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博客文章录罪证 惊天大案露端倪(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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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华生还是没有回答,他那古怪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难道那些东西还能值一百万元甚至上千万元不成?或者,它们仅值一千元?

    磨华生说:“今天是3·15消费者维权日,还有许多人要找我鉴定一些东西,我很忙,先告辞了。若你要把这些东西卖掉,可以给我电话,我能给你卖出个好价钱。有些收藏爱好者并不懂行,我若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很有份量,值得珍藏的,那么他们是会听我的。”他又笑了笑,笑得很邪。

    我不知道老鬼是否明白磨华生的言下之意。磨华生似乎在说,不管这些古玩字画是否是赝品,只要老鬼愿意找他变卖,他都会鞍前马后。因为磨华生要“知恩图报”——既然老鬼帮他筹到了开办画展新闻发布会的钱,那么他也要利用自己的能力回报老鬼。

    磨华生离开后不久,老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拿过那些古玩字画砸到墙壁上。他还弯下腰欲想捡起来撕烂或砸烂,想了想,还是把它们扔到其他角落。值钱与否,对他来说,已无意义。

    老鬼痛苦道:“现在我才明白,利用与被利用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就是一幅让人分辨不出真假的字画。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知心朋友,也没有真正的兄弟。朋友、兄弟之间,尔奸吾诈,用心险恶……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谁知还是被他们利用了,愚弄了……看来,我也在劫难逃了。”

    他似乎觉得愧对我了,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我,希望我到他的身边坐下,他有话要跟我说。

    我早就看透了他,像看透茶杯里那沉淀的杂质一样,对他已没有任何依恋。他是生是死是躲是藏是避是逃跟我毫无关联,过去的也已恩断义绝,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过。

    我冲出门去,背后传来老鬼那威胁的哀号声:“我若是完了,你们也会跟着完的!”我心一沉,靠在门楣上,身子瘫软得几乎要顺着门板慢慢滑下来了。

    我的灵魂似乎已被他控制了,难道我真的无法摆脱他的阴影?

    3月18日 我哭泣着夺门而去

    一大早,董大桥就像游魂一样飘进我家,跟老鬼商谈着什么。我听得老鬼在收拾古玩字画时发出的响声。

    董大桥到我家来,是来买古玩字画的。他是由磨华生介绍来的。这是磨华生报答老鬼的一种方式。也许老鬼认为在家里跟董大桥谈论价钱,可能会让我听到,所以他请董大桥到酒楼的包厢去吃早茶,边吃早点边谈价钱。

    从老鬼收拾东西的响声里,我知道他仅拿了一两件值钱的古玩及字画——这些玩意,都是前两天磨华生所鉴定的有价值的东西,他当然要把它们装进旅行袋,其余的仍摆放在各个角落。

    我起床后,见奔马雕塑仍摆在书柜上,甚是诧异。老鬼怎么不把它东西处理给董大桥呢,这东西他还想把它带到国外?

    我想起还要到花鸟市场买些东西,便出门了。邻居见到我关门的声音,就从家里走出来,对我说:“怪了,这几天我老是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过道上徘徊,他可能是小偷。”我四下环顾,没见什么人影。

    邻居说:“刚才他还在这儿,我准备打电话通知保卫科时,那人就溜走了。我见他老盯着你家的门口……”

    我心想,难道小偷也知道老鬼那些字画值钱?

    邻居又说:“不过,看这人挺怪的,有点不像小偷,倒是来打探什么情况。”

    我一怔:打探情况?难道他是某个部门的人,是来监视老鬼的?难道他们知道老鬼要准备外逃了,所以……我心里一沉,匆匆离去。

    刚走到楼下,差点跟一瘦小的男子撞个满怀,抬头一看,正是邻居描述的那个男子。那人叼着一支烟,贼头贼脑的样子。他注视着我,似乎我那张不太光洁的脸庞上正巴着一只绿头苍蝇一样。半晌,他惊呼起来:“阿姨,你不认识我啦?我是木仔,梁斤木啊。小时候,我经常跟张昆如在一起玩耍呀。”

    我吓了一跳,木仔?定睛一看,眼前这个人瘦瘦高高的,风一吹就倒。啊,是梁斤木。哎,现在的年轻仔,装头花里花哨的,活脱一个二流子,只有那双小眼睛才让人感到他全身上下充满一股青春活力。我一喜,忙问:“你怎么在这里?”

    斤木说:“来找你们啊,找你们找得好苦。知道吗,自从我们家搬到市里来以后,我就在这儿上学读书,直至大学毕业。这些年,我没有忘记小时候的玩伴张昆如。”

    原来,斤木的父母原先在县城工作,跟我们是邻居。斤木小的时候,经常到我家来玩。有一回,斤木把张昆如的一个玩具车弄坏了,张昆如就揪着他的衣领不放,坚决要他赔。斤木被吓坏了,哇哇大哭。而儿子却死死地揪着斤木不放,双手像生根一样,若斤木不赔一辆玩具车,他就不罢手。任我们如何劝说,儿子还是不放手。直至斤木的父母闻讯赶来掏出钱塞到张昆如的手上,张昆如才松手。这事弄得我和老鬼异常尴尬。也就从那次起,斤木一家从县城迁往市里,并在大沙田一带居住。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们。谁也没想到,我居然在此处见到他。

    我把斤木带进家,给他让坐,给他倒茶。他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就放着一个烟灰缸。我皱着眉头。他似乎意识失礼了,忙捡起烟头放进烟灰缸。

    我问他:“你父母还好吗?”

    斤木说:“早些年他们就过世了。”

    我说:“前些年,我听说你考上了一所警校。怎么,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

    斤木说:“唉——别提了,一提我就伤心。警校毕业后,我就去报考政府公务员,一连考了几回,都搭不上线。得知公安局招录警察,我又去参考,还拿了高分,一面试竟然不过关。父母咽气前,托人安排我到一个基层派出所做协警员,没干上几天,我就跑了。太辛苦了。就那点钱,却没日没夜地干。什么死活、累活、脏活、重活与粗活,全都摊给协警员……”

    我说:“年轻人就爱挑三拣四的……”

    斤木说:“听说张昆如出国留学了。”

    我黯然不语。很快,我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不愿意提及儿子。直觉告诉我,斤木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不太可信。警校毕业进派出所正是专业对口啊,他为何不想干了呢?再说,像他这种相貌,没有多少阳刚之气,公安局会录用他吗?我认为他不是来串门的,而是行窃什么的……

    而且,自一进家里来,他的鼠眼就不停睃视房间里的各种物具,似乎要确认哪儿放着贵重物品,以便我外出时撬门进来作案。还有,他不时向我咨询老鬼的一些情况,比如收入、平时都与什么人往来呀等等。我觉得他没有教养,也很无礼。

    斤木说:“伯父也真有本事,一个人领工资,居然还能把张昆如送出国。我父母一点能耐也没有,在工厂做了一辈子的死活。张哥现在可以在国外享受了。唉,我命苦,也不知道要混到什么时候才混出个模样来……”他又取出一烟,翘着二郞腿,旁若无人地抽着。

    我说要出去买东西了,有送客出门的意思。他站起来,说:“伯父回来后,代我向他问安。若有时间,我定会来找他聊天的。”他又习惯地把烟头扔在地上。

    斤木离开后不久,老鬼拎着一个胀鼓鼓的旅行袋回来了,但他尽量抑制着满腹的狂喜之情。我想,老鬼和董大桥成功交易了。董大桥是个满脑肥肠的家伙,若磨华生说古董值得收藏,他没有不相信的。

    房地产开发商有的是钱,只要开发出一栋商品楼供人选购,不赚得吃进去的或屙出来的是钱才怪咧。把老鬼“收藏”的那几件破玩意买下来,对董大桥来说,小菜一碟。我很奇怪,买了就买了,董大桥为何要用现金交易呢,转账不是更加安全吗?

    初次见到董大桥,我就觉得此人身上有一股邪恶之气。刚才见他拎着的那一袋现金,我认为此人来路绝对不正。我见过许多有钱的开发商,钱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个数字,但他们绝对不会像董大桥一样显阔。拎着大扎大扎的钞票交易的人,也只有贩卖毒品、枪支或假币的违法分子了。

    见到地上和烟灰缸里的烟头,老鬼莫名紧张。他问我谁来过了。得知是斤木后,他的脸色煞地死灰一片,嘴巴跟被502胶水粘住一样。良久,老鬼才嗫嚅道:“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如实相告。老鬼镇定下来,说:“听说,他跟一些烂仔鬼混。”

    从老鬼的嘴里,我知道斤木的一些事情。正如斤木对我所说的那样,他父母前几年过世,他曾在派出所待过一段时间,不久就离开了。此后,他就跟一些古惑仔厮混。最近,他还到一家私人医院看场子。

    我很诧异于老鬼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转而一想,便也明白了。老鬼、蓝晓知都入股于巴爷等人的场子,这些场子中就有曙光医院。既然斤木是帮其他医院看场,老鬼肯定清楚斤木的底细。有一点让我不解,斤木为何突然现身这栋楼房的过道上?听说斤木来过了,老鬼为何异样紧张?莫非老鬼赌博时欠了谁的钱,一时还不了,那人就雇请斤木来追杀他?

    见老鬼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忙着自己的事去了。从外面回来时,我听到老鬼跟蓝晓知通了电话,再加上对电话那头回话的推测,才明白他害怕斤木的真正原因。

    老鬼说:“斤木来我这里了。”

    手机那端传来蓝晓知的声音:“他想干什么?张顺时对我们说过,贾一平那个仔阿飞就见他整天进出友爱医院,跟那个姓郝的三八婆有往来。听说是给那个三八看场的……”

    老鬼说:“他盯我好几天了。”

    蓝晓知说:“你跟巴爷他们说起此事了没有?”

    老鬼说:“说了。他们说斤木有来头,是车荣福放出来的人。”

    蓝晓知说:“……妈的,这回坏事了,怕是扛不住了。”

    老鬼说:“我并不害怕斤木盯梢,倒是担心陶豹他们嘴巴不牢。”

    蓝晓知说:“他们敢吗?我们有事了,他们也逃不脱了关系。我们跟陶豹他们的那种事,至今也没有谁知道,也没有任何证据落到其他人手上。我跟你恰恰相反,倒是害怕有人在背后打黑枪……”

    老鬼噎住了。蓝晓知追问:“……你现在有何建议?”

    老鬼答非所问道:“有人灭我们也很正常,可是……可是我们跟他们是兄弟啊。”

    蓝晓知说:“兄弟?这时候他们会跟我们是兄弟?他们还怕我们曝露了呢。”

    老鬼跟被打中七寸的花蛇一样,有气无力。蓝晓知在电话那端接连说着话:“老哥,你说话呀?你怎么啦?快点给我一点儿意见呀……咦,是不是断线了,听不到声音了?”老鬼不想再听了,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我吃惊不小,斤木竟是个警察。他这种打扮和长相,怎么会是警察呢?转念一想,又暗自高兴。哼,老鬼啊老鬼,你们也有今天,想外逃没门了。高兴之余,我却担忧起来。这利益链一旦断了,我和儿子何去何从?……我不敢往下想,心生丝丝寒意与愧疚。

    慌乱中,我将几颗饲料放进水缸,几只乌龟贪婪地抢食着。有一只乌龟因抢不到食物,只得捡着其他乌龟吃剩的东西。忽然,一只大的乌龟沉到水中,脖子痉缩着。原来,这只乌龟自一见到我撒下饲料,就野蛮地冲上来,把它的同类撞开,凭着个大的身躯与气力,霸道地抢食。现在,它被噎住了。

    我想,面对贪欲与利益,人类与乌龟似乎都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全然没有考虑可能出现的后果。当他们行将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时,悔恨已然不及。老鬼是不是后悔自己此前所做的事情,此刻的我是无法感受,但我看得出,得知斤木来访后,他如芒在背,心智大乱。

    恍然间,我听得老鬼叫我。我装作听不到。他走过来,哀伤道:“刚才我跟蓝晓知通电话的事你也听到了,我走投无路了。唉,就算警察不来抓我,我也知道自己无路可走。有些人是不会让我活着的……”

    有人要暗杀老鬼?我想,他这是活该!老鬼继续说:“现在,我已经不想出逃了。被人谋杀,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我已经准备了充足的钱,可以够你与儿子下半辈子用的了,你离开这里吧,到国外跟儿子会合吧。”

    我的心猛然一颤。此前,我对他恨透了,如今听得他哭腔般的苍老的声音,我竟一片茫然。难道说,这是一种“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复杂情绪在纠结着我?既然婚姻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心儿早就死了,为何还在听从他的吩咐?为钱为财为利为义抑或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一时也说出个所以然,只觉得百般滋味挤上了我的心坎。

    我冲出家门。一出家门,我就极力抑制着奔涌而出的泪水与哭声。老鬼欠我的确实太多了,他想在这时候用不义之财弥补对我的亏欠。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东西,因为我清醒地意识到,有一个看不到的缺失的窨井,正布设在不远处的地方,我只要往前走出一步,就会掉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冲出家门那会儿,我见到老鬼绝望的眼神。

    走到友爱广场那儿时,我见到斤木坐在一张铁制的板凳上抽烟。广场上的游人不多,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各个休闲健身器材跟前,也有些坐在树下闲聊着,但多是中老年人。

    斤木起身离开了座位,朝不远处的花鸟市场走去。我跟在他身后,准备提醒他注意安全。因为老鬼等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斤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一家卖古玩字画的店铺。店员取下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让斤木仔细观看。斤木取出一样东西,诡异地交给店员。店员将东西放到柜台下。

    不久,斤木离开店铺,不知所踪。我往店铺的门口上方看去,见上面挂着一张招牌“明月书院”。那招牌长长的,足有四米多长,一米多宽,是用黑色的大理石凹刻的,上面的字体再用朱砂勾勒而出,异常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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