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雪麒麟呆在了原地。
视线的彼端,有一个穿衣服穿到一半的少女。
头发很长很长的少女。
她露出的后背有如白玉般滑嫩,琵琶骨清晰可见。雪麒麟心想,这家伙怎么会在这种鬼天气里脱衣服,却发现她的旁边竟然放了一盆热水。
嗯,秦时雨刚才肯定是在洗澡了。
注意到这一点,雪麒麟才发现对方的头发依然湿漉漉的。
秦时雨似乎也注意到雪麒麟的到来,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转头看过来。她刚想说话之际,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抢先响了起来。
雪麒麟的视线一瞬间被勾了过去。
帐营又屏风分割成两边,秦时雨在其中一边,而水声却是从另一边传来。只见,另外一边的空间,也放着一个澡盆,另一位身修纤细的少女站在了其中,呆呆地看着边一边。
仅是对上那对红眸,雪麒麟就知道不妙了。
“麒麟,你怎么──呀!”
齐绮琪呆呆地开口,说到一半时意识到状况,尖叫着抱胸缩回澡盆之中。虽然她反应及时,不过雪麒麟觉得自己也看得足够多了。
雪麒麟连忙撇开视线,以示清白。
她转身连忙想要逃走,但秦时雨却没有让她如愿──
“雪麒麟,你来得正好。”
已经穿上衣服,正在整理的秦时雨忽地开口,叫住了雪麒麟。雪麒麟没有回头,对方却已径自说了下去:
“本宫擦了好几遍头发,还是没有干,你来用法术帮本宫干一下头发吧。”
“哟哟哟,你就不会自己多擦几遍咩?”
雪麒麟硬着气反抗,语气之中却莫名没有什么底气。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齐绮琪正用要杀人的眼神瞪着她瞧。
“本宫能擦干,还要你何用?”秦时雨翻了翻白眼,双手捧着那光泽出众,而且长度惊人的墨发,有如黑色的河流,“快帮本宫,要是本宫冷感冒了,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种地步雪麒麟也真的不好拒绝了。要是秦时雨真的病倒,事情就又麻烦了。
在争分夺秒的现在,她是决不可以病倒的。
“你明知这样子会生病,你为什么还要洗澡咩?”
雪麒麟皱纹,教训了秦时雨一句。但她还是打响了手指,刮起一阵温暖柔和的春风,轻拂卷在秦时雨那一头长发上。
仅是一个眨眼,她的头发便干透了。
“嗯,实在是方便。”秦时雨甩了甩头发,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有些沉重,因为那头发实在是太长了。不过,她的头发甩起来时,真的非常吸睛。
“怎么样?”秦时雨看向齐绮琪,“躲在哪里的天璇宫宫主,你的头发要不要也烘干一下呢?”
“不用!”
齐绮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只从浴盆露出半张脸。依旧是那种择人而噬的凶狠眼神,倒映着雪麒麟的脸孔。
雪麒麟挠了挠脸孔,轻咳了两声,甚至望向帐营的角落,吹起口哨来,示意不关自己的事。
“你进来前难道不等我们先回应的吗?真是的,我们还没有允许,你怎么就进来了?”
齐绮琪看穿了雪麒麟想要逃避责任的想法,有些自暴自弃地尖声喊道。
雪麒麟捂住了耳朵,口中说着:“是是是,是我的错。”就想往帐营外走去。她假装镇定的脚步在直颤,狼狈万分。
秦时雨看了看齐绮琪,又看了看雪麒麟,有些不明甚解。
“你们就算互相爱慕,也不用像如此有男女之防吧?你们两人都是女的,不是吗?看起来真搞笑耶。”
“互、互相──!”
“哇呀!”
齐绮琪脸颊蓬一声地澎红,脑袋上彷佛有爆炸云直起,眼珠胡乱地转了起来,雪麒麟闻也是狼狈地左脚绊右脚,差点就这样摔了个狗吃屎。
“秦时雨,你胡说什么?”
雪麒麟下意识大喊反驳,但脸颊不自然的酡红明显是在遮掩什么的样子。秦时雨没好气地叹气,没有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是有多么惊世骇俗。
“这种事虽然小,但是咱们华朝的风气也是开放,没有什么──”
“你给姑奶奶我闭嘴!”
雪麒麟知道秦时雨能够说出更惊人的话,连忙扯开嗓子阻下她再说下去。秦时雨被堵住了话也不生气,倒是三人之间闹出的动静引起外面的注意。
“殿下、雪尊座、齐宫主,发生什么了吗?”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其中一名问道,他没敢擅自进来。雪麒麟却是怪责起他们来:这两人明明在洗澡,怎么自己进来时,他们就不通知一声?
“没事,请不要担心。”
秦时雨倒是客气地回答了外面的侍卫。
既然公主殿下都亲自开口了,侍卫们理所当然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再深究下去。
结果──
“见过宁王妃。”
外面却传来这样子的打招呼声音。
看来是宁王妃来了。
下一瞬间,身材高挑的宁王妃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见到两个大大的澡盆,秦时雨脸颊还因为刚沐浴过而显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雨儿,”她捏起腰来,“你果然是在洗澡啊……”
“六皇婶,你家的雨儿好歹是女生,洗个澡不是天经地义吗?我已经有十多天没洗澡了。”
确实是如此。
齐绮琪一天得洗好几次澡,要她十天不洗澡,肯定是相当难受吧,所以不难理解她会在这里了。秦时雨更是一位公主,她会有难以忍受长期没有洗澡一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可不是你慢悠悠洗澡的时候啊。”
宁王妃先是叹息一声,接着表情倏地严肃起来。
“嗯?”
秦时雨发出疑惑的声音,慎重地询问说:
“出什么事了吗?”
听见秦时雨如此询问,雪麒麟和齐绮琪互看彼此,表情也是紧张了起来。
“是的,北方有些情况。”
宁王妃表情有些古怪。
一旁的齐绮琪深知道时不可待,在勒令雪麒麟千万不要看她后,她立即从澡盆上起身,在宁王妃的眼里迅速穿上衣服。
“详细说说?”秦时雨把裙子的带子都绑好,穿上了外衣。
“巡罗着四周的斥侯发现不妥,近十里外有人影。”
“是北国的部落吗?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宁王妃的眼神相当严峻。
明明只有一个人,应该很好解决才是,但是宁王妃会露出这种表情,就证明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是高手吗?”
“恐怕是天境以上──在这种天气里,倒骑着一匹马,而且只穿着单薄粗衣麻布的人,也只有天境的武者了。”
宁王妃口吻沉稳,却又有着不太肯定的气息。
“这都是前方斥侯的回报,实际上是不是天境还是不得而知。他们在发现那人正往这边靠近后,就立即派人过来汇报了。我已经下令叫他们多作警戒,但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他们一起上也会是那人的对手。”
宁王妃有些为难,“雨儿,这人可能不是善与之辈。”
有两点。
第一,那人是直奔这边而来的;第二,那人有着天境相应的境界──两点集中在一起,情况就不容乐观。当然,要击杀对方不会太过困难,毕竟有雪麒麟在。
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无法肯定对方是不是天境。
对方可能是地境,也可能是天境之上,毕竟这里是冰雪封天之地,在北国给此之大的疆土里,就算有着不为人知,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宗师也不出为奇。
──怕就怕那人是一名宗师。
秦时雨思绪急转,思索着该如何处理那个人。不过,这个情况也不算得上太过棘手。
“先让图勒带人守着吧,如果对方真的在往这边靠近,就让他们去打发来人,如果对方要硬闯的话……”秦时雨转头看向雪麒麟,“雪麒麟,就交──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
帐营之中,雪麒麟无地眺望着远方,一对眼眸明亮得可怕。
那明黄色的视线有如最尖锐的矛,穿透了帐营,直抵北边正往这里靠近的来人。她已经捕捉到来人的气息了。
“秦时雨,不用白费力气了。”
雪麒麟终于拉回了视线,用沉寂的眼神依次映出了在场人们的身影。
“──那是一名宗师。”
***
夜里,无垠的铺雪大地。
万里无云的天幕里那月色皎洁,映在雪上就像是一层银光。眼前的那一片大地就像是掺了银砂一样如梦似幻。
那匹孤马的蹄就踏在那样子的雪上。
每一走一个步伐,都会带出一些雪花碎片,宛如踏着雪在走。
马上有一名倒着骑的老者。
老者看向马屁股的方向,坐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从那背影看起来已经相当苍老了,偶尔被寒风荡起的胡子和头发都是有如吊在柳树上的银霜,叫人怀疑他的胡子和头发是不是真的已经结了冰。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他竟然只穿着单薄、打满了补丁的衣服。
──但这都不是他们警戒的重点。
趴在山丘之后,半隐藏于雪中的那数名斥候们心中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因为那个老者偶尔喷发出来的气息叫他们心生寒颤。
那绝对是一位武者。
而且,不是普通的武者,他的境界想必超乎想像。
“……那家伙带着很多剑。”
其中一名斥候忽然指出。
他们的同伴们闻也眯起视线看去,果然在那匹马的两侧,看见挂着了大量的剑。剑合共有九把。在华朝的观念里,九为至尊之数,那么这九把剑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喻意呢?
答案不得而知。
那名老者越来越靠近了,只要越过他们,他肯定就能够看见十里外的营地吧,毕竟营地点燃起营火,在这黑暗的雪地里相当显眼。
不过,倒着骑马的那名老者真的可以看见前方吗?
“哦哦哦哦哦──!几名小伙子待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老者在他们眼中消失,掀起了一圈飞雪。
太快了。
在这个声音自背后落下的同时,斥候们的动态视力才捕捉到那一抹银色的残影。几人应声僵住身体,脑海里还残留着那匹马独自前行的画面,一顿一顿地回头过去。
老者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拿着那水袋子猛往嘴里灌,也不知道喝水还是在喝酒。他那狂灌的模样足够狂野,胡子都湿透了。
“……”
斥候们连对视都不敢,立即拔出横挂在腰后的横刀,猛然暴起身子,摆出架势。
“嗯?”
老者醉眼朦胧地看过来。
那里灰浊的眼珠看起来黯淡无光,但深处却点缀着极为耀眼的光芒。
“这倒是很久没见了啊……”他猛然吐出一口深厚的气,里面夹杂着浓烈的酒气,“华朝的军刀刀法──这说起来和老朽的祖宗还有一点渊源啊……”
他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又是浓烈的酒气传来。
斥候们面面相覤,也不知道该不该先下手为强──他们知道己方就算全部冲上去,也未必是眼前老者的对手。但是,老者现在的剑不在手边,又处于醉态,如果能够抢先下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只是,没有人真的敢对老者挥出第一刀。
人们都在等待这第一刀,偏偏就没有等着,于是他们就处于一种想动想不敢动的困窘境地。
“对了,”老者又是一口酒气吐出,“你们知道华朝帝都该怎么走吗?老朽可是迷了路……也不知道在这里迷路了几年。真是有够难受的……”
老者嫌麻烦地搔搔头,一张本就是皱纹满布的脸皱得更深刻了。
“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左看是雪,右看也是雪,往北走往南走都一个鸟样。”
“你究竟是谁?”
其中一名斥候率先问道,他是这支斥候队的队长。
“我是谁?”老者指着自己发红的鼻头,眨了眨眼睛,“哎,你要是不问起,我或许也不记得了……”
他的眼神一度飘远,但很快又拉了回来。
“老朽的名字叫张柏远。”他抚着那湿透的胡子说。
“张柏远?!”
一名斥候似乎知道这个名字,惊骇地上下打量起老者来。
“你认识他?”
“不……不是啊,你们都不知道?以前前太子身旁──啊!”
斥候回答同伴的疑惑。
他才说完,便自觉自己漏了嘴,于是又连忙捂住了嘴巴,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
“哦,小子你知道老朽啊!”
老者承认了这个身份,“老朽流落异地已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认识老朽的人,这也算是──嗝,缘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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