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诱-080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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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走了册子之后。殷宁回了御书房。云主交给了她一份名单。殷宁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名字,纳闷道:“陛下,你要这梨园中人的名单做什么?”

    “这些年国库吃紧。想要放一批人出去。这梨园中人本来就与乐工局多重复。朕想着废除了。你看看有什么人需要留下来的?”

    “奴婢还真不知道。她们素日里都只会吟诗作画,唱歌跳舞的。放她们出去也好,省了不少费用。”

    “你只看看,留下几个人收为己用。不必再来问过,其余的人尽早放出去罢。”

    “奴婢记下了。”她说着将名单收入袖中。李天在一旁研墨,畏畏缩缩地问道:“陛下,奴才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的,就不必讲了。”

    “奴才该死。”李天无限惶恐,“陛下,奴才听说二殿下宫中有一个侍妾是王尚书送来的。不知事到如今,这个人还留不留得?”

    “不过一个侍妾。杀便杀了罢。”

    殷宁转念一想就想到了琴姬,不禁开口求情。“陛下,万万不可。虽然不过是一个侍妾。好端端的,她一没生事二没犯宫规,平白糟蹋了一条人命。李公公也是,这不妨事的人,提她做什么呢。”

    “既然如此,就别多生事端。”

    李天嬉笑着应了一声‘诶’。

    晚膳后,殷宁坐在丽人阁,将那份名单细细看了一遍。最终她只留下了情锁。并将小云放出宫去。

    这边她决定好之后,次日云主的口谕就下了。殷宁放心不下,便前去看看。谁知她才走到梨园门口,就听见了一阵接一阵的哭天抢地的声音。殷宁转身就要走却被眼尖的云儿师傅看见了。她一下子追出了门来,扯住了她的手。“殷宁啊,殷宁……”

    “云儿师傅近来安好?”

    “不好。我们都要被赶出去了。你不是在云主身边做事的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求求情?殷宁啊……”她脸上的妆都被泪水给冲散了。一脸的乱七八糟,殷宁一看竟然忍不住想要笑。那云儿师傅见状一把推开了她。“好你个没有良心的小蹄子。不理我们死活,还笑我们。我算是看清楚你了。”

    “师傅不要误会。你们出去一事是陛下决定的。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能说不。只是顾念曾经的情分来送送你们。”

    “少在这里假惺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殷宁也无意解释,这个时候再争执这些又有何用。毕竟是要离开的人。分别后就无所谓好与不好。今后无论是留在宫里还是出了宫。这日子,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情锁呢?”她问,不曾有人回答。片刻之后人群背后,身着黑色丝衣的情锁缓步向着她走来。

    殷宁开口道:“跟我来。”

    “去哪儿?”情锁蹙起了秀眉,“留下我在这里,让我受尽凌辱吗?”

    “你觉得我留下你是为了让你受辱?”殷宁哭笑不得,“我不过是觉得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同于她们。既然你觉得我意在此,那么就算了吧。你想要离开皇宫,也随你。”

    “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我能。”殷宁笑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愣了片刻,情锁跟上前。

    “跟了我之后,只需要记清楚一点。除了我和陛下的吩咐,什么人的话都不要相信。”这是殷宁对她所有的忠告。但凡她真有些慧根,也能在这皇城里混下去。毕竟她毫无牵挂。

    正走着,那头小云飞跑而来。

    “殷宁姐,殷宁姐……出事了……”小云飞跑而来,扑进了她怀里。“我要离开皇城了,我们要分开了……”

    殷宁伸手捂住她的嘴,侧头看了一眼情锁,“回去丽人阁。让主事给你找份活儿干。”

    情锁答应着离开。

    殷宁这才松开了手,“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们梨园的所有人都要被放出宫了。我也是。我不能再留在流水阙了。我一个人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我舍不得殷宁姐你啊。”

    殷宁勾唇一笑,“是我要你出去的。你出去,就直接去楼府。楼府里需要粗使庸人。你在楼府,我和楼大人之间的联系也就方便多了。”

    “殷宁姐的意思是要我帮你们传话,或者有其他事的时候可以商量?”小云似懂非懂,眼中的泪还在。殷宁伸手抚着她的头,笑道:“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何连你也放出宫去了吧。快去收拾东西。至于楼府那里,我会和楼妃打好招呼。你这两日一定要前去楼府。”

    “知道了。”虽然说不是要永别。可是终究是不能经常见面了。想起来,还是湿了眼眶。好容易劝住了小云,她自己倒是有些忍不住了。便赶忙让小云回去收拾。自己却是一路走回丽人阁。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又是一天。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这冬日里的雨冰冷刺骨。她撑着伞走在那笔直的宫道。宫灯在半空中摇晃。她绰约的影子在雨中穿梭。

    “殷宁——”有人迎面走来,轻声呼唤了一声。殷宁抬起了头,看向来人。“琴姬——”

    琴姬停下后,四处张望。这样的夜里她只身出门,连宫灯都不敢拿。这样走来,磕磕绊绊的,身上满是脏兮兮的污水。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微微拧起了眉。“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已经找到你要我找的人。”

    “你……”原先还在四望的殷宁,突然间一把抓住了殷宁的手。殷宁拧眉推开了她的手,隔开了一些距离。冰冷冷的声音和那雨水相比好不逊色。“你曾经说过如果我帮你找人,你这条命,从此以后为我所用。”

    “他还好吗?没受委屈吧?”

    “他很好。你如果尽心尽力,迟早我会让你见他一面的。”

    “你要我做什么?”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不管不顾。只为了见他安好。

    殷宁掏出了一小包药。“把这个给叶紫凌喝下。”

    “这是什么?”

    “毒药。”殷宁从未想过要瞒她,“做还是不做你完全可以选择。”

    琴姬毫不犹豫地接过。“什么时候?”

    “明日中午。你不需要给我消息,我想要知道自己自会去查。”

    次日,云主身体不适,便没上早朝。殷宁代李天去通报。回来的路上有楼妃派来了人请她。

    花厅里点上了檀香,闻着昏昏欲睡。殷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一幕被正走近花厅的楼妃看见了,心下觉着好笑。

    端上茶点后,楼妃发话了。“昨儿个,我听人说叶良娣在离落宫中毒了。可能有好些日子下不了床了。”

    “叶良娣在离落宫中毒?”殷宁不自觉地拧起了眉。楼妃笑道:“姑娘是着急叶良娣中了毒,还是因她是在离落宫中毒而忧心?”

    “这些事都与奴婢无关。奴婢只在乎叶良娣是否无恙。”

    “有劳你挂心了。她死不了这把嗓子可能是要废了。”

    “说不了话了?”殷宁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楼妃淡然一笑,微微颔首。

    “听人说是在二殿下侧妃的寝宫听小曲。喝了杯茶而已。”

    “太医可有说,所中何毒?”

    楼妃压低声道:“鹤顶红。”说这话的时候,楼妃看她的眼神是恨怪异的。当初这药还是她亲手递来的。这次出现了,也难怪楼妃直接就想到她了。

    如此一来,殷宁也不好推脱,只道:“这药确实是我的,不过是二殿下的侍妾管我要的。我本意是冲着叶紫凌的。”

    楼妃猛地站起身,命所有人都退开更远些,并将门窗关了个严实。这才回身问:“你好端端地去整叶紫凌做什么?”

    “楼妃娘娘,隔墙有耳,关门有什么用?我并不是要去对付叶紫凌,而是最近这段时间,叶翰林有意上本请奏,想要让太子恢复监国。只可惜陛下正在气头上,而二殿下也没什么大不是。他这才拖了许久。我这么做,他一气之下肯定会为太子殿下恢复监国一职而赴汤蹈火。”

    “那也不必做得这么绝情。如今受伤的是叶良娣,不是叶紫凌。怎么办?”

    殷宁叹了口气,“天意弄人。这叶良娣从来也不轻易踏出昭阳殿一步的。今日怎么就……她真的没有性命之忧吗?”

    “谁知道她想些什么?什么地方不好去非要去离落宫。如今出了事,太子殿下是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楼妃说到底还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谋算再多,也不是谋算夫君的权,只是为了争宠。殷宁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知道她并不担心。

    “楼妃娘娘也不必太多关心。太子殿下会想好万全之策的。毕竟不是你宫里出的事,与你没有任何的不利。你就放宽了心……”

    “我怎能安心。太子殿下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近女色也就罢了。前一日晚上子时差不多的时候,居然只身一人出了门。问去哪儿,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实在不知道他那么晚去干什么?后来让人去查,也没有结果。”

    “娘娘不必担心这么多。太子自有分寸的。”说这话,她是心虚的那一日晚上子时,他是为了她求情去的。只这一件事,她是不敢让楼妃知道的。

    “罢了,只是跟你说一声。届时在云主面前,若是问起了什么,说起了什么,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好好想想怎么回?”

    “陛下不关心这太子的侧室。他所关心的就只有娘娘您。你上一次不是问奴婢为何陛下突然生你气吗?”殷宁故作神秘,压低声附耳道,“还不是因为娘娘将那春药惹祸一事嫁祸到情锁身上。”

    楼妃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件事,陛下怎么会知道?莫非……”

    殷宁耸了耸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这也证明,陛下是在乎娘娘的。毕竟楼大人,是那么得深受信任。”

    “我明白了。”楼妃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有些不适地合上了眼。殷宁站起身,请安。“娘娘好好休息,奴婢这就告退。”

    楼妃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口道:“犹记得初次见面,你不过是一个只知道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在那里弹着琴。如今却在这里教导我如何行事。本宫真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娘娘多虑了。日子还长着,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楼妃倦怠地挥了挥手。殷宁福身离去。自出了这昭阳殿。她的脸色就没好过。这一次出事的是叶紫烟,她猜测是琴姬端了茶,但是其中发生了变故,才会让在旁的叶紫烟中招。

    但是既然出事了,这琴姬看来是难以逃脱责任了。如果被揪出来,会怎样。殷宁不敢再想下去。

    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了离落宫。当她意识到自己站在离落宫前的时候,已经迟了。秦公公一早已经通报了刘墨漓。没等同意就强行带着她往里头走。殷宁一咬牙,一横心,就豁出去了。

    “姑娘,二殿下在地下暗室。您自己进去。”

    “好——”殷宁扯了扯嘴角,不想让人看见她内心的不安。在狭窄的石梯上往下走。耳边渐渐只剩下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在这里处决了很多人。以前没觉得害怕,如今倒担心起来了。

    一路走下去,渐渐地前头有了些亮光。她低头吹灭了宫灯,走了进去。

    他就坐在那里,看着她。

    殷宁远远地请安。低头看见了地上的人。此时此刻的琴姬,身上鞭痕无数。那凝滞的血液,让殷宁觉得胃里不舒服极了。她伸手捂着肚子,狠狠吸了口气。“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问问她做了什么?鹤顶红。本宫真该灌她一瓶,让她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殿下息怒。灌了她鹤顶红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问她,很笃定这件事与她有关。殷宁淡淡一笑,“殿下多心了……”

    话未尽,他已经站起身,快步向着她走来。下一刻,他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颚,猛地抬起。他的手极用力,她被控制着往上,双脚一点点踮起,就快要离地。

    “别在本宫面前装蒜。别以为这女人死不招认,你就能置身事外。叶紫烟惹到你什么了。居然要下此重手?”

    他近乎咆哮,对着她喊。震耳欲聋的。

    她是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心里头有些着了慌,却又只能倔强地回应,“她没有得罪我。既然殿下认定是我做的,那么就是奴婢做的好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你用鹤顶红,如此忍心?”

    “殿下你忘了奴婢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手无缚鸡之力,所以理所当然要被保护。那么奴婢呢?奴婢受过的伤,吃过的毒药也不少。不依旧活得好好的?”她性命垂危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着急生气过。

    “你凭什么和她相提并论?”他怒不可遏,将她往旁边一甩。她整个人撞到了那石墙。手肘撞到了墙,她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身上的痛楚尚且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她用手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群上的灰尘,不痛不痒地开口道:“殿下,奴婢配不配与她相提并论,并不是你说了算的。奴婢这条贱命是为陛下卖命的。陛下说了算。你若是要奴婢的命,去问陛下要吧。”

    “你这个女人。本宫教会你狠心绝情。你却将它用在本宫身上。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狠心。让你哭着求本宫饶了你。”他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四目相对,她看得见他的怒火。

    然后她仰头大笑,笑得猖狂,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么奴婢这就哭给殿下看。狠心的是殿下,用了十多年的工具,远远不及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重要。哈哈……”

    她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走到琴姬身边。蹲下身,看她。琴姬困难地抬起了头,那垂死却又不甘的眼神。殷宁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一日夫妻百日恩。为她伺候过你的份上,也不该如此对她。”

    “你已自顾不暇,还有心思关心她?”

    为着他漠不关心,不值得生气。她心平气和地开口:“殿下,我们做一笔交易吧。你要一份名单,我缺一个陪我喝酒的人。把她给我,我给你拿到那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

    “殿下不好奇,奴婢为何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仍旧能够安然无恙?而陛下为何能够时常如愿。您就不想知道,有那么一些人,永远见不得光。”

    他站着,俯视着她。从上往下看,她的脸被长发遮住了一半,看不清眉目。他问:“你要她何用?”

    她自嘲地笑笑,很不以为然地说:“同命相连而已。”

    “你以为这一次的事,是一份名单就能轻易抵消的?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她若是有事,本宫要你陪葬。”

    “她是太子殿下的宠妃。太子殿下下令,就算是死,我也义无反顾。奴婢猜想二殿下你内心里对名单的渴望,远远胜过于为她报仇。”她是彻底不想回头了。每一句话都争锋相对。每一句话都加以反驳。唯有这么做,她可悲的心才不会再次受伤。变作一只刺猬,浑身是刺,不能和任何人靠近,但至少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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