跑的时候,对申包胥说:“我必定要颠覆楚国。”申包胥说:“那你努力吧!您能颠覆它,我必定能让它复兴。”到楚昭王逃至随国时,申包胥前去秦国请求救兵,说:“吴国大猪、长蛇,而屡屡侵吞中原国家,作恶即从楚国开始。寡君失守国家,流浪在乡野,派下臣前来告急,讲:‘夷人的德性没有满足,要是与君为邻,那将是贵国边境的祸患。趁吴国还未安定,君去分取楚国吧。要是楚国最终灭亡,就是君的领土了。要是靠君的福气安抚楚国,将世世代代服侍君侯。’”秦哀公派人拒绝楚国,说:“寡人听见命令了,您暂时住到宾馆去,我们将商议以后告诉您。”申包胥答复说:“寡君流浪乡野,没有获得安身之处,下臣哪儿敢享受安逸?”站着,靠在庭院的墙上哭泣,哭声日夜不停,滴水不进有七天之久。秦哀公为他朗诵了《无衣》这首诗,申包胥连磕九个头才坐下。秦国于是出兵。

    定公五年

    [原文]

    〔经〕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归粟于蔡。於越入吴。六月丙申,季孙意如卒。秋七月壬子,叔孙不敢卒。冬,晋士鞅帅师围鲜虞。

    [原文]

    〔传〕五年春,王人杀子朝于楚。

    夏,归粟于蔡,以周亟,矜无资①。

    越入吴,吴在楚也。

    六月,季平子行东野,还未至,丙申,卒于房。阳虎将以玙璠敛,仲梁怀弗与,曰:“改步改玉。”阳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不狃曰:“彼为君也,子何怨焉?”既葬,桓子行东野,及费。子泄为费宰,逆劳于郊,桓子敬之。劳仲梁怀,仲梁怀弗敬。子泄怒,谓阳虎:“子行之乎?”

    申包胥以秦师至。秦子蒲、子虎帅车五百乘以救楚。子蒲曰:“吾未知吴道。”使楚人先与吴人战,而自稷会之,大败夫砲王于沂。吴人获射于柏举。其子帅奔徒以从子西,败吴师于军祥。秋,七月,子期、子蒲灭唐。九月,夫砲王归,自立也。以与王战而败,奔楚,为堂氏。

    吴师败楚师于雍。秦师又败吴师。吴师居麇。子期将焚之,子西曰:“父兄亲暴骨焉,不能收②,又焚之,不可!”子期曰:“国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旧祀,岂惮焚之?”焚之而又战,吴师败。又战于公祕之,吴师大败。吴子乃归。囚舆罢;舆罢请先,遂逃归。

    叶公诸梁之弟后臧,从其母于吴,不待而归。叶公终不正视。

    乙亥,阳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而逐仲梁怀。冬十月丁亥,杀公何藐。己丑,盟桓子于稷门之内。庚寅,大诅,逐公父及秦遄,皆奔齐。

    [注释]

    ①周:同“(zhōu舟)”,救济。矜:哀怜,同情。②收:指埋葬。

    [译文]

    鲁定公五年春季,成周人在楚国杀了王子朝。

    夏季,鲁国把粮食馈赠给蔡国,用来救助他们的急难,可怜他们没有粮食。

    越国侵犯吴国,这是由于吴国正侵入楚国。

    六月,季平子巡行视察东野,回来还没有抵达,十七日,在房地去世。阳虎预备用玙璠随葬,仲梁怀不赞同,说:“步子改变了美玉也要跟着更改。”阳虎想要驱赶他,告诉公山不狃。不狃说:“他是为了国君,您为何怨恨他?”安葬之后,季桓子巡行视察东野,抵达费地。不狃做费地宰,到郊外迎接慰劳,季桓子对他表达尊敬。慰劳仲梁怀,仲梁怀不表示尊敬。不狃十分生气,对阳虎说:“您要把他赶跑吗?”

    申包胥领来了秦国的救兵。秦国大夫子蒲、子虎领着战车五百辆来援助楚国。子蒲说:“我们不明了吴军的战术。”叫楚军先跟吴军打仗,秦军在稷地跟吴军相遇,在沂地把夫王打得大败。吴军在柏举战斗中抓捕了楚国大夫射,他的儿子领着败兵残卒附属子西的队伍,在军祥地方又打败了吴军。七月,子期、子蒲指挥秦、楚联军灭除了唐国。九月,夫王从前线回国,自立为吴王。由于与吴王阖庐大战失败,逃往楚国,就是后来的堂溪氏。

    吴军在雍击败楚军。秦军又击败了吴军。吴军屯驻在麇地,子期要用火攻击吴军。子西反对说:“去年吴、楚两军打仗,楚人的父兄亲人战死的尸骨还暴露在麇地,不能埋葬,如今又要烧这个地方,不能如此做!”子期说:“国家即将灭亡了!我们的父兄亲人要是死而有知,楚国复兴他们能够享受子孙为他们举行的祭奠,如何还怕烧掉呢?”楚军一边放火一边进攻,吴军败退。又在公之溪战斗,吴军又大败,吴王阖庐便撤兵回国。吴军囚禁了楚国大夫舆罢。舆罢哄骗吴军,请求先行到吴国,在半路上就逃回楚国。

    叶公诸梁的弟弟后臧,跟他的母亲同被吴军抓捕到吴国,后来后臧丢弃他的母亲自己逃回楚国。叶公诸梁因后臧不义,故而终身不正眼瞧他。

    九月二十八日,阳虎拘囚了季桓子与公父文伯,并驱赶了仲梁怀。冬天十月初十,杀死公何藐。十二日,与桓子在稷门之内盟誓。十三日,聚众祭神进行大的诅咒,驱赶了公父文伯跟秦遄,这两个人都逃往齐国。

    [原文]

    楚子入于郢。初,斗辛闻吴人之争宫也,曰:“吾闻之:不让则不和,不和不可以远征。吴争于楚,必有乱,有乱则必归。焉能定楚?”王之奔随也,将涉于成臼,蓝尹亹涉其帑,不与王舟。乃宁,王欲杀之。子西曰:“子常唯思旧怨以败,君何效焉?”王曰:“善!使复其所,吾以志前恶。”王赏斗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斗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斗怀。子西曰:“请舍怀也!”王曰:“大德灭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为君也,非为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且吾尤子旗,其又为诸?”遂逃赏。王将嫁季。季辞曰:“所以为女子,远丈夫也;钟建负我矣。”以妻钟建,以为乐尹。

    王之在随也,子西为王舆服以保路,国于脾泄。闻王所在,而后从王。王使由于城麇,复命,子西问高厚焉,弗知。子西曰:“不能,如辞①。城不知高厚大小,何知?”对曰:“固辞不能,子使余也。人各有能有不能。王遇盗于云中,余受其戈,其所犹在。”袒而视之背,曰:“此余所能也。脾泄之事,余亦弗能也。”

    晋士鞅围鲜虞,报观虎之役也。

    [注释]

    ①如辞:不如推辞。如,犹言“不如”。

    [译文]

    楚昭王回到了郢都。先前,斗辛听说吴军将帅争住楚国宫室,说:“我听说:不谦让就不会和睦,不和睦便不能出兵远征。吴军将帅在楚国进行争夺,必定会出现祸乱。出现祸乱必定要撤军回国,如何能安定楚国呢?”楚昭王逃奔随国时,要渡成臼河,楚国大夫蓝尹亹先用船把自己的妻子越过河去,不给昭王船用。等到楚国安宁之后,昭王要杀蓝尹。子西劝止说:“先前令尹子常就是由于念旧怨的缘故才遭到失败的,您为何效法他呢?”楚昭王说:“对!让蓝尹恢复原来的官职,我借此记住前日兵败的过失。”楚昭王奖赏斗辛、王孙由于、王孙圉、钟建、斗巢、申包胥、王孙贾、宋木、斗怀。子西讲:“请您不要奖赏斗怀!”昭王说:“人既然对我有大恩,就不应记其小怨,这是正确的道理。”申包胥讲:“我向秦国乞师是为君救难,不是为我自身求赏。国君既然安定了,我还追求什么?何况我常认为子旗的做法是错误的,难道我又要做子旗吗?”于是申包胥就逃避了楚王的赏赐。楚昭王要出嫁他妹妹季,季拒绝说:“作为女子,就应该同男人离得很远,不过钟建已经背过我了!”楚王把季嫁给钟建为妻,封钟建为管音乐的大夫。

    楚昭王在随国时,子西伪设楚王的车马衣服,而且警卫着交通要道,在脾泄伪建楚王的行都,用这个来安定人心。子西听见楚昭王的下落,而后又跟从了昭王。楚昭王派王孙因为修筑麋邑的城;又派子西问因为城墙修筑得多高、多厚,王孙因为不知道。子西说:“你要是不能办,当初还不如拒绝不办?你修城尚不知城墙的高、厚和城的大、小,还晓得什么?”王孙因而答复道:“我原本推辞不能修城,是你必定要派我去的。人各有所长,有的事能做,有的事不能做;昭王在云梦泽碰到强人,我受强人的戈击,受伤之处还在!”王孙因为袒露他背上的伤痕给子西看,讲:“这是我所能做的。正如你在脾泄伪建楚王行都之事,也是我所不能做的。”

    晋国士鞅包围鲜虞,是为了报复观虎被抓的那次战役。

    定公六年

    [原文]

    〔经〕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二月,公侵郑。公至自侵郑。夏季孙斯、仲孙何忌如晋。秋,晋人执宋行人乐祁犁。冬,城中城。季孙斯、仲孙忌帅师围郓。

    [原文]

    〔传〕六年春,郑灭许,因楚败也。

    二月,公侵郑,取匡,为晋讨郑之伐胥靡也。往不假道于卫;及还,阳虎使季、孟自南门入,出自东门,舍于豚泽。卫侯怒,使弥子瑕追之。公叔文子老矣,辇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礼也。昭公之难,君将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鉴,苟可以纳之,择用一焉。公子与二三臣之子,诸侯苟忧之,将以为之质。此群臣之所闻也。今将以小忿蒙旧德,无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为相睦也。而效小人以弃之,不亦诬乎!天将多阳虎之罪以毙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

    夏,季桓子如晋,献郑俘也。阳虎强使孟懿子往报夫人之币。晋人兼享之。孟孙立于房外,谓范献子曰:“阳虎若不能居鲁,而息肩于晋,所不以为中军司马者,有如先君。”献子曰:“寡君有官,将使其人。鞅何知焉?”献子谓简子曰:“鲁人患阳虎矣,孟孙知其衅,以为必适晋,故强为之请,以取入焉。”

    四月己丑,吴大子终累败楚舟师,获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国大惕,惧亡。子期又以陵师败于繁扬。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为矣。”于是乎迁郢于,而改纪其政,以定楚国。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郑于是乎伐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六月,晋阎没戍周,且城胥靡。

    秋八月,宋乐祁言于景公曰:“诸侯唯我事晋,今使不往,晋其憾矣。”乐祁告其宰陈寅。陈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谓乐祁曰:“唯寡人说子之言,子必往。”陈寅曰:“子立后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见溷而行。赵简子逆,而饮之酒于緜上,献杨②六十于简子。陈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赵氏,又有纳焉。以杨贾祸,弗可为也已。然子死晋国,子孙必得志于宋。”范献子言于晋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饮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讨也。”乃执乐祁。

    阳虎又盟公及三桓于周社,盟国人于亳社,诅于五父之衢。

    冬,十二月,天王处于姑莸,辟儋翩之乱也。

    [注释]

    ①衅:预兆。②杨:杨木盾牌。

    [译文]

    六年春天,郑国灭掉了许国,这是利用楚国战败的机会将其灭掉的。

    二月,定公发兵攻击郑国,占据了匡地,这是为晋国而对郑国攻击胥靡的惩罚。去时没有向卫国借道,回来时,阳虎让季桓子、孟献子从卫都南门进去,从东门出来,住在豚泽。卫灵公晓得后十分生气,派弥子瑕追赶他们。这时公叔文子已经年老退休了,他坐车去见灵公说:“责备别人却又去效法他,不合礼。先前鲁昭公流亡国外时,国君曾以文公的舒鼎、成公的宝龟、定公的鉴作为悬赏,要是有谁能帮助他回国,不过从中任选其一。要是各诸侯还不放心,国君还同意将公子和几个大臣的儿子作为人质以求得昭公回国。这全是群臣所晓得的事。如今却要由于小小的怨恨而遮盖过去的恩德,或许不行吧?在太姒的许多儿子中,只有鲁、卫两国的始祖周公跟康叔关系最好。如今要效法阳虎这样的小人而放弃和睦,不也太容易受人愚弄了吗?上天即将增加阳虎的过错,并最终使其灭亡,国君暂时忍耐一下,如何?”灵公这才消了怒气。

    夏天,季桓子到晋国,是为了进献抓获的郑国人和战利品。阳虎又强行派孟懿子专门前去向晋定公夫人献上礼品。晋国人同时宴请季桓子跟孟懿子。孟懿子站到房外对范献子说:“阳虎要是在鲁国呆不下去而逃往晋国,但愿看在先君的面子上,任用他为中军司马。”献子说:“寡君任命官员,是要选择恰当的人,我如何敢保证呢?”范献子对赵鞅说:“鲁国人已经以阳虎为患了。孟孙看见了这一征兆,觉得阳虎必定会逃到晋国,故而极力为他请求,以便让他在晋国求得禄位。”

    四月十五日,吴国的太子终累击败了楚国的水军,抓捕了楚将潘子臣、小惟子跟七个大夫。楚国上下为之震动,深恐亡国。子期又领着陆军在繁阳战败。令尹子西快乐鄀地说:“如此国家才能够治理好。”于是就把国都从郢地迁往鄀地,并改革了治国策略,以安定楚国。

    周室儋翩领着王子朝的余党依赖郑国人准备在王室境内发动叛乱。于是郑国发兵功绩冯、滑、胥靡、负黍、狐人、阙外等地。六月,晋国的阎没带兵到成周戍守,而且在胥靡修城。

    秋天八月,宋国的乐祁对宋景公说:“如今诸侯中只有我国依然真心地事奉晋国。要是不派使者到晋国,晋国或许要对我们不满意了。”乐祁把这话又告诉了他的家宰陈寅。陈寅讲:“必定会派您前去。”某日,景公对乐祁说:“只有我欣赏你的建议,故而也必定要让你去!”陈寅对乐祁说:“您要立了继承人才去,如此乐氏家族也不至于灭掉。也能够让国君晓得您这是冒险而去。”乐祁带儿子溷去见景公,而后便动身了。赵鞅出来迎接乐祁,在上为他设宴接风,乐祁把六十副杨木盾牌献与赵鞅。陈寅讲:“先前乐氏事奉范氏,现在您却事奉赵氏,又送给他礼物。这些杨木盾牌只能招来灾难,真的不应当这么做。不过要是您死在晋国,您的子孙在宋国一定能获得重用。”真的范献子对晋定公说:“奉君命越过别国出使到晋国,还没有履行使者的责任便私下跟人饮酒,这是对两国国君的不尊不敬,对这种行为不能不征讨。”就把乐祁抓了起来。

    阳虎又在周社与鲁定公及孟孙、季孙、叔孙三家盟誓,又在亳社与国都的人们盟誓,而且在五父之衢诅咒。

    冬天十二月,周天子住到姑莸,是为了逃避儋翩发动的叛乱。

    定公七年

    [原文]

    〔经〕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齐侯、郑伯盟于咸。齐人执卫行人北宫结以侵卫。齐侯、卫侯盟于沙。大雩。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九月,大雩。冬十月。

    [原文]

    〔传〕七年春二月,周儋翩入于仪栗以叛。齐人归郓、阳关,阳虎居之以为政。

    夏四月,单武公、刘桓公败尹氏于穷谷。

    秋,齐侯、郑伯盟于咸,征会于卫。卫侯欲叛晋,诸大夫不可。使北宫结如齐,而私与齐侯曰:“执结以侵我!”齐侯从之,乃盟于琐。齐国夏伐我。阳虎御季桓子,公敛处父御孟懿子,将宵军①齐师。齐师闻之,堕②,伏而待之。处父曰:“虎不图祸,而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于难,不待有司,余必杀女!”虎惧,乃还,不败。

    冬十一月戊午,单子、刘子逆王于庆氏。晋籍秦逆王。己巳,王入于王城,馆于公族党氏,而後朝于庄宫。

    [注释]

    ①宵军:将在夜晚攻击。②堕:佯为懈怠无备以诱敌军。

    [译文]

    鲁定公七年春二月,周朝的儋翩进到仪栗而叛乱。齐国人归还郓地、阳关,阳虎居守在那儿主持政事。

    夏四月,单武公、刘桓公在穷谷击败尹氏。

    秋季,齐景公、郑献公在咸地会盟,在卫国召集诸侯会面。卫灵公想要反叛晋国,大夫们不赞同。卫灵公就派北宫结前往齐国,而私自对齐景公说:“抓捕北宫结来袭击我国。”齐景公听从了他的话,于是在琐地结盟。齐国的国夏攻击我鲁国。阳虎为季桓子驾车,公敛处父为孟懿子驾车,想要晚上出兵攻打齐军。齐军听见消息,拆散军队,埋伏起来等待鲁军。处父说:“阳虎不思考灾难,必定会死。”苫夷说:“阳虎让季桓子、孟懿子二位陷入灾难,不等法官惩处,我必定杀死你。”阳虎害怕,便退兵,没有吃败仗。

    冬十一月二十三日,单武公、刘桓公到庆氏那儿恭迎周敬王,晋国籍秦护送周敬王。十二月五日,周敬王进到王城,住在公族党氏家里,而后朝拜庄王庙。

    定公八年

    [原文]

    〔经〕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齐。公至自侵齐。二月,公侵齐。三月,公至自侵齐。曹伯露卒。夏,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公会晋师于瓦。公至自瓦。秋七月戊辰,陈侯柳卒。晋士鞅帅师侵郑,遂侵卫。葬曹靖公。九月,葬陈怀公。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侵卫。冬,卫侯、郑伯盟于曲濮。从祀先公。盗窃宝玉、大弓。

    [原文]

    〔传〕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齐,门于阳州。士皆坐列,曰:“颜高之弓六钧。”皆取而传观之。阳州人出,颜高夺人弱弓,籍丘子击之,与一人俱毙。偃且射子,中颊,殪。颜息射人中眉,退曰:“我无勇,吾志其目也。”师退,冉猛伪伤足而先,其兄会乃呼曰:“猛也殿!”

    三月己丑,单子伐城,刘子伐仪栗,辛卯,单子伐简城,刘子伐盂,以定王室。

    赵鞅言于晋侯曰:“诸侯唯宋事晋,好逆其使,犹惧不至,今又执之,是绝诸侯也。”将归乐祁,士鞅曰:“三年止之,无故而归之,宋必叛晋。”献子私谓子梁曰:“寡君惧不得事宋君,是以止子。子姑使溷代子。”子梁以告陈寅。陈寅曰:“宋将叛晋,是弃溷也,不如待之。”乐祁归,卒于太行。士鞅曰:“宋必叛,不如止其尸以求成焉。”乃止诸州。

    公侵齐,攻凛丘之郛。主人焚冲,或濡马褐以救之,遂毁之。主人出,师奔。阳虎伪不见冉猛者,曰:“猛在此,必败。”猛逐之,顾而无继,伪颠。虎曰:“尽客气也。”

    苫越生子,将待事而名之。阳州之役获焉,名之曰阳州。

    夏,齐国夏、高张伐我西鄙。晋士鞅、赵鞅、荀寅救我。公会晋师于瓦,范献子执羔,赵简子、中行文子皆执雁,鲁于是始尚羔。

    晋师将盟卫侯于泽,赵简子曰:“群臣谁敢盟卫君者?”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卫人请执牛耳,成何曰:“卫,吾温、原也,焉得视诸侯?”将歃,涉佗①卫侯之手,及。卫侯怒,王孙贾趋进曰:“盟以信礼也,有如卫君,其敢不唯礼是事,而受此盟也?”卫侯欲叛晋,而患诸大夫,王孙贾使次于郊。大夫问故,公以晋诟语之,且曰:“寡人辱社稷,其改卜嗣,寡人从焉。”大夫曰:“是卫之祸,岂君之过也?”公曰:“又有患焉,谓寡人必以而子与大夫之子为质。”大夫曰:“苟有益也,公子则往,群臣之子敢不皆负羁以从。”将行,王孙贾曰:“苟卫国有难,工商未尝不为患,使皆行而后可。”公以告大夫,乃皆将行之。行有日,公朝国人,使贾问焉,曰:“若卫叛晋,晋五伐我,病何如矣?”皆曰:“五伐我,犹可以能战。”贾曰:“然则如叛之,病而后质焉,何迟之有?”乃叛晋。晋人请改盟,弗许。

    秋,晋士鞅会成桓公,侵郑,围虫牢,报伊阙也。遂侵卫。

    九月,师侵卫,晋故也。

    季寤、公极、公山不狃皆不得志于季氏,叔孙辄无宠于叔孙氏,叔仲志不得志于鲁,故五人因阳虎。阳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以叔孙辄更叔孙氏,己更孟氏。冬十月,顺祀先公而祈焉。辛卯,于僖公。壬辰,将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戒都车曰:“癸巳至。”

    成宰公敛处父告孟孙曰:“季氏戒都车,何故?”孟孙曰:“吾弗闻。”处父曰:“然则乱也,必及于子,先备诸。”与孟孙以壬辰为期。

    阳虎前驱,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铍、盾夹之,阳越殿。将如蒲圃,桓子咋②谓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尔以是继之。”对曰:“臣闻命后。阳虎为政,鲁国服焉,违之征死,死无益于主。”桓子曰:“何后之有?而能以我适孟氏乎?”对曰:“不敢爱死,惧不免主。”桓子曰:“往也!”孟氏选圉人之壮者三百人,以为公期筑室于门外。林楚怒马及衢而骋,阳越射之,不中。筑者阖门,有自门间射阳越,杀之。阳虎劫公与武叔,以伐孟氏。公敛处父帅成人自上东门入,与阳氏战于南门之内,弗胜,又战于棘下,阳氏败。阳虎说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寝而为食。其徒曰:“追其将至。”虎曰:“鲁人闻余出,喜于征死,何暇追余?”从者曰:“嘻!速驾,公敛阳在。”公敛阳请追之,孟孙弗许。阳欲杀桓子,孟孙惧而归之。子言辨舍爵于季氏之庙而出。阳虎入于、阳关以叛。

    郑驷嗣子大叔为政。

    [注释]

    ①:推挤。②咋:同“乍”,突然。

    [译文]

    八年春天,周历正月,鲁定公袭击齐国,攻击阳州的城门。战士都排成行列坐着,讲:“颜高的硬弓有一百八十斤呢!”大家都拿过来传看。阳州人出战,颜高只好把别人的软弓抢过来准备射箭,籍丘子敲击颜高,颜高与另外一个人都被击倒在地上。颜高倒在地上,向子射了一箭,射中他的脸颊,把他射杀了。颜息射人射中眉毛,退下来讲:“我没有本事,我原本是想射他的眼睛。”军队撤退,冉猛装着脚上受伤而走到前面,他的哥哥冉会便大喊说:“猛啊,到后面去押阵吧!”

    三月二十六日,单武公发兵攻击谷城,刘桓公发兵攻击仪栗,三月二十八日,单武公发兵攻击简城,刘桓公发兵攻击盂地,以安定王室。

    赵鞅对晋定公讲:“诸侯之中惟有宋国服侍晋国,好好迎接他们的使者还恐怕不来,如今又逮了他,如此将会使自己断绝与诸侯的关系。”准备放回乐祁,士鞅讲:“扣留了他三年,无缘无故又把他放回去,宋国一定背叛晋国。”士鞅私下对乐祁说:“寡君害怕不能服侍宋君,故而没有让您回去,您暂且让溷来代替您。”乐祁把话告诉陈寅。陈寅说:“宋国即将背叛晋国,不如等一下。”乐祁动身回去,死在太行。士鞅说:“宋国一定背叛,不如留下他的尸体来求和。”于是便把尸体留在州地。

    鲁定公侵犯齐国,攻击禀丘外城。禀丘守将放火焚烧冲城的战车,有人把麻布短衣沾湿了灭火便攻破了外城。守将出战,鲁军逃窜。阳虎装着没有看到冉猛的样子,说:“冉猛要在这里,必定能打败他们。”冉猛追逐禀丘人,看见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就装着从车上掉下来。阳虎说:“全是假心假意。”

    苫越生了儿子,预备等到有了大事而以此命名。阳州这一役抓捕了敌人,便把儿子命名为阳州。

    夏天,齐国的国夏、高张攻击我国西部边境。晋国的士鞅、赵鞅、荀寅救助我国。鲁定公在瓦地会见晋军,士鞅手拿小羔,赵鞅、荀寅都手拿大雁作为礼物。鲁国从此时开始便以羔羊为贵重礼物。

    晋军即将与卫灵公在泽结盟,赵简子说:“臣下们有谁敢跟卫国国君结盟?”涉佗、成河说:“我们能与他结盟。”卫国人请他们两人执牛耳。成何说:“卫国,不过与我国温地、原地差不多,哪儿能跟诸侯一样看待?”即将歃血,涉佗推开卫灵公的手,血顺着淌到手腕上。卫灵公生气,王孙贾疾步走进,说:“结盟是用来倡导礼仪的,如同卫国国君所做的那样,难道敢不奉行礼仪而接受这个盟约?”卫灵公希望背叛晋国而又担忧大夫们反对。王孙贾让卫灵公住在郊外,大夫问什么原因,卫灵公把所受晋国人的侮辱告诉他们,并且说:“寡人让国家蒙受耻辱,还是改卜其他人作为先君继承人,寡人愿意服从。”大夫讲:“这是卫国的祸患,难道是君王的过失吗?”卫灵公说:“还有让人担忧的事呢?他们对寡人说:‘必定要你的儿子跟大夫的儿子作为人质。’”大夫说:“要是有好处,公子就去,臣下们的儿子如同背负着马笼头与马缰绳一样,谁敢不跟着前去?”将要动身,王孙贾说:“要是卫国有了灾难,工匠商人未尝不是灾难,要让他们全都走了才行。”卫灵公把话告诉大夫,于是便要他们都走。起程已经定了日期,卫灵公让国内的人们朝见,派王孙贾向大家说:“要是卫国背叛晋国,晋国攻击我们五次,会危险到什么程度?”大家都说:“攻击我们五次,还能够有能力作战。”王孙贾说:“那么应该先背叛晋国,出现危险再送人质,有什么来不及呢?”于是便背叛晋国,晋国人请求重新结盟,卫国人不答应。

    秋天,晋国的士鞅会合成桓公袭击郑国,包围虫牢,以报复伊阙那次战役。

    九月,鲁军袭击卫国,这是为了协同于晋国作战的原因。

    季寤、公极、公山不狃在季氏那儿不得志,叔孙辄在叔孙氏那儿不受宠信,叔孙志在鲁国不得志,故而这五个人投靠阳虎。阳虎希望去掉三桓,用季寤取替季氏,用叔孙辄取替叔孙氏,自己取替孟氏。冬十月,依就位的先后次序祭奠先公而且祈祷。初二日,在僖公庙里举行大规模祭祀。初三日,准备在蒲辅设享礼款待季氏而杀了他,命令都邑里的战车部队讲:“初四那天都要来。”

    成地的宰臣公敛处父告诉孟孙说:“季氏命令战车部队,是何原因?”孟孙讲:“我没有听说过。”处父讲:“那么这便是叛乱了,一定会涉及您。是不是先准备一下?”跟孟孙约定以初三作为预定日期。

    阳虎驱车走在前边。林楚为桓子驾车,护卫军手持铍、盾守护在两边,阳越走在最后。快到蒲圃,桓子忽然对林楚说:“你的先人都是季氏家里的忠良之臣,你也要以此来继承他们。”林楚讲:“下臣听见这话已经迟了。阳虎执政,鲁国人都服从他,违反他便是找死,死了也对主人没有好处。”桓子说:“有什么晚?你能带我去到孟氏那儿吗?”林楚答复说:“我不敢爱惜一死,怕的是不能让主人免于灾难。”桓子说:“去吧!”孟氏挑选了三百个健壮奴隶为公期在门外造房子。林楚鞭打乘马,到了大街上便飞驰而去,阳越用箭射他,没有射中,造房子的人关上大门。有人从门缝里用箭射阳越,杀害了他。阳虎劫持鲁定公跟武叔以攻击孟氏。公敛处父领着成地人从上东门进到,与阳氏在南门里边打仗,没有战胜。又在棘下作战,阳氏战败。阳虎脱去皮甲去到公宫,拿了宝玉、大弓出来,住在五父之衢,自己睡下而让人做饭。他的同伙讲:“追赶的人或许快来了。”阳虎讲:“鲁国人听说我出去了,正高兴能够晚点死了,哪儿有空来追我?”跟着的人说:“呀,快点套上马车吧,公敛处父在那儿。”公敛处父请求追击阳虎,孟孙不同意。公敛处父想要杀害季桓子,孟孙害怕,就把季桓子送回家去。季寤在季氏的祖庙里向祖宗一一斟酒祭告而后逃跑。阳虎进入地、阳关而叛变。

    郑国的驷继承子太叔执政。

    定公九年

    [原文]

    〔经〕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郑伯虿卒。得宝玉、大弓。六月,葬郑献公。秋,齐侯、卫侯次于五氏。秦伯卒。冬,葬秦哀公。

    [原文]

    〔传〕九年春,宋公使乐大心盟于晋,且逆乐祁之尸。辞,伪有疾。乃使向巢如晋盟,且逆子梁之尸。子明谓桐门右师出,曰:“吾犹衰绖,而子击钟,何也?”右师曰:“丧不在此故也。”既而告人曰:“己衰绖而生子,余何故舍钟?”子明闻之怒,言于公曰;“右师将不利戴氏,不肯适晋,将作乱也。不然,无疾。”乃逐桐门右师。

    郑驷杀邓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谓:“子然于是不忠。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①’。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无以劝能矣。”

    [注释]

    ①蔽芾(fèi肺):形容树高大茂密的样子。茇(Bá拔):“”的借字,本义是草房,在此名词用如动词,居住。

    [译文]

    鲁定公九年春季,宋公派乐大心到晋国结盟,而且迎回乐祁的尸首。乐大心拒绝,装着有病。于是便派向巢到晋国去结盟,而且迎回乐祁的尸首。子明让乐大心出国迎接尸首,讲:“我还穿着丧服,而您却敲钟作乐,这是为什么?”乐大心说:“这是由于丧事不在这里的原因。”不久又告诉别人说:“自己衣着丧服却生了孩子,我什么原因不敲钟?”子明听了这话十分生气,对宋公说:“乐大心将不利于宋国。他不愿到晋国去,是准备叛乱。不是这样,为何没病装病。”于是就驱赶了乐大心。

    郑国驷杀死邓析,而用邓析所制订的竹刑。君子觉得:“驷在这件事是不忠的。要是有人能够对国家有益的话,能够不责备他的邪恶。《静女》这三章诗,是采取它的彤管。《竿旄》的‘用什么来劝告他’,是采取它的忠诚。故而采用了一个人的主张,就不惩处这个人。《诗经》说:‘甘棠茂密又高大,不要剪它别砍它,召伯曾住这树下。’思念这个人,还爱护这棵树,况且是用了他的主张而顾念这个人呢?驷没有办法勉励贤能的人了。”

    [原文]

    夏,阳虎归宝玉大弓。书曰“得”,器用也。凡获器用曰得,得用焉曰获。

    六月,伐阳关。阳虎使焚莱门。师掠,犯①之而出,奔齐,请师以伐鲁,曰:“三加必取之。”齐侯将许之。鲍文子谏曰:“臣尝为隶于施氏矣。鲁未可取也。上下犹和,众庶犹睦,能事大国,而无天灾。若之何取之?阳虎欲勤齐师也,齐师罢,大臣必多死亡,己于是乎奋其诈谋。夫阳虎有宠于季氏,而将杀季孙,以不利鲁国,而求容焉。亲富不亲仁,君焉用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无乃害乎?”

    齐侯执阳虎,将东之。阳虎愿东,乃囚诸西鄙。尽借邑人之车,锲其轴,麻约而归之。载葱灵②,寝于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于齐。又以葱灵逃,奔宋,遂奔晋,适赵氏。仲尼曰:“赵氏其世有乱乎。”

    秋,齐侯伐晋夷仪。敝无存之父将室之,辞,以与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于高、国”。先登,求自门出,死于下。东郭书让登,犁弥从之,曰:“子让而左,我让而右,使登者绝而后下。”书左,弥先下。书与王猛息。猛曰:“我先登。”书敛甲曰:“曩者之难,今又难焉。”猛笑曰:“吾从子如骖之靳。”

    晋车千乘在中牟。卫侯将如五氏,卜过之,龟焦。卫侯曰:“可也。卫车当其半,寡人当其半,敌矣”。乃过中牟。中牟人欲伐之,卫褚师圃亡在中牟,曰:“卫虽小,其君在焉,未可胜也。齐师克城而骄,其帅又贱,遇必败之,不如从齐。”乃伐齐师,败之。齐侯致禚、媚、杏于卫。齐侯赏犁弥,犁弥辞曰:“有先登者,臣从之。皙帻而衣狸制。”公使视东郭书,曰:“乃夫子也,吾贶子。”公赏东郭书,辞曰:“彼宾旅也。”乃赏犁弥。

    齐师之在夷仪也,齐侯谓夷仪人曰:“得敝无存者,以五家免。”乃得其尸。公三襚之;与之犀轩与直盖,而先归之;坐引者,以师哭之,亲推之三。

    [注释]

    ①犯:突围。②葱灵:装载衣物的车子。

    [译文]

    夏季,阳虎送回宝玉大弓。《春秋》记录说“得”,由于它们是器物用具。但凡获得器物用具称得,用器物获得生物称获。

    六月,攻击阳关。阳虎派人焚烧莱门。鲁军害怕,阳虎乘机突围而出,逃往齐国,请求军队攻击鲁国,说:“三次加兵于鲁国必定能占领。”齐侯准备同意他的请求。鲍文子进谏说:“臣下曾经在施氏那里做过家臣。鲁国是不能够夺取的。上下还协调,民众还和睦,可以事奉大国,而且没有天灾。如何可以攻取它?阳虎想要劳动齐国的军队,齐国军队疲劳,大臣必定死亡很多,在此种情形下他就会施展他的坏主意。阳虎在季氏那儿获得宠信,却准备杀死季孙,以不利于鲁国,而讨别人喜欢。亲近富有而不亲近仁爱,君王哪儿用得着他?君王比季氏富有,并比鲁国强大,这便是阳虎想要颠覆的。鲁国免除了他的祸害,不过君王又收留了他,或许也是祸害吧?”

    齐侯抓捕了阳虎,准备把他囚禁在东部,阳虎装着愿意到东部去,齐侯便把他囚禁在西部边境。阳虎把邑内人的车子全都借来,用刀刻坏车轴,缠绕上麻之后归还。阳虎在车上装满衣物,自己躺在里面逃走。齐国人追上去抓到了他,囚禁在齐国的都城。他又一次躺在装有衣物的车里逃走,逃往宋国,又逃往晋国,归顺赵氏。孔子说:“赵氏或许世代有祸乱了。”

    秋季,齐侯攻击晋国夷仪。敝无存的父亲准备给他娶妻,敝无存拒绝,把女人给了他弟弟,说:“这次战役要是不死,回来后必定娶高氏、国氏的女子。”抢先登上夷仪的城墙,又想从城门冲出去,死于城门的檐下。东郭书抢先登城,犁弥跟随他,说:“您抢着登上去向左边,我抢着登上去向右边,让登上城墙的人齐了而后再下去。”东郭书登城后向左去,犁弥先下了城。战斗完毕,东郭书与犁弥一块休息。犁弥说:“是我先登上城墙的。”东郭书收拾皮甲说:“前一次难为我,如今又难为我。”犁弥笑着说:“我跟着您就如同骖马跟着服马一样。”

    晋国战车千辆在中牟。卫侯预备到五氏去,占卜经过中牟会怎样,龟甲烤焦了。卫侯说:“行了。卫国的战车相当于他们的一半,寡人也相当他们一半,这就相等了。”于是就通过中牟。中牟人想要攻击他们,卫国褚师圃逃亡中牟,说:“卫国即使小,他的国君在这里,是不能够战胜的。齐军攻下城邑而骄傲,他们的将领又地位低贱,两军相遇必定失败,不如迎战齐军。”于是就攻击齐国的军队,击败了他们。齐侯把禚地、媚地、杏地送给卫国。齐侯奖赏犁弥,犁弥拒绝说:“有先登上城墙的人,臣下跟着他。他戴着白色包头巾穿着狸制斗篷。”齐侯让他看看是不是东郭书,他说:“正是这位先生,我把奖赏让给您。”齐侯奖赏东郭书,东郭书拒绝说;“他是个羁旅之臣。”于是就奖赏了犁弥。

    齐国军队在夷仪的时候,齐侯对夷仪人说:“获得敝无存的人,奖赏五户免除劳役。”于是就找到了他的尸体。齐侯三次为尸体穿衣服;给他犀牛皮装饰的高贵车子与长柄伞作为殉葬品,并且先把尸体送回去;齐侯让拉车的人跪着行走,全军吊哭他,自己推车三次。

    定公十年

    [原文]

    〔经〕十年春,王三月,及齐平。夏,公会齐侯于夹谷。公至自夹谷。晋赵鞅帅师围卫。齐人来归郓、、龟阳田。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围。秋,叔孙周仇、仲孙何忌帅师围。宋乐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陈。冬,齐侯、卫侯、郑游速会于安甫。叔孙州仇如齐。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出奔陈。

    [原文]

    〔传〕十年春,及齐平。

    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丘相。犁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

    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

    齐侯将享公,孔丘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飨而既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

    齐人来归郓、、龟阴之田。

    晋赵鞅围卫,报夷仪也。

    初,卫侯伐邯郸午于寒氏,城其西北而守之,宵。及晋围卫,午以徒七十人门于卫西门,杀人于门中,曰:“请报寒氏之役。”涉佗曰:“夫子则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启门,”亦以徒七十人,旦门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日中不启门,乃退。

    反役,晋人讨①卫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于是执涉佗以求成于卫。卫人不许,晋人遂杀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谓弃礼,必不钧。《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涉佗亦遄矣哉。”

    初,叔孙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固谏曰:“不可。”成子立之而卒。公南使贼射之,不能杀。公南为马正,使公若为宰。武叔既定,使马正侯犯杀公若。弗能,其圉人曰:“吾以剑过朝,公若必曰,谁之剑也?吾称子以告,必观之。吾伪固,而授之末,则可杀也。”使如之。公若曰:“尔欲吴王我乎?”遂杀公若。侯犯以叛。武叔、懿子围,弗克。

    秋,二子及齐师复围,弗克。叔孙谓工师驷赤曰:“非唯叔孙氏之忧,社稷之患也。将若之何?”对曰:“臣之业,在《扬水》卒章之四言矣。”叔孙稽首。驷赤谓侯犯曰:“居齐、鲁之际,而无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于齐以临民?不然,将叛。”侯犯从之。齐使至,驷赤与人为之宣言于中曰:“侯犯将以易于齐,齐人将迁民。”众凶惧。驷赤谓侯犯曰:“众言异矣,子不如易于齐。与其死也,犹是也,而得纾焉,何必此?齐人欲以此逼鲁,必倍与子地。且盍多舍甲于子之门,以备不虞?”侯犯曰:“诺。”乃多舍甲焉。侯犯请易于齐,齐有司观,将至。驷赤使周走②呼曰:“齐师至矣!”人大骇,介侯犯之门甲,以围侯犯。驷赤将射之,侯犯止之,曰:“谋免我。”侯犯请行,许之。驷赤先如宿,侯犯殿。每出一门,人闭之。及郭门,止之,曰:“子以叔孙氏之甲出,有司若诛之,群臣惧死。”驷赤曰:“叔孙氏之甲有物,吾未敢以出。”犯谓驷赤曰:“子止而与之数。”驷赤止而纳鲁人。侯犯奔齐,齐人乃致。

    宋公子地嬖蘧富猎,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与之。公子地有白马四。公嬖向。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与之。地怒,使其徒而夺之。惧,将走。公闭门而泣之,目尽肿。母弟辰曰:“子分室以与猎也,而独卑,亦有颇焉。子为君礼,不过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出奔陈,公弗止。辰为之请,弗听。辰曰:“是我芻吾兄也。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出奔陈。

    武叔聘于齐。齐侯享之,曰:“子叔孙!若使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属与敝邑际,故敢助君忧之。”对曰:“非寡君之望也。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敢以家隶勤君之执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恶也。君岂以为寡君赐?”

    [注释]

    ①讨:责问。②周走:跑遍全邑。

    [译文]

    十年春天,鲁国与齐国讲和。

    夏天,定公在祝其会见了齐景公,祝其也就是夹谷。那时孔子是相礼。犁弥对齐景公说:“孔丘这个人即使懂得礼,不过不够勇武。要是让莱地人用武力劫持鲁侯,我们必定可以如愿以偿。”齐景公采纳了这一建议。孔子一看不妙,就带着定公退下去,并喊道:“士兵们快拿起武器!两君原本是要建立友好关系,却让夷狄俘虏拿着武器为所欲为,这一定不是齐君征服天下诸侯的方法。边远之国不得图谋中原大国,夷狄之人不得搅乱华夏民族,身为俘虏不得冒犯诸侯盟会,武力不能逼迫友好的国家。否则,将亵渎神灵,丧失道义,背弃礼义,国君一定不会这么做。”听了这番话,景公赶忙下令莱兵退下去。

    两国正要准备盟誓,齐国又在盟书上加上了这样的内容:“要是齐军走出国境而鲁国不派出三百辆战车随同出战,要受到惩处!”孔丘派兹无还上前作揖答复说:“要是齐国不把汶阳的田地归还鲁国,而要让鲁国派兵跟从的话,也要受到惩处。”

    齐景公准备宴请定公。孔丘对齐国大夫梁丘据讲:“齐、鲁两国以前的礼节,难道阁下没有听说过吗?盟约既然已经达成,而又要设宴招待,这是给贵国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再说牺、象形状的酒器不能拿出宫门,钟磬这样的乐器不能在野外演奏。要是宴会上这些东西一应俱全,就等于违背了礼义;要是不用这些东西,宴会便象稗子秕子一样地不庄重。宴会简陋,这是贵君的耻辱,违背礼义,则会损害贵国的名誉,阁下要谨慎考虑。设享礼,目的是宣扬德行,要是不能宣扬德行,就不如不举办。”于是齐国取消了宴会。

    齐国人前来归还郓、、龟阴等地的田地。

    晋国的赵鞅发兵攻击郑国,以报复齐国对夷仪的攻击。

    先前,卫灵公在寒氏攻击邯郸午,攻陷了寒氏城的西北部,并派兵把守,到了晚上,邯郸午的士兵全部逃散。等晋国围攻卫国时,邯郸午领着七十个士卒攻击卫国的西门,在城门中杀了人,并喊道:“以此来报你们攻击寒氏之仇。”晋国的涉佗说:“这个人真的很勇敢,但要是我去,他们必定不敢开启城门。”便也带了七十个人,于第二天早上来到城门跟前,分左右两排,全都站定,象树木一样纹丝不动。直至中午,卫国人也不敢开放城门,涉佗这才退下。

    晋国退兵后,派人责问卫国为何要背叛晋国。卫国人说:“由于涉佗、成何二人无礼。”于是晋国人把涉佗抓了起来,想要以此来与卫国讲和。卫国人还是不答应。晋国人就把涉佗杀了。成何逃往北燕。君子对此评论说:“这便是说同是违背了礼,不过罪行的轻重有所不同。《诗经》说:‘要是一个人不懂礼,为何不早点去死?’涉佗能够说是死得很快了。”

    先前,叔孙成子准备立武叔为继承人,公若藐坚决劝止,并说:“不能这么做。”成子立了他之后就逝世了。公南派人暗杀公藐,没有成功。后来让公南为马正,让公若出任地的宰臣。武叔在巩固了地位后,派地的马正侯犯暗杀公若,也没有成功。侯犯的管马人讲:“我拿着一把剑经过宰的大堂,公若必定会问我:‘这是谁的剑呢?’我便说是您的剑,他一定要观看。我装着不懂得规矩而把剑尖递给他,如此就能够把他杀掉了。”侯犯让他如此去做。公若见管马人拿着剑走来,说:“你是不是要象对付吴王那样杀掉我呢?”管马人一剑把公若杀死。侯犯领着郈地人宣布叛变。武叔、孟懿子围攻郈地,没有攻下。

    秋季,武叔与公南二人又发兵围攻郈地,仍未攻下。武叔对郈地工匠官员驷赤说:“郈地并不只是我叔孙氏的忧患,而是整个国家的忧患啊。你打算如何办?”驷赤说:“我的态度都在《扬水》最后一章的四个字中了。”武叔叩头表示感谢。驷赤对侯犯说:“处在齐、鲁两国之间,要是谁也不事奉,一定不行。阁下何不请求服侍齐国以继续管理这个地区呢?否则,郈地人便会背叛您。”侯犯接受了他的话。当齐国使者来到时,驷赤又跟郈地人在街上散布:“侯犯准备用郈地与齐国人交换土地,齐国人想要把我们迁走。”众人都很惊恐。驷赤又对侯犯说:“大家的想法与您不一样。与其死去,还不如用郈地与齐国交换土地。如此,又能使祸乱得得缓解。何必死守这块地方呢?齐国人想要以这块土地威逼鲁国,一定会用加倍的土地和您交换。再说您也能够在门口准备一些皮甲以防意外啊。”侯犯说:“对。”于是在门口放了很多皮甲。侯犯请求跟齐国交换土地,齐国的官员前来察看郈地。快到城时,驷赤派人在全城大喊:“齐军来了!”城人惊慌失措,纷纷把侯犯放在门口的皮甲穿上,围攻侯犯。驷赤装着要抵抗。侯犯拦住了他,说:“你设法让我免于祸患。”侯犯提出逃亡,大家答应了,于是驷赤先去宿地,侯犯走在后面。每当他走出一道门,郈地人就急忙把门关上。走到外城门时,城人拦住了他说:“您领着叔孙家的皮甲出去,要是官员们追究,我们怕受到惩处。”驷赤说:“叔孙氏的皮甲上都有标记,我们不敢带出去。”侯犯对驷赤说:“你留下来负责向他们交清。”于是驷赤留下来,而后把鲁国人请来。侯犯逃至齐国之后,齐国人又把郈地还给了鲁国。

    宋国的公子地宠信蘧富猎,把自己的家产分成十一份,分给蘧富猎五份。公子地有四匹白马。宋景公宠信向。向很想获得这几匹马,景公就把马强行要来,又把马尾、马颈染红交给了向。公子地十分生气,派手下人殴打向,并把马抢了回来。向害怕了,准备逃跑。景公关上门哭着挽留他,眼睛都哭肿了。景公的同母弟弟辰对公子地讲:“你能把家产分给蘧富猎,却这么看不起向,不也太不公平了吗?为了对国君表示尊敬,您要出国。不等您走出国境,国君便会派人挽留您。”于是公子地要逃至陈国,不过景公并不阻拦。辰为公子地请求,景公也不听。辰说:“我这是欺骗了我哥哥。要是我领着国人逃出国去,还有谁能和国君在一块呢?”冬天,景公的同母弟弟辰跟仲佗、石等人逃往陈国。

    武叔到齐国聘问。齐景公设宴招待他,说:“武叔!要是不是我,郈地恐怕已经被其他国家抢走了,由于我们两国是邻居,故而我才为您分忧啊。”武叔答复说:“寡君并不希望贵国能如此。敝国所以事奉国君,是为了国家疆土的安全。哪儿敢由于家臣的捣乱而麻烦国君呢?不忠之臣,应该被天下人所厌恶,国君只是征讨恶人罢了,哪儿是对寡君的恩赐呢?”

    定公十一年

    [原文]

    〔经〕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夏四月。秋,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冬,及郑平。叔还如郑莅盟。

    [原文]

    〔传〕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公子地入于萧以叛。秋,乐大心从之,大为宋患。宠向魋故也。

    冬,及郑平,始叛晋也。

    [译文]

    鲁定公十一年春季,宋公的同母兄弟辰与仲佗、石、公子地进入萧地而叛变。秋天,乐大心跟着叛变,大大地成为宋国的祸患。这是由于宠信向魋的原因。

    冬季,鲁国跟晋国讲和,鲁国开始背叛晋国。

    定公十二年

    [原文]

    〔经〕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孙州仇帅师堕。卫公孟帅师伐曹。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堕费。秋,大雩。冬十月癸亥,公会齐侯盟于黄。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黄。十有二月,公围成。公至自围成。

    [原文]

    〔传〕十二年夏,卫公孟伐曹,克郊。还,滑罗殿。末出,不退于列。其御曰:“殿而在列,其为无勇乎?”罗曰:“与其素厉①,宁为无勇。”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堕。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帅费人以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仲尼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障也;无成,是无孟氏也。子伪不知,我将不堕。”

    冬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注释]

    ①素厉:空有勇猛之名。素,空。厉,猛。

    [译文]

    鲁定公十二年春季,卫国公孟攻击曹国,攻占郊地。军队返回时,滑罗殿后。还未走出曹国,滑罗就不离开队列了。他的驾车人讲:“殿后却走在队列中,或许是缺少勇气吧?”滑罗说:“与其空得勇猛之名,不如表现得缺少勇气。”仲由做季氏的宰臣,想要摧毁三都,于是叔孙氏就毁弃城。季氏准备毁弃费邑,公山不狃、叔孙辄领着费邑人侵袭鲁国都城。鲁定公和孟懿子、武叔、季桓子三人进到季氏宫中,登上武子之台。费邑人攻击他们,没有攻下。攻入宫的人到了定公一侧,孔子命令申句须、乐颀下台,去攻到他们,费邑人败走。国都的人们追击他们,在姑蔑击败他们。公山不狃、叔孙辄两人逃跑到齐国,于是便摧毁了费邑。准备毁弃成邑,公敛处父对孟孙说:“毁弃成邑,齐国人一定会从北门到来。并且成邑是孟氏的保障,没有它,那就等于没有孟氏。您装着不晓得,我打算不毁弃成邑。”

    冬十二月,定公包围成邑,没有攻下。

    定公十三年

    [原文]

    〔经〕十有三年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夏,筑蛇渊囿。大于比蒲。卫公孟帅师伐曹。秋,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冬,晋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晋赵鞅归于晋。薛弑其君比。

    [原文]

    〔传〕十三年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实氏。使师伐晋。将济河,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兹曰:“可。锐师伐河内,传必数日而后及绛。绛不三月不能出河,则我既济水矣。”乃伐河内。

    齐侯皆敛诸大夫之轩,唯邴意兹乘轩。

    齐侯欲与卫侯乘。与之宴而驾乘广,载甲焉。使告曰:“晋师至矣!”齐侯曰:“比君之驾也,寡人请摄。”乃介①而与之乘,驱之。或告曰:“无晋师。”乃止。

    晋赵鞅谓邯郸午曰:“归我卫贡五百家,吾舍诸晋阳。”午许诺。归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卫是以为邯郸,而置诸晋阳。绝卫之道也。不如侵齐而谋之。”乃如之,而归之于晋阳。赵孟怒,召午,而囚诸晋阳,使其从者说②剑而入,涉宾不可。乃使告邯郸人曰:“吾私有讨于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遂杀午。赵稷、涉宾以邯郸叛。夏六月,上军司马籍秦围邯郸。邯郸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与睦,故不与围邯郸,将作乱。董安于闻之,告赵孟曰:“先备诸?”赵孟曰:“晋国有命,始祸者死,为后可也。”安于曰:“与其害于民,宁我独死,请以我说。”赵孟不可。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赵氏之宫,赵鞅奔晋阳,晋人围之。

    范皋夷无宠于范吉射,而欲为乱于范氏。梁婴父嬖于知文子,文子欲以为卿。韩简子与中行文子相恶,魏襄子亦与范昭子相恶。故五子谋,将逐荀寅,而以梁婴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荀跞言于晋侯曰:“君命大臣,始祸者死,载书在河。今三臣始祸,而独逐鞅,刑已不钧矣。请皆逐之。”

    冬十一月,荀跞、韩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将伐公。齐高强曰:“三折肱知为良医。唯伐君为不可,民弗与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尽克也。克之,君将谁与?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听,遂伐公。国人助公,二子败,从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韩、魏以赵氏为请。十二月辛未,赵鞅入于绛,盟于公宫。

    初,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而告之。史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贪,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戌也骄,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吾唯子之见。骄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戌必与焉。”及文子卒,卫侯始恶于公叔戌,以其富也。公叔戌又将去夫人之党,夫人诉之曰:“戌将为乱。”

    [注释]

    ①介:穿上甲衣。②说:同脱。

    [译文]

    十三年春天,齐景公、卫灵公住在垂葭,垂葭便是郹氏。派军队攻击晋国,即将渡过黄河,大夫们都说不行,邴意兹说:“能行,用精兵攻击河内,传车必定需要几天才能到达绛邑。绛邑兵马不到三个月不能抵达黄河,到那时我军已经回兵渡河了。”于是就攻击河内。

    齐景公把大夫们的车子都收起来,只有邴意兹能够坐车。

    齐景公想与卫灵公同坐一辆车,跟他一块饮宴而命令乘广套车,载上甲兵。派人报告说:“晋军到了!”齐景公讲:“等到君王的车子套好,寡人便代您的御者驾车。”于是就披甲与卫灵公一块登车,驱车向前。有人报告说:“没有晋军。”这才把车停下。

    晋国的赵鞅对邯郸午讲:“把卫国进贡的五百家还给我,我要把他们迁往晋阳去。”邯鄣午同意了。回去告诉他的父老兄长。父老兄长都讲:“不行。卫国是用这五百家来帮助邯郸午的,要安置在晋阳,这便是断绝与卫国的友好之路。不如用袭击齐国的办法来解决。”于是就照着办,而后把五百家迁往晋阳。赵鞅生气,把邯郸午找来,囚禁在晋阳。赵鞅让邯郸午的随从解除佩剑再进来,涉宾不愿。赵鞅就派人告诉邯郸人讲:“我私人对午进行惩处,您几位能够按自己的愿望立继承人。”就杀死邯郸午。赵稷、涉宾带着邯郸人叛变。夏六月,上军司马籍秦包围邯郸。邯郸午,是荀寅的外甥;荀寅,是范吉射女婿的父亲,彼此和睦,故而不参与包围邯郸,准备发动叛乱。董安于听见了消息,报告赵鞅说:“先作好准备吗?”赵鞅说:“晋国有一条法令,开始发动祸乱的人处死。我们后发制人就行了。”董安于说:“与其危害百姓,宁愿我一个人去死。请用我作为解释。”赵鞅不同意。秋七月,范氏、中行氏攻击赵氏的宫室,赵鞅逃跑到晋阳,晋国人包围晋阳。

    范皋夷不受范吉射的宠信,希望在范氏族中发动叛乱。梁婴父获得知文子的宠信,知文子想让他做卿。韩简子与荀寅互相征讨,魏襄子也和范吉射互相不和,故而五个人策划,准备驱逐荀寅而用梁婴父代替他,驱赶范吉射而用范皋夷代替他。荀跞对晋定公讲:“君王命令大臣,开始发动祸乱的人处死,盟书沉在黄河里。如今三个大臣开始发动祸乱,而唯独驱赶赵鞅,处罚已经不一样了。请把他们都驱赶。”

    冬十一月,荀跞、韩不信、魏曼多事奉晋定公而攻击范氏、中行氏,没有攻下。这两个人准备攻击晋定公。齐国的高强说:“久病成良医。唯有攻击国君是不行的。民众不肯亲附。我正是由于攻击国君才待在这里啊。三家不和睦,能够全部攻他们。攻下了他们,国君还去亲附谁?要是先攻击国君,这是促使他们和睦。”两个人不听,于是就攻击晋定公。国内的人们帮助晋定公,两个人战败,三家跟着就去攻击他们。十八日,荀寅、范吉射逃至朝歌。韩氏、魏氏替赵氏请求。十二月十二日,赵鞅进到绛邑,在公宫盟誓。

    先前,卫国的公孙文子上朝请求设享礼执行卫灵公。退朝,看见史告诉了他。史说:“您一定招致祸患了!您富有而国君贪婪,祸患或许要到您身上吧!”文子说:“是这样。我没有先告诉您,这是我的罪过。国君已经同意我了,如何办?”史说:“没有关系。您谨守臣道,能够免祸。富有而能谨守臣道,必定能免于祸难。无论尊卑都适用这一原则的。戌骄傲,恐怕要逃走吧!富有而不骄傲的人很少,我唯独看见了您一个。骄傲而不逃亡的人,我还没有看见。戌一定要成为其中一个的。”等到文子死了,卫灵公才开始厌恶公叔戌,由于他富有。公叔戌又打算去掉夫人的党羽,夫人向卫灵公控告说:“戌即将发动叛乱。”

    定公十四年

    [原文]

    〔经〕十有四年春,卫公叔戍来奔。卫赵阳出奔宋。二月辛巳,楚公子结、陈公孙佗人帅师灭顿,以顿子归。夏,卫北宫结来奔。五月,於越败吴于槜李。吴子光卒。公会齐侯、卫侯于牵。公至自会。秋,齐侯、宋公会于洮。天王使石尚来归。卫世子蒯聩出奔宋。卫公孟出奔郑。宋公之弟辰自萧来奔。大于比蒲。邾子来会公。城莒父及霄。

    [原文]

    〔传〕十四年春,卫侯逐公叔戍与其党,故赵阳奔宋,戍来奔。

    梁婴父恶董安于,谓知文子曰:“不杀安于,使终为政于赵氏,赵氏必得晋国。盍以其先发难也,讨于赵氏?”文子使告于赵孟曰:“范、中行氏虽信为乱,安于则发之,是安于与谋乱也。晋国有命,始祸者死。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赵孟患之。安于曰;“我死而晋国宁,赵氏定,将焉用生?人谁不死,吾死莫①矣。”乃缢而死。赵孟尸诸市,而告于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于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从赵孟盟,而后赵氏定,祀安于于庙。

    顿子欲事晋,背楚而绝陈好。二月,楚灭顿。

    夏,卫北宫结来奔,公叔戍之故也。

    吴伐越。越子句践御之,陈于槜李。句践患吴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动。使罪人三行,属剑于颈,而辞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于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归死②。”遂自刭也,师属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败之。灵姑浮以戈击阖庐,阖庐伤将指,取其一屦。还,卒于陉,去槜李七里。

    夫差使人立于庭,苟出入,必谓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杀而父乎?”则对曰:“唯,不敢忘!”三年,乃报越。

    晋人围朝歌,公会齐侯、卫侯于脾、上梁之间,谋救范、中行氏。析成鲋、小王桃甲率狄师以袭晋,战于绛中,不克而还。士鲋奔周,小王桃甲入于朝歌。

    秋,齐侯、宋公会于洮,范氏故也。

    卫侯为夫人南子召宋朝,会于洮。大子蒯聩献盂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大子羞之,谓戏阳速曰:“从我而朝少君,少君见我,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夫人见大子,大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啼而走,曰:“蒯聩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台。大子奔宋,尽逐其党。故公孟出奔郑,自郑奔齐。

    大子告人曰:“戏阳速祸余。”戏阳速告人曰:“大子则祸余。大子无道,使余杀其母。余不许,将戕于余。若杀夫人,将以余说。余是故许而弗为,以纾余死。谚曰:‘民保于信。’吾以信义也。”

    冬十二月,晋人败范、中行氏之师于潞,获籍秦、高强。又败郑师及范氏之师于百泉。

    [注释]

    ①莫:同“暮”。②归死:自首而死。

    [译文]

    十四年春天,卫灵公驱赶了公叔戍及其党羽,故而赵阳逃到了宋国,公叔戍则来到鲁国。

    梁婴父很厌恶董安于,对荀跞说:“要是不杀了董安于,一直让他执掌赵氏大权,那么赵氏一定会拥有整个晋国。何不以赵氏过去曾首先发动了祸乱为借口去征讨他呢?”荀跞便告诉赵鞅说:“荀寅与范吉射即使也确实发动了叛乱,不过全是董安于挑起的,是安于参与他们共同作乱的。晋国法律规定,率先制造祸端者处死。那两个人已经得到惩罚了,请对董安于也处以相应的惩处。”赵鞅害怕了。安于说:“要是我死了,能使晋国安宁,赵氏家族稳定,又何必活着呢?人谁没有一死?我死得已经太晚了。”于是自缢而死。赵鞅把他的尸首抬到市上示众,而后通知荀跞说:“阁下命令我处罚罪人,如今他已伏罪,特此禀告。”荀跞就与赵鞅结了盟。从此赵氏家族安定下来了,赵氏把安于的灵位也放到祖庙中供奉。

    顿国的国君想要事奉晋国,于是反叛了楚国,并跟陈国断绝了友好。二月,楚国灭掉了顿国。

    夏天,卫国的北宫结逃亡来到鲁国,这是受到公叔戍牵连的原因。

    吴国攻击越国。越王句践领兵抵抗,在槜李摆开阵势。句践对吴军严整的军容十分担心,两次派出敢死队员冲击吴军,抓到吴军士兵,吴军阵脚始终丝毫不乱。句践又派出一些犯人,让他们排成三行,并手持一把剑放到脖子上,行至吴军阵前说:“两国国君兵戎相见,我们违犯了军令,在国君面前显得十分无能,不敢逃避惩罚,愿以自杀谢罪。”说完就一块自刎而死。吴军将士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越王乘机下令攻击,大败吴军。越国大夫灵姑浮用戈猛击吴王阖庐,阖庐的脚趾被砍掉一个,灵姑浮拾到他的一只鞋。阖庐撤退途中,行到陉地而死,陉地距槜李才七里远。

    后来阖庐的儿子夫差派人站在院子里,只要看见他出入,就提醒他:“夫差,你忘了越王杀父之仇吗?”这时夫差连忙答复:“是的。我不敢忘掉!”三年后,夫差向越国报了此仇。

    晋国人包围了朝歌,定公在脾地与上梁之间会合齐景公、卫灵公,商量救助荀寅和范吉射。析成鲋、小王桃甲领着狄军攻击晋国,在绛城展开了战斗,没有战胜就撤兵了。析成鲋逃往成周,小王桃甲则到了朝歌。

    秋天,齐景公、宋景公在洮地会面,商议救助荀寅。

    卫灵公为了夫人南子而召见宋国的公子朝。双方在洮地会面。卫国的太子蒯聩去把盂地送与齐国,经过宋国野外。田野上有人唱道:“既然满足了你们的母猪,为何还不送回我们的公猪?”太子听了羞辱万分,就对家臣戏阳速讲:“你同我去朝见夫人南子,他接见我时,只要我一回头,你就把她杀了。”戏阳速说:“好。”于是去朝见夫人。夫人看见太子,太子回头三次,戏阳速也不上前动手。夫人看见太子的脸色不对,吓得哭着逃跑了,并喊道:“蒯聩要杀我。”灵公赶快出来拉住她的手登上高台躲避。太子逃往宋国,其党羽被全部驱赶。故而公孟逃往郑国,又从郑国抵达齐国。

    太子蒯聩对别人讲:“是戏阳速害了我。”戏阳速却讲:“太子想嫁祸于我。他大逆不道,让我杀害他的母亲。我不同意,他会杀了我;杀了夫人,他将归罪于我。故而我即使同意他却并不真的去干。俗话说:‘民众以信用保护自己。’我以道义作为信用。”

    冬天十二月,晋国人在潞地击败了范吉射与荀寅的军队,抓捕了籍秦与高强。又在百泉击败了郑国军队与范吉射的军队。

    定公十五年

    [原文]

    〔经〕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来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二月辛丑,楚子灭胡,以胡子豹归。夏五月辛亥,郊。壬申,公薨于高寝。郑罕达帅师伐宋。齐侯、卫侯次于渠。邾子来奔丧。秋七月壬申,姒氏卒。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九月,滕子来会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辛巳,葬定姒。冬,城漆。

    [原文]

    〔传〕十五年春,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①,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

    吴之入楚也,胡子尽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胡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为?多取费焉。”二月,楚灭胡。

    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者也。”

    郑罕达败宋师于老丘。

    齐侯、卫侯次于蘧,谋救宋也。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不称夫人,不赴,且不也。

    葬定公。雨,不克襄事②,礼也。

    葬定姒。不称小君,不成丧也。

    冬,城漆。书不时告也。

    [注释]

    ①嘉事:朝礼。不体:犹言不合礼仪。②襄:成,完成。

    [译文]

    鲁定公十五年春季,邾隐公前来觐见。子贡观礼。邾子高高地把玉举起,他的脸仰着。定公卑微地接受了玉,他的脸俯着。子贡讲:“用礼来看待这件事,两位国君,都要快死亡了。礼,是生死存亡的主体。一举一动或左或右,还有揖让进退俯仰,就从这儿来选取它。朝会祭祀丧事征战,也从这儿来观察它。如今在正月互相朝见,而都不符合法度,两位国君的心里已经不存在礼了。朝会不符合礼仪,凭什么可以长久?高和仰,是骄傲;低和俯,是衰废。骄傲接近动乱,衰废接近疾病。君王是国家之主,或许会先死去吧。”

    吴国攻进楚国的时候,胡子把楚国城邑靠近胡国的民众全部俘虏。楚国安定之后,胡子豹又不事奉楚国,说:“国家的存亡是因为天命,为何事奉楚国?只不过是多花费罢了。”二月,楚国灭亡胡国。

    夏天五月二十二日,定公逝世。孔子说:“赐不幸而说中了,这件事使他成为多嘴的人了。”

    郑国罕达在老丘击败宋国军队。

    齐侯、卫侯住在蘧,这是谋划救助宋国。

    秋天七月二十三日,鲁定公夫人死了,《春秋》不称她为夫人,这是由于没有发讣告,并且没有附祭于先祖。

    安葬定公。下雨,没能办完事情,这是合乎礼的。

    安葬定姒。《春秋》不称她为小君,这是由于没有按夫人的葬礼来安葬。

    冬季,在漆地修城。《春秋》所以记录这件事是由于没有按时祭告祖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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