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后锋说:“你似乎还有一些隐情没说。”
苏世创说:“……没有。有机会,我再联系你,踢破这卵仔的所有事情。”苏世创是有所顾虑的。他想:“若庞得成知道我向记者捅出他的事,他一定会报复我的,他也向巴爷、天叔告密,我们岂不玩完了?”
这自相矛盾的话,让丁后锋颇为疑惑:苏世创掌握着庞得成的什么把柄。
见再也无法从苏世创嘴里了解到更为深层次的问题,丁后锋便把他打发了。之后,他再拨打庞得成的电话。他说,他刚刚采访了苏世创,他手上有录音……
庞得成很是意外,说:“既然他苏世创有话要说,我庞得成也得补充几句。行吧,过一会儿去我找你。”
没过多久,蒙志献就给丁后锋打了电话,问他具体位置,他要赶过来聊一聊,一起吃个饭。丁后锋知道庞得成已经做了蒙志献的工作,让他来说情了。丁后锋装作蒙在鼓里的样子,说:“你哪里弄到一笔不义之财了?怎么这么痛快要请我吃饭?你来的时候,千万别把埋单者带来了。我看不得他们强挤出来的那些假惺惺的鳄鱼泪。”
约莫半个钟头后,蒙志献赶到甜品店。一进门,蒙志献就说:“行啦,别把自己装得像个学生哥一样啦。走走,找个像样的茶楼消费去,这客我请了。”大惊小呼的声音,惹得在座的学生哥、学生妹狠狠剜了他一眼。
丁后锋走到柜台准备结账,蒙志献却把推出门口,说:“这点小钱我来付吧。”他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扔在柜台上,很有大富翁的神气,但他始终没有说出像大富翁一样的话“不用找了”,而是直盯着老板娘,生怕她少了他一两角钱。
丁后锋挖苦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方,你这是来做皮条客的吧。”
蒙志献嘻嘻说:“兄弟你真了解我。好在今天这料我们报社领导没派我来,不然撞到老乡这等难堪的事,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丁后锋说:“倘若让你遇上了,你正好公报私仇了。庞得成把你父亲害得那么惨,往死里写他的丑恶嘴脸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要不,我给你提供采访到的素材,让你狠狠下笔,出一口恶气!”
蒙志献笑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天在他的茶楼吃饭,所有的是非恩怨我都跟他一笔勾销了。现在,他面临这等为难之事,并哭求着我,我不帮他,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的。因为我跟他是老乡嘛,同住一条村嘛。”
丁后锋说:“这么简单?”
蒙志献说:“哎呀呀,你好像不太相信我。我也不想为难你。当这件事演变成突发事件并进入公众的视线,而且所有的媒体都参与进来的时候,我知道他的哭诉说情是无济于事的。大家都在发稿,我没那个能耐摆平所有的媒体的。但你们是本省第一报,只要你们不报或怎么报,其他媒体怎么报都无关紧要,反正其他媒体也像我们晨报一样,至今都没有多大的影响力。”
丁后锋进入车子,就要发动车子离开。
蒙志献追了上来,叫道:“兄弟,给我个面子。刚才,庞得成在电话里哭泣着向我哀求,好比被人掐住心叶一样难受。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所以再三劝求我找你说说。我把媒体内部的操作方法告诉他,要想不发稿确实难,但可以其他方式处理,最终伤不着你半根毫毛。”
丁后锋吼道:“上车!”
蒙志献说:“兄弟,别这样嘛。我理解你好不容易做了一个独家新闻,辛苦了。可一个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亲戚朋友是不是?我们是人,是个普通人,当然要吃人间烟火对不对。既然这样,那就免亲戚朋友一死吧!”
丁后锋嘭的一声把车门重重地关上,厉声道:“不给你面子我还会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吗?别像个爱管闲事的老大妈一样拼命地嚼舌头。看你这乌鸦嘴,整天乌来鸦去,没办成一件正事。我劝你干脆去做新闻掮客算了,捞够了就回老家养孩子吧。你个娘们,若不是看你是哥们,我早就开车撞死你!”
蒙志献暗自一喜,钻进车内,嬉皮笑脸道:“别那么冲!若把我撞我死了,日后就没人陪你喝酒了。嘿嘿,刚才在电话里我就对庞得成说了,我这兄弟会手下留情的,他不会用一个整版的篇幅把你搞臭的。嘿嘿,我这话还真应验了!”
3.
就两个人用餐,丁后锋却拼命点了一桌子的菜。除了饭店没有的鲍鱼、熊掌、鱼翅、燕窝之类的山珍海味之外,哪样菜昂贵他就点哪样菜,就好像蒙志献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要借助这一桌价钱不菲的饭菜来解恨。
蒙志献倒也没表现出任何肉痛的样子,却摆出一副你爱点什么就点什么只要你不吆喝着要饭店给你上龙肉之类的就随你点的架势,反正这钱我出得起。大爷我还没有穷到请不起客的地步!
饭菜摆上来时,丁后锋乐了,说:“跟你认识以来,没见过你认真请过我一回。每次叫我出去喝酒什么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你请客,到了最后,都是你那些嫡亲血表埋单。这回逮住你,不放你的血我心里就不爽!”说罢,他取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蒙志献说:“我知道你近来心情不好,所以今天兄弟我要好好请你大吃一餐。没钱埋单时,你先走一步,我再趁服务员不注意溜进厕所后,再爬墙跑单。”
丁后锋说:“恐怕你还没爬墙,就被老板揪住往死里打了。你看到了没有,这家新开的三本酒店的那些保安狼得很,好像一天没打几个客人他们就不舒服。”
蒙志献说:“他们敢打,我就跟他们没完。哼,打记者,他们有几个胆?”
丁后锋说:“你以为记者很大条呀。前些天,电视台的两个记者到市里的一家公司采访有关乱收费的事情。老板不高兴了,便指使十几个保安围殴了,设备被抢去不说,磁带还被撕毁。见保安蛮不讲理,两个记者就叫喊:‘我们是记者!’保安居然嚣张地说:‘这儿是你们随便闯进来的吗?打的就是记者!’尽管事后这些打人者及策划者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这事让人看了挺心酸的。记者在有钱人眼里,算个球!”
蒙志献说:“不是人人都这样对记者无礼的,你看我同乡庞得成,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说日后若有个儿子或女儿什么的,再穷再苦也要把他们送去大学新闻学院读书,让他们做记者。”
丁后锋说:“哼,他是个人么?你要是不来求情,昨天我就会往死里写他的丑陋嘴脸了。你看今天报纸上发表我写的文章了吧,什么卵泡都不像,这哪里是我的风格啊。丢人呐!”
蒙志献说:“我知道你不舒服,明明可以赚一笔稿费的,如今只有小豆腐块的文章配有一两张裸跑者背景的图片,文字连同图片打起稿费来也就几十元。换了我,我也会火气冲天!所以说,庞得成一大早看了报纸就打电话给我说,他很感谢你,因为你没有点他的名字,也只有一笔带过地点了点因何而裸跑。裸跑的原因都不到二十多个字,几百字的新闻,有大部分是目击者的口水话。这文章也如同其他媒体的报道一样,不痛不痒。他说,你够义气,得找个机会请你喝酒。”
丁后锋说:“如果让我放开来写,哼,庞得成和苏世创肯定被警方揪到山上去!”
蒙志献说:“你怎么骗领导的?”
丁后锋没好气说:“这用得着骗吗?我给领导汇报时说,刚按下两下快门,裸跑者就跳进公厕去了,之后再也见不着了。我是第一个到了现场的记者。领导当然相信了。况且,现在的新闻都是这样子写的呀,货比三家,我的还比同行还占有极大的优势呢,配有两张现场的照片。可笑啊,当晚的电视新闻,只有几个老大妈对着裸跑者开骂,他们既请律师以案说法,又请警察讲解治安管理条例中的某一条,还开通有奖短信评论平台,居然做得像天塌下来一样热闹。今天见我发的那两张相片,他们领导肯定会诘问,都市报在现场拍到了相片,你们也去了,咋连一根头发也没捞着?你们是不是偷懒了啊!”
蒙志献说:“哎,你这张大嘴巴,别到处乱说话,得罪同行。”
丁后锋说:“我在混饭吃,用中国文字谋生!我也不会跟谁树敌,谁要是跟我急,那他就来吧。”
蒙志献说:“听你说,庞得成坏透了?”
丁后锋说:“你是不是很幼稚啊?一个把你父亲弄得成那样子的鼠辈,人品能好到哪里?不过,我在采访苏世创时,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里,我知道他捏着庞得成的什么把柄呢。今天,苏世创看了报道后,给我打来电话,开口骂我被庞得成收买了,问我收了人家多少钱。我凶着他,说我若是缺钱花了,会问你要的!他老实了,像蚂蚁咬着鸡蛋壳一样小声说,那我错怪你了……这样吧,我找你说件事,这事很大单,你把它整理后发在报纸上。我说,行呀,那你来找我吧。回头,我给你发个短信,告诉你我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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