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诱-093 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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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听他们说话,听得太仔细了,连楼胥天叫她都没听见。楼胥天转过身来,回头直接走到她面前。打开了她手上的锦盒。

    “皇后,殿下,请过来看。”

    闻言两人站起身,向着他走来。刘墨胤拿起了锦盒里的剑,把玩着。抽出来一瞧,笑道:“不过是一把在普通不过的剑。你这一次找了许久,就找到了这个而已?”

    “这是殿下不知其间端倪。”楼胥天上前,抽出了剑柄。皇后似乎对着剑很有兴致,拿起来细细看。“这剑真是个好东西。还藏了一把。”

    楼胥天笑道:“这剑虽然材质不好,但是奇就奇在它有两把。以一抵二,让人防不胜防。”

    “这把剑不错。只是这剑的造价应该不便宜。我们的工人也不知能不能造?”刘墨胤接过递来的剑,抓在手里,并不觉得重。“剑是好剑,只一点。这样的剑,常见吗?”

    “这是寻常剑坊出的剑,可能已经有人在用。但是不多。”楼胥天很肯定,这剑没有人用。殷宁曾经拿过的那把带有薄如蝉翼的剑,如这把不一样。这不过是他这些日子费尽心机造出来的。其精致以及锋利的程度与永盛剑坊现有的那一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永盛剑坊虽则铸造师不多,却都是个中翘楚,制造的剑,天下无人能出其右。那样的剑自然是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可这段时间,他在外头奔波了这么久要是没有拿出个向样的武器来,也确实说不过去。

    “那么就吩咐人造一批出来试试。”

    皇后斜眼看了小云一眼,道:“这奴才看着眼生,新来的?”

    “是的。新来的家奴。”

    “新来的就带来宫里?”皇后脸色一变,有些不悦。楼胥天笑道:“回皇后,是个哑巴。”

    “哑巴?”皇后笑出了声,“谁说哑巴就不能生事。也不看看紫凌阁的那一位。虽则不能说话,可是心思可不少。”

    皇后倒也只是一时兴起说了一句。刘墨胤追问,“在此前,母后你究竟让叶良娣做了什么事?”

    “哪里是我要她做什么事?是她想要做什么事。”皇后说着回身坐在了原来的位置。靠在梨花木大椅上闭上了眼。“上一次,因为缺钱,把宅子卖掉了。你们可查到,是谁要了那宅子,做什么用?”

    “回皇后,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商贾之家。倒也没什么。”

    “真的只是寻常的商贾?”

    “说寻常也不寻常。”

    皇后来了精神,打起精神来问,“怎么不同寻常?”

    “听说这家人喜欢摆阔,实在是因为家道颇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商人总是如此,爱摆阔显富。”楼胥天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样的商人,得来的不过是钱财,缺的是尊杨。要这皇家别院,不过是为了涨涨身份。没有旁的心思。这样的人家,少不得别人的吹捧。下臣倒是花了时间去查,白费了时间而已。”

    “既然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这件事,陛下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了,还不定心里怎么想呢。”皇后说着叹了口气,有些倦怠地闭上了眼。

    “母后觉得累的话,不妨先回去休息。这殷宁的事,容儿臣再考虑一下。”方才听母后所言,此前一定是找过叶良娣做什么事。而偏巧殷宁又急着见她。难免诸多的怀疑。皇后听闻此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讳莫如深地开口道:“说了很多次了,你是太子,不能只想到眼前的事,眼前的人。这个女子,不安分。”

    言尽于此,皇后站起身离开。待到皇后离开,楼胥天松了口气。端起了茶盏,一连喝了两杯。

    “看来,本宫的母后不仅仅是本宫怕,你也怕。”

    “太子真是说笑了。我怎么能不怕呢?她可是皇后,云主的发妻。她的身后可是整个杜氏。”

    “杜氏?”刘墨胤轻笑了一声,“哪里及得上整个雪国。”

    “太子殿下你是天命所归,何须忌惮。只是下臣有一件事,不得不问。皇后所指的女子,是殷宁姑娘?”

    刘墨胤沉默,不曾说是,也不曾说不是。楼胥天故作为难地开口,“这个女子虽说没有皇后说的那般可怕。只是她能从梨园走到陛下的身旁,绝不是等闲之辈。”

    “这还用你说?”刘墨胤瞟了他一眼。

    “只是殿下切不可对她用情。”

    “本宫何时说过对她有情?”

    楼胥天看着他,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虽然殿下您的私情与我无关。然则您要明白。对一个人太过偏爱,会让人盲目。”

    “本宫觉得,对你太过偏信。也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吗?”

    闻言,楼胥天噤声。许久之后,他收拾好了剑,恭敬作揖。“下臣明白了。先告退了。”

    “这剑,还是稍嫌粗糙,你看看还能不能改一改。”

    “遵命!”

    小云上前接过锦盒抱在怀里。两人出了门口,小云怯怯地问了一句,“今后奴婢是不能开口说话了?”

    “最好……不说吧!”楼胥天叹了口气,“不说话就不会出错。”

    眼角余光瞄见了刘墨胤,立马噤声。刘墨胤上前道:“突然想起有事要出宫一趟。一同出去吧。”

    ……

    殷宁自见过楼胥天之后,心里一直记挂着小云。无奈不能见她,坐在那花园里。远远看见有人走来。仔细一看居然是皇后。她起身请安。皇后在她身边停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许久,问道:“你身上的衣衫是从何而来的?”

    紫色,恍惚记得曾经有那么个妖女,也喜欢极了紫色。殷宁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寻了个安全的理由道:“回皇后,是奴婢原先在梨园的姐妹离宫的时候送的。”

    “怪不得如此俗不可耐。在这昭阳殿伺候,始终是及不上在太和殿体面。所以都不顾穿着打扮了。”

    “奴婢不敢,以后会注意的。”

    皇后缓缓转过头,看着天际流云。低头又看她的衣裳。那长袖随风摇曳,袖上的流云随风摇曳。

    “流云袖——”她低低呢喃了一声。怪不得觉得那么熟悉。这样的身段,这样的剪裁。宛然就是那个妖女阿紫。

    片刻之后,她厉声问道:“这是许多年前宫中众人喜欢穿的服饰。如今大抵是见不到了。你胆敢欺骗本宫?这衣服究竟从何而来?”

    殷宁一愣,慌张摇头。“奴婢不敢,真是友人赠送。”

    “脱下来——”皇后大怒。身旁的人上前去扯。殷宁哪里肯,自然是挣扎。她紧紧拽着衣襟。加上有些功夫底子,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一干奴才竟然奈何不了她。皇后亲自上前,狠狠拽住了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个巴掌。殷宁看着她,面无表情。手却是纹丝未动。

    “自己脱下来!”皇后急火攻心,上前狠狠拽住了她的衣袖,使力扯。

    殷宁手一扬,皇后被甩到地上。她站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冲着她而来。

    “你居然敢推本宫。今天本宫非要撕烂了你的衣裳。”她冲上前来。殷宁不敢再有大动作,只是一步一步后退,避开她的侵犯。后边的奴才们一拥而上,六七双手扯住了她衣裳的各个部分。不消片刻,她的衣裳已经残破不堪。她不得不抽出了腰间的剑滑过腰间不知谁的手。瞬时所有人都散了开来。殷宁举着剑,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引来众人的围观。刘墨胤和楼胥天自然是听见了响动。两人绕道而来。远远地看见她一身褴褛,执剑而立,咆哮声尖锐,“你们谁敢再上前一步。别怪我手中的剑不认人——”

    见状,两人急着向这里跑来。

    皇后看着她。她上身早已衣不蔽体。一只手手臂已经袒露,前襟散落开来,都能看见粉色肚兜了。这衣服断然已经毁了。

    她冷笑一声,道:“你胆敢忤逆本宫。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今日你当众被扒光了衣裳。也已经受到教训了。”

    她说着转身看着围观地众人,“今日你们也都看到了。行事不检点,就是这个下场。你们都看清楚了。”

    殷宁虽然不曾侧头去看,却能感受到四周人的目光。

    她现在这狼狈的模样,有多羞辱,只有她自己明白。可是她不得不忍。贝齿狠狠咬着唇,看着她说完话后,轻巧地转身离去。

    刘墨胤赶到。顾不得去追皇后,转身扯下自己的长衫为她披上。

    低头看她,轻声道:“别咬着自己的唇,疼——”

    她收好了手上的剑,然后伸手推开了他,扯进了外衫,转身离开。他抬头。立时所有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

    她低着头走,并没有看见楼胥天。直到听见他问,“你没事吧?”

    殷宁缓缓抬起了头。见是他,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别过了头。

    “怎么?”他问,声音有些哽咽。碍于刘墨胤在场,他不能再过多追问。小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殷宁摇了摇头,然后无力地垂下了头。下一刻,她整个人扑坐在地。

    楼胥天想要伸手。刘墨胤先他一步抱起了地上的她。她并不曾挣扎,只是睁着眼,默默地看着天空。

    他抱着她回了自己的寝殿。放她在榻上。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蜷缩坐着。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对你施以暴行?”

    她摇了摇头。

    “让你受委屈了。”他不闻不问却只道她受委屈了。确实是委屈。让这昭阳殿所有人都看见她衣不蔽体。从今而后,她真是名正言顺地不干不净了。一行清泪滑过苍白的脸颊。然后她伸出手,捧住了脸,失声痛哭。

    他沉默看着她泪水从指缝滑落。颤抖的娇躯,压抑的无限苦楚。

    轻拥着她入怀,“本宫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保证。”

    她止住哭声,抬头看他。泪痕未干的脸,悲痛欲绝的眼神。揪着他的心,不舍地拥她入怀。

    在他怀里,她绝望地闭上了眼。就这样吧!这就是她所求。皇后这一场闹剧,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得偿所愿了,为何心口这么苦。苦得她吞都吞不下。伸手摸着脸颊的泪。才恍然发觉,这是真的泪,真的苦。

    恍恍惚惚地觉得好累。她昏沉沉地睡下。刘墨胤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将她已经睡下。放在躺好。看见了被她紧紧握在手心的剑。

    一根一根拨开她的手指,拿了那把剑。看着这剑,觉得和方才见得那把有些相似。他伸手扭了一下剑柄。果不其然抽出了另一把剑。这一把剑通体雪白,薄如蝉翼。他看着那剑刃的寒光,心下吃惊。

    这才真真是一把好剑。既有这样的剑,楼胥天为何只找到那样的次品。如果说楼胥天是费尽了全力才得到。那么她是如何得到这样一把剑的?

    他侧头看着榻上的人。将剑收好放在了她的身边。

    殷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都已经是傍晚,她满是不安。刘墨胤却只是让她先去住处歇息。

    到昭阳殿的第一日。她的丑态被全宫的人看在眼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太子殿下抱进了寝宫。不过一天,这流言蜚语,仿佛是长了翅膀。早已闹得人尽皆知。

    日子还是要过的。次日一早,殷宁呆坐在窗前,落寞地看着天际的流云。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起身了。”

    外头有人喊,引起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拨了拨散落的长发,起身开门。

    那老嬷嬷走进门来,笑道:“让我来给姑娘你梳洗打扮。跟在殿下身旁,可不能给殿下丢脸。”

    “都听嬷嬷的。”她顺从地坐到了梳妆台前。

    给她挑衣衫的时候,那老嬷嬷看着一箱的衣物,意外道:“姑娘这些衣衫怕是已故之人留下来给姑娘做纪念的吧?”

    闻言殷宁警觉地看着她。看她是个老人家,殷宁不想对她怎样,直言道:“皇后派你来的?”

    “姑娘想到哪里去了。奴婢是看这衣物的装饰。虽然料子极好,装饰也很精细。只是这些都是多年前,我做女儿家的时候流行的衣饰。如今我还留着些,姑娘不信,可以去看看——”

    “可我素日里穿着也没有人觉得不妥?”

    “自然没有不妥的。这些衣衫裁得多好看。搁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若不是我,换了别人也是看不出来的。我那个时候是绣坊的绣娘,这些衣衫指不定就有我裁的。”

    “这么巧?”殷宁本不想疑心,可是她所言,让她不得不疑。那老嬷嬷倒也没有多说。给她整理好之后,请安离开了。

    殷宁正打算向主殿走去。却看见一个小丫头端着水走了进来。

    “姑娘怎么起了?梳洗过了?”

    她吃惊地问。殷宁心下暗叫不妙,可是为时已晚。想起那老嬷嬷说的那些话。想来皇后是非要从她这些衣衫上做手脚了。可是她都已经穿了这么久了。不过是些衣衫,还能做什么名堂。就算是有,她也不得不面对。

    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安定了。谢过那小丫头,就朝着前殿走去。天才蒙蒙亮。太子这会儿刚起身。里头有人伺候,她就只站在外头。

    他换好衣裳出了门,看着她道:“你来了?好些没有?”

    殷宁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一身靛青的长衫,稳重又不失儒雅之气。一直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怎么看怎么温和。

    “伺候我上早朝吧。”他素来知道。

    “奴婢不敢!这是内侍的活儿,奴婢怎好跟进殿内?”

    “不过就是在侧殿里候着,不会有大臣看见。没什么事的。”一直以来,她也都是伺候父皇上早朝的。今时今日,他带着她去,也不是标新立异。不带她去,反而叫父皇以为,轻视了他赐的人。

    殷宁也不诸多推脱,只顺从地跟上。

    一路上遇见许多旧日里见过的大臣。别人都不打紧。只是那叶翰林。他素来就不赞同一个女官出入朝堂。如今见她跟在太子身后,不由得出声质问。“殷宁女官今天怎么跟在太子身后。不用去伺候陛下吗?”

    “叶大人有所不知。父皇已经将她赐给本宫,做贴身女官。”

    “怪不得昨儿个没见着姑娘。原来是另攀高枝了。”叶翰林人老了,说话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刘墨胤听在耳里不舒服,难免出言不逊。“叶大人说这犯上冒昧的话,不怕父皇责怪?高枝?这天底下出了父皇,还有谁更高?殷宁是奉了父皇之命,特来本宫身边,指点本宫。叶大人,言辞需谨慎。叶大人乃是两朝元老,你的关心,本宫心领了。”

    一番话恩威并施,说得叶翰林是哑口无言。他恭敬作揖,“老臣出言不逊,还请殿下恕罪。”

    “无碍。只是叶老你素日里不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人。本宫知道叶良娣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件事,你们已经给了交代了。老臣也不好说些什么。”叶翰林叹了口气,“只是我这个女儿,心气高。遭此一劫,一生残疾,老夫担心的气郁难抒。还请殿下帮老夫,好好照顾女儿。”

    他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声泪俱下。

    殷宁见状倒不觉得他变脸快。只觉得慈父之心,真可以叫人盲了眼睛,蒙了心智。若是平日他断断不会这般。

    “叶老不必太过忧心。过两日,我让她收拾收拾,回家住几日。见她安好,你们二老也好宽心。”

    “那么就有劳殿下了。”叶翰林伸手抹了抹脸,“老臣失仪。还请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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