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诱-087 情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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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指尖轻轻地磨蹭着那茶盏。茶水温热,熨烫着他冰冷的指尖。

    “本宫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人要对你不利。你一个人是无法保全自己的。”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和软。殷宁愣愣看着他,含泪摇了摇头。“殿下为何要这么自以为是。你不是说从来只有你不要的人,才会在那里等死吗?奴婢若是连保全自身的能力都丧失了。你还会留着奴婢吗?”

    他沉默侧头看着她。“你是不一样的。”

    一句话,让她不知所措,想入非非。“不一样,如何不一样,何处不一样?”

    “你对本宫似乎有太多的误会。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让你信服的理由。只一件事,你用心记下。”

    “什么?”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奴婢记下了。”殷宁福了福身,转身离去。一声紫色的长衫,在冬日寒风的吹拂下,添了些许的霜白。看上去有些苍茫。那紫衫黑马在晨光中消散。他手中的茶渐渐地凉了。

    既然已经迟了整整两天,殷宁也不着急了。早一刻晚一刻都是无关紧要的。去丽人阁换了衣裳才缓缓向着太和殿走去。到了太和殿前,李天将她拉到了一边。“事情不好了!”

    “怎么?难不成我这两日未回,陛下要追究?”

    李天摇了摇头。“陛下现在哪还有时间关心你的事。是五殿下出事了。”

    “五殿下?怎么了?”殷宁还没有反应过来,“五殿下不是在新城吗?”

    “是在新城,可是不知为何竟然有人知道他在新城。派人杀手。幸好秦将军深夜造访,不然可能是送了性命。”李天说着叹了口气,“我方才是听来报的信使说的。陛下收到了家书。八百里加急,说是五殿下性命垂危。”

    “怎么会?”她一下子懵了。性命垂危?

    “也不知道陛下会怎样。这些年来,陛下一直觉得亏欠了五殿下。如今五殿下又成了这样。也不知道陛下会作何打算。”

    “五殿下在新城一事,很少人知道。为何会有杀手?又为何要去暗杀与任何人都无关紧要的五殿下?”

    李天拧眉,“姑娘好奇的也正是我所好奇的。只是那个人来报是这样,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问陛下,所以……”

    殷宁无奈一笑,“或者我该去问问?”她并不肯定,所以问李天,李天点头一笑,“我没有立场问。毕竟五殿下市场有书信与你。至少你有理由问。”

    殷宁缓缓低下了头,看见了腰间的玉佩。她的身上唯一属于别人的东西。她伸手握住玉佩,想起昨夜那些人。那些人也是要下狠手的。这云国除了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僵持,应该再没有其他人会有如此胆量。可是五殿下远在新城。

    多想无益,殷宁进了御书房。云主呆坐在桌前。殷宁见他半天也不翻一页,心里也猜得到他心思沉重。

    “陛下……”

    听见人声,云主缓缓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垂下了眼。见状殷宁哽咽道:“陛下,五殿下那里,没什么大碍吧?”

    “伤是好了,只是似乎暂时还不能走动。那边没有好大夫,朕担心拖延久了不好……朕想着召他回来,可今时今日,他断断不会就这样回来。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前几日奴婢还看了家书,一切安好,怎么突然之间就……”殷宁咬唇,强忍着不安。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生怕云主听出些不寻常。她和五殿下之间的交情,云主向来忌惮。从那些家书他都要一一看过就能看出一二。然则,这个时候,他高兴有个人可以谈谈话的。

    “也不知是何人泄露了消息。竟然有人直接闯进住所。他们定是花了许久时间打探……”云主有些无力,趴在了案上。殷宁稍稍走近些看见了他眼下的乌青。“陛下,保重身体。无论如何新城对五殿下来说已经不安全。再让殿下一个人在外,陛下如果放不下心,下旨逼迫他回京就是。”

    云主断然摇头,“他已经浑身是伤。朕如何忍心再为难他。”

    “那么就派最好的御医去。总是要先治好,才能安心。”

    “就算是派了御医,在一切不明朗的情况下,朕总也难以安心。”

    “云主不必担心,五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样的话算作是自欺欺人也未尝不可。”云主瞟了她一眼,“不说这个了,你倒是告诉朕怎么去处理一些人用了这么长时间?”

    “奴婢愚钝,不能理解陛下所谓处理是什么意思。奴婢一个人,对付十来个人本来就不可能。所以奴婢以为陛下是要奴婢将他们驱逐出城。不知陛下是否是这个意思?”

    “让你去处理了他们。你倒好放走了他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陛下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白虎门已经灭门。他们在街上行走,不过是为了。奴婢之所不请官府,是害怕暴露了身份。奴婢只身一人,来到飞舞阁去打探他们的消息。谁知他们正好在飞舞阁。他们人多势众,奴婢自然不能正面冲突。想了许久才决定引他们出城。”

    “算了,只要他们不再为非作歹,朕也不想多事。”

    “陛下,他们在京城没有人管,您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朕倒不是没有想过。如今这云国刚刚废奴。这奴隶一时之间恢复自由身,很多人都还没有容身之所。因此朕用了大量的人手准备这件事。其余的事也一直没放在心上。正是有人乘着这个机会纵容这些贼人。朕若不是实在分不开身,真想好好查查,了解了这居心叵测的人。”

    闻言,殷宁心下一紧。云主自然是知道这白虎门余孽不是留在京城玩的。他们留下肯定是有目的的。然则,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答案似乎是昭然若揭的。陛下无暇理会,不代表一无所知。他口口声声称这居心叵测的人。二殿下可知自己在云主心里是这样的位置?

    “陛下,有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而今太子殿下被软禁,失去了监国之权。皇后娘娘心急如焚。奴婢以为,忙中自然会出乱,不如派人紧盯着皇后,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太子最近不曾有事,云主对他的信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回升。而此时此刻二殿下诸多动作惹来陛下猜忌。太子和二殿下,此消彼长是肯定的。然则他们两人若不能势均力敌,拼个你死我活。对永盛剑坊来说极为不利,毫无出头之日。

    “你所说的朕都明白。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朕一直以来都以为不能一概而论。”听云主这么说,殷宁心下明白。陛下对于儿子的宽容之心,远远要超过他们自己的想象。若是再说,只会被认为有挑拨离间之嫌,遂道:“陛下圣明。”

    “朕已经命人去查是何人泄露了消息。那些人你已经放走了就算了。只一件事,你要做好。上一次你从梨园放出去的那一批人,什么人去了何处,你自己指派人,去查访。然后记在册子上。以防不时之需。”

    殷宁答应着,欲走。却被云主喊住。

    “听说你还留下了一个人随身伺候。怎么一直都不见她?”

    “陛下有所不知,这丽人阁里缺些粗使丫头,奴婢留了她在那里做事。御前自然是见不着的。”

    “毕竟是梨园出来的,歌舞还成的话,别荒废了。给她寻个好的去处。”

    “陛下体恤下人之心,奴婢真是感动。”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云主听着却皱起了眉头。“朕好奇你留下一个不干不净,风评不好的人在身边,做什么?”

    “陛下怎知这情锁是何许人?为何说她不干不净,风评不好?”

    “朕倒是一无所知。只是这李天说了一句,这宫女正是前段时日让楼妃子给冤枉了的女子。”

    “既是冤枉。她好或者不好,奴婢心里清楚。只她出过这样的事,出了宫,怕也没有地方可去。奴婢一时不忍,就留下了她。如果陛下觉得不合适,奴婢即刻就遣她出宫。”

    “这倒不必。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怕也难相处。你若是觉得没什么不便,就留着吧。日后,有用得到的时候。”

    “陛下以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以做些什么?”

    “虽然只是个弱女子,她却能歌善舞。”

    殷宁错愕,“陛下要见她?”

    “朕以为要派一个人去飞舞阁。”云主说着话下意识地拍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这样的动作,在殷宁看来是很不祥的。云主已经考虑周全,要将一个人安插在飞舞阁。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飞舞阁。此后的一切,岂不是举步维艰。

    “陛下,奴婢以为。以情锁姑娘的歌舞,想要进飞舞阁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飞舞阁本来就是交易消息的地方。它对每一个要进入的人,一定会彻查。离开了皇宫,情锁姑娘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他们断断不会用可疑之人。”殷宁想以此来吓退云主的想法。虽然明知道不可能。

    “这倒是不难办。随意找一个没落世家,将她派去加入族谱。有的没有的,就都有了。”听云主的口气,是早已有了打算。殷宁深吸了一口气,“但愿这个方法有用。这飞舞阁太过神秘,也是时候揭开他神秘的面纱来看看。”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朕一无所知的地方,一无所知的人。这让朕很不安。所以这件事你尽快处理。”

    殷宁自御书房出来,神色就有些凝重。李天上前问,“怎么了,五殿下他很不好?”

    “他人远在千里之外,好或者不好,都凭借着那只字片语。我不知道。”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殷宁抿唇一笑,“没什么。两日未曾休息,累了。”

    “既然没事。那你就先回去吧。哦!对了,你不是让我监视皇后娘娘吗?她这些天一直呆在庵堂,不曾有动静。是否还继续派人盯着?”

    “当然,一刻不得松懈。”

    云主不想派人去查。不是因为皇后她规行矩步,而是顾念多年情分。正是如此,她才能肯定皇后一定有古怪。伪装得了一时,伪装不了一世。

    李天颔首表示赞同。而后,他四处观望,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道:“你身边的那个小玉。真真不是个能留的人。前些日子,有人看见她频繁进出浣衣局。你人都不在,哪里有那么多衣服要送洗。只见她整日里端着衣服去浣衣局。都不知道做什么?你回去好好看看那些衣服才是。”

    “多谢李公公。”殷宁冲着他感激地笑笑。“有公公在一日,殷宁真是无后顾之忧。”

    “人在宫闱,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他笑,笑容憨厚。

    这段日子以来,殷宁从未问过他为何会和永盛剑坊结下不解之缘。今日感慨不禁问出了口。“公公究竟是缘何与我永盛剑坊这般投缘?”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那公公慢慢说,殷宁听着。”她便在廊下坐下,靠在栏杆上,侧头看他。李天站着,俯视着她。从上往下看她的侧脸,愈发觉得和阿紫好像。

    “犹记得那一年我才七岁。因为家里的缘故进了宫。年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做错事几乎被打死。是你的母亲,她救了我。有她的庇佑,我在这皇城里衣食无忧。她的歌声是在这皇城里唯一的眷恋。你的母亲,她很美。所有人都垂涎她的容貌。而她却只钟情那白衣翩跹的男子。他们本要远走高飞。却双双殉情。与我而言,他们是这世上最纯真最美好的人。我想守护他们留下的唯一的念想。就是你所说的永盛剑坊。”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足够她听得清楚。她不曾见过她的母亲。每一个人见过母亲的人都说,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喜欢她的。因为她的笑容。

    “我的母亲,她真的那么好吗?”

    “她就像仙女一样。永远是一副笑容,对待每一个人都那么的温柔。她永远都不会去讨厌一个人。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每一个人都渴望拥有她。”

    “如此……”殷宁低下了头。她也许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女子。她闭上眼想要在脑海中描绘一下她的容颜,她的笑容。可是渐渐地,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一片混沌的黑暗。她好累好累。

    起风了,李天推了推睡着的她。“姑娘,别在风口睡。小心别冻着了。”

    殷宁困难地睁开了眼,看着他。李天搀扶着她站起身。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离开。

    回到丽人阁,撞见了正在提水扫地的情锁。便让她搁下手头的活。

    情锁进了她房间。看着偌大的房间,隔成了里外。她所站的外间摆设富丽。紫檀木的桌椅。梨形的香炉里点着迷迭香。等了片刻之后,她看见一声紫衫的殷宁缓缓步出内室。

    “坐吧!”她手一抬,口气飘忽。情锁心里隐隐有些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坐好后问:“不知姑娘要我来有什么事吩咐。”

    “当初梨园这么多人我只留下你一个,你可知为何?”

    “有什么话就直说,无需拐弯抹角。”

    殷宁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生气,笑道:“留你下来自然是由我的打算。如今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帮你做一件我能办到的事。”

    情锁看了她一眼,嗤笑道:“那我要求要提到前头。我要你推荐我做御前女官。”

    “好——”这并不是难事。殷宁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情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地位不能低于你。”

    “我也可以答应你。现在你是不是能听我说说我要你做什么事了吗?”

    情锁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你只需听我的。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问。”殷宁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带着这封信去城郊司徒府,找他们管家。他看了信之后,自然知道怎么做?”

    这司徒府的主人在前些天刚过世。这家主人只留下一个三岁幼童,因此家中没有主事之人,家道败落也是必然。这样的家,出来的人,自然是无比合适的。

    情锁接了那信,“我能出宫吗?”

    “拿着陛下的手谕,不会有人拦你。”殷宁故意求了一份云主的手谕。目的就是想要情锁明白,这件事,可不是单单与她相关,还与云主有关。这样也给了她无形的压力。日后就算是出事,也不会怪罪到她一个人头上。背后还有云主撑着。“只是你既然出了宫,没有我的允许,是绝对不能回宫的。你是不是想好了?”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她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只待情锁出了宫,到了司徒府。不过三日,殷宁便让人通知情锁,准备去飞舞阁。情锁问为何?殷宁只让人回了一句,“用尽各种手段,务必进入飞舞阁。”

    情锁歌舞带着浓郁的宫廷风与坊间的自然不同。飞舞阁苏生一看便相中了。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在飞舞阁卖艺的日子。

    殷宁只等到七天之后的晚上,现身飞舞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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