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诱-089 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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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宁因为躲着皇后没敢去太和殿。在丽人阁里头等着,就等人说皇后走了,她好去跟云主告别。在丽人阁等,就不能拦住二殿下。所有人都只能由着他走进门来。

    殷宁打开门,迎他进门。可这不成体统。唯有停在门口给她请安。

    “陛下,奴婢的闺房,陛下不宜进来。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他也要寻一个好地方,好好地说话。殷宁跟着他,一路走着,一路闻见了梅花香。已经是冬了,那飘落的雪,夹杂着淡淡梅花的香味儿。她斜靠在墙角。看着那满园的红梅。

    “这个时节,北方的新城,一定会更冷。”她有些伤感,可是一想起可以见到子云,这许多的繁扰也就好像那梅香一样。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她心里也坦然。所以并不害怕他会说些什么。宁愿顾左右而言他。

    “你要去新城?”

    “陛下已经决定了。去新城是势在必行的。”她说着拨开了辈分吹乱的头发。看着不远处的他,他一身的白衣,袖口上的金线随着风动,闪闪地发亮。他提起下摆,扫开了那上头的落雪。向着她走来。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低下了头。

    他伸手,用指头抬起了她的下颚。

    “看着本宫,告诉我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闹?”她笑了,“闹有胡闹之意。殿下抬举我了。奴婢不过是一个下人,那里能闹出什么事。这宫里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的。”

    “那么你认为叶紫烟的事,也算是风平浪静。”

    “奴婢管不着前朝是什么局势。奴婢只知道,这后宫是一派平静。”殷宁早知道,这叶紫烟是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结。事情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放不下。

    “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他的声音很重,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恼怒。殷宁别开了眼,“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说。我动了不该动的人。奴婢贱命一条,你要就拿去。反正我也不在乎。不要这条烂命,就当是施舍了。”

    她抬头看着他,难掩嘲笑。“如果殿下觉得还不解气就让叶紫烟,亲手了解我。要我怎么个死法?白绫一条,毒酒一杯?若是不想,那么就五马分尸如何?左右我也不需要一个全尸。”

    “你……”他一时哑口无言。“你这般自轻自贱,是为开脱吗?”

    “你觉得奴婢有这个必要吗?奴婢已经默认了那件事是奴婢做的。”殷宁甩了下头,躲开了他的钳制。另一只手推开了他的手,站直身,冷冷看着他。“殿下既然知道这一切,以你爱她之心,恨不得扒我的皮,刮我的肉。我认了,本来就没想要善终。你不就是想要威胁我吗?随你的意。不必抓着我不放。殿下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如今我是奉皇命去新城。殿下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威胁比拐弯抹角,要有效的多。”

    “几日不见,倒是伶牙俐齿了许多。本宫来找你,不是要你去做什么。而是要你不去新城。”

    “殿下以为你有能力阻止?”

    “我说过,你生或者死,你离开或是留下,都是只有本宫能决定的事。本宫也说过,当你没有用的时候会毁了你。”

    “那么你就毁吧。我无所谓!”她笑,笑容淡淡的,甩开了他的手,跨步离开。也许转身离开,优雅的。是她心碎后,唯一能保全尊严的做法。似乎除了笑之外,她已经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表情了。

    她离去的步伐坚定,留给他最后的笑容,唯美。只是他想要追上前去解释,可是他的脚就是迈不开步子。是什么牵绊住了他的脚。如果他知道那可笑的尊严,不仅仅只是阻碍了他追上她解释,还阻碍了他和她最后的退路。他一定不会那么自以为是。

    殷宁甩下狠话就走,显然是没有考虑到其他。自出了梅园,她就没能好好地看着路。这走路一步一歪倒。脚颤颤抖抖的,几乎走不稳。可还是这样一路走着,到了太和殿。

    她伸手扶着宫门,抬脚迈过了高高的门槛。皇后正带着人离开。正好撞见了她,恨恨瞪了她一眼。殷宁在一旁行礼,动作轻巧。目送她走远,然后转身去御书房。她脚步匆匆,行走间还有些摇摆。才走进御书房,李天就上前挡住了。“姑娘,快准备好去新城。陛下这里就不要见了。”

    “怎么一回事?总也要见一见。”

    “千万不要。”李天本想瞒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云主怒骂的声音已经传来。“李天,是殷宁来了吗?”

    “回陛下,不……”

    不是还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那边云主已经亲自站起身走来。已经拦不住了。事情终归是要来的。李天不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想要出声提醒都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云主走来,一无所知的殷宁笑着。可是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巴掌。她整个人一愣,一下就被甩到了地上。她无力地跪坐在地。李天护在她身前。“陛下,陛下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先问清楚。陛下是何人告诉你的事,你怎么就疑心上自己身边的人。殷宁可是一直伺候在你身边的人。你慢慢问过……”

    “滚开……”云主脸色不好。李天又担心身后的人不敢挪。云主心里一气,将手中的茶盏朝着他一扔。滚烫的水泼洒出来,烫红了他的脸。有些许溅到了她的脸颊,已然感受不到那温度。她伸手擦拭,低头思索。

    “奴婢能问陛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云主转身回案,再回过身来的时候,将手中的纸扔给了她。殷宁去捡,看见李天捧着脸摔倒了一边。

    “陛下,李公公似乎是烫伤脸了。是不是请御医来看看?”

    “自己出去找个人看看。”云主瞟了他一眼,声音很冷。“你知不知道奴才最忌讳什么?分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奴才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李天捧着脸站起身。犹自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殷宁。可此时此刻他再呆下去,与她无利。不得不快快退下。殷宁这才低头看着那张纸。

    “陛下,这不过是五殿下写给奴婢的家书。纸张都被揉过了,想来是奴婢那一日随手扔了的。”

    “随手扔了的,还是你故意扔下给人捡的?这一次,五儿受刺,何尝不是因为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陛下明鉴。奴婢没有。奴婢怎么敢?奴婢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对五殿下的情,犹如兄妹,我怎么会?”她情急想要为自己开脱。

    云主笑了,笑容不似往昔那般温和。“兄妹?你不过是个奴才,怎么干口出狂言?你敢不敢,你对朕是不是忠心,朕怎么知道?谁能剖开你的心来看看。”

    “陛下,奴婢的忠心可昭日月。是谁那么狠心,来用此物抹黑奴婢。奴婢随手扔的一张纸。有心人士拿到了,刺杀了陛下。现在又用它来抹黑奴婢。离间奴婢和陛下。”她不停地磕头。她磕头不是因为真的愧疚,也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想借此多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究竟这封信会是谁交给陛下。她有没有传递消息,那个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一定是捏造了什么。

    “朕不是一个轻信的人,要是没有证据。你以为朕会质问你吗?”

    “陛下可有想过,平白无故而来的证据,都有可能是捏造的。”殷宁抬起了头。云主看见她磕红的额头。“朕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一个人。你就去天牢里好好呆着。若不是你做的,你自然可以出来。可是如果是你做的。你就等着上断头台。”

    “陛下,奴婢的清白,给其他人,奴婢不放心可否交由二殿下或者太子殿下查明?”

    “你可知这搜集证据,将你揪出来的人是谁?”

    “奴婢不知。”她微微蹙眉,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云主冷笑一声,“朕的皇城是密不透风的。你做了什么,朕不盯着你。自然也会有其他人盯着。你随手扔下的纸被浣衣局的奴婢给捡了去,消息也是她传出去的。朕倒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为谁做事的?”

    “浣衣局的什么人?”殷宁好奇,这浣衣局的什么人要这样污蔑她?

    “小商。”

    闻言,殷宁愣了。这小商是为二殿下做事的。他好端端地传出这个消息做什么?二殿下对五殿下的兄弟之情不假。不可能是蓄意谋害。可是小商为何又会突然被抓到说是故意泄露消息的?

    “怎么?这个名字你听着耳熟,是不是?”

    殷宁无力地垂下了头。“抹黑奴婢,说是奴婢泄露消息的人,是二殿下?”她问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笑。“我不该问的,明知道就是,还需要问吗?”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一个皇子是没有任何必要去污蔑你这样一个奴婢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陛下奴婢没有。”

    “有还是没有,朕查过一定会给予答复的。”

    殷宁无奈一笑,“陛下,奴婢已经不想再争辩些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是陛下认定的事,那么奴婢甘愿以死谢罪。”

    “安分地在天牢里呆着。”云主的声音冰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怜悯。殷宁淡然一笑,站起了身。“奴婢遵命!”

    就这样锒铛入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的。她安安静静地呆在阴暗的牢房里。她抱着腿,愣愣发呆。

    毁灭?原来他所谓毁灭就是这个意思。原来她已经是弃子。无论是女官还是梨园的戏子。她的命,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一文不值。是她自己看不开,一直以为他们或者是因为她的貌而看重她。或者是因为她的才能而器重她。却偏偏忘了,他们器重也只是为了利用而已。

    “工具……”她失神呢喃着,止不住眼泪。这苦涩的泪,流出来了,至少心里不那么压抑。如今她真的不能再指望任何人了。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这么一想,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佩剑。这把比手里头也有那薄如蝉翼的剑。她如果想要逃,至多只可以撂倒十个左右的侍卫。

    这样一来的话,她要算好,什么地方的人可以对付,什么地方遇见人一股脑儿往前跑。幸亏在此之前,她看到新城地形图的时候,就在想能不能试着把皇城的也画下来。又想着可能建筑师早在建皇城的时候就有图纸。特意去了一趟藏书阁,翻找了一下。因此对于皇城的地形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若是想要一个人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好好的休整一下。她想着端起了狱卒送来的已然馊了的饭。

    她拿着筷子,缓缓地夹着菜。一口一口吞下那些菜,面无表情。

    “你在这里日子过得可舒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殷宁回过头,看见了他。手抖了一下,私心里想要将手中的碗遮住。她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有多不堪。可是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只是迟疑了片刻,她低头继续吃饭。

    刘墨漓蹲下了身,和她平视。闻见了那饭菜的馊味。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不要再吃了——”

    她咽下了嘴里的饭。微微抬眼,看着他,露出了苍茫的笑。“拜二殿下所赐,吃到了这牢里的饭。原来是这个味道。闻起来酸酸臭臭,吃起来像稀饭一样的菜。”

    “拜我所赐?”他微微蹙眉,“五弟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那么会不会是……”

    “二殿下非要置我于死地吗?原来你所谓毁灭就是让我蒙冤而死?”

    “为何到这个时候你还是这么倔强。难道本宫放下身段送到你面前,你也不求我?”他知道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这样巴巴地跑来,不过是只要她一句软话。她却偏偏要冷着一张脸,将他拒之千里之外。这样他如何能不气结。

    “求你,你会放过我。是不是?”她笑。毁了她,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是要她求他。她想明白了,他不过是要她明白。他能让她生,自然也能让她死。求他,然后回到他的身边,为他所用。她已经不想再重蹈覆侧了。逃出去,也许已经只能以不见光的身份活着。但是不逃出去,形同工具一样活着,更折磨她的心?

    “你知道的,本宫不会不管你的。”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这天牢阴暗潮湿,殿下不宜在这里呆得太久。让其余人看见了,传到陛下耳朵里,会对你心生嫌隙。”

    “等着我!”他说完站起身,离去。她不知道该怎么想他留下来的那句话。等着我!听上去多么美的一句承诺。为何在他说来,在她听来,句句成伤。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碗,笑了笑,继续往下吞。

    然后她靠在了潮湿的稻草上昏沉沉地睡下。她必须养精蓄锐。这一夜,似乎很漫长。等她醒来,也不知道是何时。这天牢里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陛下吩咐要她在天牢里安生呆着。许是以为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越狱,所以只当她是普通的犯人。并没有派专人负责看着她。这样她抹黑逃的可能性也大了。她不知道怎么开锁,唯有用剑。狠狠地斩断那锁,刀剑相撞的光似流星划过。惊动了隔壁牢房的人。殷宁愣愣看着那醒来坐起的人。

    她本想杀人灭口,可是一犹豫。她已经来不及下手。下一刻,她飞奔出门。手中握着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一路狂奔,向着那百步台阶之上的铁门逃窜。是夜晚,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好时机。她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劈向了那铜门上的铁锁。身后已经又侍从追来。还有那铁门外的侍卫已经严阵以待。

    殷宁握紧手中的剑挥舞了两下。铁门旁的两名侍卫轰然倒下。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她以为这一路都可以很顺利。可是等到行经昭阳殿的时候,前路就被领军而来的云主给堵死了。

    看见云主,她就已经知道,无路可退了。

    本来她就是被冤枉的,如今越狱,她已经成了畏罪潜逃。如此一想,她真的是没有生路了。如果被抓起来,受尽酷刑受尽折辱而死。宁愿死得干脆一点。她这么一想,提起了手中的剑。如今能逃走最好,如果不能。

    云主和刘墨漓比肩而站,看着她。

    殷宁也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们。不过十来步远的距离。她手上的剑泛着森冷的光。

    “朕说过,是不是你做的,朕自然会去查?你为何要逃?”

    “奴婢逃不是因为必须要逃。奴婢逃只是因为即使是留下来,也是没有任何用处。”她勾唇一笑,“没有了用处的人,最终逃不过一个死。”

    “你怕死?”云主质问,“你根本就不怕死。说——是什么原因让你非逃不可?”

    “奴婢无话可说。”这架势就是要命一条的架势。刘墨漓心下着急向着她走去。殷宁提起剑,戒备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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