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十大古典悲剧故事-窦娥冤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元·关汉卿

    元朝初年,穷秀才窦天章逃避战乱,最后流落到楚州城,他自幼学习儒家文化,饱读圣贤诗书,满腹经纶。无奈时运不济,一直未能考取功名。更不幸的是他早年丧妻,撇下一个3岁的女孩。如今女儿端云已经长到七岁,生得聪明俊秀。父女俩人相依为命,一直挣扎在贫困线。

    楚州城里有个蔡婆婆,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她丈夫原来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家中积蓄了一些钱财。不幸的是她丈夫因病过早地离开人世,留下一个只有八岁的儿子和她一起生活。蔡婆婆不会做别的事情,只好靠放债收息过日子,娘儿俩的日子过得倒也宽裕、安乐。平日里蔡婆婆不是出门讨钱要债,就是串邻访亲。

    这一天,蔡婆婆没有出门收取利息,不时地来到门口向外东张西望。她的儿子扯着她衣角问:“妈妈,你为什么老是到门口张望?”

    蔡婆婆只是朝儿子笑笑,不知说什么是好。她想:儿子太小,还不懂马上要办的这件事与他一生有关。哎,管他懂不懂,说一说给他听听吧。她一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另一手又握住儿子的两只小手,像扯家常似的诉说着:“今天,娘替你招媳妇了……”

    原来窦秀才去年向蔡婆婆借了二十两银子,如今连本带利该还四十两。蔡婆婆已多次前往讨还,但窦秀才连买米的钱都没有着落,哪有钱来还债!

    蔡婆婆早就相中了窦秀才的女儿端云,见他无力还债,便乘机提出让端云来做她的儿媳妇,以抵那四十两银子债。

    窦秀才听说朝廷开科取仕的消息,想去赶考但面对现实愁眉不展,而女儿端云年仅七岁,总不能带着女儿去赶考。这女儿如何安排?面对蔡婆婆提出的条件只好答应,商定好今天上午他将亲自送女儿到蔡婆婆家来。

    窦秀才牵住女儿的手,心头好似万箭穿心。他的脑海中回想着:妻子死后,自己拉扯着女儿艰难地度过了四个年头,生活时常限于困顿,不得不向蔡婆婆借钱。如今还不起债,她又多次催逼,况且会试日期已到,要去京城赶考,路费又无处取借,只得将亲骨肉送给蔡婆婆。窦秀才知道,女儿哪里是去做媳妇,分明是卖给她罢了。

    太阳已近晌午,窦秀才万般无奈携着端云走出家门。聪慧灵巧的端云看到爹爹垂头丧气,一脸痛苦,便轻轻地问道:“爹爹,咱们今天到哪里去?”

    窦秀才愧对女儿,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孩子,爹爹送你到一个亲戚家去。”

    端云疑惑地看着爹爹,不高兴地说:“你别哄我,你不是说咱们在这里无亲无故吗?”

    窦秀才听了女儿的话无言以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和痛苦,只好默默无语地领着女儿向前走去,迈动的脚步却是越发地沉重,北风呼呼地迎面吹着,心情也是越发地沉重。来到蔡婆婆的家门口。

    “蔡婆婆在家吗?”窦秀才轻叩着房门,小声问道。

    “在啊,秀才快请家里坐,我等了一上午了!”蔡婆婆应声出来。

    “小生今日将女儿端云送来与婆婆,怎敢说做媳妇,只与婆婆早晚使用。小生目下就要上朝进取功名去,留下女孩儿在此,只望婆婆多担待。”窦秀才的语气诚恳而且谦卑。

    “不要再客气了,我们是亲家了。你以前本利要还我四十两银子,这是借钱的文书,还了你,我再送与你十两银子做进京赶考的盘缠。亲家,你不要嫌少啊。”蔡婆婆说着,把十两银子送到秀才手里。

    窦秀才慌忙说:“多谢婆婆了!以前借的还没有还你,今日你又送我盘缠,此恩来日必当重报。婆婆,女儿端云年幼不懂事,请婆婆多照顾些。倘若她做错了事,该打时,请你看我面上只骂她几句就算了;该骂时,望你只开导她几句,别和她细计较……”

    蔡婆婆笑着回答说:“亲家,这不用你嘱咐,既然端云到了我家,我会把她当做亲女儿看待的。请你尽管放心地去赶考就是了。”

    窦秀才转身把女儿搂在怀里,几乎心碎肠断,他轻轻地拭去滴在端云脸上的泪珠,叮嘱道:“孩子,你千万要听话。从今以后,你不比在我跟前了,我是你亲爹,能将就你,如今你在这里不要顽皮,任性子,免得挨打受骂。孩儿啊,爹之所以把你送到这里来,实在是出于无奈!”说完,秀才悲痛欲绝,眼含着泪花,向外走去。

    端云哭着扑向门外,连声喊着:“爹爹,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要跟你一块儿走!”这时,蔡婆婆急忙上前拉住端云的手说:“孩子,你在我家,我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相待的,不要哭,跟我进屋去吧,要不会让你爹爹更难过的。”

    蔡婆婆打心眼儿里喜欢端云,她想:窦秀才一旦考中,做了官,恐怕会来接走端云,那时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不如早做准备。

    窦天章上京赶考不久,楚州便发生了战乱,蔡婆婆饱经世事,在兵祸初起之时就变卖家私,打点细软,领着儿子和端云逃出了楚州城,落脚在偏僻的山阳县城。

    山阳县城地处楚东大山之中,不通大都盛邑,也不是兵家必争的地方,非常安全清静。蔡婆婆凭着携带的家资在此地买了一座房子,定居下来。

    转眼间儿子和端云都长大成人,在端云十七岁那年,蔡婆婆给她和儿子圆了房,并给端云起了个大名,唤作窦娥。了却了这一件大事之后,蔡婆婆便也心满意足。再说端云既漂亮又能干,为人处事都极有主见,邻里乡亲无不夸赞蔡婆婆有个好儿媳。

    可是,人有旦夕祸福,不到两年光景,窦娥的丈夫因感时疫,不幸病死。

    窦娥真是福浅难多。她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她时时对空长叹,忍不住地自问:“天啊,几年来我忍受着无限的孤寂,装着满腹的忧愁,为什么得不到可怜和同情?这样不幸的苦日子哪天才是尽头呢?难道命中注定我一生忧愁?可怜我三岁亡母,七岁与父亲离别至今,丈夫短命,婚后不久就离我而去,现如今只和婆婆相依为命。有谁知道我这样的悲惨,这样的不幸!难道是我前世烧了断头香,才招来今生这样的苦难和凄惨?我甘愿今世今生积德行善,守贞尽孝,赡养婆婆,求得命运好转!”

    窦娥确是一个孝顺媳妇,平日里,总是细心侍候婆婆,家中大小事儿都听婆婆的吩咐。这一天,蔡婆婆要窦娥看守着家,她自己去赛卢医家讨钱债。

    山阳县城南门外有一家生药局,药局主人姓卢,虽说医术不甚高明,但这是这座县城唯一的一家行医卖药之所。他所卖之药,也确实使好多人免去了疾病之苦,人们也就觉得卢医生医术不错,便呼其曰“赛卢医”。

    后来赛卢医沾染了一些商人的奸猾,山阳民风纯朴,老百姓见不得奸猾的人,渐渐地很少有人光顾他的药局。他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药局亦时常周转不灵。去年,他借了蔡婆婆十两银子,今年本利该还二十两。眼看期限已到,可手头没有分文,偏偏蔡婆婆催得又紧,于是,他便寻思对付蔡婆婆的鬼主意:“她不来讨钱便罢,如果再来,哼,我就处治了她。”

    赛卢医正在想鬼点子,外面突然传来了蔡婆婆的声音:“赛卢医在家吗?”

    “在家,蔡婆婆请坐,请坐!”赛卢医笑着,假装殷勤。

    蔡婆婆直截了当地说:“我的鞋底都磨穿了,今天总该把银子还我了吧!”

    赛卢医连忙堆笑道:“真对不起!蔡婆婆,我现在家里没现银,你跟我到钱庄上去拿吧!”

    蔡婆婆想,只要还我银子,多跑几步路是不要紧的。所以,她干脆地答道:“好,我跟你拿去!”

    赛卢医锁上房门,领着蔡婆婆就往偏僻的小路走去,两人刚来到运河河湾处,赛卢医站住脚,前后一看,见四周无人,心想:这里不下手,还等何时?于是就说:“蔡婆婆,你听,那边有人叫你。”

    蔡婆婆一听,连忙回头张望。就在这一刹那间,赛卢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而结实的麻绳,从蔡婆婆的身后狠命地往她的脖子上套去,又使劲一勒,把蔡婆婆勒倒在地。

    正当赛卢医要将蔡婆婆勒死的时候,突然河湾那边窜出两个男人来,边跑边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

    赛卢医一看情势不妙,慌忙丢下绳子,拔腿就逃跑了。

    跑过来的两人是一老一小。老的名叫张老大,小的就是他的儿子叫张驴儿。这父子二人扶起蔡婆婆,忙问:“老婆婆,你姓甚名谁?因何被人弄到这里?”

    蔡婆婆透过气来,哽咽着说:“谢谢二位恩人救了我!我姓蔡,家住山阳城里,婆媳二人守寡度日,只因那南门外赛卢医欠我二十两银子,我去讨债,谁知他骗我去钱庄取银,走到这里就行凶,要不是你们相救,我就没命了……”说完,再三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张氏父子二人,本是山阳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他们听了蔡婆婆的话,眼睛里便透出得意的神气。父子俩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就对蔡婆婆说:“今天救了你的命,你总得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吧?”

    蔡婆婆想了想之后说:“我回家拿些银子来送给你们。”

    “银子不必拿,也不要。只是我们父子都是光棍儿,而你们婆媳俩也生活得孤单,没有依靠。所以,你就做我的老婆,你儿媳妇也正好配我的儿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吗?”张老大十分得意地说道。

    蔡婆婆听了大吃一惊,连忙摇头拒绝说:“你们父子救了我,当报救命之恩,可不能招你们为婿,我们婆媳俩已发誓再不嫁人。”

    张驴儿一听便火了,恶狠狠地对蔡婆婆威胁道:“你不愿意,那好,爹爹,绳子还在这儿,我看还是把这老婆子勒死算了!”说着,就从地上拿起绳子来要动手。

    蔡婆婆吓得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地请求道:“不能,不能呵,让我寻思寻思再说!”

    “还寻思什么?愿意不愿意,你快说!”张驴儿又逼迫地吼叫着,“你跟我爹,我要你儿媳妇,正好是老少两对。”

    张老大也连连帮腔:“是呀,这样多好!”

    蔡婆婆被逼得无奈,可想来想去,觉得横难竖也难!依他们吧,不是自己的心愿,何况媳妇的脾气是那样,根本不可能;不依他们吧,性命难保。这真是去了仇人,又遇上了恶鬼,难道命里注定要有这场大祸吗?她想,现在只能采取缓兵之计了:“大哥哥,侄儿,请你们多原谅,劳驾两位跟我到家里去一趟再说吧。”

    窦娥在家,快到中午了,见婆婆还没有回来,担心会出什么祸事。正当她焦躁不安时,只见婆婆从外面走了进来。

    窦娥一见,迎了上去,展开了愁眉,露出了笑容,亲热地叫了声“婆婆”,连忙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请婆婆吃饭。可这时她才突然发现,婆婆拉长了脸,神色异常,目光呆滞,面带泪痕,阴沉沉地站在那里,不坐也不吃。

    窦娥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婆婆,你怎么了?莫不是讨债时与人争执受了气?”

    婆婆还是痴呆呆的,不做声,只是神色凄然地望着窦娥。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使窦娥更加疑惑不解。她感觉到婆婆的神情与平常不大一样,所以,她又追问了一句:“婆婆,你说呀,到底出了什么事?”

    经窦娥再三追问,蔡婆婆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孩子呀!说起来真难堪啊……。”于是就把自己去向赛卢医讨债,险遭不测,遇到张驴儿父子相救,被逼允婚的经过吞吞吐吐地说了一遍。然后又惊慌地对窦娥说:“孩儿,你说怎么办呀?那父子二人还等在门外哩!”

    窦娥听了顿时脸色惨白。她想:婆婆头上已梳着白发髻,怎能再去顶着红丝巾做新娘?这实在太可笑了!于是,她瞪圆了杏眼,悲愤地说:“婆婆,我愿服侍你一辈子。白头再嫁多荒唐,至于我,既做了蔡郎妻,便决不会再做张家妇。”

    “不是婆婆我愿意,是那张家父子硬逼我这么做,我实在是出于无奈啊……”蔡婆婆又哭泣着说。

    “婆婆,清平世界,哪里有这种逼人成婚的道理?真是欺人太甚了!”窦娥愤怒地说着,然后又劝阻说,“你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已喝不了交欢酒;手指也不灵了,已扭不好那同心扣,白发老媪做新娘,要叫人笑痛肚皮,笑掉牙的!咱们婆媳决不可理会那两个缺德的东西。”

    “孩子呀,你说的何尝不是个道理!我也说多给些银钱酬谢他们,可怎奈我说漏了嘴,他们得知我还有个媳妇守寡,就咬住不撒口,说不答应就再勒死我。我……我对不起孩儿,是我一时贪生怕死……”

    婆媳二人正说着,张老大、张驴儿蛮横地闯了进来,高声喊道:“你们婆媳商量好了没有?怎么不快点儿出来迎接你们的丈夫?”

    窦娥一见张家父子的那副流氓相,顿时怒火中烧,厉声喝斥道:“两个无赖狂徒,谁要你们做丈夫,趁早快走!”

    张驴儿把头一歪,嬉皮笑脸地向窦娥做了个怪样,带着威胁的口气轻佻地说:“嗬,好厉害的美娘子,你看看,我们爷俩身体多么硬朗,做你们婆媳的丈夫也不委屈你们,恐怕你们到别处还难寻呢。怎么样,识点相,咱们快点拜堂成亲吧!”说着就伸过手去拉窦娥。窦娥用足了力气一推,张驴儿没料到有这么一着,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随即,窦娥愤怒地指斥:“你太无礼了!难道我们没有丈夫的女子,就该受你们的气?你要我同你拜堂,除非西天出日头!”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跑回到内室,用力关闭上房门。

    蔡婆婆这时十分害怕,惟恐惹不起张氏父子,连忙打圆场赔不是:“你们父子不要生气,救命之恩我不忘,只是我媳妇不肯拜堂。我愿好酒好菜养着你爷儿俩,我慢慢劝劝儿媳妇,等她回心转意。”张驴儿显出死不罢休的样子,恶狠狠地说:“好个黄花女儿,还敢使性子把我推倒,我当你的面赌个誓,我今生今世娶不到她做老婆的话,我也不算好男子。”他们父子赖在蔡婆婆家,强行住下不走。

    再说赛卢医自从谋财害命未成以后,总是提心吊胆。他想: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如果被蔡婆婆告发,我就难保性命了。思虑再三,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决定悄悄地躲到别处去另谋生路。他忙着收拾细软行李,打点包裹,以便早点儿上路。

    正在这时,猛然有人推门进来,赛卢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衙门的差役捉拿自己来了。但见来人是个青年人,说要配一服毒药,这才使赛卢医吓掉的半个魂儿收了回来。他立刻回绝青年人:“谁敢卖毒药给你?你这小厮也好大胆子,快去别处买吧。”

    “你当真不肯卖给我吗?”

    赛卢医说:“我就不卖给你,你能怎么着我?”

    没想到那人一听,上前一步拖住了赛卢医的胳膊说:“好呀,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赛卢医惊慌中定神一看,原来是要勒死蔡婆婆时所碰到的那个人,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他又找上门了。原来这人正是张驴儿。他未等赛卢医开口,就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了,要勒死蔡婆婆的不就是你吗?走,到衙门里去见官,让你尝尝受刑的滋味。”说着抓住赛卢医的衣领要走。

    赛卢医浑身发抖,连连乞求着说:“兄弟,放开我吧,有药,有药。”说着忙配药给张驴儿。

    “既然有药,那就饶了你罢。”

    在张驴儿拿着毒药走后,赛卢医更是胆颤心惊,心想:真够晦气!刚才讨药的人,就是救那蔡婆婆的,我今日又给了他这副毒药,以后事发,更要连累我了,趁早关上药铺,到涿州卖老鼠药去。他没敢再停留,赶紧夹着细软行李离开了此地。

    蔡婆婆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折腾,害病卧床不起。多亏窦娥端汤送药,日夜服侍护理,才渐渐好转。

    这一天,蔡婆婆正躺在床上歇息,张氏父子也来到床前探病。张老大假惺惺地问:“婆婆,你今日病体如何?”蔡婆婆有气无力地回道:“我身子十分不快哩。”

    “你可想吃些什么?”

    蔡婆婆说:“我只想喝点羊肚儿汤。”

    张驴儿故作热心地连声叫喊:“窦娥,婆婆想羊肚汤儿吃,快快做好端来!”

    窦娥听到张驴儿的叫喊,内心非常反感,她一面给婆婆做羊肚儿汤,一面想:婆婆也真是,我这寡妇人家,凡事要避些嫌疑,怎好收留那张驴儿父子两个?非亲非眷的,一家同住,岂不惹外人议论?婆婆呀,你真不该背地里许了他亲事,连累我也不清不白的。

    窦娥煮好了羊肚儿汤,连忙端了过来:“婆婆,羊肚儿汤做好了,你吃些吧。”张驴儿假献殷勤,接了过去,尝了一口便说:“这里面少些盐醋,你快去取。”

    窦娥转身去拿盐醋,张驴儿趁没人注意,打开一个纸包,把一些白面面倒入了汤碗。待窦娥拿来盐醋调好时,正巧婆婆感到一阵恶心,呕吐不止。蔡婆婆对坐在一旁的张老大说:“我吐成这样子,一点也喝不下了,你老人家就喝了吧。”张老大推让了一会儿,就端碗大口喝了起来。张驴儿见状,急喊了声“爹”,并抢上前去夺那汤碗,但为时已晚,羊肚儿汤已大半下肚。

    张老大喝后,不一会儿就感到腹痛难忍,昏昏沉沉起来,他连声“唉哟”着,两眼发直,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冒出,突然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顿时七窍出血而死。蔡婆婆吓得连声呼叫,惊慌不已,大哭起来。

    窦娥见婆婆这样,便说:“哭什么?他自家得了病,刚巧在这个时候死了,大概是命里注定,不必为他哭泣。”

    张驴儿扑在张老大的尸体上有声无泪地干号了几声,然后站起来冲着窦娥凶神恶煞地吼道:“好啊,你把我老子毒死了,看怎么办罢?”

    蔡婆婆被吓懵了,哆嗦着问窦娥是怎么回事。窦娥冷眼看着虚张声势的张驴儿,神态自若地说:“这不干我的事,我哪儿有什么药,都是他要盐醋时自己把毒药放到汤里的,毒死自己的亲爹还来吓唬谁?”

    张驴儿一听,气急败坏地嚷:“我家的老子,倒说是我做儿子的给毒死了,谁能相信?”接着他又狂喊乱叫,“四邻八舍听着,窦娥毒死了我家老子哩。”

    “哎呀,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吓死我了。”浑身颤抖的蔡婆婆在一旁慌忙制止着。

    张驴儿停下声来,狡诈地问道:“你要我饶她么?如果你让窦娥随从了我,亲亲地叫我三声丈夫,我便饶了她。”

    “孩儿,你便顺了他罢。”蔡婆婆劝道。

    “婆婆,你怎能这么说呢?”窦娥转过脸来又对张驴儿斥道,“休想!我是烈女不嫁二夫,更不会嫁给你这种毒死亲爹的无赖,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驴儿面露出一丝奸笑:“那么,我问你,你要官休,还是私休?”

    窦娥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什么叫官休,怎样算私休?”

    张驴儿威胁着说:“你要官休,就拉你去衙门见官,把你三推六问,看你受不住拷打,不怕你不招认毒死我老子的罪过!”说着,他又斜了窦娥一眼,“这私了么——就是你快点儿给我做老婆,也就便宜了你,不然的话……”

    窦娥心中无鬼,不怕张驴儿的胁迫。“你想以此缠我?办不到!我又不曾毒死你老子,不怕见官,情愿和你一起去。”

    张驴儿一看窦娥软硬不吃,只好顺水推舟:“好,走!去衙门见官。”说着就拖窦娥往外走。

    楚州太守桃杌,是一个贪钱昏庸的赃官,为了刮钱,不知判了多少错案。当有上司来查检刑狱案件时,他便推托有病躲在家里不出门。凡来告状的,只要带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就什么病也没有了,立即上堂开审。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做官来胜别人,来告状的要金银。”

    这一日,听说有人前来告状,桃杌立刻吩咐升堂开审。张驴儿拖着窦娥,拉着蔡婆婆来到公堂跪下,谁知桃杌也向张驴儿跪下,衙役不解,桃杌不知羞耻地笑道:“你这就不懂了,但来告状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接着就大声问道:“哪个是原告?哪个是被告?从实说来。”

    张驴儿告道:“小人是原告张驴儿,告这媳妇儿窦娥,下毒药在汤里,毒死了俺老子。这个唤做蔡婆婆,是俺的后母。望大人给小人做主。”

    桃杌又问:“是哪个下的毒药?”

    窦娥、蔡婆婆、张驴儿都说不是自己。

    桃杌一拍惊堂木,喝道:“都说不是,难道是我下的毒药吗?胆大刁民,快从实招来!”

    窦娥高声说道:“只望大人你明镜高悬,容我禀告明白,替小妇人做主。”

    桃杌厉声道:“讲!”

    窦娥详详细细地把前后经过从头叙说了一遍。张驴儿连忙分辩:“大老爷明鉴,他自姓蔡,我自姓张,她婆婆不招俺父亲为婿,养我父子两个在家做什么?这媳妇年纪虽小,却非常刁滑,望大人为小的做主!”

    桃杌本是昏官,听张驴儿这么一说,喝道:“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左右,给我重打!”

    衙役们应声上前,把大棍子一扔,吓得蔡婆婆一声“啊呀”,连叫:“大老爷,请宽恕她吧,不是我媳妇呀!”

    桃杌不听,喝道:“用刑!”打手们立即扑上来拖下窦娥,乱棍重打。窦娥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三次昏死过去。用冷水泼到身上,才“啊”了一声苏醒过来。此时的窦娥,满身血迹,但她就是咬牙不招。

    桃杌又问:“窦娥,你招也不招?”窦娥吐了一口血水,口气依然强硬:“我没放毒药没有罪,让我招什么?”

    桃杌大怒,正想给窦娥再用大刑,忽地眼珠一转,喊道:“既然不是你,好!来呀,给我狠打那婆子!”蔡婆婆一听,吓得瘫软在地。

    窦娥一听要对婆婆用刑,心如刀绞,汗如雨淋。她想:老天呵,你怎么不睁眼,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天下的世道太黑暗了,老百姓总是受欺凌,哪天才能不见乌云遮天?哪天才能阳光普照?她又想,这般昏官,只管自己的腰包满不满,哪管什么公道王法,看来我婆媳俩逃不脱厄运,还是自己屈认毒杀公公,也好救婆婆一命,算我死前尽份孝心……想到这,她抬起头,咬紧牙关,一字一血喊道:

    “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是我毒死公公来。”

    蔡婆婆捶胸顿足哭着说:“窦娥孩儿,这都是我送了你的性命,是我害了你,还让我怎么活呀!”

    桃杌见窦娥终于屈招,急忙吩咐:“快让她画供!”并命手下人给窦娥戴上木枷,将她送往死牢,到来日判个斩字,押赴刑场。

    张驴儿见案子已定,忙叩头谢道:“谢青天大老爷做主!明日杀了窦娥,才是为小人的老子报冤。”

    桃杌对自己草菅人命毫不在意,他眉毛一挑,高声喊道:“左右,打散堂鼓,牵马来,回家去了。”

    行刑这一天,窦娥插标带枷,披头散发,被楚州和山阳县三班衙役、刽子手押解送往刑场。一路上,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说像窦娥这样一个孱弱善良的女子,怎么会是杀人凶手……所过之处,人们无不摇头叹息。

    窦娥步履蹒跚地向刑场走去,她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她恨透了逼她屈死的张驴儿,恨透了昏庸的贪官。这昏天黑地、不辨是非的世道,让那些善良的人受贫穷命更短,作恶的人享富贵而长寿。天地啊,你做得个怕硬欺软,欺我一个寡妇,让我受这样的迫害,这是惊天动地的冤枉!地啊,你不分好歹算什么地!天啊,你混淆了正邪叫什么天!

    窦娥怨愤至极,禁不住泪流满面,再也抬不起沉重的脚步。

    突然,背后响起了刽子手的催促声:“快点儿走,别误了时辰!”

    窦娥回过身来说:“请你行个方便。不要走前街,多走点路,从后街走,我便死而无怨。”

    “为何不走前街,走后街是什么主意?”窦娥回答刽子手说:“我是怕让婆婆看见,她会难过。”刽子手感到奇怪:“你的性命都难保了,还顾得上怕婆婆见吗?”

    窦娥说:“临危之际多行方便,俺婆婆要是见我披枷带锁赴法场,会活活气死她的。”

    正在这时,那边传来蔡婆婆的哭声:“天哪,那不是我的媳妇么?你等等我呀!”说着,已踉踉跄跄撞了过来。

    “婆子靠后。”刽子手拦住蔡婆婆。

    窦娥说:“既是俺婆婆来了,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未待窦娥开口,蔡婆婆哭拉住窦娥:“孩儿,痛煞我了!”

    窦娥悲愤地对婆婆说:“婆婆,你要保重。都是那张驴儿放毒药想药死你,霸我为妻,不想让他老子吃了……我怕连累婆婆,屈招药死公公……念窦娥服侍婆婆这几年,孩儿死后,你到我坟上烧点纸钱,你也再不要哭哭啼啼,孩儿为你心不安……”

    话还未说完,刽子手高喝时辰已到,连推带搡把窦娥押往刑场。

    来到刑场,窦娥被逼跪下,刽子手上前将枷锁打开。窦娥面无惧色,只在心里祈求祷告,愿天地今日有灵,可怜我这被冤枉的良家妇人,为我的屈死鸣冤。她挺直了身子,坦然说道:“窦娥告监斩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如依了窦娥,我便死而无怨!”

    监斩官问:“你有什么事,快说?”

    窦娥朗声说道:“我要求站在一领净席上,再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杆上,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那么刀过头落时,我的热血不会有半点沾在地上,都会飞在白练之上。”

    监斩官冷笑道:“哪里会有这种事?好,依了你。”他答应了窦娥的这一要求,拿来白练和席子。

    刽子手又对窦娥说:“你还有什么话,赶快说?”

    窦娥心想:不是我窦娥凭空罚下这无头愿,实在是冤情不浅。我不能让半星热血沾地,都让它飞到八尺旗杆的白练上,那时四下里全能看见,这就是苌弘化碧,望帝啼鹃。

    窦娥长舒一口气,又对监斩官说道:“大人,如今是三伏天,要是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的尸首。”

    监斩官认为窦娥说的是昏话,哈哈大笑着说:“三伏暑天,你便是有冲天的怨气,也招不来雪呀,可不能胡说。”

    窦娥又道:“我倘若真属冤枉,从今以后,这楚州要大旱三年!”

    监斩官闻声大怒:“打嘴,怎能这等胡说!”

    窦娥抗辩道:“你以为天公可欺,民心不可畏吗?岂不知苍天有眼从人愿。你怎么知道暑天不会下大雪,没听说六月飞雪为邹衍?如果真有一腔怨气喷如火,也要感动六月天冰花滚成绵,来把我的尸骸掩盖!为什么三年不降甘霖,也只为东海的孝妇冤。如今轮到你楚州的山阳县,这也只因为官吏枉法,使百姓有口难分辩……”

    “时辰已到,挂起白练,斩!”

    刽子手应声手起刀落,窦娥含冤而死。

    刀起头落,窦娥的一腔热血直飞溅到那高挂的丈二白练上,没有半星点落地。霎时,又见天空中浮云飞动,北风旋地而起,飒飒寒风刮得天昏地暗,人都站立不住。片片雪花也凄楚地随风飘落在地上,顿积三尺,将窦娥的尸身遮得严严实实的。

    监斩官大惊失色,刽子手也吓得扔掉斩刀:“呀,真个下雪了,有这等怪事!平日杀人,都是满地鲜血,而窦娥却与众不同,两桩事都应验了,不知大旱三年的话准不准?莫不是真有冤枉?”

    惊吓中,监斩官和刽子手慌忙离开了刑场。观刑的众人心知窦娥冤死,无不掩面而泣,一片悲声。

    窦秀才自那年春天和女儿端云分别,转眼已十六年光景。当初他应试一举中选,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待一切安置妥当,就派人去楚州城内接女儿端云。可是,再三察访邻里街坊,都说蔡婆婆早已搬走,不知住在何处,差官只得回京复命。窦天章听说找不到女儿,万分伤感,终日凄叹。

    此时的窦天章已是须发斑白了。他因廉能清正,受皇上赏识,又以京官加授提刑肃政廉访使之职,巡视两淮,随处审囚刷卷,考察有无滥官污吏,并可先斩后奏。受命之后,窦天章就来到了楚州。

    进了楚州,只见一片赤地,百业萧条,一问才知楚州三年干旱无雨,庄稼不收,百姓日子凄苦。

    当晚,窦天章在州衙后厅歇息,他对随侍张千道:“对那些州中大小属官说一声,今日免参,明日早见。只是要一些该看的文卷送来几宗,我灯下看看。你一路辛苦,快去歇息吧。”

    窦天章翻出头一宗文卷,就是“民妇窦娥毒死公公”一案,心想:这犯人窦娥,与老夫同姓,同姓之中也有不怕王法、药死公公的,实属十恶不赦。又一看,这案子是了结了的,便不再看,压在其他卷宗下面,准备看别的文卷。但他毕竟上了年岁,加上一路颠簸,便有些困倦,打了一个呵欠,就伏在案桌上睡着了。

    睡梦中,他见到女儿端云哭哭啼啼地跪在他的面前。窦天章醒来,好生奇怪,他定了定神,又继续看文卷。

    他刚伸手拿卷宗,突然灯光忽明忽暗,翻开卷案,又是才看过的那份窦娥药死公公的文卷,他纳闷为何明明压在底下怎么会到了上面来?他把文卷重新压在底下,顷刻那份文卷又在忽闪的灯光中来到最上面。窦天章非常疑惑,莫非有鬼?

    正在纳闷,忽听一声似远似近的声音:“爹爹,受孩儿窦娥一拜!”窦娥的鬼魂来见父亲。

    “啊,你是谁,何以如此称呼?”窦天章大惑不解。

    “父亲,你把我给了蔡婆婆家,改名叫窦娥了。”

    窦天章大吃一惊,忙问:“你便是端云?我不问你别的,这药死公公的,是不是你?”

    窦娥哭道:“爹爹,我好冤枉,你听女儿慢慢地说给你听……”窦娥鬼魂便从爹爹离家开始,以及赛卢医谋害婆婆,张驴儿调戏、逼婚、放毒杀人,到自己为保婆婆而屈招被杀,刑场上的三条誓愿,全说了一遍。

    窦天章为女儿遭到的天大冤屈掉下了眼泪,他说:“我屈死的儿呀,我问你,这楚州三年不雨,可真是为你吗?”

    “是为孩儿。”窦娥又求道,“爹爹,女儿含冤三年,不见天日,爹爹纵是不怜念女儿,也得可怜那楚州的百姓啊!你现今受皇上委派,掌握着司法,你仔细地察看这文卷,那些败坏纲常的家伙也该败露,不把那些家伙千刀万剐,不能解我心头的怨恨啊!”

    窦天章听罢这番哭诉,心头受到极大震动,他对女儿说:“有这等事!到来朝我给你做主。你且回去,你的冤枉我全知道了。”

    这时东方已微明,窦天章毫无倦意。随从张千进来禀告有州官要见。未等州官站稳,窦天章就责问大旱之因和窦娥一案。州官竟推卸责任:“天不下雨,人无法知道,这不是州官的罪责。窦娥案是桃杌所判,他已升官,现有文卷在。”

    窦天章大怒:“这等糊涂官,也能升上去!”他转身吩咐州府官员火速将窦娥一案牵连的人拘到,听候审理。很快,张驴儿、蔡婆婆被带来候审,只有赛卢医三年前在逃,还在缉拿中。

    三天之后,窦天章升堂。他想:州官桃杌糊糊涂涂地判定了窦娥的死刑,其中必有漏洞。他直接了当地问原告:“张驴儿,这药死你父亲的毒药,是谁下的,又从哪里搞来?”

    张驴儿一口咬定:“是窦娥自己搞的。”

    窦天章又问:“这毒药必来自一个卖药的药铺,窦娥是一个年轻的寡妇,哪里讨来这种药,怕是你下的毒药吧?”

    见窦天章一再追问,张驴儿有些紧张:万一寻找到这卖药的人来和我对质,我死也无词。想到这里,张驴儿腿有些发抖。

    窦天章又向蔡婆婆了解事情的经过。蔡婆婆就从张驴儿爷儿俩怎么救她一命,又如何想霸占媳妇为妻说起,一直说到窦娥的屈死。蔡婆婆最后向窦天章哭诉道:“我孩子委实是屈招啊,从古衙门向南开,就中无个不冤哉。可怜我孩子屈死黄泉……”

    蔡婆婆正说着,有人喊案犯赛卢医解到。窦天章便向赛卢医查问了事情的始末,又问他配毒药的人叫什么名字。赛卢医说,认是认得,但当时慌忙未曾问过名字。窦天章指着张驴儿:“赛卢医,你认识他么?”赛卢医看了张驴儿一眼,连连说:“是这一个,我认得出来,就是他来我药铺配的毒药。我不想卖给他,因为小的是念佛吃斋人,不敢做这等丧良心的事,但他瞪着眼说:‘你想害死蔡婆婆,我拖你去见官。’无法,我只好把毒药给了他一点。我怕事情会败露,就逃到涿州卖些老鼠药。老爷,我半点谎话没有。”

    “张驴儿,你现在承认了吗?你害死两条人命,十恶不赦,还要抵赖,来,大刑伺候!”

    “我……我认罪……”张驴儿知道无法抵赖,只得招认是自己下的毒药。窦天章吩咐中军:“让他画供!”张驴儿画了供,被押进了死囚牢里。

    退了堂,窦天章召蔡婆婆相认:“你可认得我吗?”

    蔡婆婆说:“我老眼昏花,不认得大人了。”

    “我就是窦天章,当年的那个窦秀才呀。那屈死的窦娥就是我女儿端云。她的鬼魂托梦给我,说婆婆年事已高,无人侍养,让我收养家中,替她尽养生送死之礼,这样,她在九泉之下就可瞑目了。”

    蔡婆婆感动得老泪纵横,不住地谢恩:“多亏大人明察秋毫,才捉住了张驴儿这真凶,为我那屈死的孩儿平了冤,报了仇。”

    窦天章听了蔡婆婆的话,心中默默地对窦娥鬼魂说道:“端云儿,你这冤枉我已尽知,我也找到了你的婆婆,你放心回去吧。待我把这一起人犯并同原问官吏,另行定罪。改日做个水陆道场,为你超度。”

    这一天,窦天章升堂宣判。他严肃地说道:“案情现已全部查清,张驴儿毒杀亲爹,妄图奸占寡妇,心狠手毒,罪大恶极,押赴刑场,钉上木驴,剐一百二十刀,凌迟处死。升任知州的桃杌,贪赃枉法,冤杀良妇,罚以鞭杖一百记,立即革职,永不叙用。赛卢医赖钱,谋害平民,又配制毒药,致使发生人命大案,发放到边远的烟瘴地方,永远充军。蔡婆婆我收养,窦娥被无辜错杀,应予昭雪。”

    至此,被冤杀了三年的窦娥冤案才得到昭雪,谋害窦娥的凶手得到了应有的严惩。楚州的百姓们得知以后,无不拍手称快。

    自古道“天灾代有”,想不到窦娥的冤案能感应通天。不多时,天空布满阴云,楚州大地灵雨如泉,久违甘霖的百姓一齐欢呼雀跃。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