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之长为老不尊!-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十六、黄昏的龙庭 一、终于此端,始于那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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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下能称得上魏公的人不多,但是敢如此直闯大殿的,奴才估摸着就只有前太师魏仪──魏夫子了。”

    “前太师?”

    秦穆想起那天守夜时,那名懂得明哲保身,急流勇退之辈。这样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擅闯大殿之举?那么这个前太子的“前”字就要再往前推一推了。

    是魏仪。

    这个名字闪过脑海,秦穆无法再安坐在那龙椅之上,他直接起身迎向殿门处。对方的地位太高了,一些门面功夫还要做足的。

    朝臣们也是一阵议论,不知道这位门生遍布天下的夫子因为何事而来。

    但是,他们也立即连忙跟上秦穆的步伐。皇帝都已经动了,他们又岂能不动?刹那间,以秦穆为首的一大群人群就挤在了楼梯口处。

    通往大殿的楼梯不可谓不长,总共有九九八一级,而那名满头白发,身材瘦削却依然挺拔的身影已经爬了一大半。

    “魏公,再往上就是大殿!擅闯大殿重则死罪,轻则也要仗责呀!”

    两名侍卫满头大汗,守在了魏仪旁边,也不知道是怕他真的要擅闯大殿,还是会在阶梯上跌倒。

    “让开!”

    魏仪很厌烦地说,“老朽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闯一闯这座大殿!”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秦穆心中一冷,但脸上依然春风满面。他走下几级阶梯,以示尊重。是的,一些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

    侍卫们这才发现堆在楼梯顶端的那群人,吃了一惊,连忙单膝跪下。

    “参见陛下!”

    两名侍卫这一跪下,魏仪自然而然也抬头看向那一群人。只见他额上已经满是汗水,看来这简简单单的楼梯依然叫他爬得相当艰辛。

    “逆子!”

    秦穆正满脸笑容想要迎接这名名震天下的大老师,没想到对方扯开嗓子就是一句骂。魏仪更是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用力扔到了秦穆的身上。

    朝臣们瞬间哗然,又是一阵议论,而秦穆的笑容更是僵住了。

    “大胆魏仪!”

    兵部尚书跳了出来,指着魏仪痛斥。

    “陛下身体何等尊贵,你竟敢用你的鞋子──”

    “闭嘴,无耻小人!煜儿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瞎了眼,让你这种无耻之徒身居高位!哼,他如果泉下有知,看见你们这群神神鬼鬼肯定要气个半死!”

    魏仪老当益壮,中气十足,这骂起人来那嗓门和菜市场的大妈差不了多少。兵部尚书也没有料到魏仪如此粗暴直接,顿时冻结住,一时没有动作。

    趁此机会,魏仪连忙往上爬去。

    身在朝臣里的长孙凌一阵心惊,没想到自己的老师竟然会如此生猛,直接就是擅闯大殿,当着无数人的面痛骂秦穆。他心中一阵爽快,但却不免为老师心忧。

    那卫寒究竟如何办事……不是已经吩咐他要好好看着老师吗?

    长孙凌心中暗啐一声,开始思索对策。

    以他老师的性格,肯定不会留有一丝情面,届时秦穆要是下不了台,就算是魏仪也可能难以逃过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哈哈哈,这不是魏公吗?”

    吴国公见势不妙,便大笑着往下走去,像是老朋友相见一样,迎向魏仪。结果,他才走到魏仪的面前,后者便呸一声往吴国公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给老朽有多远滚多远,几十年前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副蛇眉鼠眼的样子,没想到你是真的那种心术不正之人!也不知道你是如何生出那么标致的女儿。要是没有她,你岂能成那皇亲国戚?还生出如此无耻不孝的孙子……哼,真是一亩之地,三蛇七鼠!”

    魏仪一点颜面都不给吴国公,后者被骂得脸色一青。

    其中最尴尬的反而是秦穆,这个魏仪每骂一句,都彷佛在辱骂他一样,可是他还是得笑面以对,他是真的难受。

    眼见秦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总会有那种好大喜功的马屁鬼。一名不知道官职的官员挺身而出,端起手指直指魏仪。

    “魏公,就算你是德高望重,但是岂容你如此侮辱陛下?这是可是犯下犯上!”

    魏仪哼了一声,已经走到了阶级的顶端。他一巴掌打在了那名官员上,把对方给打懵了。

    “休要罗嗦,你算老几?”

    魏仪直接骂了一句脏话,但在场之人都敢怒不敢。

    群臣们看了看秦穆,看他什么时候发作,没想到这位新帝还是笑脸以对。他们终于觉悟过来,现在唯有闭嘴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于是他们垂目低头,装起死来。

    “哈哈哈,魏公今天为何得闲来此?”

    秦穆的脸皮之厚可不是吹的,他就算被丢了鞋子,还是直接迎向了魏仪。魏仪撇了他一眼,用上了那像是在看垃圾的眼神。

    “如果二皇子你能够稍微知廉耻、知孝道,老朽也不用爬这楼梯爬得汗流浃背了。”

    魏仪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不给秦穆一点面子,甚至没称他为陛下。

    “魏公说笑了。”

    “说笑?”魏仪上上下下打量了秦穆一眼,“瞧你穿着龙袍的样子倒是人模狗样,但是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剩想着上位,连老祖宗传下来的仪式和规矩都跳过,你这皇位坐得安稳、坐得心安理得吗?”

    说到最后,魏仪已经激动得口沬横飞了。

    守在秦穆旁边的兴庭默默地掏出手帕,替自家主子拭去脸上的唾液。

    “事急从权。”秦穆耐住性子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裂缝了,“对吧,骆大人?”

    礼部尚书骆修诚吓了一跳,在心中直骂陛下不厚道,竟然把皮球踢给自己。

    他也知道眼前的魏仪不好惹,他虽然不是对方的门下学生,但对方的学生遍布整个华朝,一人一口水也足以淹死他。

    然而,秦穆都开了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分别朝秦穆和魏仪两人拱了拱手。

    “魏夫子,事急从权,登基大殿暂时从简,待日后再补上即可……这在以前也是有先例的。”

    “事急从权?”

    魏仪嗤之以鼻,“有何急事?”

    “自然是三线开战一事,虽然我朝已经占据优势,但是百事待兴,而且南方又有天灾在群虐。在这种时候,更需要新皇登基来稳定民心才是。”

    骆修诚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

    “哈哈哈哈!”

    魏仪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了出来,骆修诚自知这些借口都是经不过考验的,突然就有些尴尬起来。

    “瞧,诸位瞧瞧,这位礼部尚书也是自知在口吐胡,脸颊都红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三线战事渐稳,而南方重灾有文王亲自在料理,何惧之有?还是说,一旦群龙无首,你们这群朝臣们就对政事无能为力,连办丧事那丁点时间期间的华朝运作都维持不了?”

    群臣们被问得哑口无。

    秦煜把权力握得太紧了,以致于朝臣们办事束手束脚,时间一长下来,没有了秦煜,他们还真是有些不太知道该如何做事了。

    “哼,一群乌合之众还敢以臣子自居的人。”

    魏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人敢和他对视。秦穆见到这群人的无能样子,心中自然愠怒。

    但讽刺的是,也正是这群人是这种素质,他们才会如此唯利是图,直接站队秦煜,试图把利益最大化。不过也罢,来日方长,秦穆不介意在往后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收拾。他还没有自傲到能够凭靠一人之力去到运转华朝。

    “魏公,不知道今天到来,是有何要事?”

    秦穆把所有心思藏到心底,不失敬重地询问魏仪说。魏仪叹了口气,态度忽然有些软化。

    “这个位置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但是你就连那办丧事的时间都等不了吗?抛弃登基大殿徒添笑柄啊……”

    “魏公,事急当从权……父皇不幸仙逝,身为儿子也是极为难受的。但华朝的政务堆积如山,朝臣们也是看不下去,才会让朕坐上皇位……”

    秦穆淡淡笑着,耐着性子解释一句。魏仪显然不满意这个答复,皱起了眉头,但仍然用柔和的语气劝着说:

    “这可是有失华朝的威严啊!要是让他国知去,他们一定会觉得华朝可欺,就算咱们刚赢了一场苦战,这也是有失轻重……更何况,对方还没有完全退兵。在此时,理应把登基大殿办大办好,方是好事。而且,陛下尸骨未寒,殿下你就再已经登基,这于礼不合啊!”

    秦穆叹了口气,有些厌烦的样子。

    “不论如何,魏公,朕已经是一国之君,你口口声声称朕为殿下,也是于礼不合吧?”

    魏仪一时愣住。

    “魏公,此事已成定案,朕也手掌龙雀玉玺了,就待帝印刻好,朕的位置也算是坐稳。魏公不必再拘泥那些陈腐无用的仪式,现在可是急分夺秒之时!”

    看见秦穆深藏在眸子里的不屑,魏仪明白了,明白他自己在此只是浪费时间。

    要是以他过往的性子,肯定就不会以劝的方式和秦穆以及朝臣们纠缠如此之久。

    但,在隐居山林、修身养性已久的现在,他也明白什么叫圆滑变通,所以在秦穆登位几乎不可挡的现在,他只是想秦穆能够好好把秦煜的丧事办好,再好好办一场登基大殿而已。

    “秦穆,如果你还是一个人的话,还知廉耻一点。”

    既然软的不行,硬的──硬的想必也不行吧,但是魏仪不介意在这里唾弃秦穆一番,以泄心中的闷气。

    “……”

    秦穆始料未及,一时瞪着眼睛呆了。

    “大胆!”

    皇帝不急太监急大概是这么一回事了吧,秦穆还未说话,一旁的兴庭就已经忍耐不住了。

    “还不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老匹夫给拖下去!”

    兴庭这声一出,全场哗然。

    这位贴身太监虽然知道魏仪,也知道对方德功望重,但是他可不怕眼前的老者。他既不从文也不从军,和“魏仪门生”几个字更是差得远,他反而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他只是一心想要维护自己的主子,因为两人是共荣共辱的。

    “你是什么玩意?”

    魏仪是没有想到就连秦穆身边的太监也会如此嚣张,气得吹胡子直瞪眼,颤着手指指着兴庭说不出话来。

    “还不来人!”

    兴庭看着那两名侍卫说,两名侍卫吓了一跳,彼此对视之间都看见对方眼中的不知所措。这时,甚至连秦穆都没有反应过来。

    两名侍卫对秦穆投以视线,但秦穆没有作声,他们以为这是默许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往上走。

    “哼,看来老朽这德高望功在‘陛下’眼里也不过是微不足道之物!”

    魏仪也是气极反笑。

    仅仅是因为一个太监,就把局势推向更严峻之处,这也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秦穆还没有想出对策,那两名侍卫就真的已经夹向魏仪。魏仪虽然气愤,但是他是真的手无搏鸡之力,又年事已高,怎么能经得住两名年轻力壮的侍卫夹击呢。

    “放手!”

    魏仪只能如此怒吼了。

    群臣们又是一阵骚动,想要说话劝说秦穆手下留情,却又碍于新皇登基的压力,不敢擅自妄为。他们还摸不清楚秦穆的性子,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敢妄动的。

    “住手!”

    眼见尊师已经被人架了起来,长孙凌再也看不下去。他如此大喝一声,在勾来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挺身上前。

    但就在此时──

    “秦穆,你这孙子!”

    魏仪一口口水吐在了秦穆的面上,后者脸上的笑容顿时崩溃,变得极度阴沉。

    群臣们再次哗然。

    长孙凌也是大惊失色,但他已经踏出了步伐,只能继续走下去。他顶着压力走到魏仪旁边,抓住了其中一名侍卫的手。那名侍卫顿时成了夹心的位置,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手!”

    长凌孙猛一瞪眼,那气势确实吓人,那名侍卫败退下来,终于放开了手。而他的同伴见了也自然不敢纠缠。

    在魏仪重获自由的同时,长孙凌朝秦穆跪了下来。

    “陛下,魏公一生都为华朝培养人才而奔走,实在是功德无量,纵然他有所失语,陛下亦应体谅一二。魏公年事已高,陛下胸怀天下,又岂会计较一名老人的失呢?”

    他替魏仪求情。

    “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老人确实可敬,但是魏公在御前如此有失大体,如果轻易纵容,以后再有人倚老卖老对陛下不敬又该当如何?”

    吴国公似乎找准了机会,跳了出来郑重地斥责说。他显然对刚才的魏仪喷了他一面口水的事耿耿于怀,否则不会秦穆脸色一黑,他就跳出来当那先锋军了。

    “吴振,你说老朽倚老卖老,你真是贼头骂贼子啊!”

    “你……”

    没想到就算在这种境况,魏仪一张嘴还是如此不饶人,吴国公气得不轻,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

    “够了!”秦穆怒喝一声。

    他这才想起来要抹去脸上的口水,狠狠地瞪着吴国公、长孙凌乃至魏仪等人。然后他的目光又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两名侍卫,以及他的贴身太监兴庭。

    这是在演那一桩闹戏?他又好气又好笑,但是愤怒远压过笑意。

    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屈憋,处处小事,笑脸迎人?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为什么还要看魏仪的脸色办事,他明明就是一介白衣罢了。

    “魏公,朕敬你为华朝培养人才,教育万民的功德,已经敬敬忍让,但你却对朕出口成脏?你叫朕如何不治你的罪,如果不治你的罪!朕以后又如何叫万民臣服?”

    一国之君最忌讳的就是掉面子,而魏仪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这条底线,秦穆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其实早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长孙凌,朕知道魏仪乃是你的老师,你为了维护你老师而挺身而出,这确实是无可厚非的。但世事没有两全之法,你履行了孝道,却忘了君臣之道!”

    糟了,长孙凌没想到秦穆虽然才登基,但会露出如此强硬的态度。魏仪门生遍布天下,按理来说秦穆怎么样都会忌讳三分,礼让对方才是。

    不过,魏仪刚才那一口口水确实也把己方的活路给断了。

    那可是极大的侮辱。

    他知道就算死罪可免,两人恐怕也活罪难饶了。

    “来人,把他们给朕叉下去,交到大狱寺处理!看看这以下犯上该判什么罪!”

    这下子,秦穆终于发声了。

    有了他的命令,侍卫们就好办得多了,他们只需要忠实执行这个命令即可。一瞬间,数名侍卫就冲上前来,分别抓住魏仪和长孙凌两人,把他们压得跪下。

    “无耻小儿,老朽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光明正大的……老朽倒想看看,你他日死后,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要死也是魏公先走一步。”秦穆冷声应答。

    “哼,老朽自知命不久矣,但是今天能吐你一脸口水,也算是大快人心,老朽这是死而无憾。老朽最多就是先在黄泉口等着你,届时再痛骂你这个无耻小儿一次!”

    “魏公好生自私啊!”

    秦穆气极反笑,魏仪直瞪眸子,死不退让,那些侍卫下了不少力道才把他压住,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量。

    “老朽怎么自私了?”

    “父皇暗算前太子一事,你怎么又──”

    秦穆是真的气疯了,所以才会失。他说到一半便觉不妥,连忙闭上了嘴巴,但出口的话,就如泼出的水,朝臣们已经听见了他的失。

    朝臣们无一不露出震惊之情。

    当然,其中也有知情者在,但秦穆这么当众一说,就是把那窗户纸给戳穿了。群臣们一时之间只能沉默,呆在原地。

    魏仪也是瞪大了眸子,一脸难以置信。

    会是不知情吗?秦穆挑了挑眉头,但懒得再在此纠缠下去。

    “够了,把人带下去。告诉大狱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留下这句话,秦穆烦躁地往殿堂里走去,抛弃了群臣。

    大臣们看了看被侍卫拖走的魏仪,又望了望秦穆的背影,最终还是跟着后者走进殿堂之中,空留魏仪在那里放声大喊,连骂秦穆的不该。

    他骂得可真难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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