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全集-文艺政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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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问题是很有论争的余地;而在瓦浪斯基成为俘虏了,瓦进却和同志楮沙克(Chujak)以及别的许多“楮沙克”(外国人之意)们在幸福的和合里这一种可怕的辞句之下,隐藏着真的有产阶级性,倒是十分能有的事。还有,人说,瓦浪斯基不怀阶级底见地。自然,象“那巴斯图”所展开那样的“阶级底”见地,在我们这里是并不恰有的,但假使问题的建立并非这模样,那么,这时候,我们另外再来查考罢。

    在我国,和“同路人”的问题,是怎样一个情形呢?我们和他们协同之际,向“同路人”提出了怎样的要求了呢?他们,尤其是在初期——二一年,二二年时,并不懂得在革命上的无产阶级的组织底,规律底,指导底职掌,也不能使这十分加强,将革命大抵描写成农民的自然成长性的胜利模样,那我们是知道的。不但这样,他们一面在那国民底断面上,将俄国革命看得很熟悉,却往往将那国际底性质放过了。我们便一面将这些和另外的缺点指摘,订正,拿了一定的要求,接近这样的“同路人”去,——就是,看他们曾为劳动者和农民的联合这一件事的利益而出力没有?如果我们看见有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在结局上,有着援助都市和农村的联结的意义,那工作,是归向无产阶级和农民的提携的利益的,则我们对于这样的艺术家,应该容许他许多事。这样的办法,我想,从无产阶级的见地看来,是有益的,而且于无产阶级文学的创造,是赋与力量的。重要的事,是在无产阶级文学的创造——这是一个过程,这样的文学,是不能即刻创造的。这文学的成长和发展的道路,是复杂的,有时还竟至于纷乱。

    其次,是关于无产阶级作家。我切实相信,在我国,是从劳动者和农民的最下层,从劳动者以及别的种种的组织中,从大众,从赤军,都要有新的作家出现。从什么僻地里,从乡村里,有作家出现,——惟有这些作家,是由那血和生活,和劳动者及农民——自然;在现在,和农民为较多——联结着的。这些作家,一定要占主要的位置;我们应该依据他们,援助他们,——在这些事,我们和无产阶级作家之间,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不同的。并且也相信所谓无产阶级文学,由那两三个代表者(凯进、亚历山特罗夫斯基,其他,)赢得了显著的结果。

    虽然如此,而我们和现在的无产阶级作家之间,假如还有意见的不同,那就不得不声明究竟是什么缘故了。要建立抽象底的一般底的定义,那是极其容易的。这样的定义在我们这里,多得很。在我国,被称为无产阶级作家者,首先是有着共产主义底观念形态的作家,倘用了现在喜欢使用的毕力涅克的表现法来说,那便是“以无产阶级的眼睛”看世界的作家。但在实际上,我国的无产阶级作家,乃是有着极受限制的见解和习惯,被历史底地形成了的具体底的类型。这就是——属于一个什么联盟呀,一个什么集团的作家。而在这样的集团里,都是各各的“信仰的象征,”各各的文学底教义。这“信仰的象征,”通常是约束在这一种确信上的,就是以为现在俄国的无产阶级作家的根本的任务,是在有产阶级美学,艺术和文化的破坏,以及新的社会主义艺术和文化的创造。但在现实上,站在无产阶级之前的问题,却是旧艺术和文化的批判的摄取,于是在这里便发生了一种很大的不调和。在实际上,这样的并列,是一直引到抽象里去的。得不到革命的活人,而得了象征;并非次第底的进展,而出现了在脑子里做出来的东西。于是往往在无产阶级艺术的姿态之下,拿来了旧时代的有产阶级艺术的产物。在我们正在文学的领域内做事的共产主义者的实际家,在这领域内,是常有不能专靠让步的方针的时候的。所以,凭着我们的诸位同志所说,以为抛弃Proletcult(无产者教育)主义愈早,他们即愈可以从速成为真实的无产阶级作家这一个简单的理由,我们便让步,那是不行的。

    还有,在别一方面,有唤起诸位同志的注意的必要。我国的文学上的意见的差异,在根本上,不过是将对于专门家的旧的党的论争,搬到文学上来了罢了。诸位倘将那杂志《那巴斯图》仔细一看,一切便会明白的罢。同志烈烈威支在《那巴斯图》的初号之一上,不是一面讨论着关于“同路人”和无产阶级作家的问题,一面说,这问题不在质而在量;换了话说,便是问题并不在将“同路人”登载杂志与否,乃在将他们登载多少的么?这全然是分明的问题的建立法——是反对那些在我国的生活的其他的领域内,虽然已被克服,而在文学上,却还有相当的力量的专门家的问题的建立法呀。

    诸位同志们,本评议会的所以召集,是因为要解决根本底的问题,就是,第一,×××的战术,即并不站在或一个特定的团体的见地上,而用一切方法,来援助×××团体或艺术家这一种用到此刻了的战术,究竟对不对。这是对的呢?还是非取“那巴斯图”的方针不可呢?据“那巴斯图”的人们的提案,是应该取杂志“那巴斯图”及其对于艺术家的态度,作为出发点的。他们又要求将文学上的“政权”付给“墨普”(墨斯科无产阶级作家同盟,)即非常幼小的,在艺术上,几乎并无表见的一个特定的团体。我可以完全冷静地说,而且也知道——同志瓦进,是不能清算现在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站的立场的,为什么呢,因为惟这立场,是由生活本身所规定,而站在“那巴斯图”的立场上,则便是破坏一切工作的意思了。在这里还有应该记得的事,就是从亚历舍·托尔斯泰和“同路人”起,以至无产阶级作家的,真实的艺术家的最大多数,都在杂志《赤色新地》上做事,却没有和“那巴斯图”连合起来。这就因为杂志《那巴斯图》,连一个优良的“同路人”也引不进去的缘故,象那杂志所取那样的方针,是什么事也做不出来的。

    再前进罢,这里有无产阶级青年在。我试问这些青年们罢:为什么四十人合成的这青年的团体,现在在“赤色新地”的周围组织起来的?为什么他们离开了“那巴斯图”的人们的?也许有人会说,瓦浪斯基诱惑了他们了,使他们堕落了。现在姑且作为这样罢。但且看发生什么事,——就是,据“那巴斯图”派的人们的意见,则“锻冶厂”派的人们堕落了,一切“同路人”也堕落了,青年的大部分也堕落了,我国的所有作家都堕落了。如果几乎一切都已堕落,则剩下来的究竟是谁呢?是同志烈烈威支和罗陀夫,剩在文学里。但是,只这样,岂不是未免太少么?可惜我的时间已经过头了,我现在不能涉及此外的许多根本底问题了。

    最后,还有应该在这评议会上声明的事——这就是我在这里当诸位之前所讲的话,并非作为一个瓦浪斯基,而是作为在“赤色新地”“克鲁格”“锻冶厂”和青年团体“沛来威尔”上做事的那文学的代表者,换一句话,则是凭了几乎一切活动着的青年的苏维埃文学之名,而说着话的。这文学,和我们同在。“那巴斯图”派的人们,是做不到的。如果本文学评议会对于这一节不加考虑,那就恐怕要犯大大的错误的罢。

    瓦进(II.Vardin)的报告演说

    本评议会,是在决定文艺领域上的党的方针的。同志瓦浪斯基努力要给人一个印象,仿佛对于文学一定的党的方针,已经存在着了的一般。然而假如党内已有着这样的方针,则主张相反的我们“那巴斯图者”便成了和党的方针反对。提出这样的问题来,于同志瓦浪斯基也许是有利的。然而这并不和实情适合。事实是这样的。在一九二一年,同志瓦浪斯基得到指令,是教他将或一种作家团体留在苏俄的方法……那时候,是不得不顾虑“毕力涅克”之类,逃到白军里去的。然而自此以来,已经经过了三年的年月了。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了呢,在社会底政治底情势之中,有了怎样的变化了呢?一九二一年和一九二四年的不同,究竟是什么呢?

    同志瓦浪斯基用尽一切方法,试来分析现实,要从这现实出发。他通论文学,然而开在中央委员会里的党的评议会,是只有从政治的见地看来的文学的问题,这才可以作为问题的事,他却不能理解。

    同志瓦浪斯基的These(提要,)是“现下的情势和在文艺上的俄国共产党的问题。”然而他关于现下的情势,一句也不说,关于在文学的分野上的党的课题,也几乎没有说,比起一九二一年,比起那时所给与的方针来,他一步也没有前进。

    想一想罢。人们到了党的中央委员会的评议会,来讨论关于文学的分野上的党的课题,而在会上,却绝不说起我们所生活着的社会底政治底情势;也绝不说起怎样提出现在所设的问题;“那巴斯图”的人们早就施行了的那剧烈的斗争,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呢,也不给取说明之劳。而这剧烈的斗争之所以惹起,却正因为我们的眼前竖着重要的政治底问题;在我们的眼前,文学已在渐渐变了有产阶级的,有产阶级观念形态的手段;同志瓦浪斯基所立的立场,是使我们的敌人的政治底课题不费力,因此也就为一切反苏维埃政党及倾向所迎迓了。

    根本的问题就在此。倘若我们不说这些事,倘若我们不从这里出发,倘若我们忘却了问题的本质,是在怎样地使文学成为我们本身的手段,倘使,再说一回罢,并不理解这个,不从这里出发,则我们就毫没有聚在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里的必要的。

    请许我说一说同志瓦浪斯基应该做什么罢。现下的情势的特殊性,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试拿最近的党的文件——被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采用的同志穆罗妥夫的提要来看罢。那文件里,记载着农村中的富农的成长,都市中的个人资本的成长。在这有产阶级的再荣的地盘之上,自然就有那观念形态的再荣,而且也自然底地,有了为巩固自己的立场计,利用一切可能的反无产阶级层的尝试,首先是钻进文学里,于是竭力将这利用于自己的政治底目的上的尝试,这是可以观察出来的。

    现下的情势的别的性格底的特性,是在我们国里,正在感到或一种的退潮,正在出现着社会底反动的征候。这反动的气分,非但在非无产阶级层——智识阶级,市民之类里,这退潮,疲劳,悲观的气分,便是我党里面,也都侵入,感到了。如果拿那登在杂志《波雪维克》第二号上的同志布哈林的论文来一看,诸位便会知道我所说的并非空想底的危险,而在我们之前的危险,乃是全然现实底的罢。这时候,关于文艺的问题,岂不明明白白,有着最重要的意义么?

    而在这事实的面前,同志瓦浪斯基说着些什么呢?他是从事于文学者的登记了;他以怎样的文学者存在,报告我们,排列了他们的姓氏了;他也编成了他们的履历了罢。这为党的评议会计,也许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诸位:这些履历——是完全的空事情。全部问题,是在这些履历里面,隐藏着怎样的社会底要素,怎样的倾向,怎样的观念形态的萌芽;这些人们,对于四近正在发生的政治斗争,做着怎样的职务,以及可有做出来的危险。这些一切问题,都不惹同志瓦浪斯基的兴味。他的立场的最大的错处,是在,在他那里,阶级斗争是不存在的,革命的事是不存在的。他就大体判断,他拿出对于艺术,不可有什么整顿,什么政治底干涉这一种新发见来。同志瓦浪斯基是在生活和政治斗争之外的。威吓着我们的危险,他是不看的。

    诸位同志们,在现在的党的评议会上,必须顾及的现下的第三的政治底特性,乃是一切反苏维埃政党,对于现下的情势,是将那重要的希望,都放在包围共产党,党的解体和变质之上的,应该从这观点,将这问题,又从这观点,将同志瓦浪斯基的政策和实际,都加以批判。倘若,诸位,我们忘却了现下的情势,我们是不能解决面前的问题的。再说一遍——倘若我们之前,没有政治上的问题,我们是并无聚到这里来的必要的。

    我们之间,也有爱发些艺术是艺术,关于趣味,是不能争的之类的议论的人。然而这样的想法,是不可容许的。同志瓦浪斯基说过,同志什诺维夫称赞了亚历舍·托尔斯泰的《亚蔼黎多》:我也从同志什诺维夫亲口听到过。同志加美纳夫(Kamenev)呢,曾对我说,他读爱伦堡,是觉得满足的。同志布哈林是写了爱伦堡的《茀里阿·茀来尼德》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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