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起腮来,精致成熟的脸容带着一丝慵懒。确实称得上是性感尤物啊,秦穆胡思乱想着,下意识伸手去拿自己的酒盏时,却摸了个空。
“嗯?”
他发出惊讶的单音。
一只纤纤玉手随即凑到秦穆面前,指尖的鲜红格外显眼,秦穆呆了半晌才注意到这只手正用两根手指拎住了他的茶盏在摇着。
是夜鸦拿了自己的酒盏。
明白到这一点,秦穆皱眉看向夜鸦的脸颊。后者脸色红红的,不知道是酒的问题,抑或是其他原因。
丰唇因为喝了酒而泛着湿润的光泽,水嫩水嫩的,她舔了舔。
“酒是好酒,但陪酒的人却板着一张脸。”
夜鸦伸手轻抚秦穆的脸颊,后者像是被刺一样,猛地往后一缩。
“反应真大呢。”夜鸦咯咯地笑了起来。
“夜鸦,你未免太放肆了。”
秦穆也是有尊严的,他正在为自己刚才被吓到的反应而感到悔恨,哪怕他的反应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你这样也太伤奴家的心了。”
夜鸦笑语嫣然,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
秦穆狠狠地瞪了夜鸦一眼。
却也仅此而已,在夜鸦面前,秦穆真的难以掌握主动权。他不知道对方有何所求,也无法由此着手去到和她合作。
可,夜鸦却在早些年间找上了他。
秦穆对此很诧异,最初见到她出现在自己书房中时,还以为她是因为影门一事来对付自己,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一句:
“你,要雇用我吗?”
秦穆当时可是惊讶良久。
然而,等他试着让夜鸦去杀人时,对方却爱搭不理的,至今不过只替他杀了几个都不是挺重要的人,无碍整个局势。
还有一件事,值得深究。
在派人刺杀宫越时,秦穆为求保险,曾想过请虐杀姬出马的,不过──
“早阵子,你去哪里了?”
夜鸦那个时候并没有在帝都内,也没有接收暗鸦捎去的信息,消失了一段时间才终于在此时再次露面。
他猜测虐杀姬是替他父皇去杀人了。
“出去走了一圈。”虐杀姬的答案却是如此,令人无法信服。
忽然地,秦穆又有新的想法。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玉耀的事情吧?”他眯着眼睛问。
“奴家怎么会知道呢?”
夜鸦带着淡淡的笑容,眨了眨眼睛。
“真的就只是出去走走,殿下可不必胡乱猜测。”
秦穆不置可否,但没有追究下去。他就算怀疑,也拿不出证据,对方硬是不承认,深究下去反而会有机会闹僵。
这个时候,侍女端着新的酒和酒盏回来,小心翼翼地替两人张罗着。
“好了,杯子还──算了。”
秦穆想要夜鸦把酒盏还给他,那酒盏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是由一块上好的白玉雕成的,是他费尽功夫才买到手的。
可是,他惊觉上面已经染有夜鸦的胭脂印,便改口作罢。
夜鸦身体上下都可以用来杀人,秦穆怎么知道对方的胭脂上有没有毒呢?这世界上可是存在对宗师无效,对以下境界能够产生剧毒的毒。
“那奴家就先谢过殿下了。”
夜鸦刚盈盈说完,秦穆就觉得有些不妥,随即便看见惊人的一幕。
虐杀姬随手一甩,把侍女刚斟满的全洒去。
哗啦──!
酒水落了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秦穆的鞋子也沾上几滴酒水,那侍女吓得立即跪趴在地,而秦穆更是皱起了眉头。
而夜鸦神色自若。
“对不起,奴家也是不小心的。”她没有任何悔意。
但秦穆也提不起和她计较的心情,因为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只见,夜鸦直接把那个贵重的酒盏收到自己的袖子里,顺手牵羊得极其自然。
“你干嘛……?”
秦穆可以说是哑口无,就连吩咐侍女起身都给忘了。
“殿下金口一开,绝不反悔,不是吗?”夜鸦装傻充愣。
“少装蒜了,你干嘛把本王的酒盏给收起来了?”
“殿下不是说算了吗?那就是不用还你的意思,对吧?”
“你……”
秦穆刚才确实是这样说没错,其中字面的意思没有错,但偏偏夜鸦都自作主张地有了深一步理解──误解,将那贵重的酒盏据为己有。
但,金口一开,确实不好反悔。
算了,秦穆心想,懒得和夜鸦计较下去。
“哼,你想要就拿去吧。”
他一向气度狭窄,装作大方有时已经成为某种本能。待他反应过来时,就算追悔莫及也无可挽回了。
没想到──
“最近的花销有点大,殿下的酒盏想必价值连城,奴家拿去当铺换钱,好补贴一些用度。”
夜鸦满意地说着。
“你这是暴殄天物!”秦穆一阵火大。
那可是他珍惜非常的酒盏,夜鸦顺去也就算了,但她却偏偏不好好珍惜,竟然要拿去典当。
“殿下给了奴家,”夜鸦歪起脑袋,“怎么用,就算是拿去摔着玩,都是奴家的事,难道不是吗?”
确实如此,秦穆目瞪口呆。
“没想到虐杀姬也变得贪好钱财了。”秦穆气闷极了。
“要是不喜欢钱财,怎么会收钱杀人呢?”
夜鸦淡然而笑,抛出这个反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眸子看在秦穆眼里,忽然红得可怕。
“大名鼎鼎的虐杀姬也是金钱主义者,真是想不到了。”
秦穆随口回了一句,未料夜鸦却敛去了所有表情。
“钱自然不重要,但是对方不付出代价,就被人使唤,这种感觉不是很。”
“哦?有趣的论调,杀人如麻的你,其实对杀戮本身也有一种难以明的沉迷,不是吗?”
“两码字事。”
夜鸦换了一只手托腮,像是伸懒腿般突然张开翅膀伸延开来,又是抖落大量羽毛。
“奴家喜欢,但不代表不用付出代价。”
“倒不是不能理解。”
秦穆端起侍女新端来的酒盏,呷了一口里面的酒。
“能杀人,又能收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他总结。
夜鸦瞥了他一眼,没置可否,反而叹了一口气。
“近来钱花得未免快了一些,奴家也只好厚着脸皮,从殿下这里讨了。”
“嗯?”秦穆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已经不管影门,影门已是名存实亡,你又何来花钱的地方?你每次杀人收取的报酬都不少吧?”
夜鸦笑了笑,笑容之中隐隐透着一丝莫名的苦涩。
“以前奴家一个时,自然是够花,但现在不同了,花钱的人变多了,花钱的地方也变多了,自然就不别花了。”
“你要重建影门?”
秦穆心想这是要真的,或许可以把影门纳为己有。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夜鸦妖娆地笑了起来,一对翅膀更是紧绷地折了起来。
“殿下这是多想了,奴家已经不管影门了──这可是殿下你自己说的,不是吗?”
“那,你钱要花在何人何处?”
虽然被反驳得有些不太高兴,但好奇心胜过于恼火,秦穆疑惑地提问。
“说完倒是有点些长,不过奴家最近收养了些孩子。”
此话一出,有若惊雷。
秦穆完全呆住,端着酒盏的手也松开。一声清脆的爆碎声响起,那新的酒盏碎了一地,再次湿了秦穆的一脚。
“殿下!”
侍女惊呼一声,爬着过来拿出手帕替秦穆拭擦鞋子。
秦穆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直勾勾地瞪向夜鸦,嘴巴大张得都足够塞下一只鸡蛋。夜鸦却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反而自顾自地端着酒喝。
一口气喝光后,她甚至让侍女帮忙再斟满。
侍女左右为难,不知道是该先帮她满上,还是先捡起那些碎片,以防殿下不小心踩到。
“没事,你去帮她倒酒吧。”
秦穆终于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侍女先去斟酒。侍女松了一口气,只要不用她决定,她都可以。
酒壶倾斜间,清澄泛着微黄的酒水化为一束细流落到夜鸦端着的酒盏之中。
“杀人如麻的虐杀姬,终于要信佛了?准备礼佛一生吗?”
秦穆没有忘记刚才夜鸦丢出的惊雷,不带好意地嘲弄对方。
夜鸦不为所动,笑着回答说:“怎么可能?”
“那你收养孤儿的意思是?”大概是过于好笑了,秦穆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有些人为恶一生,到最后都想积福得个善终──你难道不是一样吗?”
“二殿下如此,未免太小瞧奴家了呢。”
夜鸦有些失落地叹出口气。
“哦?那是什么意思?”
“二殿下想知道,奴家也没有不说之理。”夜鸦没所谓地说,“有一条村子被屠了,只留下十多名孤儿,奴家见他们可怜便收留他们了咯。”
啊!她突然想起什么,补充说:“应该是一个小部落才对。”
“部落?”
秦穆挑眉,“哪里的部落?”
夜鸦笑而不答。
秦穆又有些来气,不过终究还是好奇。
“你也有怜悯之心?”
“一群蚂蚁看着你,呼唤着你放过他们,而踩不踩死也不过是一念之间,我觉着有趣便真的放过他们,收留他们了咯。”
说到最后,夜鸦又笑了出来,笑得相当愉快。
“放过?”秦穆敏锐地捕捉这两个字,一时凝住了表情,“该不会……”
“咯咯,二殿下真聪明。”
夜鸦直接承认,“那部落确实是奴家屠的。”
一对眸子笑成月牙型,夜鸦从中透出的眸子点缀着猩红的幽光。
“……”
得到答案的秦穆觉得自己被一股寒意所包裹着,可夜鸦却像是说到兴头上一样,带着笑声继续说了下去:
“奴家明明在他们面前杀了他们的父母,可是他们却害得瑟瑟发抖,像极那些小动物了。然后,有一个人跪在奴家面前,求奴家放过他们。那时,奴家就在想,有些意思,于是就收养了他们。嗯,人一生太无聊了,得找找乐子,不是吗?奴家就想着教他们,将他们培养起来,看看他日他们会不会记起现在的仇恨,来找奴家复仇,到时奴家杀起来也更有意思一些不是?杀猫猫狗狗,比踩死蚂蚁要有趣一些。”
一口气说下来,夜鸦越发兴趣,脸上的酡红之色也越加明显。
她或许已经沉溺在某种扭曲的快感之中,不能自己了,一双手也在脸上胡乱抓着、揉着、拉扯着,呼吸更是急促得可怕,那声音有若呻吟。
秦穆不作声。
一旁的侍女更是已经僵硬了身体,她甚至有些觉得恶心,多次做出乾呕之状。
“嗯?”夜鸦的视线移向侍女,“你身体不舒服吗?”
侍女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
但,有一抹黑色的光芒掠过了她的脖子。一条血痕随即浮现在那嫉白的肌肤之上,侍女“呃……”了一声,脑袋摇着摇着就掉了下来,咚一声落在地上。
鲜血激喷而出。
侍女的身体抽搐着倒地,从脖子断面喷出的鲜血化为血雨洒落,淋了二皇子一身。
同样沐于鲜血之下,夜鸦却没有染上血污。
看着倒在地上,失去脑袋,身体仍在抽搐的侍女,秦穆如陷于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发寒。
“大胆狂徒!”
侍卫头领率先大喊。
他虽然对夜鸦的杀人手段感到心寒,也没能看清她是如何下手,深知实力的差距,但责任驱使着他指挥侍卫们攻向夜鸦。
这次,秦穆没来得及阻止。
他震惊于侍女的死,没有及时喝止侍卫的行动,他们于是都持刀快步靠近过来,一步一步地冲向死亡。
要不妙了!秦穆脑海浮现这个想法,夜鸦诡异的笑容也在下一个瞬间印入秦穆的眼中。那个笑容意味着死亡。
──大量死亡。
只见大量的黑色光线撩乱。
弦线疾挥的声音密集凌乱,无数黑色的光线飞掠出去,一如疾风肆虐绞转。秦穆像是置身于暴风之中,大量风流疾掠声在耳边扰动。
下一瞬间,无数血柱冲天而起。
侍卫们的脖子全部被俐落切断,无一避免的身首异处,惨死于二皇子的面前。血沫、残肢、以及断肢抛向四方,血腥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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