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凰途-庶子谋权,美人夺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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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桌子上空荡荡的,显得两人距离很远,而如今一上酒菜,彼此倒是拉近了,气氛好像也不太尴尬了。聂星痕主动撤掉一壶酒,道:“你今晚已喝了很多,现在不如就看我喝吧。”

    微浓已经不太习惯与他同桌吃饭了,觉得有些别扭:“聂星痕,我想离开京州。”她挑拣了一个最不适当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聂星痕似未听见,神色不变,兀自饮了一杯酒,问道:“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

    微浓只得叹了口气,想着心头盘旋已久的种种疑问,开口问道:“明重远之死,是不是你嫁祸的?”

    “是。”聂星痕浅笑,又饮了一杯,“我还当你要问什么。”

    “那你在楚地遇刺之事,也是你自己一手主导的?”

    “不是。明氏的确派人来行刺过我,是赫连璧月指使的,但没伤中要害。”聂星痕如实坦陈,“我的伤是姜国人干的,他们意在楚珩。”

    “然后你将错就错,借机扳倒明氏?”微浓明白过来。

    聂星痕点了点头:“他们死有余辜。”

    “明丹姝知道真相吗?”

    “她应该猜到了。”

    微浓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那她居然还肯帮你?”

    “这是她的可取之处,也是可憎之处。”聂星痕如此评价。

    微浓一怔,想起两个时辰前,她才刚刚说过同样一句话,一字不差,而她评价的对象此刻就坐在她眼前。

    微浓与他坦然相对,她知道,他今晚不会骗她。于是,微浓想到那梗在心头的一件事,便迫切地脱口问出:“聂星逸寿宴上,我与沈觉说了几句话,知道了一些事情。当年你为什么送我去和亲?”

    聂星痕执杯的手一滞,继而松开酒杯,抬眸看向她:“你听沈觉说了什么?”

    “没什么。”微浓避开他的视线,垂眸轻道,“我想听实话。”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聂星痕再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怎的。

    他定了定神,俊目泛起涟漪波澜。那些曾经酝酿了许久的解释,曾迫不及待等着她质问。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为什么送你去和亲……”聂星痕语气绵远,“知道你是父王的女儿,我也很痛苦。我本以为,你我可以避而不见,但后来我发现不行。我每年都会回宫,我们不可避免会碰面。”

    “而且,我发现你在宫里过得并不好。短短两个月,你瘦了很多。”聂星痕回忆一次便疼痛一次,“赫连璧月欺辱你,我很心疼。”

    “所以你举荐我和亲,是为了帮我脱离苦海?”微浓插了句话。

    “不,不全是。”聂星痕措辞片刻,“一则,我们隔得远一些,可以彼此忘怀;二则,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个好归宿。”

    “三则,你怕这段不伦之恋被人发现,影响你的前途对吗?”微浓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最怕被赫连璧月发现。怕她拿着这把柄大做文章,坏你的名声,让你在朝臣、在你父王面前抬不起头?这才是你最大的顾虑,对不对?”

    聂星痕沉默一瞬,没有否认:“其实你该明白,倘若此事被揭穿,你受的伤害远比我大得多。我可以一走了之,回封邑,而你呢?你的名声怎么办?日后还怎么嫁人?”

    听到此处,微浓真是又难过又失落。原本她还以为,也许是聂星痕发现了楚璃的心思,才顺水推舟送她和亲。可听了这番解释,她便知道,他根本不晓得楚璃的意思。

    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楚璃为何会求娶她,真的永远成了谜!

    “那你就可以自作主张,把我送走?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微浓语气虽平静,情绪却并不如此,“我成了私生女,心上人成了我的兄长。我来到陌生的环境,与燕王宫格格不入,而你却不与我商量一句便举荐我和亲……”

    从此远嫁异国,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孤独度日!抚养她的姨母、姨丈相继病逝,镖队被迫解散,都没有人告诉她一声!她会在陌生的国度里过一辈子,再也无法回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想爱而不能爱的异母兄长!

    此时此刻,聂星痕仿若也陷入某段回忆之中,语气黯然:“我本以为你走了,我会好受很多。回房州之后,我过了一段很放纵的日子。但不行,我越来越难受。”

    “所以,当知道你的身世有误时,我欣喜若狂。我想了一夜,决定不顾一切要你回来。”每每想起得知真相的那一夜,聂星痕的心头都会一阵激荡,他无比庆幸上苍再一次给了他机会,让他这个将死之人看到了生还之望。

    “然后你再一次不顾我的意志,杀了楚璃,灭了楚国。”微浓嗤笑一声,“聂星痕,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后来,你又说我是你沦落民间的妹妹,主张我远嫁和亲;三年后你又杀了我的夫君……我这一生活得可真窝囊,从认识你开始,便一直被你操控着。”

    “那就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聂星痕目露希冀之色,近乎卑微地祈求,“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一切?”微浓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想笑,但眼眶灼热,“除非让楚璃死而复生。”

    聂星痕闻言眼眸一黯:“他真的这么好?好到让你忘了我?还是你的愧疚心理在作祟?”

    “不是愧疚。”微浓转眸望着壁台上的幽幽烛火,希冀那点光热能逼退她的泪意,可惜适得其反,“楚璃的好,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不信。”聂星痕心有不甘,“楚璃在宫廷浸淫多年,稳坐太子之位,绝不会是纯良之辈。倘若你评定善恶的标准是对你如何,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你不要侮辱楚璃!他与手足兄弟和睦相亲,根本无须耍什么手段!”微浓至此终于愤然。烛火映着她的泪意,使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可楚璃的天人之姿却在眼前一再闪现,从未如此清晰,“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体贴入微,分寸得宜。他从不会自作主张,但凡与我相关的事,无不征询我的意见。”

    他教她用惊鸿剑,教她读史,教她如何洗去稚气。他抚慰她独在异乡的孤独,倾听她最沉痛的心事,耐心等着她走出创痛,默默打开她的心扉。

    聂星痕是烈酒,爱也浓、恨也浓,绞痛她的柔肠,让她不能自已的酩酊大醉;而楚璃是清茶,情也淡、意也淡,润物细无声地占据了她心底的一席之地,令她逐渐上瘾,令她忘却前尘。

    她曾一醉方休,而今宿醉已醒。手头那杯解酒的清茶已不可再得,但她纵然再痴再傻,面前的酒她也不会再尝了。不想,也不敢。

    “倘若没有燕楚之战,我早已经不恨你了。”微浓簌簌落下冰凉的泪水,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三年了,我终于适应了楚国……”

    恍惚中她站了起来,双手抵在桌案上,任由眼泪滴落在面前空无一物的碗碟里,似乎还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终于,她失声痛哭。

    深夜里的劲风穿窗而过,像铺天盖地的思念,无孔不入。

    聂星痕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沿着桌案走近她,从身后环住她颤抖不已的身躯,想要予她慰藉,予己温暖:“抱歉,但我不后悔。”

    微浓僵直身子,一根一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她神色决绝,无爱亦无恨,只剩下一片凄清的空寂与怆然,化作无力的言语:“如今你是燕国唯一的正统,我不会再杀你,但也不可能再爱你了。放我走吧!”

    聂星痕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目光隐含热烈与痛楚,却不肯开口。

    微浓似已料到这个结果,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用过的夜光杯上,垂眸表态:“既然如此,我也拒绝再解毒。”

    聂星痕终究还是妥协了,不再强留微浓,让连阔来为她诊治。

    这是两人头一次正式见面,微浓略略与连阔客套了两句,便将左腕伸出来,抚过那条快要延伸到肘处的紫线,问道:“大人能治吗?”

    “连某一介蛊医,不敢当您这一句称呼。”连阔很是谦虚,又看了看她皓腕上深紫色的线,答道,“能治。”

    “怎么治?”

    “我们姜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蛊医,即我的师父,他能治。”连阔顿了顿,又道,“其实,宫里的御医们已经研制出了克制毒性的药方,只要您每日按时服药,也能慢慢清除余毒,保住性命,只不过……”

    话到此处,连阔明显迟疑了。

    “不过什么?”微浓平静地追问。

    见微浓心态平和,连阔便也不再隐瞒:“根据御医们研制的药方,我粗略地估计了下,清除您体内的余毒需要三十年之久,在这期间,您无法受孕。”

    “三十年啊!”微浓深深呢喃一句,笑着感慨,“我能否再活三十年还是未知之数呢。”

    连阔没再往下接话,倒是晓馨在一旁安慰道:“娘娘快别这么说,您同殿下都是长命百岁。”

    微浓笑了笑,没有反驳。连阔则是斟酌片刻,再道:“连某已经待在燕国足足一年了,敝上交代的任务也已完成。过了这个年,连某打算返回姜国。”

    “那先祝您一路顺风。”微浓客气道。

    连阔倒是有些担忧:“连某若是走了,您的毒……”他没把话说完,话锋一转,有意透露,“其实殿下正在考虑,想让连某带您回姜国解毒。”

    微浓一怔,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多谢您。”

    连阔点点头,欲告退而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有件事,连某不想瞒着娘娘。”

    “什么事?”

    “我们王后娘娘的胞弟,一直宿疾缠身,从燕国到姜国时,因水土不服病情加重,已然去世了。”

    “哗啦啦”一阵脆响,微浓不慎将手边茶盏打翻,震惊地看着连阔:“你说谁去世了?”

    连阔神色凝重:“敝国王后娘娘的胞弟,楚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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