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想愈放心不下，白灵纱猛地站了起来，犹豫了下她提气跃上枝头，随即跳到封翼泽府中。
她刚一落地，一直暗中保护封翼泽的黑衣男子便走过来对她拱了拱手。
白灵纱蹙眉道：“六殿下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那男子神情微闪，沉默着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白灵纱神色一紧：“莫非是又生病了？还是上次根本就没好？”
男子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白灵纱更觉奇怪，对封翼泽的担心占据上风，她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扣了扣房门。
屋内，封翼泽脸色苍白如纸，怔怔地拿着一方白色绣帕坐在书桌前，目光有些恍惚地看着上面绣着的一枝梨花。
这是他那一次毒发白灵纱来时无意留下的，一开始时想下次见面时便还给她，但不知为何后来便有意无意将这事被他抛在脑后，这方手帕便被他一直带在身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上面的精致梨花，他的眼中却蕴含着深沉的痛苦，连镜那微带无奈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唉，我的傻殿下哎，世上哪有这么牵肠挂肚的姐弟之情啊！你是当局者迷，你可知道你刚刚提到她时神情有多么温柔？这分明就是动情了。”
动情了……封翼泽眼中的痛色愈发浓郁，可惜他这份情，注定此生无望。
“翼泽？”
白灵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地牵动他的心神。封翼泽眸中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又颇为自嘲地笑了笑，都这种时候了，也就只有他自己人傻还不自知了。
这些天，白灵纱突然对他疏离起来，虽说并不算明显，但他那么在意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封翼泽闭了闭眼，淡漠如她都发现了他的感情，自己却到连镜点明才明白……
但如此也好，她做出那般举动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不愿接受他的感情，而以他现在的状况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就这样吧，没有因此将他远远推开，而是继续保持着两人之间的平淡温馨，恐怕便已经是上天恩赐了。
封翼泽站起来，脸上带上与往常一致的笑容，走过去缓缓打开了房门。
白灵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见房门被打开，看到封翼泽的样子顿时神色微变，下意识拉住他的手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神色间满是焦急，封翼泽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感情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是尚未察觉便能够为自己与对方的反常找出无数个借口和缘由，可若是驱散那层迷雾心中陡然明朗，便无法再自欺欺人。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爱而生忧，爱而生怖。
封翼泽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病也已经好了。只是突然有了事做不习惯，稍微有点累了而已。”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嗯，还有些饿。”
他的话白灵纱一个字都不信，她皱起眉头：“但是你脸色非常难看，手也是冰凉的。”
封翼泽还是在笑：“没吃饭自然……”
白灵纱根本不给他混过去的机会，打断他没说完话：“若只是饿了，那又为什么不过来用膳，也不让你府中人准备膳食，而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封翼泽大多数时候看到的白灵纱都是淡漠温和的，很少见她这种略带强势揪住一件事不放的样子。知道她不会信，封翼泽也收起笑容，定定地回视着她。
与往常温柔宠溺不同，封翼泽的目光少有地带着些许侵略意味，就那般炙热地盯着她，似是要看进她的灵魂之中。他眼中似乎有无数情绪在其间翻涌，最终被慢慢压抑，让她不敢多想，刚刚那股气势完全封翼泽压了下去。
就在白灵纱忍不住要移开目光时，封翼泽却率先收回了视线，他看着门外轻声道：“只是遇上了烦心事，让我一时感觉有些疲惫罢了。”
白灵纱没有说话，现在的封翼泽有些与上一世的他重合，周身透着一股阴郁，却也多了一丝脆弱。看着这样的他，她觉得喉间有些不舒服，仿佛有什么哽在那里一样。
封翼泽继续道：“几年前，江湖上有一群人突然找来，对我说他们主子命他们奉我为主。”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与他关系不大的事情。
“江湖人？这就有些奇怪了，一般江湖上的人都不喜欢与朝廷有什么牵扯才对。”听到封翼泽的话，白灵纱顿时感到惊讶，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当初他们却是一直在帮我，而我却是也需要人手，若是有他们相助想必有些事也能好做一些，也就接受了他们。后来才知道，那些人是炎楼的人。”
炎楼？江湖中传闻炎楼的杀手个个武邑超群，行踪诡谲莫测下手狠辣无情，犹如索命死神一般。但自儿时二十多年前开始，炎楼便淡出了江湖众人的视线，为何会在几年前突然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而封翼泽从未涉足江湖，那人为何会知晓封翼泽的存在，江湖上谁会跟他有牵扯？
不过，前世岳贵妃数次让封鹰扬除掉封翼泽，暗中杀手刺客派了不知多少，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让他回到封地。若是当初他身边也有这批人，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那你是在烦心命炎楼认你为主的那个人？”白灵纱轻声道。
“近些日子，黎华他们在一些事上私自做了决定，想必又是那人在背后授意。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以来炎楼一直都在掌控之中，我自然清楚炎楼中人对我没有恶意。但那人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帮我，仔细思虑一番，也只有一人有可能这般帮我。”
封翼泽眉间带着一丝沉郁，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不能说，又无法欺骗她，便将这事摆出来吧。
既然她因他遭受疼痛而忧心，那么露出一个伤口让她安心吧，总归……他这里最不缺少的便是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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