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问你呐,你怎么会在帝都?”
“我是一天到晚练武练疯了,在天璇山上练来练去都没有进展,被小姨一脚踢了下山,说让我四处逛逛历练历练啊……小姨也真是,让我下山历练也得给我些银两压袖嘛!我身上那些许钱,没多久就花光了,山尽水穷只好来──啊,请当我没说。”
走在夏家长商号人来人往的巷子里,水云儿和夏瑶便问起了彼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事情。
夏瑶还是好面子的,本来只想把心中的闷气一口气释放出来,没想到又惊觉这件事本身有些丢脸,连忙胀红了脸,摆着手请求水云儿把刚才的都给忘掉。
“可是我没有什么忧点,就是记性比较好呐……”
水云儿一手抚着右边脸颊,故作为难地叹息说。夏瑶意识到对方是在作弄自己,瞬间便嘟起了粉色的唇。
“水妹妹,你欺负人家。”
水云儿见她一脸娇态,忍不住就咯咯地笑了两声,引来了附近的路人们投以视线。也是,两人各有千秋,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走在路上自然会吸睛。
“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小姐把你们的眼珠给挖掉!”
夏瑶似乎找着宣泄的空间,恶狠狠地瞪向那些投来视线的人,还装摸作样的拔了拔手中的剑。不过,她就是虚张声势罢了,天璇宫不容许弟子以势欺人。
掌柜所在的院子似乎在很深的位置,两人还需要走上一段路。
“对了,水妹妹,你难道是随宁王过来的?”
夏瑶才说完最近天璇宫哪名弟子又对他展开追求,叫她相当为难的话题,就突然想到了这件事,顺口问了出来。
“是啊,”水云儿叹了口气,“你想必也知道齐宫主、小师父都不知所踪吧,我本来是留在宁兰城负责搜索两人的事宜,但是先帝突然驾崩,秦──二皇子又突然登基,我心忧此事便一道来了,看看这边的情况呐。”
“这样啊……”
夏瑶有些烦躁的样子,貌似也非常担心雪麒麟和齐绮琪的安危。
这两人在天璇宫可是备受受戴的人物,就算水云儿还没有回到天璇宫看过,也大概可以推测到那边现在很可能是一片愁云惨雾。
“说起来……”
夏瑶突然凑到水云儿的耳边,鬼鬼窜窜地左右张望了一阵子,好像有什么小秘密要说的样子。她这个样子反而引人注目,水云儿不禁苦笑起来。
“有什么小秘密要跟我说吗?我可是很能保守秘密的哦。”
“别闹,说正事呢。”夏瑶却是一本正经。
“什么正事啊?”
水云儿边想着该不会是又天璇宫的百卦,边也摆出小心翼翼的姿态反问说。
“宁王怎么就回来了呢?”
未料对方却是忧心忡忡地如此询问。
“嗯?”水云儿眨了眨眼睛。
“别嗯啦!”夏瑶有些不满,“水妹妹应也知道这个秦穆心怀不轨啊!你瞧啊,抢位置抢得飞快的,魏仪老太师都被打进大牢里了!”
“魏仪老太师?”
水云儿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岂不是嘛!就连长孙御史大人,以及前太傅大人都没能幸免,现在都在蹲牢子了。他们都是不满秦穆那家伙不先办丧事就急着抢位置,然后被秦穆给关了起来了的。”
夏瑶叹了口气。
“他们也真是傻,顶撞如此不择手段的人岂不是在找死嘛!”
“你啊,”水云儿学着夏瑶的模样摇头叹息,“如此大谈政事,不怕项上的人头掉了吗?”水云儿趁夏瑶不备,伸手握成手刀,在对方脖子上划了一下。
夏瑶顿时一个激灵,差点真的吓倒在地。
她稳住了体形之后,便是埋怨水云儿的恶作剧,看起来有些生气,可是水云儿却偏偏掩嘴窃笑,叫她更为恼火。
但水云儿抢在她发作前说:
“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呐!”水云儿扬起嘴角,“魏公学究天人,又岂是迂腐之人呢?”
“可是文人都是那样子呀!”
“文人文人,虽然是先文后人,但是真正的文人都是先人后文的哦,恰恰和‘文人’一字反着来。物极必反,真正的文人都是懂得很多道理,而不是那种死板迂腐的模样。魏公就是先人后文者,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有什么理由?”夏瑶不服气,“他可是当着大臣们的面,对秦穆吐口水啊!”
“魏公竟然这样做了?”
水云儿意外地瞪目,但眼睛下一秒又眯成高兴的形状。她高兴地笑出声来。
“魏公也是真敢啊……”
“我说是真傻。”
“魏公的门生可是遍布华朝上下。得知道恩师受到委屈,这些学生一旦站出来,可是不少的力量。长孙大人也是魏公的学生,他恐怕也是站出来替魏公说话才会被抓的吧。”
“水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夏瑶难以置信的目光看来,水云儿确实是猜对了。
“不过,这对秦穆未必就有效便是了。魏公这是要背水一战了,但是……魏公究竟是厌恶秦穆本人,抑或是厌恶他的行为呢?”
这般喃喃细语,水云儿陷入沉思之中。夏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水云儿便又回过神来。
“不过,宁王是真的不该回来啊!”她又是这个论调。
看见夏瑶不时侧目看向自己,看似期待的样子,水云儿就知道对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还在期待自己主动去问以图邀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姐姐。”
水云儿也是如她所愿地诚恳问道。
“嗯,看你那么诚恳,我就告诉你吧。”
夏瑶很满意的样子。
水云儿一边将“她是真好哄呐!”的想法藏于心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并且很有兴趣的表情。
夏瑶又是鬼鬼窜窜的凑到水云儿耳边,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压着声音说:
“陛下从夏家订了很多烈酒,似乎是要为宁王办宴用?”
“烈酒?”
水云儿有些奇怪,“宫里不缺好酒吧。”
“是不缺好酒,但可是没有烈酒啊!”
夏家商号的情报四通八达,而且又是经商的,对贡品一类事物相当敏感,而夏瑶现在渐渐地有接触这些事,所以会如此了解也绝不奇怪。
“是什么烈酒?”
“是北方的烈酒,最初是来自北国,后来又经过华朝改良,变得好入口多了,但依然相当烈……这酒最初是从西方传来的,呈黄金之色,我们都叫玉津黄金酒,据说原本是婆罗多的仪式用酒。这东西可贵了,但不是贡品,因为容易贪杯,先先先帝静帝才把它从贡品名单除去,现在宫里可没有这酒,所以陛下才派人来订。”
“订了多少?”
“足以灌倒一支军队了!”夏瑶有些夸张地说。
“那岂不是要把这分号都给淹了的量?”
“那可是烈酒,最多淹四分之一!”
夏瑶没听出水云儿那是玩笑话,相当认真地回应了。水云儿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出现裂纹,察觉到秦穆订这酒的意图不纯。
“秦穆可是找了几个能喝的去赴宴哦!”夏瑶做贼般说。
“……”
水云儿看了一眼夏瑶不说话了。
其实秦穆的意思并不难猜,就是想灌醉宁王罢了。武者不怕酒?但如果秦穆不让宁王逼出体内的酒呢?而问题的重点不在于宁王会不会醉倒,而是他醉倒之后,秦穆有什么企图。
想要让对方出糗?
还是──
水云儿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一件事。”
恰到好处地,夏瑶又邀功地这般提出,暗示她还知道更多事情。
“还有?”水云儿隐隐有些不安。
“宫内可是传来了些消息,说大供奉死了。”
“大供奉?”
水云儿又是一阵诧异,那可是宗师,怎么说死就死了?夏瑶就水云儿的表情里看见震惊,顿时有些得意。
“水姐姐也很惊讶是吧?虽然大供奉年事已高,但应该还有几年可活才是。就算早些年被小师祖断了一臂,还是活了下来……却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宫中。”
“是怎么死的?”
“说就说是老死的,但本小姐不信。”
夏瑶一副“我才没有那么好骗!”的样子。
“怎么说?”
“大供奉没有支持秦穆呀!这不是很巧合吗?有人说,是秦穆赐死大供奉的,但好歹是个宗师,说赐死就赐死吗?所以也有人说是‘虐杀姬’动的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总会从某些缺口流出来。
只是,水云儿没想到会听见“虐杀姬”三个字。确实,如果是那位天下第一刺客的话,是有能力杀掉被断一臂的大供奉,而且甚至不会费上多少力气。
但问题是,“虐杀姬”怎么在宫中杀掉大供奉?皇宫可是有龙雀在保护啊!一旦将这两点结合起来,得出的猜测让水云儿屏住了呼吸。
又是一件不敢深想下去的事情。
而这次,夏瑶没有出声打断她止不住往下想的思绪──出声的另有其人。
“哦,夏瑶小姐,你回来了呀?”
闻,水云儿抬起目光,刚巧看见一名老人站在了前方的院子门前,正在打量着自己。夏瑶似乎很高兴的趣子,主动迎了上去。
值得注意的是,这院子的装有一扇相当厚重的金属门扉。
“郑叔,我让你准备的盘缠准备好了吗?”
夏瑶和老人似乎很熟的样子,直接挽起了对方的手。
老人也是对夏瑶投以溺爱的眼神,摆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戳了戳她的太阳穴。
“你这鬼丫头,要是让家主知道你已经花光了历练的盘缠来找老夫要,老夫肯定要被家主一顿冷嘲热讽……你也不是不知道家主那张嘴,骂人可是厉害得很啊。”
老人突然打了个冷颤,一脸心有余悸。
“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嘛!”
夏瑶噘着嘴巴,撒娇地晃了晃老者的手。老者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连忙说道:
“好啦好啦,老夫这把老骨头可不经摇。银两都准备好了,五十两银票,和一些零钱,这总该够花了吧?”
“好过份!我明明说要一百两的。”
“你好歹是出来历练的啊……这本来就是苦修行,我给你五十两已经是是坏了规矩,给你一百两的话,老夫的头就要被家主给拧下来了!”
“好嘛,五十就五十。”
这场看似温馨,实则互相算计的较量,最终由撤着嘴的夏瑶败下阵来──不,真的算是她败了吗?水云儿也难以定断。
这时,郑老人看了过来。
“是水姑娘吧?”
他认得水云儿。
接着,他做出请的手势,转身侧向院子。
“请进来,家主早有交代,东西已经无损送到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沉重的大门打开了。
──那里面有一把水云儿父母的遗物,一把传说中足以动摇国家的至圣之刀。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