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清楚秦牧的整体战略。
在这一点上，不知道是秦牧学习自二战的希特勒，还是学习自伟人，或者说战争本来就是有着客观的规律，只看谁能真正认识清楚。
目前军阀的战争，是地盘之争。他们不寻求主力决战，而是执着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这也是军阀认识到的战争规律。
可以这么理解，军阀都是朋友，天下就是中国这么大。我占多点，你占少点，那么我吃的好点，你吃的差点。
所以他们很看重自己有多少地盘，以及地盘的好坏。这意味着税收，意味着能有多少钱收上来，能养多少兵。
但是秦牧的战争完全不同于此。
在秦牧眼前，一个个的军阀，实际上就是一个个的小国家。
整个中国，实际可以和二战欧洲情况做类比。军阀，不就是各路诸侯吗。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地盘，是事实上的土皇帝。
秦牧不要做土皇帝，他要彻底把那些土皇帝都打下台。
这就好像希特勒面对欧洲各国一样。
德国，并不是一块地方一块地方的蚕食，德军是直捣黄龙，直接拿下真正的核心区。
二战初期，德国的闪电战，攻势凌厉。27天内征服了波兰，1天内征服丹麦，23天内征服挪威，5天内征服荷兰，18天内征服比利时，39天内征服号称“欧洲最强陆军”的法国……
德国实现这一点，至少从两个方面着手。一个就是直接打下敌人首都，那就逼得敌人投降了。
再就是寻求主力决战，把敌人的主力全歼，敌人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近卫军的战略思想也是如此。有什么样的武器，打什么样的仗。主席说过，你打你的原子弹，我丢我的手榴弹。
赵禹的第二装甲师，有着远超这片土地上敌人的武器装备，现在秦牧把主席这句话掉了过来：“我丢我的原子弹，你打你的手榴弹”。
近卫军第一师第二师的作战方针就是顺着铁路线一路打下去，遇到抵抗，就地歼灭。如果敌人撤退，那近卫军就大踏步前进，最终逼迫敌人和自己进行主力决战。
越是大规模的正面战场，对近卫军越有利。
这就要求近卫军的行动要快，最好在敌人来不及想出对策的时候，把战线压到奉天附近。
那里不但是东北军的大本营，是张作霖的老窝，而且那里离大连旅顺不远——那是日本人的老窝。
只要近卫军打到奉天，日本人和张作霖，都不得不和近卫军展开决战。
这是秦牧定下的战略方针。
宋老年和赵禹也坚定的执行着。
赵禹这一路，没有遇到日军的要塞，所以他进展的更快。这是地形决定的。
宋老年的第一师，是沿着东边的国境线打，那是长白山脉一带，铁路线顺着长白山麓走，那地方有条件修要塞。
赵禹的第二师，是穿过大兴安岭，进入了东北平原，这里不适合修要塞，所以他的行军速度更快。
按照计划，他在齐齐哈尔略做休整，就要进军哈尔滨，可是这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断了近卫军的行动。
东北百姓代表团，从哈尔滨来到了齐齐哈尔，他们要面见赵禹，请求休战。
这情况，就连秦牧也想不到，更别说赵禹了。他哪想的到张作霖还有这么一手。
你就是个土匪，什么时候和百姓这么关系亲密了。
赵禹现在是第二装甲师的师长，是曾经被秦牧带去欧洲的十人军官团之一，他的素质现在已经有了本质的，而且是巨大的提高。
如果换了徐仲康在这，可能直接一句“滚蛋”就打发走了。他不会见这些什么代表。
但是赵禹知道战争和政治密不可分，这些人，他不能不见。
不过他不想见这些人。
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随着赵禹军事才干增长的，还有他的政治觉悟。
这些人的出现，让战争变了味道。这不是一个军事事件，这是一起政治事件。赵禹很懂得进退。他绝不让自己沾染政治是非，所以他马上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秦牧。
秦牧也完全没料到张作霖还有这么一手。
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呀。他看着手里这份名单，突然被里面两个人名吸引住了。
墨言，著名的东北文人，享誉海内外。在民国初年这个时期，要想享誉海内外，那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没有洋人在后面推手，谁特么知道你算老几。中国还有一定数量看得懂洋文小说的人，可是外国，有几个人懂中文。
再说，中国如今远远落后于时代，有几个洋人会喜欢中国的文学作品？
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哪个中国人会真心喜欢毛里求斯作家的小说？
那些“慕洋犬”还不是言必谈莎士比亚——这是英国人，高大上。
墨言能有如今的地位，背后的洋人起了决定性作用。
有了这个人的存在，秦牧就准备见一见这个代表团。
何况这里还有一个人，赵铁岭。
赵铁岭是东北大地上著名的江湖艺术家，二人转转的出神入化。
他有一句名言：“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场二人转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场。”
赵铁岭虽然是江湖艺术家，但是他在东北赫赫有名，他都不让人叫他名字，要叫“铁岭公”。
让这些人来伯力太耽误时间，所以秦牧自己开飞机来到了齐齐哈尔。
“墨言先生，铁岭公，诸位，大家好。”秦牧好奇的望着眼前一群稀奇古怪的百姓代表。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老百姓。
这也是必然的。普通的东北百姓，能讲出什么道理来呢？这是两大势力之间的斗争，必须能言善辩的人才能负担起这个任务。
墨言，赵铁岭，等等这些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们也不负张作霖所托。
俩人都是一方人物，在秦牧面前一点不露怯。相反的，他们还挺自得。
尤其是墨言。他是中国屈指可数——好像就这么一个，拿过洋人文学奖的中国文人。那一篇《蛤蟆》，让他名震文坛。
中国人都是土包子，是落后并且愚昧的，是要被彻底打倒的。这个观念已经成为了墨言的精神支柱。他就靠这个活着。
“秦将军创下如此伟业，墨言深感佩服，请教一下，你是何人的高徒？”
“在下业师姓李，李得胜。”
“没听过这一号人物。”墨言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袋，继续说道：“秃笔噢闹特秃笔，宰特意思呃快死蠢。”
秦牧一开始完全没明白墨言说的什么意思，幸亏墨言随后点了一个人的名字，他才明白过来。
“这是大文豪啥是逼呀的名言。”
原来墨言引用的是是莎士比亚的那句话：“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赵禹坐在秦牧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现在看到秦牧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就想请教秦牧。玛德，这老家伙讲的是什么啊？
还好他定力够，知道这时候不能问。
可是娜塔莉亚没他这份忍功，狼人美女直接就开口了：“你说的到底是哪国鸟语？”
“这位女士是？”墨言立刻转过头来，仔细的欣赏起娜塔莉亚来了。
这大胸，这大屁股，正是墨大作家的最爱啊。丰乳肥臀。
“娜塔莉亚，秦将军的情人。”娜塔莉亚毫不在意的这样自我介绍。
这话让墨言顿时嫉妒心燃烧起来。凭什么你这么大一个美人，看不上我这样的文坛巨匠呢？
秦牧，他有什么好？就是比我年轻点，比我帅点，但是他会写小说吗？
没准他字都认不全呢。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噢，娜塔莉亚女士，我刚才说的，是英国大文豪的名言，你不知道也正常。”墨言连带着也看不起娜塔莉亚了。
墨言的地位，如今还真是很超脱。因为他背后有人啊。
英国人是当今世界的超一流存在，日本人，不过是英国人的小弟。
张作霖巴结日本人，让墨言觉得张作霖都低自己一头。我的主子，是英国人。
秦牧这样没有靠山的，自然不怎么放在墨言的眼里。
世界都是英国的，不跟着英国人干，是没有前途的。
娜塔莉亚顿时火就起来了。说自己没文化，你是不是找死？
秦牧连忙拉住娜塔莉亚的胳膊，让她暂时消消火。
“墨言先生，莎士比亚的问题，问的是生存还是毁灭。不过在这个场合，似乎这句话由我来说更合适。生或死，不是我面临的问题。”
赵禹这才明白墨言刚才说了什么。
这时候，饶是他抱着远离政治的心态，本打算一直旁听不发一言，现在也忍不住火冒三丈。
敢问元首“生或死”，你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高寿了？
你在威胁谁？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这里是近卫军的军营，这里有装甲第二师存在。
如果这句话你敢对着战士们说，当时你就得被打成马蜂窝。
墨言没想到秦牧竟然懂自己的外语。这让他不免对秦牧高看了几分。
往日里，他在张作霖面前飙“秃笔”时候，张作霖就跟看青蛙王子一样的看自己，那眼神，全是崇拜呀。
“那破轮曾经说过，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其间只相差一步。”既然秦牧懂外语，墨言就不说外国话了：“秦将军，我承认，你的理想或许伟大，要把日本人赶出东北，但是你的做法我认为不可取。刀兵一起，生灵涂炭。我认为战争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需要大家坐下来谈谈。我愿意帮你联系张作霖。”
这让赵禹听得都忍不住要拔枪了。你装逼也太过头了吧。你以为你算老几？
张作霖兄弟七个，难道你是老八？还敢在这里称王称霸，那不是老王八了吗。
秦牧站起身来，走到墨言面前。
这把墨言吓了一跳。怎么，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才会动手，你不要做小人！
他正准备再教训秦牧两句，却见秦牧并没有要揍他。
秦牧只是说了一句话。
“从伟大崇高，到荒谬可笑，确实只有一步之遥。”
听到这话，赵铁岭差点笑出来。
现在的场面谁都看得到。秦牧如青松一般，戎装威武，笔直的站立在墨言面前，而墨言因为担心挨打，整个人下意识的缩成一团。
谁伟大，谁猥琐，一目了然。而且其间距离，真的只差一步。
秦牧只要一抬脚，就能把墨言踹出去。
这时候赵铁岭心里大呼解恨。让你这个假洋鬼子平日里看不起我们土著艺术家，现在怎么样，吃瘪了吧。
早就告诉你别拽洋文，什么玩意。
现在，该看我铁岭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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