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儿和白泽沿着走道深入不知道多久,终究是走到了尽头。这尽头处有一扇普通大小的门,那宽度就算是两个人通过也颇显困难。
而是这乍看之下平平无奇的门上,还是刻画着一幅壁画。
其所刻画的乃是双军对垒之间血流成河的光景。
而在那堆积如山的尸山血海中──那两军的正中央,有一个男人持着旗帜站了起来,屹立在高处,像是在宣示、呼唤什么一样。
白泽认得那个被刻划得相当重点,甚有有点刺目的男人。
那是她曾在进入龙庭时,满是雕像之所,曾看见的华朝建国君主。嗯,华朝的建立者站在一堆尸体之上,正正应了那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点意思。”
白泽发出如此的感叹声。
“什么?”
白泽的声音有点小,水云儿听得不太清楚,以为她是有所发现,于是有了这一反问。
“一般胜利者都会尽可能抹去自己的污点,而华朝的始祖却在这样的核心地带留下这样子的壁画,其中的意义指向还相当明显,这难道没有意思吗?”
“……”
水云儿听完才意识到壁画的存在,视线此刻才往那边投去。但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轻轻蹙起的柳眉之中,不知道包含着何种的情绪。
白泽侧目窥探着她的侧脸。
“可,还是藏了起来呐。”
视线从壁画上移开,水云儿摸索着那扇门,边寻找着开关,边淡淡地给出了她的回答。
“但也足够证明他心里,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能够进到这里的人有多少?”水云儿质疑着华朝始祖们的诚意。
“他身为建国者,就算有什么愧疚,他也只能藏起来。但有些人,就连藏都不会藏,因为他压根不会有任何愧疚。”
白泽四平八稳地说着,水云儿重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回头问:
“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白泽耸了耸肩,看似不高兴地回答说:
“哼,我只是感叹一句,但你对这件事──或是说皇族本身,有一种莫名的反感,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对,这个问题或许没有意义,但仅对你来说,好像并非是意义全无呢。”
“……有什么意义?”水云儿的声音压得很细,也有些冰冷。
“只有你自己知道。”
白泽又玩起文字游戏了,她的意思可以有多重解释。
水云儿无以对,不再直面白泽,重新将视线投注在门上。她原意是想去寻找开门的机关,但目光却禁不住被门板上的壁画再次夺去。
华朝是建立在无数的牺牲之上。
但同时,是无数人的牺牲才成就了华朝。
水云儿不知道这些牺牲是否被牺牲,抑或这些人心怀着崇高的理念,不惜牺牲自己才得以成就华朝。同样的问题,如果有不同的解读,会带来不同的感觉,水云儿没有资格试图去理解千年之前,这些人和事,也无法妄下评价。
真是不想待在这里呐……
水云儿想着,尽可能将凌乱的思绪扫到一旁,专注于当下开门的行动。
她知道龙庭的核心就在门的后面。
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是水云儿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觉得如此下去玉耀必定成事。她要阻止玉耀,但这并非是为了延续朝廷和帝都的存在,她是心系在帝都之中,那一群无辜的百姓上。
水云儿憎恨着朝廷,但她不可以冷眼旁观帝都百姓们陪葬,否则她又有何颜面在黄泉面对那些对自己有恩的人呢?
她的生父曾告诉过她有关龙庭的秘密。
那个时候,她年纪尚幼,唯独这一段记忆却仍然犹新,因为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
摸索了一会儿,水云儿终于找到那个机关。
她花去一些时间,去解除那个极为复杂的机关,随即耳边便有机关齿轮的运作声传来,那一对不大不小的门便在机关的驱动后,门板分成两边缓缓往两边隐去。
继而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黑暗。
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房间满布了荆棘──纵横交错的荆棘。
在荆棘之间水云儿可以看见一丝光芒穿透过来,那应该就是她这一次的目的地。不过,在她和目标之间,有着无数的荆棘阻路。
斩除这些荆棘显然不会轻松,水云儿就算不加以细想,都知道荆棘是谁所布置。玉耀的荆棘乍看之下没有多少特别,却坚如钢铁,就算她手握着锋利的横刀,斩除它们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而且,只要水云儿动刀去斩断荆棘,玉耀应该会有所察觉。
她不敢妄动。
但是──
“白泽前辈,你能用黄泉灯带我进去吗?”
白泽的存在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水云儿会放任白泽跟随自己,听她罗罗嗦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是期盼着她的通行能力──她的界域能够在某个地方派上用场。
比如说,现在。
“看来我还是要为了我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真是有够叫人不快的。”
白泽叹了口气,似是看穿了水云儿早已定下的企图。
她没有拒绝水云儿的要求,径自走上前去,拿起灯笼对着门里的方向。刹那间,有一处由火光圈出来的地带在白泽脚下奇异地呈现,看那范围和大小,刚好足够水云儿站进去。
“站进来吧。”
水云儿依站了进去,火光没有勾勒出她的影子,颇为神奇。
“跟紧一点,要是卡在半路,就有够我们麻烦的了。”
白泽姑且嘱付一声,便迈出脚步往房间里深入进去。她行动有些突然,水云儿差点没有跟上。
两人并肩前行着,轻易就穿过了那些理应具有实体的荆棘。
那种体验堪称神奇,在最初的时候,水云儿甚至本能伸手去拨那些荆棘,但在火光的范围之中,她的手却无碍地穿了过去。
而在她为此愣神期间,她的手又本能去挡迎面撞向的荆棘。
房间比想像中要大。
水云儿和白泽走了足足一分钟多一点才走到了尽头。
荆棘丛里,房间的中央,有一张横似桌子的东西存在,上面悬着一个有如玉石的般,透着光的球状物。球上面,有刻画着极为复杂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密集的程度就有如蚂蚁的巢穴。
更重要的是,不仅是表面。
这球体的内部隐约可见有如血脉般密集回路,水云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复杂的灵性构成。
“……太巧夺天工了。”
忍不住地,水云儿惊叹出声。
她的脸颊映着那球形物的光芒,半浮沉在光影之间,一对眸子定定的,像是被勾住了一样,无法自那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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