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经-第十六诀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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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欲求自强之道,总以修政事、求贤才为急务,以学作炸炮、学造轮舟等具为下手工夫。但使彼之长技我皆有之,顺则报德有其具,逆则报怨亦有其具。若在我者挟持无具,则曲固罪也,直亦罪也;怨之罪,德之亦罪也。内地之民人人媚夷,吾固无能制之;人人仇夷,吾亦不能用之。

    凡恃己之所有夸人所无者,世之常情也;忽于所习见,震于所罕见者,亦世之常情也。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所独有,在中华则震于所罕见。若能陆续购买,据为己物,在中华则惯而不惊,在英、法亦渐失其所恃。购成之后,访募覃思之士,智巧之匠,始而演习,继而试造,不过一二年,火轮船必为中外官民通行之物,可以剿发逆,可以勤远略。

    【译文】

    想要寻找自强之道,应该以修政事、求贤才为急务,想要学习造炮、造船就要从造炮、造船的工具上入手。只要这些先进的技术被我们掌握了,那么洋人要是对我们好,我们也有从报答,洋人对我们坏,我们报复也就有资本了。如果我们的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那么我们不对是错,对也是错;我们怨恨不对,友善也不对。我们国家的人若个个崇洋媚外,我们无法制止;人人仇视洋人,我们也不能利用。

    拿自己拥有的东西向没有的人炫耀,这是人之常情;忽视我们司空见惯的事情,却对很少出现的事情感到好奇,也是人之常情。轮船运行很快、洋炮的射程也很远,这些都是英、法两国炫耀的东西,在我们国家因为很少见而稀奇。如果我们能陆陆续续购买这些轮船大炮,我们有了,在国内因为司空见惯也就不稀奇了,英、法也就逐渐失去它们能够倚仗的东西。买回来后,寻找那些聪慧的有才之人以及机智灵巧的工匠,开始探索研究,然后尝试着进行制造,不出一两年,火轮船一定成为中外通行的常见之物,既可以用它来剿灭逆反者,也可以提升我们国家的长远战略目标。

    【点评】

    “逆夷据地求和,深堪发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时事如此,忧患方深。至于令人敬畏,全在自立自强,不在装模装样。”

    这是曾国藩在给皇上的一份奏折中所说的。想要“自立自强”,就要扎紧自家的篱笆,坚固自家的篱笆,也就是要巩固国防。

    对巩固国防,曾国藩曾一度信心十足。即使在中国因内乱而为英法所乘,攻破北京,火烧圆明园时,曾国藩还是没有改变。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洋人有很多短处,甚至在他看来,他是能够抑制洋人的。

    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后,他认识到了洋人的长处,那就是装备的先进,从而坚定了开展洋务运动和巩固国防的决心。

    由于意识到洋人只是想获得政治和经济特权,并无推翻清政权之意,曾国藩便觉得洋人很可能还会“为我所用”,帮助清政府镇压各地起义的农民军,维护封建秩序。

    此时的曾国藩想到了利用洋人,但并未想到,最终会被洋人利用了。

    曾国藩的“利用”想法果然有效,因为法国专使答应协助清军镇压太平天国,而太平天国的洪秀全仿佛也向洋人屈服了,答应一年之内不进上海及其附近百里以内的地方。

    之后,太平天国的李秀成再度进攻上海时,江苏巡抚再度提出“借夷助剿”的建议。此时的曾国藩意识到洋人不是好利用的,于是在给皇帝的奏折中明确地说:“借洋兵以助守上海,共保华、洋人之财则可,借洋兵以助剿苏州,代复中国之疆土则不可。”

    曾国藩能借洋人助守上海,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湘军没有实力来守上海;但若借助洋人的力量来收复领地是万万不可的。

    因为有着很强的政治敏锐性的他意识到,英法军队如果进入内地作战,则是无人可以来驾驭和控制的。一旦这些洋人深入中国内地,并且占据要地赖着不走,那可真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所以在他得知江浙官员请求洋人代收南京、苏杭等地时,非常气愤和反感,并说:“中华之难,中华当之。在皇上有自强之道,不因艰虞而求助于海邦;在臣等有当尽之职,岂轻借兵而诒讥于后世?”

    此时的曾国藩越来越清楚,中国必须自强。

    怕洋人参与得越来越多,曾国藩反复叮嘱在上海和洋兵一起守城的李鸿章,让他以湘军为主,洋兵为辅,不能让洋人喧宾夺主。同时还告诫他,一定要有主见,不能受制于洋人,作战一定要勇敢,不能被洋人看不起,等等。

    曾国藩的这些举动,完全是出自“既要利用洋人,又要积极防范”的考虑。

    争回中国海军大权

    1861年底,为了自强,也为了发展水师,曾国藩向清政府上奏疏,称要购置外国船炮,建立近代化海军。在奏疏中,他特别指出,这支舰队必须“操纵自如,指挥由我”。每只船上只能“酌留外洋三四人,令其习枪习火”。

    时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英国人李泰国受托承办此事,并违背清政府的旨意,擅自和英国皇家上校谢拉德?阿斯本签订了合同,规定由阿斯本担任舰队总司令,阿斯本只执行由李泰国转达的中国皇帝的命令,而不执行“经由其他途径传达之任何谕旨”。阿斯本认为不能满意的命令,李泰国也答应拒绝代为中转等,完全暴露了他们企图控制中国海军的阴谋和野心。

    面对合同里“事事欲由阿斯本专主,不肯听命于中国,尤为不谙体制,难以照办”的字眼,清政府当然不愿意,要舰队归中国政府管辖,阿斯本则坚决拒绝,还称如果让舰队归中国政府管理,他情愿把舰队带回英国,他的主张得到了英国政府的支持。

    此时南京即将收复,舰队之事迫在眉睫,清政府准备妥协。

    如果真让洋人控制舰队,中国只是名义上的管理人,那真是奇耻大辱。曾国藩坚决反对,他说:“洋人本有欺凌之心,而更授以可凌之势;华人本有畏怯之素,而又逼处可怯之地。”

    同时,他提出两个解决方案,要么“赶紧拨给薪水经费,责成阿斯本迅速带回本国,并将狡诈的李泰国趁势革退,不准其干预中国事务”;要么所购的七条船中,“酌拨数船,与阿斯本统带,配用洋兵。拨数船与蔡国祥统带,配用华兵”。

    英国人最终答应了曾国藩的第一个方案,清政府只得将新购的船退回,白白“赔偿”阿斯本一万两白银。

    不过,虽然受到了经济上的损失,但却也打消了英国人企图控制中国海军的野心。从这点来看,曾国藩的主张还是正确的。

    知道了水师的来之不易,知道了强大的装备是自强的标志,曾国藩在创建水师后,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撤掉水师,并且不断对水师进行强化。这实际也是他主张“自强”的做法之一。

    改革军制,发展军工业

    1868年,曾国藩出任直隶总督,不需要带兵,但他依然抓紧练兵,并对绿营兵制进行改革,同时还学习造船制炮技术,发展军事工业。

    湘军军制的改革当时非常成功,所以曾国藩便也想让绿营仿效湘军的营制、营规、饷章等项进行改革,废除绿营旧日的烦琐礼仪,改变曾经的衙门习气。

    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曾国藩的无私以及对清政府的忠诚。也正是由于他进行的全国的军事制度改革,才让整个清军的面貌有了改变,其作战能力也有了大大提高。

    对于洋枪洋炮的威力,曾国藩早有领教,所以他对洋炮的购置可以说不惜血本,他觉得,当敌人发出“又有西洋之落地开花炮”的惊呼时,才是清军自强自立的时候,这时候的清军还怕农民起义军吗?说不定连洋人都不怕了。

    为了大力发展军工业,1871年,曾国藩上《复陈夷务折》中说:“十八行省当中,滨海者六,滨江者三,合之奉天共为十省,皆洋船指顾可到,皆膏腴之地也。前任江苏抚臣丁日昌曾与臣言及防海之道,数省当合并办理。直隶、山东归并设防,而以直隶主政。……沿海七省共练陆兵九万,少者一万,多者或二万或一万数千。沿江三省共练陆兵三万,或各统一万,或小有参差。闽省前经奏明,成造轮船十六号。将来沪厂亦须造十六号,各以数号为水师兵船,其余以为货船。平日租赁商贾听装货物,有事则装载陆兵,互相救援,南北江海十省,均不过数日可到。以陆兵为御敌之本,以轮船为调兵之具,海道虽甚遥远,血脉仍极贯通。十省之中,主持防务者四省。枪炮、子药、米粮、杂物,四省多为存储,六省亦各有存储。一遇调兵,则各件皆有轮船运之同行。平日无事,即用轮舟载货,各省习惯而渐成自然,出洋如履庭户。洋人长于水师,断非中国所能及。至其陆军野战,则淮勇前在苏沪亦常与洋将洋兵角逐争胜,尚非殊绝不可及者。若能多练陆兵,而以舟轮装载驰援,各自举重若轻,驭远如近,似亦制敌之方,此臣妄拟规划全局之略也。”

    从以上的上疏内容中,完全可以看出曾国藩为了“自强”所做的努力了。

    开展洋务运动

    清政府为什么害怕洋人?洋人为什么能在中国的地盘上肆无忌惮?还不是因为他们会制造坚船利炮。

    看着如此情况,一向很有远见、思想超前的曾国藩便有了成熟的洋务思想。如果我们能自己造坚船利炮,还用费心思向外国人购置吗?

    基于如此想法,1871年,曾国藩在夺取安庆城后,创立了中国第一家生产近代化武器的军械所——安庆军械所。

    善于笼络人才、吸引人才是曾国藩的所长。很快,安庆军械所便吸引了当时中国最优秀的科技人才——做设计的徐寿和做计算的华蘅芳。

    军械所的规模并不大,基本上都是手工生产。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在当时的中国引起了强烈反响。因为它不是制造刀矛弓箭,而是在造子弹、火药、炸药、劈山炮、洋枪和火轮船。

    不久,军械所在徐寿父子和华蘅芳的辛苦努力下,造出了中国第一台蒸汽机,随后又制造出了小火轮。徐寿父子和华蘅芳等人是凭借数学、物理知识,根据书上的一张轮机简图,然后在不断观察外国轮船的情况下,依靠简陋的设备潜心设计和制造出来的。

    当看到蒸汽机和小火轮时,曾国藩曾激动地在日记中写道:“窃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亦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

    曾国藩有理由骄傲,因为是他,让中国在列强欺凌的年代,有了蒸汽机和小火轮的轰鸣,让中国扬了眉、吐了气,并揭开了洋务运动的序幕。当然,这一切的初衷,都是曾国藩想“自强”。

    有了蒸汽机和小火轮,华蘅芳和徐寿等人又陆续完成了船体的设计和制造,并在1863年2月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只木壳小火轮。

    曾国藩开展洋务运动、发展军工业的劲头更足了。

    有一次曾国藩问容闳:“君以为今日欲为中国最有益最重要之事业,当从何着手?”

    容闳说:“中国今日欲建设机器厂,必以先立普通基础为主,不宜专以供特别之应用。所谓立普通基础者,无他,即由此厂可造出种种分厂,更由分厂以专造各种特别之机械。简言之,即此厂当有制造机器之机器,以立一切制造厂之基础也。”

    这种“立普通基础”的工厂,不是专门制造某种武器或轮船,而是可以造出各种机器,是一切专业制造厂的基础。

    曾国藩一听欣喜若狂,马上听从了容闳的主张,并保奏他为五品官衔,拨白银六万八千两,派他赴美购买先进的机器设备。

    同年10月,容闳将采购来的一百多种机器运到了上海。这也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引进西方先进设备,这些设备大大地充实了刚刚组建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使之成为中国第一家近代大型军工企业。这家企业也就是现如今的世界第三大造船厂——上海江南造船总厂。

    曾国藩不仅创建江南机器制造厂,还听取徐寿的建议,创建了翻译馆。同时设立兵工学校,并派幼童去国外留学。

    曾国藩的种种“洋务”措施,虽然受到一些保守派的阻碍,但却也在艰难中稳步地前进着,而这一切,都源自曾国藩内心的“自强”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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