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我在水里捡了个姑娘,决定带回去解闷玩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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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来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这海之所以叫红海,有一个说法:当撒哈拉的红色沙尘暴侵袭过来的时候,狂风卷起红色的沙尘,把天空染成红色,大海会卷起赤红的海浪,海岸边耸立着红色的岩壁……”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会不会刮沙尘暴。”

    这不废话吗,前两天刚刮过一场。

    麋鹿这王八蛋,说什么能跟沙特人做生意,等于铺开一条颤巍巍的金桥,这世上有那么好赚的钱吗?都他妈血汗钱。

    刀疤抢先一步上了船,AK跟上的时候,忽然痛呼一声跳开了去——他踩中了一颗有棱角的小石子。

    鞋子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

    又有一线极细的光亮从他脑子里掠过,再次滑脱,还是没有抓住。

    卫来心头升起一线寒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前也有,一次是翻车,还有一次是中枪。

    业内有个说法:死神带了镰刀,一茬茬收割人头,像收割稻禾。他们这种边缘人离死神太近,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以预先看到死神镰刀上的反光。

    这反光,就是脑子里那线极细的光亮,是不祥的征兆,也是活命的提醒。

    到底是什么呢?

    ——天气会变糟、沙尘暴会很快侵袭,还是虎鲨那里摆下的其实是个圈套?

    AK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上船。

    卫来扶住岑今上了快艇。快艇很小,像块舢板,没遮没挡,艇里有桶续航用的引擎汽油,艇中间横架了块板,应该是座位——现在成了天然的格挡,把海盗和他们分开,像楚河汉界。

    引擎轰然有声,快艇起航,向着看不到的海心深处疾驰而去。

    高速行驶带来了风和一起一落的颠簸,岸很快退得看不见了,四周都是碧绿色,阳光照过来,粼粼耀人的眼。

    红海是世界上温度最高的海,夏季温度在30度以上,以至于有人戏称在红海的浴场洗的都是热水浴——这么上照下蒸着,卫来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他打开行李包,翻了件衣服出来,张开了帮岑今搭上。

    她低声说了句:“有点晕。”

    卫来伸手虚环住她,防止她受不住颠簸磕撞。这样日晒雨淋的海上生活,本来也不该是她这样的人经受的……

    刀疤负责掌舵控制方向。海上的浪虽然不大,但船越小,因水流而起的颠簸就越频繁。AK似乎也有点不舒服,缩在船舱里,嘴里骂骂咧咧,枪搭在肚子上,枪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朝着他们。

    然后他脚一抬,架在那块搁板上,脚底板正对着卫来的脸。

    脚心一个红印,刚被小石子给硌的。

    他妈的一点礼貌都不讲……

    电光石火间,卫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臂下意识收紧。

    岑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卫来没看她,他的目光在刀疤和AK间来回扫了一回,忽然笑起来。

    他转向岑今,伸手抚进她的头发,手掌包住她脖颈后侧,硬把她转向自己,语气和表情一样的轻佻,用英语说:“昨晚上你带劲得很,老子都为你疯狂了。”

    用了俚语。

    他眼角余光看似无意地拂向那头。那个刀疤没吭声,包住头脸的白T恤有点松垮,露出无意识收缩的上唇肌——典型的厌恶。

    AK则怪异地盯了一眼岑今,眼神又是轻蔑又是不屑。

    岑今盯着卫来看。

    卫来还是笑着,凑近她耳边,改用中文说:“来,推开我的手,用英语让我收敛点,一直保持跟我调情的状态,重要的话我们用中文说,记得低声。”

    岑今的眸光紧了一下,很快勾唇笑起来,她低下头,伸手推开他手臂,说:“讨厌。”

    卫来大笑,肆无忌惮地再次挨近,低头吻她耳郭,像是耳鬓厮磨:“会游泳吗?”

    “会。”

    她有点紧张,卫来捉住她垂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好了,自己分辨着,照做。

    “待会儿如果打起来,尽量往船舱里缩,像那天遇到沙尘暴一样,趴得越低越好。

    “如果还危险,就往海里跳。不要游远,流弹会伤人。尽量靠近船,但不要靠近引擎,以免受伤。我会下去找你。”

    岑今在他的怀里点头,轻声问:“为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海盗。”

    两个人里,AK咋呼些,也更好对付;刀疤有点深藏不露,喝得住AK,应该是个领头,但身上没武器——卫来仔细观察了,这么热的天,穿得都风凉,别说枪了,他身上连刀都没插一把。

    步骤拟好:夺枪、抢船、己方零伤亡、对方看运气——谁让你们送上门来的?

    他仰起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转身,背对着那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长长伸了个懒腰。

    AK在后面吼:“坐下!坐下!”

    卫来微笑,眼角余光觑准浪的起伏,右腿忽然用力下顿。船身迎来一个大的摇晃,他装着重心不稳惊慌失措,大叫“啊呀”,狼狈之至,向后就倒。

    敌对警惕的双方,正面去扑,对方第一反应是开枪,但因意外狼狈倒向,对方的本能反应是推开。

    果然,AK的骂声在身后响起。

    卫来唇角轻弯,等的就是这个。

    AK的手推到他后背的刹那,他的背肌骤然收缩,两只手臂迅速探向身后,又准又狠,抓住AK的左右肩胛,当他是垫在身后的一条毛毯,大力向外抽抛。

    AK被抛得晕头转向,脊背弓起,像被人扔出海面的鱼。与此同时,卫来身子后滑,如同溜盘转向,一手接住跌落的AK47,另一手从AK后腰探过,大力抓住他裤腰,硬生生把他从半空拽回挡在身前,顺势抽出那把沙漠之鹰。

    刀疤刚从船身的晃荡中坐定,眼前已经变了天地——

    AK在对面坐着,喘着粗气,下巴被沙漠之鹰的枪口粗暴顶起,眼神张皇不定,腋下探出AK47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着他。

    刀疤紧张得喉头发干,下意识拉灭引擎。

    整个海面都安静了。

    有海鸥张着翅膀从快艇上方掠过,清亮短促的一声叫,空气里留存的余响像映着阳光的悬宕蛛丝,颤巍巍拉向无穷无尽。

    半晌,卫来的脸从AK脑后探出,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双手举过头顶?”

    出乎意料,刀疤居然很硬气,虽然没敢妄动,但也没投降。

    行吧,不强求,双手举不举过头顶没太大区别——反正待会儿一样要绑。

    卫来用膝盖顶了一下AK:“起来,看见缆绳没有,把他绑了。”

    AK瑟缩着,慢慢站起身,仰头的刹那,卫来注意到,他向刀疤使了个眼色。

    这是还妄想着绝地反击?为免后患,就该把这两人手脚都打残了再细审……

    AK忽然暴喝一声,向着刀疤冲了过去。卫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跟刀疤抱作一团,双双倒栽下船。

    船身外侧泛起巨大的水花,卫来赶过来,看到两道拼命外游的水线。他举起枪,眯着眼睛瞄准了会儿,又缓缓放下。

    他俩是不是傻啊,这是红海中央,没船等于没命,跳海逃生,这不等于自杀吗?

    某一个瞬间,拼命划水的AK忽然一个仰泳翻身,脸色又是诡异又是狰狞。

    卫来忽然反应过来,吼:“岑今!”

    她刚扶着船舷站起来。

    卫来向着她的方向直冲过去,单手揽她入怀,没有丝毫停顿,脚下用力,蹬开船身,借着一蹬之势游鱼样斜窜入海,借着势头迅速下潜。

    船在海面上爆开,向下的冲击波推着海水涌过来——还好,他已经潜得够深,借势一个翻身,旋即上浮。

    他没关系,无装备潜过30米以下,但岑今不行,骤然增加的海水压强可能会让她深海醉,耳膜、眼膜、内部器官都极容易受伤。

    等到浮出水面,这才发现沙漠之鹰还攥在手里,他把枪插进后腰。

    岑今大声咳嗽,大概是呛到了水。卫来搂住她,踩水保持住平衡,然后回头去看。

    未尽的黑烟四下卷滚,快艇已经成了残渣,看不到那两个人了——本身就是反方向各自逃亡,也好,离他们远一点,会更安全。

    但是……

    卫来苦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低头看岑今,说:“咱们得游回去了。”

    这快艇的速度在60节以上,推算时间,离岸在30千米左右。体力好的人,一次也就游个两三千米,那还是在泳池环境——海泳要复杂得多,尤其是浪,会把你一切前进的努力都给抵消掉,踩半个小时水还在原地踏步。

    如果这海里再有鲨鱼……

    妈的,麋鹿和虎鲨都是畜生!

    顿了顿,卫来忽然觉得骂得好像多此一举。

    麋鹿和虎鲨,本来……也是畜生吧。

    卫来料想的没错,岑今的体力根本跟不上,再加上深海的海浪推力绵延沉厚,游了不到两千米,她的嘴唇就没了颜色。

    他过来扶住她,不忍心再说什么——她已经挺努力,也尽力了。

    岑今缓了好一会儿,眼睛被海水浸得睁不开,太阳很快晒干她脸上的水,皮肤难受得发紧发黏。

    卫来把她的额头摁到自己怀里,尽量不让她被晒到。

    岑今说:“要不然你自己走吧,我真游不动了。”

    卫来笑:“那我的报酬怎么办?你死了,我拿不到钱,王牌也保不住了,失手的人没资格领这衔。”

    岑今疲惫地笑,过了会儿低声说:“有命在,不怕挣不到钱。王牌什么的,你去换个名字卷土重来,再接几单,又是新的王牌。”

    “这么说,你的命不要了是吗?”

    岑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要了。”

    卫来想了会儿,说:“行吧,保镖保护不了想死的人,你自己都不要命了,我也用不着帮你捞——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

    他低头,很快在她嘴唇上啄了下,然后松手,翻身潜游开去。

    岑今笑,似乎觉得世事就该如此,是人就有落幕之地,这里并不差。

    她不再试图去划水。

    太阳很暖,水漫过口唇、眼睛、眉头……

    身子忽然一轻,有人从水下抱住她的腿,哗啦一声浮出水面。

    岑今并不惊讶,低头看,卫来正抬手抹甩脸上的水。

    他大笑着说:“我在水里捡了个姑娘,决定带回去解闷玩儿。你没资格说话,你是被捡的。反正你把命丢开了,是被鲨鱼捡还是我捡,你都没发言权。”

    岑今笑起来。

    她闭上眼睛,低头抵住他额头,喃喃了句:“你这个人……”

    卫来腾出一只手拽住自己的黑色T恤下摆,把衣服直接掀脱到她身上,把她像海盗一样头脸包住,只露一双眼睛。

    “别晒脱皮了,捡你主要是看你好看,晒丑了我就不要了——毕竟一路带回去,还怪沉的。”

    真想“一路带回去”,也要靠命数。

    卫来让岑今尽量“静漂”——海水密度大,红海的密度尤甚,人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可以设法在水面上漂浮。这样的话,他一路带着她游,可以稍微省点力气,也有助于她恢复体力。

    但即便是这样,前进还是越来越难:水程太长,阳光太炽,浪的阻力太强,以致静漂很难维持,在海里很容易失去方向感。两个人的脱水都渐渐严重……

    又一次短暂的休息,他累到眼前发黑。

    如果这里不是荒僻的渔村,而是在苏丹港附近,就会有很多船经过,就会把他们救起来……

    岑今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她奇怪地盯着远处看:“那是什么?”

    卫来抬头。很远的地方,像是有白色的纸片在飘。但一定不是船,船没这么小。

    “泡沫吧,或者塑料。”

    过了会儿再看,那东西还在,并没有被海浪推走,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着。卫来心中一动,他又看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汽油桶,空汽油桶。”

    他决定过去。

    有空的汽油桶也是好的,可以当游泳圈用。虽然有游泳圈也解决不了脱水和体力衰竭的问题——至少可以省力一点。

    游近了,果然是汽油桶,两个,隔着一段距离。卫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岑今游近一个,让她攀住桶身。

    岑今没攀住,差点儿滑进水里,卫来也随之下沉,下意识胡乱抓,抓到绳子一样的东西。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让他忽然振奋。

    卫来伸手搂住岑今——海水几乎没过了嘴,他尽力仰头,另一只手摸索着挨到汽油桶边,低声说了句:“小姑娘,我们有救了。”

    岑今在呛水,卫来尽力把她往上托:“抱住我脖子,用力。”

    她没力气了。

    卫来想了想,伸手摸下去解她裤扣,她察觉到了,身子敏感地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卫来说:“难道我还能侵犯你?我就算有这心思,现在也没这力气——我要你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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