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哥和山楂确实在果园里出现过,但他们呆了不长时间,就像野狼闻到猎人的气味一样匆忙离开了,以致车荣福带着手下火速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没了身影。
罗达等人绑架龙宛云母子及老爷子后,便把他们带到郊外一处出租房。后来,他觉得可能会被人发觉,便委派呀哥和山楂到果园来侦察,准备再把他们转于此间藏匿。呀哥和山楂到了果园后,见有警车路过红星农场的那条公路,他们心里一惊,认为可能被发现了,便通知罗达赶紧把龙宛云等人转移。之后,他们便迅速逃离果园。
在前往果园确认是否安全之前,呀哥和山楂另外接受罗达的一个任务,要想方设法“压”住丁后锋把有关地条钢厂的稿子发出来。那天在财源达大酒店地下室,他们已经“审核”了稿子,并让丁后锋把稿子发回编辑部。谁知,丁后锋却在发出去的稿子后面附有一条求助信息,说他失去人身自由了,这稿子是被人胁迫着写的,他所在的位置就在红星农场。
得知丁后锋暗中向报社领导“报警”,呀哥等人暴怒了,要收拾丁后锋。但他们最终没有动手,并迅速离开红星农场,转移到财源达大酒店地下室。
也就在此时,曾子强出现了。奇怪的是,曾子强既没有要求丁后锋把阿炮等人重新修改的稿子再发回编辑部,也没有有意为难他,而是把他放了。曾子强是这样想的,既然丁后锋已经把求助信息发了出去,就算杀了丁后锋也无法让他们摆脱困境。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如果伤害了记者,事情就会炸开的,事情就会闹大的,到时他们便会成为全社会的公敌。算了,干脆让记者回家吧,只要控制着记者,什么时候都可以让他为他们服务。至于记者怎样跟报社领导解释那稿子及求助信息是怎么回事,那是记者自己要做的事。他料想记者会处理此事的。因为记者的“把柄”捏在他们手上。
呀哥等人初时非常不赞同曾子强放了丁后锋,担心丁后锋回家后立即报警,这样他们就会被警方围捕。
正如曾子强所猜想的那样,丁后锋离开地下室后并没有报警。惊慌失措的呀哥等人这才放下心来。此后,他们的酒店也开张了,他们也懒得过问那篇稿子的事。发不发意义并不大了,反正赌场开业了,看目前这种趋势,天叔的场子迟早会被淘汰出局,用不着用其他手段去打击他了。
然而,当财源达大酒店的地下赌场和桑拿中心被警察查处后,罗达的心理就出现了畸形状态。他想,既然他开的赌场没了,他也要拖天叔下水一块死。那一会儿,他突然想起自己与曾子强在沙井赌场被天叔的手下殴打的情形,“哼哼,我先曝光他姐姐的地条钢厂后,再寻个机会把沙井赌场也弄一弄”。
当然,罗达这样做还有更为阴险的目的——他听说沙井赌场有某个警察罩着,如果捅了天叔的痛处,天叔肯定会跟某个警察诉苦,那么某个警察就会想办法对付车荣福。到时,他们互相拆台,车荣福还能待得下去?
因此,在绑架龙宛云和老爷子之后,罗达就吩咐呀哥带着山楂去找丁后锋。恰好,丁后锋出差到外地,呀哥和山楂一时也难以联系。于是,他们就把此事放到一边。
逃离果园后,呀哥和山楂立即潜回市区。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在路边民主路桃源江都市报社附近时,居然见到丁后锋把车子停放在一家商场的门前,然后烦躁地站在车子旁边等人。
丁后锋是在等他的友仔蒙志献。前几天,他们联合采写的一个稿子出现了巨大的反弹,他要约蒙志献前往村民家做平息工作。尽管村民已经答应不再闹事了,但他还是觉得,电话沟通安全系统不高,最好还得亲临村民家面对面交流,防止事态出现恶化。于是,他们约定在此处碰面,一起前往郊外。
蒙志献迟迟未出现,让丁后锋等得不耐烦了。他拼命地吸着烟,嗜嘟哝地骂了一句,扔掉烟头就要钻进车子一人前往了。
此时的呀哥急忙找来一个帽子戴在头上,压低帽檐,快步朝丁后锋走去。
丁后锋见到呀哥,惊讶不小,正想招呼附近的保安一起把对方拿下时,却听得呀哥厉声说着:“别出声!跟我们走!”他口袋里的右手用一样东西顶着丁后锋的后背,硬邦邦的,像一把手枪。
丁后锋怒目瞪着呀哥,不想离开,并想作一番反抗。呀哥瘦得像猴一样,像丁后锋这么高大威猛的人,突然蹲下来抄住呀哥双脚把他掀起来猛摔在地上,然后把他按倒在地上再用双手往他后脖子一击,让他突然失去反抗并昏倒过去,那简直是拎八两的芋头那么容易。在部队训练时,这样的招数,丁后锋他们几乎天天都在练习。这一招,他相信呀哥在仍未来得及开枪的情况下就被制服了。
丁后锋不想这样做,毕竟多年没有进行体能训练了,如果贸然行事,那真的会让呼啸而出的子弹射穿后背,白白送命。他只得跟着呀哥走到一辆面包车上。
山楂撞鬼般开着车子,慌乱地离开了民主路。刚走出不到两百米,车子却熄火了,堵在路中。其他车辆被迫停下来,失去耐心的司机便按着喇叭,嘴里不停地骂着。山楂和呀哥心慌极了,生怕出现意外,一面咒骂着。
山楂急出了汗,用力拍打着方向盘,“破车!等下我一把火把它烧了”。他发动了几回,车子终于启动了。
2.
被呀哥等人从红星农场挟持到财源达大酒店地下室那天,丁后锋以为难以脱离魔窟了。谁知,曾子强等人并没有再次强迫他把重新修改的稿子发回编辑部后,而是把他放走了。
最让他不爽的是,临走的时候,曾子强居然说了一句让他毛发倒竖的话,“你做的那件事,我们一直守口如瓶”。他想:“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如此被人要挟着?南百宾馆那件事,我做错了吗?狗仔就算不向我报料,我迟早也会到那儿去暗访,并曝光那些肮脏之事。也许,我不该收了狗仔给的那两万元酬谢费。”
正如曾子强所说的那样,丁后锋从地下室出来后并没有报警,但他却为如何向领导解释那篇稿子及附于稿后的那一行求助文字之事发愁。该如何开口呢?他能说是自己搞的闹剧?此前,他已经向领导报过这个题材。他不可能说稿子写得粗糙,稿后那句话是在无意之中乱粘贴上去的吧。
说来也凑巧。第二天一大早,就在丁后锋打电话向领导解释的时候,却接到领导的电话通知。领导说,电脑中毒了,他一打开邮箱,发现昨天所有接收的稿子只见标题,内文均莫名变成一串乱码,希望往邮箱里发过稿子的同事请再重新邮一遍。
无须再解释了,反正领导也不知道丁后锋此前所经历的事情,而且领导也没有见到他发回来的稿子。至于如何向那个去了明秀森林公园“度假”的同事解释,他认为那简直太容易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说自己是在搞个恶作剧,要跟同事乐一乐,看看对他的“求助”有何反应。不料,他在与同事联系时,对方的手机老是打不通。显然,那起反弹的稿子让同事极度不爽。郊区高速收费站天天来到报社跟领导交涉,要求消除影响,同事当然烦得透顶。没有办法,他只有“度假”去了。
丁后锋也想像同事一样在市区附近找个清净的旅游休闲点放松一下。偏偏此时狗仔却找到他,要请他去丽都饭店“指导工作”。丁后锋断然拒绝了。他早就下了决心,这辈子不会再见此人,若在路上遇到他,要捡个石头把他砸个稀巴烂。要不,就故意开车撞断他的狗腿。他很痛苦,为当初一接到狗仔的电话就去曝光南百宾馆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丁后锋在内心深处是感谢狗仔的。是狗仔这条新闻报料让他所写的新闻引起了轰动的社会效应,报道一出来,那些小姐、嫖客以及“鸡头”等人悉数落网,市民拍手称快,纷纷来电盛赞都市报记者铲除了一个遗祸于社会的毒瘤。他的稿子因此获得当天报社奖励的好稿奖金500元。月底再评优秀稿件时,此件作品还晋身三甲,又有一笔不菲的奖金。
如果这稿子背后没有的目的,丁后锋拿到这笔稿酬及奖金后会在第一时间请狗仔吃饭的,之后请他去洗脚、按摩,潇洒一回。问题是,稿子见报的第二天,狗仔才告诉他真相:经营南百宾馆桑拿中心的是福建佬,跟他是死对头。犹如一股阴惨惨的寒风灌进丁后锋的脑颅,他顿时瞠目结舌了。
3.
原来,狗仔在南百宾馆前面的一条巷子里开有一家洗浴中心,干的也是皮肉买卖,他手下有众多小姐。因为南百宾馆桑拿中心装修豪华,价钱便宜,货色新鲜,还送许多“特色项目”,免费按摩,因此许多客人都舍近求远到福建佬开的场子去消费。
狗仔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他恨不得直想叫人去踩福建佬的场子,或把对方绑了。但是,他一看福建佬那来势,就知道对方不好惹。他心想,既然福建佬敢把场子开得那么大,且跟他争抢客源,对方肯定是有两下子的。不是金刚钻不揽陶瓷活。福建佬是明摆着要跟他作对的!
狗仔心想,这下那么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让福建佬掐住脖子往脸上吐了一口又一口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脏臭的口水吧。思来想去,他决定把桑拿生意交由他的老婆打理,而他想方设法要请人去收拾福建佬。
那一天,狗仔到一家装修公司购买材料,准备把家里的浴缸换掉。忽然,他见到装修公司老板的桌子上用玻璃压着数不清的名片,其中有一张名片让他在瞬间有了某种邪恶的思路。
这张名片是丁后锋,上面写着他的单位名称、职务、地址、联系电话、QQ号码及邮箱。在一次大型家居装修活动中,丁后锋到场采访,经理也想让他的公司在报纸上露脸,便主动走近丁后锋,索取名片,并介绍他们推出的新型材料。丁后锋礼貌性地给了对方一张名片,并耐心地听他说了一堆话。最终,报纸上也没有经理的一句话。经理有些不爽,不过他是个名片“收藏”者,认为可能用得上,于是把它压在桌面上。
没想到这张名片却让狗仔看出了某种肮脏的希望。他心说:“这间破烂的装修公司经理居然认识桃源江都市报机动部记者丁后锋,好啊,我这回有办法了。我叫你福建佬有好看的!”他阴笑着,便趁经理不注意把那张名片偷走了,并称该公司的浴缸不合适他家的卫生间,他要到另外一家店铺去选购。
狗仔确实在另一家店铺选购浴缸了,但他所买的浴缸却是特价货,意味着特价商品的质量不怎样保证。浴缸运回家后,他并不急于装修,而是放在杂物房,然后用一块布厚厚地包着锤子,力度适中地敲击着浴缸的底部,硬是敲出一个裂缝来。过了两天,他突然向店老板提出了索赔要求,说店家欺骗他,以次充好,把一个坏的浴缸卖给他。店老板不信,上门查看,见到的那条裂缝是新的。再三确认之后,他断定是人为敲击而烂的。按该店规定,售出的特价货不实行“三包”,况且这裂缝并非在售时就有的。
狗仔装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一口咬定店家就是把烂的浴缸卖给他,他要买的是优质货,并非特价货。之后,他还给丁后锋打电话,要记者给他主持公道。
接到一个陌生来电,丁后锋颇感惊诧。电话那端,狗仔在与店老板吵得天天翻地覆,脏话、粗话、骂街话等等,接连不断。丁后锋被左一声丁记者右一声丁记者的称呼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看样子,对方似乎认识他,“我还有你给的一张名片哩。你可得给我曝光这无良商家的丑恶嘴脸。天下哪里还有这种道理的,明明给我调包了,居然还说自己没有过错”。
丁后锋的脑子闪过他的同事险些被警察传讯的事儿:去年秋天,山马县警方突击检查一家发廊,抓了几名卖淫女与嫖客,并从一卖淫女的包包里搜出他同事的名片,她就说自己刚刚跟这个记者“做过”。警察立即与报社联系。经调查,他的同事是个女的,而且在外地出差,离山马县十万八千里。事到如今,谁也不知道卖淫女是怎样有同事的名片的。这事儿后,他们就认为名片是万万不能滥发的,特别是像他之类做批评性报道的记者。假如滥发名片了,说不准某一天会“惹”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你看同事,如果不是个女的,而且不在外地出差,纵有一百张嘴也说清。
所以说,丁后锋一听那个叫狗仔的男子说有他的名片,就很反感。老天!求你千万别拿着我的名片维权啊。事情闹大了,我哪里讲得清。于是,他在电话里否认认识狗仔,并把手机挂了。
他挂机的原因还是,如果是熟人,这料断然他是不能接的了。要避嫌嘛;这么一个怎么也扯不清的消费纠纷,写起来根本就不带劲,跟他这么大牌的记者身份是格格不入的。都写了将近十年的新闻稿子了,什么题材都写过了,他基本上是写大料的,不可能再接这种低档次的报料了。他想,他可能在某个场合跟狗仔见过面,看样子不生不熟的,得罪这个朋友又如何。做记者的,接触的人特别多,有他的名片并不奇怪。
可狗仔并没有放弃,继续打来电话,一定要请丁后锋到场帮他解决问题。看样子,记者不到场他是不会罢休的。烦!丁后锋恼火了,只有骂着开车前往现场。就这点破料,所写的稿子得到的稿酬都不够他的汽油呢。然而,当他走到现场时,商家已经给狗仔换了浴缸。因为商家明知狗仔胡搅蛮缠,可担心记者介入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且听狗仔说认识记者,他只好息事宁人了,做赔本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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