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细看的五代十国史-吴越悲歌,朝风暮雨菊花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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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越国历三代五王,至978年纳土归宋,历时近百年,是五代十国中名副其实的不倒翁。立国之初,钱镠便采取保境安民和“休兵息民”的方针,重农桑、兴水利,使两浙之地有一个较长的稳定发展时期。由于政治的安定,经济的繁荣,所以文化也发达,人才辈出,出现了五代时少有的繁荣景象,这也为吴越长时期割据两浙地区提供了坚实的物质保障。

    生逢乱世,提着脑袋谋富贵

    生在乱世,是绝大多数人的不幸,平头百姓谁喜欢乱世?但对于极少数人来说,只有生在乱世,走在江湖,才有用武之地,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钱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钱镠(852年~932年),字具美,小字婆留,杭州临安人,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创建者。据说,钱镠出生时,红光满室,且伴有兵马之声。父亲钱宽认为这是不祥之兆,欲将他弃于井中,却被他的祖母拦阻。因此,钱镠得小名“婆留”,而这口井后来也被称为“婆留井”。

    钱镠自幼学武,擅长射箭、舞槊,又稍通图谶、纬书。长大后跟江湖中的武林高手学了一身好功夫,善使一条大槊。虽然钱镠在习武的同时也读了一些书,但不是为了写诗作文,而是为了日后能应付差事,有道是“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在乱世中,靠读书出人头地的机会要比靠打打杀杀小得多,钱镠这边刚练了一身好武功,那边黄巢就开始作乱,天下分崩,让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唐乾符二年(875年)五月,浙西狼山(今江苏南通狼山)镇遏使王郢也扯旗造反,在苏浙福建一带自立山头,逍遥一方。浙西临安石镜镇守将董昌受上峰指派在杭州一带招兵买马。听说有仗可打,有皇粮可吃,钱镠坐不住了,便来应征。一试身手后,董昌觉得此人是打着灯笼都难觅的将才,便让他做了副手。从那之后,钱镠正式踏上了提着脑袋谋富贵的道路。

    在那个年代,要在江湖上混,名声必须要有,而且要响。为了不让人说是酒囊饭袋,钱镠便想给人露两手,一来让大家长长见识,二来也让人晓得他的本事。结果,钱镠一露手,几个回合就把王郢打回原形,一时间,威望暴涨。他也因功被封为石镜镇衙内都知兵马使。

    唐乾符六年(879年),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率军入浙,准备借路去福建,正好要路过钱镠的地盘。

    此时,钱镠手下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在黄巢几十万大军面前,竟毫不示弱。他带着二十个不怕死的好汉藏在路边的草丛里,等到黄巢军过来时,便是一通乱射,射中了不少,然后钱镠带弟兄们冲杀出来,黄巢军不知道伏兵底细,一阵大乱。

    钱镠不敢和黄巢硬拼,后撤至一个叫八百里的镇子上。到底是读过几本书,脑子还算好使,钱镠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妙点子,他找来个在路边卖东西的老奶奶,告诉她:“如果有人追来问前面的都跑哪了,您就说他们屯兵八百里。”然后钱镠开始做好厮杀准备。不久,黄巢带着一队人马追来,人生地不熟,便问那个老奶奶刚才那帮人的去向。老人家就按钱镠说的答复。

    黄巢是个外地人,老家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哪知“八百里”是个地名,以为杭州兵前后扎营了八百多里地。况且,黄巢此次入浙也只是借道,一听“屯兵八百里”,吓出一身冷汗。于是连忙收兵,退了回去,为防不测,率军在浙江开辟了七百多里山路,转道进入福建。凭此一计,钱镠又赚了不少军功,名头叫得更响了。

    此时,董昌也开始居功自傲起来,觉得庙小供不起大神,一心想着到杭州去混。于是,率军闯进杭州,并自封刺史,镇海军节度使周宝没办法,只好封董昌为杭州刺史,钱镠也当上了都指挥使。正职领导直接高升,他这个副职转正也指日可待。钱镠想想心里都乐了,没想到仕途如此之顺。

    翦灭乱军,拼出一块根据地

    唐广明二年(881年),黄巢起义军进攻长安,各地拥兵的节度使为求自保,坐视观望。唐僖宗李儇不得已逃出长安,直奔成都。此时天下形势大乱,大唐王朝危在旦夕,稍有点本事的都开始厉兵秣马,以防不测。淮南节度使高骈就是其一。

    董昌做了杭州刺史后,高骈便想拉拢他。当高骈看到董昌身边的钱镠时,说:“此人有大本事,日后必成大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钱镠却看不上高骈,私下对董昌说:“高骈不是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他混,填饱肚子都难,咱们还是回杭州吧。”董昌正有此意,婉拒了高骈,回到杭州。

    杭州是两浙首府,财赋甲于东南,没有人不喜欢,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就特别想要杭州。唐中和二年(882年)七月,刘汉宏派兄弟刘汉宥率越州兵(今浙江绍兴)来攻杭州。刘汉宥带着两万兵马气势汹汹地杀到西陵(今浙江萧山西郊),刚扎下营寨,就看寨子外来了一支“越州兵马”,刘汉宥有些奇怪,难道哥哥增兵来了?在核实了口令后,刘汉宥下令迎接兄弟们。刚开了寨门,就看这支“越州兵”飞快地闯进营来,开始放火,胡乱砍杀。刘汉宥大惊,率残兵逃回越州,后来才知道指挥这支“越州兵”的是钱镠。刘汉宏根本没听说过钱镠,没把他放在眼里,连派了四路人马去对付钱镠,结果去多少死多少,都被钱镠给灭了。

    唐中和三年(883年)十月,刘汉宏亲率浙东十几万大军水陆并进,誓要置钱镠于死地,钱镠率敢死军偷袭越州军。越州军中多是被刘汉宏抓来凑数的壮丁,本来就怕打仗,见钱镠的杭州兵如此勇猛,早就吓破了胆,所以一战即溃。兵都跑光了,光杆司令刘汉宏为了逃命,脱了官服假扮做饭的,想拎把菜刀就跑。杭州兵哪见过刘汉宏,便问他是谁的手下,刘汉宏立刻号啕大哭:“长官,我是被刘汉宏给抓来做饭的,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八岁小儿……”杭州兵心一软,竟把他给放了。

    此时,躲在成都避难的唐僖宗李儇听说董昌和刘汉宏死磕上了,便想做个和事佬,派人来调停。董昌和刘汉宏早已杀红了眼,根本没把这个皇帝当回事儿,照打不误。刘汉宏本来人马就不多,几仗下来便没多少本钱了,即使如此,还是尽出精锐,准备和董昌拼死一搏。董昌怕招架不住,便向钱镠求教,钱镠知道刘汉宏这回拼了老底,便劝董昌:“刘汉宏乃浙东奸贼,今不除之,必留大患。请董公尽出精锐,让我去取刘汉宏的人头。”董昌见钱镠信心十足,便答应道:“具美(钱镠字)出马,吾无忧矣。事成之后,我把杭州让给你,我去越州。”钱镠虽然嘴上客套,心中却窃喜。

    唐光启二年(886年)十月,钱镠率杭州军去和刘汉宏一较高下,钱镠和部将成及率军南下诸暨(今浙江诸暨),绕过山路折头向北,急进至平水(今浙江会稽山东),抄小道奇袭曹娥埭(今浙江绍兴东),大败越州军韩公玟部。随后钱镠发水师以雷霆之势攻击越州军朱褒部,两军在上虞江中进行惨烈大战,钱镠命杭州军射火箭,借着风势,尽烧敌舰。钱镠挟胜攻越州,此时刘汉宏近无兵可用,只好仓皇逃跑,连家小都顾不上带。钱镠没费多大工夫就拿下越州,将刘汉宏家眷和亲将斩于军门外。

    台州刺史杜雄见刘汉宏失势,便想利用他换个人情——指挥亲兵拿下失魂落魄的刘汉宏,押到越州。董昌得知刘汉宏被擒,派人到越州大骂刘汉宏,刘汉宏知道难逃一死,长叹道:“成者英雄败者贼,古今皆如此,我无董公手下有名将如钱镠者,也该我坏事。今事已至此,不必多言,送我上路吧。”

    钱镠下令在越州市中斩杀刘汉宏,刘汉宏倒是有些血性,对行刑的刀斧手大喝:“滚开!你们也配杀我?把钱镠叫过来,我是被钱镠打败的,就让钱镠来了结我!”钱镠也敬刘汉宏是条汉子,提刀上前,痛快地劈了下去。

    对杭州威胁最大的越州势力终于被彻底铲除,表面上看是董昌赢了,其实功劳都要记在钱镠头上,是他一次次拿命拼来的。所以,钱镠心里也有想法,觉得他的能力不在董昌之下,凭啥要为董昌卖命?虽然心有不甘,但毕竟董昌还是大哥,是他带自己出道的,这样一想,钱镠得到些许安慰。当然,董昌也没有失言,果真把杭州让给了钱镠。唐光启三年(887年)春,李儇下诏封钱镠为杭州刺史、领左卫大将军。钱镠拼杀了十多年,终于有了一块像样的根据地。

    乱中取利,你不吃人人吃你

    钱镠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并经过了战争的历练,对此理自然悟得更深。他凭着自己的血性与骁勇善战,如愿获得杭州。官位越做越高,胃口也跟着变大,做杭州刺史没多久,便觉得这巴掌大的地方太憋屈,他一身的武艺无以施展。于是,他东瞧瞧西瞅瞅。东边是董昌,自己的老上司,北面苏州、常州、润州一带都实力平平,没有牛人。

    要不说“时势造英雄”,钱镠正想着扩充一下地盘,不知从何处入手,那边淮南节度使高骈治下发生大乱,吕用之、毕师铎乱中取利,绞杀成一团。镇守润州(今天江苏镇江)的镇海军节度使周宝原本不想掺和,结果被牙将刘浩和薛朗给赶出了润州。无处可去,只好跑到常州,周宝刚进常州屁股还没坐稳,杭州刺史钱镠就派大将杜棱、阮结、成及率军于唐光启三年(887年)三月攻下了常州,周宝被俘。钱镠并没有杀他,还给他个节度使待遇。可惜周宝没命“享福”,没几天就死了。

    唐光启四年(888年)正月,钱镠攻下润州,活捉薛朗,刘浩逃走。钱镠带回薛朗,挖出薛朗心肝,祭奠周宝,以拉拢人心。二月,为了保命曾四处“转悠”的唐僖宗李儇驾崩,皇太弟寿王李杰继位,这就是唐昭宗李晔。

    钱镠攻占润州后,又盯上了盘踞在苏州的原六合镇守使徐约。苏州是江南大郡,看着眼热的人很多,但都没本事来拿,钱镠倒想要试一下。唐文德元年(888年)九月,他命堂弟钱銶攻打徐约。徐约干硬仗不在行,玩谋略倒有一套,他将城外百姓抓来,在其面部刺上“我愿意死战钱镠”,以壮军威。唐龙纪元年(889年)三月,钱銶攻破苏州,徐约被乱箭射死。

    后孙儒派大将刘建锋夺取了润州,钱镠开始严防北路。孙儒死后,润州顺便被杨行密霸去。杨行密虽然早就想夺取杭州,但忌惮钱镠这个硬骨头,始终没敢下口啃,所以集中力量攻取淮南。在之后的几年,天下依然大乱,钱镠的实力却与日俱增。此时,大唐皇帝无力掌控天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封官加爵,谁的本事大就封谁官。到唐景福三年(893年),钱镠升任镇海军节度使、润州刺史,不论实力还是名头,都称得上是乱世一霸。

    师出有名,借讨逆之名除敌

    唐乾宁元年(894年)五月,唐昭宗李晔下诏拜钱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以宰相身份领军节度。有了这个响亮的名头,钱镠的威望又涨了一大截,虽然这是靠本事得来的,但只有皇帝承认才算名正言顺。就在他感谢皇帝,向朝廷表忠心时,昔日的带头大哥浙东观察使董昌却做起了皇帝的美梦。

    董昌脾气暴躁,独断专行,下属稍有不敬,就要掉脑袋。他治理的地方,百姓根本不知什么叫王法,一切由着董昌的性子来。据说,百姓打官司时,他就叫双方玩骰子,不管你有理没理,是原告还是被告,一旦猜错了,就会被拖出去“咔嚓”。此时,天下人都看得明白,大唐气数已尽,只剩下一个空壳。董昌也不是傻瓜,看得出朝廷已无力掌控局面,他就是事实上的一方“土皇帝”。过去做事都要讲究一个名分,虽然在地方你拥有皇帝一样的权力,甚至百姓也把你当皇帝看待,但是,你不走相应的程序,不昭告天下,就算不上是皇帝。

    唐乾宁二年(895年)二月,董昌在越州自称大越罗平国皇帝,改元顺天,这才算正式圆了他的皇帝梦。称帝后,董昌立即给钱镠写信,希望昔日爱将能来辅佐他,共谋天下大业。钱镠对董昌比较了解,知道他也成不了大事,所以不想和他掺和;再者,现在称帝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是造反,皇上对钱镠不赖,钱镠也犯不上跟董昌去冒险。所以,在选边站时,钱镠选择站在朝廷一面。为了防止兵戎相见,钱镠派宾属沈滂去越州劝董昌:“你这样做,是以九族身家当儿戏,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否则一旦族灭,悔之无及!”董昌等这一天好久了,怎能善罢甘休,死活不听。

    该讲的情面也讲了,该做的事也做了。钱镠见他还不死心,便亲自率兵来到越州城下,又劝他说:“董公位极人臣,富贵终身,何必和朝廷作对?今镠率兵前来,想再劝董公一次,万不可自作逆贼,为天下人所共愤!万一天子震怒,王师来讨,不仅公家遭夷灭,就是越州百姓,也要受公连累。福兮祸兮,唯公自择。”董昌知道,这是钱镠在最后一次警告他,如若不听,必会率兵剿他。如果真的兵戎相见,他哪里是钱镠的对手,于是假意表示忏悔:“具美善心,我今悟矣。我会上表向朝廷谢罪的,公请回吧。”

    董昌称帝这等大事,钱镠自然不敢隐瞒,于是火速向长安报告了此事。李晔闻讯,立即拜钱镠为彭城郡王,浙东招讨使,速去灭董昌。其实,钱镠早就想灭掉董昌,苦在出师无名,现在皇帝诏令在手,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唐乾宁二年(895年)六月,钱镠派都知兵马使顾全武攻打董昌。

    董昌知道这一仗躲不过,便派人向杨行密和湖州刺史李师悦求援。杨行密也有自己的算计,他不想让钱镠打着朝廷旗号做强做大,便爽快地出兵攻打苏州。李师悦也派出救兵。钱镠先让顾全武去对付李师悦。杨行密大将安仁义准备率水军来包抄钱镠,钱镠让都指挥许再思去防御淮南军;安仁义并不敢真拼,迟迟不肯过河岸。稳住了北边的防线后,钱镠再派顾全武东进。

    唐乾宁三年(896年)正月,顾全武大败越州军,徐珣等人投降。顾全武率军进逼越州,在余姚(今浙江余姚)又扫除了袁邠,接着包围了越州城。董昌为了激励越州将士,说钱镠的兵都是草包,没什么好怕的,并重赏三军。等顾全武的人来到城下,董昌大肆“犒劳”杭州军,顾全武暂不攻城。五月,董昌致信钱镠,请钱镠不要追究他的过错,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钱镠没想过要给他生路,便哄他说:“有诏已免董公死罪,公但来杭州养老,镠必尽心相待。”董昌信以为真,开门纳降。顾全武奉钱镠密令,由副将吴璋“护送”董昌走水路去杭州,半路吴璋逼董昌跳水自尽。

    同年,唐昭宗改威胜军为镇东军,并任命钱镠为镇海、镇东节度使、加检校太尉、中书令,赐铁券。唐光化三年(900年),钱镠将镇海军移镇杭州。不久,唐昭宗加钱镠为检校太师,将他的画像挂在凌烟阁上,并将他的家乡改名为衣锦城。

    险象环生,创业容易守业难

    唐天复二年(902年)五月,钱镠被正式封为越王。功德圆满的钱镠还没来得及得意,就遇到一次险情,差点因此断了基业。

    一天,钱镠出巡时,左右都指挥使许再思和徐绾见钱镠不在,趁机发动叛乱,攻打杭州内城。此时钱镠并不知情,情势十分危机,钱镠第三子钱传瑛一边率军死守,一边派人突围到衣锦城向钱镠报信。钱镠得知消息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害怕杭州保不住,便急匆匆赶回杭州,让军队屯在城外,自己扮成百姓混入城中,指挥三军抵御叛军。

    顾全武向钱镠谏言:“现在我们应该防备淮南,徐绾肯定会向淮南求救。我们若向杨行密求助,他肯定会同意的。”钱镠遂命顾全武前往广陵,又命第六子钱元璙随行。徐绾果然向杨行密部将宣州(今安徽宣城市宣州区)田頵求救。顾全武到广陵后,杨行密将女儿嫁给钱元璙,并命田頵回军。田頵将钱镠的第七子钱传瓘(钱元瓘)留为质子,返回宣州,钱镠这才缓过劲来,随后,没用多少时间便扫平了这次叛乱。

    唐天祐二年(905年)三月,许再思刚被平定,衢州(今浙江衢州)制置使陈璋又不安分了,会同淮南军陶雅部攻东阳(今浙江东阳)。钱镠一边骂杨行密背信弃义,一边派弟弟钱镖去救东阳。钱镖还在半路上,便得知东阳都被陈璋攻破了。轻取东阳让陈璋有些膨胀,随后他又北上攻诸暨,受了到吴越的都指挥使杨习的迎头猛击,只好退到衢州。

    十一月,吴王杨行密病死,长子杨渥袭位。淮南内部形势不稳,陶雅不敢在浙江久留,暂且撤军。吴越军围攻衢州,陈璋有些抗不住了,向淮南乞援。吴王杨渥派周本等人来帮助陈璋,结果在城外被吴越军击溃,陈璋和周本撤到淮南。

    唐天祐四年(907年)四月,梁王朱温废掉唐哀帝李柷,建立大梁朝。为了拉拢人气,朱温遣使封钱镠为吴越王兼淮南节度使。掌书记罗隐等人劝钱镠:“朱三篡唐不得人心,跟朱三混,难免落个贼名,不若仗义讨贼,为唐尽忠。”然而,钱镠却不这么认为:“李克用、王建、杨渥等人和朱温水火不容,但没一个能灭掉朱温,吴越和梁又不接壤,为什么要因李克用而得罪朱温呢?”于是钱镠奉后梁朝为正统,改用后梁朝年号。

    钱镠的态度激怒了淮南节度使杨渥,于是他派周本和陈璋来攻打苏州,明面上打的是讨逆之旗,实则公报私仇。乱世就是这样,一个旗号,一帮人马,就可以起势,哪来的正义与邪恶?谁厉害谁就是爷,谁就是正朔。

    苏州是江南头号重镇,岂能让杨渥得手,钱镠派两个弟弟钱锯钱镖去救苏州。淮南军担心吴越军可能会潜水入城,想了一个妙招,利用苏州水网纵横的特点,在城外河中布下大网,用铜铃铛系在网上,派人在岸上监视。钱锯派水性好的军卒司马福跳到水里,用竹竿故意去拔弄铜铃,岸上的淮南军一听有动静,忙把网挑起来看,司马福利用这个空档游到苏州城里。司马福进城后和守城将士约好了作战口令,然后再游回去。钱锯准备就绪后,内外夹击,淮南军被杀得措手不及,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死去了大半,周本只得逃回淮南。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钱镠长期生活在混乱动荡的环境里,养成了一种保持警惕的习惯。他夜里睡觉,为了不让自己睡得太熟,用一段滚圆的木头做枕头,叫做“警枕”,倦了就斜靠着它休息;如果睡熟了,头从枕上滑下,人也惊醒过来了。为了防范侍卫夜间贪睡失职,钱镠还常向城墙之外发射弹丸,以期他们提高警惕。此外,钱镠还在卧室里放了一个盛着粉的盘子,夜里想起什么事,就立刻起来在粉盘上记下来,免得白天忘记。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呢?还不是为了警醒自己:天下还不太平,一失足恐成千古恨。

    传位七子,生前选好接班人

    钱镠被封为越王,割据浙江一带后,不论谁主中原,都一贯称臣,这种外交政策为吴越换来了更大的生存空间。李存勖灭梁后,钱镠继续向李存勖称臣。李存勖刚统一中原,还没有足够实力对吴越下手,便依照后梁时的惯例对待吴越。

    这时,钱镠年迈体弱,无力率兵征战四方,休养生息的同时,也在考虑继承人的问题。钱镠的儿子很多,但钱镠最喜欢七子钱传瓘。钱传瓘被杨行密当做人质扣押在宣州(今安徽宣城),后来田頵造反被杀,钱传瓘趁机溜回杭州。除了这次钱传瓘立了大功外,他还曾在淮南做过人质,所以钱镠觉得很对不住钱传瓘。

    一次,钱镠把几个儿子叫到身边,对他们说:“你们谁的功劳大,谁就准备做嗣主,你们都讲讲自己的功劳吧。”几个弟兄其实早已知道父亲有了主意,没一个出来争功,都说:“吴越立国,首功在父亲,要说兄弟们中间立功最著、德行最深者,无如老七传瓘。”钱镠要的就是这句话,以免日后兄弟相争,随后封钱传瓘主政镇海、镇东军,基本确立了钱传瓘的接班人的地位。

    后唐同光三年(925年)八月,钱镠在杭州自称大吴越国国王。不久,李嗣源兵变称帝,安重诲便经常派人到杭州向钱镠索贿,钱镠觉得安重诲没用,当然分文不给,还写信把他给痛贬了一顿。这让安重诲很不爽,从此嫉恨于他,时常在李嗣源跟前说他的不是。有一天,安重诲说供奉使乌昭遇出使杭州以臣礼拜见钱镠。李嗣源一听,这还了得,这是对自己的大不敬,于是下诏罢免了钱镠所有的官职,并要求钱镠以太师身份退位。

    钱镠并不在乎李嗣源的诏书,吴越之地本是他的,他想退就退,用不着李嗣源这个皇帝说三道四。钱镠嫌李嗣源多事,于是一狠心和后唐断了外交关系。后来,安重诲遇刺而死,李嗣源和钱镠的关系出现缓和。后唐长兴二年(931年)二月,李嗣源恢复了钱镠名义上的职务。

    后唐长兴三年(932年),钱镠病重,一天,他召集臣下托付后事,他说:“我的儿子们大多愚蠢懦弱,只怕难以担当大任。我死后,请你们从中择贤而立。”臣下都推举钱传瓘。钱镠于是立钱传瓘为继承人。不久,钱镠去世,终年八十一岁。后唐明宗李嗣源闻知消息,辍朝七日,并谥钱镠为吴越武肃王。

    如果从景福二年(公元892年)钱镠任镇海军节度使算起,钱镠已经统治杭州四十年了,钱镠从一个毛头小伙入伍当董昌的马前卒,一步步爬到吴越国的权力之巅,成为当时较为强大的割据势力,要归功于他的治国方略。在历史上,钱镠也获得了较高的评价。如《吴越备史》称赞他说:“三授天册,总四海之戎柄,为一人之父师,威名赫然,霸业隆矣。然后内敦恭俭,外正刑赏,安民和众,保定功勋。”明代作家冯梦龙评价他说:“用人如韩滉、钱镠,天下无弃才,无废事矣。”

    清乾隆皇帝则说:“钱王有兴王定霸之才,追溯生平,开门节度,独能缮牧圉,修塘场,大利说农桑,综十四州齐萌,至今受赐;抱保境安民之志,流传佳话,衣锦故乡,允宜崇庙堂,明飨祀,威灵弥海宇,诵千余年往史,私淑在兹。”

    屡受天册,王位能授不能夺

    钱传瓘(887年~941年),字明宝,为了避讳,改名钱元瓘。杭州临安人,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第二任君主,武肃王钱镠第七子。钱元瓘早年曾历任盐铁发运巡官、尚书金部郎中、检校尚书左仆射、内牙将指挥使。后梁贞明四年(918年),钱元瓘被任命为水战各军都指挥使,讨伐南吴国有功,被授予镇海军节度副使、检校司徒。后历任检校太傅、同平章事、中书令等。后唐天成三年(928年),钱元瓘被钱镠立为继承人,被朝廷封为镇海、镇东节度使。

    后唐长兴三年(932年)四月,钱元瓘即王位。七月,李嗣源加钱元瓘为中书令,进封吴王。后唐长兴四年(933年),后唐派将作监李纮在钱元瓘服丧期满后,拜封他官爵,又命户部侍郎张文宝授钱元瓘兼任尚书令。同年七月十三,后唐赐封钱元瓘为吴王。

    没过多久,就从中原传来消息,皇帝李嗣源驾崩,宋王李从厚继位;李从厚屁股还没有坐稳,很快又被干哥哥一脚踢开。接着,李从珂的干妹夫石敬瑭为做中原皇帝,认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为义父,并割让燕云十六州。后晋天福元年(936年)闰十一月,石敬瑭在洛阳大败李从珂,正式登上皇位。一个月后,石皇帝遣使册吴越王钱元瓘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以示皇眷隆重。钱元瓘自知势单力薄,为了守住自己的地盘,不引火烧身,只得屈尊拜受。

    钱元瓘接受了后晋的册封后,本可以安心经营他的一亩三分地,不曾想九弟静海军节度使钱元球(吴越国武肃王钱镠的第九子)却不服他,私下招募了数千兵马,准备起兵。得知钱元球有叛逆之心后,钱元瓘便想让他到温州做刺史,钱元球不肯,而且还给与他有类似想法的弟弟顺化军节度使钱元珦(吴越国武肃王钱镠的第十二子)写了封密信,密谋联手做掉钱元瓘。钱元瓘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惊,他怎么也不相信:说他们性格有些叛逆也罢,现在要举兵造反,万万想不到!属将都劝他说:“事贵先发,元球谋逆,中外共知。元球曾私祷鬼神,求为吴越国主,心术昭然,大王当机立断,不然,悔之无及。”

    事已至此,钱元瓘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提前动手,除掉两位不听话的弟弟。后晋天福二年(937年)三月,钱元瓘召钱元球和钱元珦来杭州,说有国家大事要相议。钱元球闻后窃喜,认为机会来了,便袖中藏刀,直奔杭州。钱元球和钱元珦来到皇宫后,钱元瓘大摆酒宴,给兄弟们接风洗尘。席间,就在兄弟二人等待下手的机会时,钱元瓘大喝道:“左右何在?”只见一队武士提刀走上前来,将二人擒获,并斩了首级。随后,钱元瓘又命人彻底搜查与此二人有瓜葛的人,并打算全部处死。

    这时,侄子钱仁俊急忙劝道:“大王谬矣。昔汉世祖破王郎,魏武克袁绍时,其下皆有通敌者,书信俱在,而二帝皆焚书不问,以安人心,大王何不效之?”其实钱元瓘只是一时之怒,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担心产生内乱,便依钱仁俊议,没有大开杀戒。

    后晋天福二年(937年)四月,石敬瑭封钱元瓘为吴越国王。诛灭叛逆之弟,加官晋爵并没有让钱元瓘更踏实、兴奋,倒是后来他最疼爱的世子钱弘僔因病死亡,让他悲痛欲绝。之后,他改立第六子钱弘佐为世子。钱弘僔的早夭,对钱元瓘是一个巨大的精神打击,他甚至有些精神失常。比如,时不时会打骂臣下,莫名哭闹,没有人能劝得住他。

    后晋天福六年(941年)六月,杭州城内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宫院民宅千余间,财产损失无法估量。钱元瓘因惊恐,得了狂疾。这年八月,钱元瓘病情日重,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对谋诸内都监章德安说:“我要走了,弘佐年幼,我怕他不足用事,不如择宗室中年长者继之。”章德安安慰他说:“世子虽然年轻,但英敏严察,深为臣下所服,请大王放心。”钱元瓘默不作声。八月二十四病死,时年55岁,谥号文穆王。

    铲除宠臣,果断除奸挽危局

    后晋天福六年(941年),钱元瓘去世,钱弘佐身为吴越世子,自当即位。但是内衙指挥使戴恽却不喜欢钱弘佐,想立他的亲戚、钱元瓘的养子钱弘侑。后来,章德安知道这件事后,传戴恽入府,将其擒而诛之,并废钱弘侑为庶人,复本姓孙氏,然后众将迎钱弘佐袭位。

    钱弘佐(928年~947年),字元佑(一作字祐),吴越王钱元瓘第六子,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君主,(941年~947年)在位,即位后改名钱佐。钱佐温和谦恭,博览群书,礼贤下士,勤理政务。

    钱佐继位的时候,只有13岁,由曹仲达继续担任首相辅政。钱佐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为人英武睿智,温俭好读书,善待士人,行事作风很像他的祖父钱镠。钱佐曾问仓库吏:“府中积蓄够国中几年吃用的?”仓库吏答:“至少十年。”钱佐大喜:“十年之蓄,足以用度,便不再麻烦百姓,真是好事情。”

    父亲死后,留给钱佐几位老臣,在他们的辅佐下,钱佐诸事处理的还算稳妥。可惜他们多和钱佐无君臣缘分,后晋天福八年(943年)二月,丞相皮光业去世;同年九月,丞相曹仲达又病故。随着老臣的相继故去,钱佐也逐渐长大了,开始亲政。内都监使杜昭达和都指挥使阚燔觉得钱佐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便经常收受下边的贿赂,贪厌无行。当时,杭州有个叫程昭悦的土财主,知道此二人贪财如命,便大肆行贿,收买二人。后来,二人便把程昭悦推荐到钱佐身边做事。

    见程昭悦很受钱佐信任,阚燔有些后悔,怕引狼入室,影响了他的仕途。程昭悦于是过河拆桥,私下收集阚燔的罪状,然后密告钱佐。后来,钱佐打发阚燔去明州做刺史,和阚燔私交甚好的右统军使胡进思则出任湖州刺史。阚燔有些恼羞成怒,私下和胡进思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么,你说怎么办?”胡进思虽然看上去很憨,却颇有几分心机,他笑着说:“你真是个傻瓜!湖、明可是大州,又远离皇帝,那岂不是活得很悠哉,所以我很想去。”

    阚燔觉得也有道理,可就在他打算赴任的时候,程昭悦却不干了。程昭悦担心放虎归山,等阚燔手握重兵时,那他奈何不得阚燔,想在杭州就把阚燔给办了。于是他向钱佐诬告阚燔和杜昭达,说他们准备谋反。钱佐大怒,立即抓捕二人,并投入牢狱。程昭悦命人严刑拷打,二人实在受不了,只好承认谋反。于是,钱佐斩了二人,程昭悦趁机大肆报复,审杀仇家数百人。

    程昭悦受宠,一是因为和杜昭达、阚燔做了交易,并不存在有恩与负恩;二是因为钱佐做事欠周虑,故弄出这场大冤案,也跟着身背骂名。但后来的许多事情证明,钱佐并不是一个糊涂虫,至少还算是一个英武的明主。

    后晋开运二年(945年)十月,南唐皇帝李璟灭掉了建州(今福建建瓯)的王延政,虏归金陵。然后李璟开始进攻福州的李仁达,李仁达急忙向吴越求援。对此,吴越的官员多反对援助,劝钱佐说:“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再说福建山路难走,就算我们出兵,到福州时估计李璟也攻入城内了。”钱佐听不进去,而且还大骂道:“你们这些懦夫还能做什么?李璟若得福州,下一个威胁的必是我们!唇亡齿寒,不可不救。况且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藩方有难,我岂能见袖手?再乱言者,斩!”

    后晋开运三年(946年)十月,钱佐命统军使张筠、赵承泰带着三万吴越精锐,水陆并进解救李仁达,随后再派大将余安走水路急赴福州。在福州城下,吴越军打败南唐主将冯延鲁军,冯延鲁自杀未遂,李仁达只好把福州献给了吴越。

    此时,正在忙于南方军务的钱佐,突然听说内都监程昭悦私造兵械,私下招兵买马,不禁后背发凉,立即命令内衙都监使水丘昭券带兵捕杀程昭悦,水丘昭券不同意发兵,劝道:“昭悦不过大王一家奴耳,除之一壮士力也!昭悦有罪,自当显杀当庭,不必鬼祟行事。若大事张扬,百姓不安,于我不利。”钱佐一想,觉得有些道理,命内衙指挥使储温率武士埋伏在程昭悦府中,程昭悦刚回府中,便被抓获,之后押往越州斩首。

    钱佐年少有为,实在让人叹服,遗憾的是,钱佐命数太短,后汉天福十二年(947年)六月,钱佐突然得重病,医治无效病故,年仅二十岁。钱佐英明果断,史家对钱佐极尽溢美之词:“恭勤庶务,绍开霸图,有果断之名。”

    政变上位,兄弟相惜不相残

    钱倧(929年~975年),原名钱弘倧,字隆道,吴越文穆王钱元瓘第七子,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第四任君主。钱倧初任内衙指挥使、检校司空、丞相等。后汉天福十二年(947年)六月,钱佐突然死亡后,因其儿子年幼,众臣便拥立钱倧为吴越国王。钱倧很像他哥哥钱佐,年纪轻轻就很果断。

    依附吴越的福州李仁达本就是个乱世军阀,见南唐军退败后,便有了自立门户的想法。后汉天福十二年(947年)十二月,钱倧派东南安抚使鲍修让去福州捉拿李仁达,鲍修让有两把刷子,很快就攻下福州,把李仁达送到杭州斩首,福州也正式成为吴越的地盘。

    钱倧虽算英武之人,但杀伐决断过于严刻,一些大臣都有些忌惮他。统军使胡进思自恃拥立钱倧有功,便开始干预起朝政来。钱倧有些看不惯他,经常当着众人的面大骂胡进思。内衙指挥使何承训知道钱倧的心思,于是劝他说:“进思奸獠,不早下手,恐误大事。”水丘昭券则觉得,现在除掉胡进思还不是时候,劝钱倧再忍一忍。钱倧犹豫不决。何承训见钱倧优柔寡断,害怕胡进思听到他的谏言而报复,水丘昭券干脆劝胡进思提前动手,以求自保,胡进思听后,大笑不止。

    同年十二月底,胡进思、储温、钭滔等人率数百内衙亲兵闯入内殿,把没有准备的钱倧包围起来。胡进思见得了手,得意洋洋的责问钱倧:“我等无罪,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然后下令将钱倧软禁起来。之后,胡进思等人假传钱倧王命:“我突然得了风疾,不能视事,今传位于弘俶。”众人遂立文穆王钱元瓘第九子钱弘俶(钱俶),并把钱倧幽禁在越州。钱俶生性憨厚,不忍残害兄弟,警告胡进思:“你们拥立我可以,但不得伤我哥哥性命,否则我宁死不从。”胡进思先答应下来,以后再处置钱倧,不过胡进思还是杀了水丘昭券和钱倧的舅舅鹿光铉。

    钱俶怕胡进思杀害哥哥,便派都头薛温率亲兵赴越州保卫钱倧,行前告诉薛温:“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一有贼,你们舍命也要保护好我哥哥。”胡进思经常劝钱俶杀掉钱倧,可钱俶不想手足相残。胡进思干着急没办法,为了除掉后患,他又假传王命,让薛温杀掉钱倧。薛温也是个滑头,看出了其中的诡计,没有上当:“这怎么可能?大王从来没对我说过要这样做。”

    于是,胡进思只好找了两个杀手,命其深夜翻进院中,刺杀钱倧。钱倧知道有人来杀自己,拍着窗户大呼救命。守护外宅的薛温听到动静后,带兵来救,诛杀了两名刺客,钱倧得以幸免于难。胡进思害怕钱俶报复,又惊又怕,没几天就死了。此后,钱倧一直在越州居住二十多年后病逝,谥号忠逊王。

    钱俶即位不久,后汉乾祐元年(948年)正月,后汉皇帝刘知远就病死于汴梁,幼子刘承佑继位,钱俶继续向后汉称臣。至此,吴越国已经见证了四个中原政权的更替: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显德三年(956年)正月,后周世宗柴荣亲征淮南。没多久,柴荣拿下淮南十四州,南唐向后周称臣。以前,钱俶要称李璟为大唐皇帝,现在,他终于可以和李璟平起平坐了。

    主动归降,舍别归总免战事

    后周显德六年(959年)七月二十七,被史学家称为“五代第一明君”的柴荣英年早逝。半年后,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取代后周建立宋朝。钱俶不敢得罪赵匡胤,怕自己名字中的“弘”犯了赵匡胤父亲宣祖赵弘殷的讳,于是便把“弘”字去掉,改名钱俶。钱俶这几年过得也颇为不顺,兄弟钱弘湛、钱弘儇、钱弘亿在一年内相继病故,丞相吴程也死了,钱俶郁闷至极。此时,赵匡胤雄心勃勃,灭后蜀平南汉,志在统一天下。为了讨好这位赵皇帝,钱俶经常派儿子钱惟浚去汴梁进贡。

    宋开宝五年(972年),赵匡胤消灭南汉后又开始准备攻南唐的李煜,知道钱俶心存顾虑,便写信给钱俶:“李煜太不听话,朕想收拾收拾他。你待朕恭顺,不负朕,朕必不负你!”钱俶也不傻,知道赵匡胤征服南唐之后,下一个目标必是吴越。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与赵家对抗,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先多送点人情,说不定还能保全全家性命。

    在宋开宝八年(975年)赵匡胤出兵江南时,钱俶亲率三军北上策应。不久,南唐灭亡。江南只剩下吴越的钱俶和泉州的陈洪进。有一次,钱俶去探望有病在身的高僧延寿,对宋灭南唐后可能对吴越造成的危机征询了延寿的意见,延寿极力劝谕钱俶要“纳土归宋,舍别归总”。

    宋开宝九年(976年)正月,钱俶走水路去汴梁朝见赵匡胤。宋朝文武请赵匡胤扣下钱俶,灭了吴越,赵匡胤说不着急。十月,赵匡胤突然去世,晋王赵光义继位,这时钱俶已经回到杭州。刚刚继位,为了立些军功,赵光义便打起了吴越的主意。

    宋太平兴国三年(978年)二月,赵光义让钱俶进京朝见。钱俶刚到汴梁,就听到赵光义准备对吴越动手的传言。知道吴越迟早要亡于宋,于是钱俶上奏宋廷,请求收纳吴越。赵光义刚开始装模作样地不同意。于是,钱俶连上三章,赵光义终于接受了钱俶的好意,下诏夷吴越国为两浙路,吴越十三州、五十五万户口尽入宋朝,吴越灭亡。赵光义封钱俶为淮海国王。消息传到吴越,文武将校无不痛哭:“大王至此不归矣!”

    亡国就意味从此命悬他人手,生死由不得自己。不过,鉴于吴越主动归降,赵光义对钱俶还算宽厚。钱俶知道赵光义为人狠毒,行事极为谨慎,生怕哪点做不到位,遭来杀身大祸。

    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二月,赵光义亲征河东,灭掉北汉,钱俶随驾北行。一路上钱俶对赵光义唯命是从。有次早会,天还没亮,加上风雨大作,钱俶不敢少怠,带着儿子钱惟浚见驾,这时其他官员一个都还没来。赵光义深受感动,劝钱俶:“朕知卿忠心可昭日月,但卿也上了岁数,好歹顾着点身体,以后入见时,不要起得这么早。”

    在城下饮酒时,赵光义心情大好,赐卫士羊肩卮酒,笑看卫士大吃大喝,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钱俶。钱俶是个聪明人,知道赵光义想让他说点好听的,于是钱俶大赞:“此正所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也。”赵光义果然大喜。

    北汉是宋朝统一战争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灭北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赵光义知道钱俶不战而降节省了他不少的兵力,便夸了钱俶:“卿能保全两浙,兵不及刃,顺归天命,实在是难得。”钱俶哪敢表功,只得叩首拜谢。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钱俶都是战战兢兢地在赵光义身边讨生活。

    宋端拱元年(988年)八月二十四,钱俶死于开封,年整六十岁。非常巧合的是,这一天也是他的生日。吴越国是五代十国时期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前后差不多一百年,而且也是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十几个政权中政局最稳定、战事最少的一个,宋朝没有对吴越动一兵一卒。可以说,浙江之盛,兴于南宋,始于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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