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凰途-天意难违,天命所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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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风面有难色,倒也并未直接拒绝:“您让我想想。”

    微浓“嗯”了一声,搓了搓手:“我在燕王宫根基浅,不过就是管了几个月的凤印,还不如你对宫里熟悉。你若能回去帮我,我对付聂星逸也会更有把握。”

    简风点了点头:“只要是对殿下好,您让我去哪儿都成。只是……只是镇国侯才刚回来,这之前积累了好些事务我得向他禀报。”

    “可以,你尽快交接吧。”微浓面上流露出伤感之色,“简风,现在我只能依靠侯爷和你了。”

    简风这才发现微浓双眸红肿、布满血丝,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他亦是面露伤感之色,没再多言,提着水桶告退。

    此后一连两日,明尘远都拉着冀凤致和简风商讨军务,他毕竟去了楚地两个月,对燕军近期的战况不甚了解,又得知简风即将随微浓返回燕国,便抓紧一切时机商讨军务,昼夜不分。

    万幸的是,宁王的想法和他们一样,也选择了暂时隐瞒祁湛的死讯。这也给了明尘远缓冲的时间。

    如此废寝忘食地接连商讨了两日,明尘远索性把简风留在自己的营帐休息,吃住都在一起。直至第三日晚上,听闻连庸到了燕军大营,明尘远不放心微浓独自去见人,这才暂停商讨。

    冀凤致见简风满脸倦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简侍卫,这几日辛苦你了,连庸那边我与侯爷过去看看,你先回去休息吧。”

    简风不由松了口气,他也实在太过疲倦,便道:“也好,若是连庸那里有什么异动,或是非要验尸,劳烦您派人叫我一声,我誓死也要守住殿下的尸身。”

    明尘远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连庸独自来燕军大营,难道我们还对付不了他一个老头儿?”

    “也是。”简风自嘲一笑,朝两人行礼告退。

    此时天色刚近傍晚,夕阳西下,斜晖脉脉,落日熔金,明尘远和冀凤致先后走出营帐,望着简风离去的背影。前者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还要等多久?”

    “天黑。”冀凤致抬头看了看天色,“追踪粉在天黑之后看得更清楚。”

    与此同时,微浓也见到了连庸。

    “时间仓促,与先生分头赶路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先生宽宥微浓无礼之罪。”微浓率先道歉。

    连庸诚惶诚恐地回礼:“您折杀老朽了。”

    微浓这次见到连庸,便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对自己尤为客气,这让她感到很费解。

    连庸也没过多解释,又道:“贵国摄政王之事,还请您节哀,不知老朽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微浓不答反问:“您来之前,云辰是怎么交代的?”

    “云大人让老朽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微浓顺势问道。

    连庸伸手相请:“您请说。”

    “迄今为止,我都十分感激您的救命之情,若没有您师徒出手相救,我早在六年前就毒发身亡了。”微浓先礼后兵,“但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当年您分明更看重燕国,还让弟子连阔、连鸿来燕国协助……协助敝国摄政王,可您后来又为何要投靠云辰?”

    “老朽乃自由之身,何来‘投靠’一说?”连庸面无表情,“贵国摄政王杀了老朽爱徒,难道老朽还要来襄助他不成?”

    微浓挑眉,反唇相讥:“您好像说反了,是连阔先送您去宁国见云辰,后给敝国摄政王下了蛊毒。在此之前,我们什么都没做,在此之后,也是他自己服毒身亡。”

    闻言,连庸痛惜地合上双目:“不能怪他,一切都是天命使然。”

    “天命?”微浓不留情面地讽笑。

    连庸却是神色肃然:“郡主别不信,人的一切命运都能从星相之中窥见出来,老朽如今做出这个选择,也是顺从天意。”

    “哦?容我洗耳恭听。”微浓依旧讽笑。

    连庸便问:“您对老朽所知多少?”

    微浓不解其意,但还是如实回道:“您懂蛊懂医,知星相,更通奇门遁甲之术,三者皆有所成。”

    “还有呢?”连庸似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微浓想了想,再道:“您是姜国第一蛊医,还曾任职于姜国钦天监,备受各国推崇。但您身为姜人,一直都为姜国效劳,因此颇得姜人尊敬。倒是您门下弟子散于各国,皆坐高位。”

    “郡主说得也对,也不对。”连庸正色,“老朽的确是姜人,也的确一辈子在姜国为官为医,但老朽拒绝各国国君相邀,并非因为留恋家国,而是另有原因。”

    微浓正襟危坐:“愿闻其详。”

    “其实老朽学习占星之术,是立志要追随帝王,只因帝星迟迟不出世,老朽才一直没有离开家国。”

    帝星?微浓虽对星相一窍不通,但也知道最浅显的一点:北斗之主是紫微,南斗之主是天府,只有这两颗才是帝星。

    “紫微、天府百年难得一遇,尤其四国鼎立以来,两颗帝星从未同时出现过。为此,老朽师门已经等了两百年不止。但老朽自习得星相开始,一直预感帝星会在有生之年出世,故而这数十年来一直留在姜国等待。只因姜国与燕、宁、楚三国都有接壤,邦交上不偏不倚又相对独立,方便老朽成事罢了。”

    听连庸这般一说,微浓忽然想起他曾对聂星痕示好,如今又转投云辰,不禁冷道:“看来您是等到了。”

    “老朽的确等到了!”连庸坦然承认,“八年前,紫微星横空出世,星芒渐渐闪耀,天府星则一直晦暗不明。老朽见紫微星落在燕国方位,便根据生辰推算出帝星乃是敬侯。但当时他有一劫将至,没过多久老朽听说他受伤了,恰逢王后娘娘要派人去为他解毒疗伤,老朽便让阔儿毛遂自荐,还特意叮嘱他好生辅佐敬侯。”

    连庸说着又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怕您笑话,阔儿对王后娘娘有仰慕之情,老朽也是想趁机了断他的心思,没想到他根本不死心,反而又借着给您解毒的机会回了姜国。不过老朽看到您的第一眼,便知您天生主贵,也曾为您再观天象,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微浓全神贯注。

    “北斗紫微星忽明忽暗,南斗天府星趁机出世,星轨正从姜国趋于宁国方位。”

    “是云辰?”微浓替他说了出来。

    连庸予以确认:“其实他刚到姜国投靠王后娘娘时,老朽便猜出来了。但当时有个异象,天府星的星轨一直不动,星芒也不强,老朽推算了两位楚国王子的生辰,都与天府星对不上……”

    “您推算过楚璃和楚珩的生辰?那您推算的日子是?”微浓突然打断连庸,因为她想起了姜王后生前所说过的“双生子”事件,而她隐隐预感到,此事与天府星有关。

    连庸见她问起此事,便低声报出两个生辰八字。

    这的确是楚璃和楚珩对外公布的生辰不假,微浓听后不禁追问:“您推算这两个生辰,都是什么结果?”

    连庸也不隐瞒:“很奇怪,一者死,一者根本不存在。”

    “楚璃死?楚珩不存在?”微浓忙问,这才能与姜王后说的“双生子”内情对上,因为楚珩对外公布的生辰是假的。

    岂料连庸摇头否认:“不,恰恰相反。楚太子的生辰不存在,二王子是死。”

    微浓吃惊不已。姜王后以前明明说过,楚璃和楚珩是双生子,因为楚国那则不祥预言,楚王才将楚珩秘密藏了一年多,假装是翌年出生的次子。

    既然如此,连庸推算两人的生辰,应该是楚珩不存在才对,怎么会是楚璃?

    “老朽知道您在想什么,”连庸隐晦地指出,“两位楚王子都不是天府星,直至其中一位换了身份,以姜国国士之名进入仕途,天府星才突然星芒大闪,这人正是云大人。”

    微浓恍然明白过来,楚璃的生辰不存在,是因为双生子一个死,一个改头换面做了云辰。而楚珩对外公布的假生辰,大约死的是别人吧。

    “双生子诞,必有国难”所以国难就是楚国会亡国,即便其中一人注定是帝星,也是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即便云辰完成统一,也是新朝,而不是复国。

    “这就是您所说的异象,天府星是用别人的身份才能出世?”微浓刹那间感慨万千。

    “这只是其一,异象不止于此。”连庸表情肃穆,“如您所言,老朽一生所习颇杂,有医术、有毒术,亦有占星推演之术,虽无一事大成,但自认皆有小成。可老朽观星足有五十年了,翻阅过无数典籍、记载,从来只听说紫微星芒盖过天府,可从没听说过天府星会突然变强,压过紫微的星芒,因而老朽认为这是更大的异象。”

    是啊,紫微星芒盖过天府,聂星痕也导致了云辰家破人亡,这应该和连庸的认知是一样的,可是……

    “您的意思是,云辰是天府,聂星痕是紫微,但云辰比聂星痕更强?”微浓忍不住细问。

    “星相也有其时其运,从前紫微星正值时运,星芒自然大放;可一旦时运过了,或是天府的星轨更得力,二者总要分个胜负高低,毕竟帝位只有一个。”连庸仔细解释道,“简而言之,不是谁比谁更强,是看谁时运更济,更占天时地利。”

    微浓却是越听越疑惑:“您既然知道楚瑶王后的家事,就必定知道云辰是谁。若论天时地利,云辰背负国仇家恨,应该样样不占,怎么可能比紫微星的时运更好?”

    “您所言正是这异象的根本,天府不应盖过紫微。老朽原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查了无数的典籍,费了无数心血,才发现有一种可能会造成这异象。”连庸说到此处,语中已不自觉地带上骄傲之感,面上也突发神采,“因为南斗第六星——七杀星与其入庙相会,促使天府得利。”

    “七杀星?这又是什么?”微浓听得茫然。

    连庸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七杀星煞气重,其人个性急躁,性情偏激,喜好逞凶斗狠,犯上心极强。只有紫微、天府才能压得住他,他也只能为帝星所用。”

    话到此处,微浓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七杀是原澈。”

    “正是宁国魏侯世子——原澈。”连庸感叹不已,“老朽相信云大人并无占星之才能,可他却能找到七杀星,并能化为己用,可见是天意如此,天命所归!”

    微浓听到此处,已经感知到了冥冥之中命数的神奇,星相上七杀能襄助天府,而事实上,魏侯父子也一直是云辰的助力——先是将他一举推到了宁王面前,让他成为宁国朝中新贵;在云辰的真实身份暴露时,也是原澈去宁王面前替他求情,帮他逃过一劫;不止如此,原澈还有龙吟剑,算是变相替云辰集齐了四大神兵,还替他找到了藏书;就连这次聂星痕和祁湛遇刺身亡,也是原澈做的,但真正的得益者却是云辰。

    微浓越想越觉得既神奇又恐惧,忍不住感到背脊发凉。

    虽然已经太晚了,但微浓还是想问一句:“既然天府遇七杀是如虎添翼,那紫微星呢?谁才能助他?”

    “天相星。”连庸无奈道出事实,“但遗憾的是,摄政王数次与天相星失之交臂。”

    “明尘远难道不是?”微浓脱口而问,却又自知失言,忙解释,“我是说,敝国镇国侯,明尘远。”

    “他不是。”连庸摇头否认。

    “那是谁?”

    “燕王聂星逸。”

    “聂星逸?怎么可能?”微浓惊呼出声。在她眼里,聂星逸与其他三人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都差得太远,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

    “老朽所言句句是真,”连庸笑了,“一切皆有可能。”

    微浓仍旧难以置信:“您想必也该清楚,他们两个虽是兄弟,但一直在争夺王位,算是敌对!”

    “难道云大人和魏侯世子就不敌对?”连庸反问。

    微浓顿时语塞,无可反驳。

    “云大人能将敌方优势化为己用,但摄政王却没有。天府遇上了七杀,紫微却错过了天相。”连庸摇头叹息。

    微浓按照连庸方才所言,仔细回忆,紫微星星芒最强之时,应当恰好是在聂星痕夺权之时,紫微星错过了与天相星相遇的机会,也就是聂星痕没有笼络到聂星逸。其实仔细想想,聂星逸一直是名正言顺的燕王,倘若聂星痕做了摄政王之后能让他为己所用,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譬如聂星痕决定攻打宁国时,若是聂星逸与他一心,他就可以放心让聂星逸主政,不必多此一举让她执掌凤印。而她也不会想出给聂星逸下蛊的计策……

    那么,连阔就没有机会下蛊毒了!聂星痕现在就能好好活着!一切的悲伤和困境都将不复存在,燕军将无往而不利,也许这时候早已成就大势,拿下半个宁国了!

    一步错,步步错!

    不得不承认,在协调人际方面,聂星痕太自负、太倨傲、太爱憎分明!在他的世界里,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而相比之下,云辰在敌友之间更加游刃有余,他能化敌为友,取得共同利益。

    盟友的选择实在太重要了!从前他们都忽略了!微浓恍然发现,这八年以来,聂星痕看似处处占上风,云辰看似处处受制于人,然而不到最后一刻,根本无法断定谁胜谁负。

    连庸见微浓面上不再有讽刺之意,这才最终叹道:“所以也请您不要再怨恨阔儿,老朽师徒只是顺应天意罢了。”

    他边说边指向头顶:“天意已定,如今天府星耀芒最盛,乃是帝星的不二之选。”

    “不会再有变数了?”微浓仍旧不能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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