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靠山崩塌一场空 账本销毁亦枉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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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发短信时,你似乎知道我在指示他们前来谋杀。当时,我心乱如麻……

    我开枪击倒歹徒,其实是博得你的信任,让你把怀疑我的视线转移。最终,你还没有消除对我怀疑。

    我知道你在“敲边鼓”,震慑我们。从规范警队的执法资格那件事来看,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像三个违法的警察被法院公开宣判这样的事,大家都认为家丑不要外扬了,而你不仅请众多同事前往旁听,还请来媒体公开报道此事。大家对此非常不解,认为哪个单位没有这样的小事情?法院判了也就算了,内部人知道也就算了,何至于要上纲上线呢?而我们却从这起事件中感到你在逼近我们,逼得我们没有退路了。你这招敲山震虎,让我们胆寒。我们想,不久,我们的下场就像他们的一样。

    虽说如此,我们却认为可以利用这件事“揽局”,给你点“下马威”,于是又在网上发帖攻击你。我们认为,既然你不给老史的面子,也偏激地向我们宣战了,那行,我们就恶搞你一回。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后,我们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你请媒体公开报道上此事,事前是与老史商量好的。老史也同意以这样的方式教育警队的,无数警察接受这一次教育。只有我们几个与人民为敌的人才是腐败分子。少数不能代表全部。是我们坏了一锅汤。

    记得几个小时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胡静蕙、牛妻、庞尚萌、郝珊珊和韦青等几个女人,她们各有各的不同人生轨迹与命运。你不认同她们的生活态度,唯有推崇花红的入世方式。花红是“爱”上了我,且一直在拯救我,但我却偏离人生轨迹。

    我不想提及花红过去的生活,但我只想说说这半年来跟她相处的时光。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有社会良知,有社会责任。这点在跟她接触后,我深深感觉到的。我后悔没有早点跟她交往。

    我确实想跟她结婚,可是我自知一身罪恶,跟她不配,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而且我也知道她是个疾恶如仇的人,我就算开口了,她也不一定答应。她之所以愿意跟我往来,其实是有目的。或者说,她是在你的安排下对我进行监视,要从我这里打探到一些情况。

    她跟蓝晓知离婚,是有原因的。得知他整天赌场、钱物来路不明,思想苗头愈发不对,她便规劝过他。两人为此吵吵闹闹,最后分居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对他的拯救,要求他悬崖勒马。他断然没有回头之意。在这种情况下,她离婚了,并愤然向有关部门举报他贪污受贿的事实。她是想用这种方法挽救他的,但他并没有幡然悔悟,而是越走越远。

    她扳不倒他的。我跟蓝晓晓赌过钱,知道他比我还豪赌,社会关系也很复杂,以他多年经营的关系网,她的举报是徒劳的。她很伤心,他的单位一直也没有处理他,也许单位没有直接的证据印证吧。直至他在红星农场附近的房子前死去,单位才知道他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事。

    一开始,我对她是怀有戒心的,特别是知道她是受你之命来跟我“谈情说爱”时。我在想,一个连自己老公都毫不留情地举报的女人,心肠肯定很硬,浑身上下肯定没有半丝柔情。如果让她知道我的事情,我就会玩完了。

    可是,随着交往深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她既不缺成熟女性的柔情,也不缺铮铮女人的骨性。如果我不是一个罪人,我也许投入全身、全心去爱她,跟她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

    我被她感动过,那是我被癞皮蛇他们“砍伤”之后。在医院,她泪眼婆娑,异常担心我的伤情。我猜想,她可能知道我在演戏,那“刀伤”并不真正的刀伤,但她已经有些在乎我了。她可能认为我这样做太不值得了,这样做是自取灭亡。

    那一刻,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忏悔的感觉如酸水般泛上心坎。我明明经历过梦幻般的恋爱,经历过甜蜜如甘露般的爱情,也经历过似一泓湖水般平静的婚姻家族生活,为何还被她这腔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感情所感动呢?难道说我也在乎她了?那一刻,我竟然悔恨自己此前所犯下的罪行,很想向她说出所有的罪过。

    我是在四年前衰变的。那时,老伴刚刚去世,我心里一片茫茫然,思想观念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化。我想,我还有四年就退休了,这辈子已然不能再混个正处了。老史一退,就会有新的局长来接任,怎么也不会轮到我。因为我的年龄已经到了提拔的界限,没什么希望了。

    我心理是不平衡的。我这种心态,就像那个落网的供电局局长宁无吾的一样,开始萌生了“你们要补偿我”的奇怪贪念。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副职,正职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我始终还是做“老二”的命。红花需要绿叶,我愿意一直做绿叶。但我不甘心到了退休的时候,连个正处也混不到?一看年龄界限,我便又绝望了。难道正如别人所说的那样,实干、苦干、卖力干,不如“巧干”?难道我这样得不到重用,确实是自身的原因造成?

    回想入行以来的这几十年,我觉得组织对我太不公平了。从科员到副科,从副科到正科,再从正科到副处,每一个脚步都异常艰辛。别人只用三五年的时间,就顺利地完成这些过程,而我却用了十几二十年。是我没有资历?是我没有学历?是我没有专业水平?是我不懂得处理上下级关系?是我得罪领导?细细想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我也说不出来。也许命中注定我只能打人家的下手,任人使唤。

    不管怎样,每一次失落,我都没有泄气,而是继续埋头苦干。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以为,只要努力地工作,就可以解决自己的级别问题。然而,当我做出成绩时,提拔的名单上却没有我的名字。也许是看到我是一头老黄牛,组织干脆给我个“鼓励奖”,每次都让我向前挪一步,把我提拔到“顶点”——副处。

    这种“顶点提拔”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我这一生,始终还是与正处无缘,永远也做不了“一哥”。想想这时候,正是我精力充沛、思想成熟、经验丰富、大展身手的时候,政治前途却到此为止。

    在这种心理作用下,我的价值观、前途观和责任观变异了,而另一种“要得到补偿”的心理却膨胀了。我反复告诫自己,悲观,但不要绝望。最终,我在悲观之后,还是绝望了,慢慢伸出了黑手……

    如果那时候遇到花红,如果那时候我们就一起恋爱,如果那时候我们就有过感情上的交流,也许我就不会偏离人生的航线了。

    人生没有假如;生命也只有一次。有的人生灿烂若星夜月色,有的人生腐烂如枯枝败叶,有的人生似袅袅升空的过眼云烟,有的人生平淡若水,缓缓流淌,泛起小小的浪花……我知道自己的人生比枯枝败叶还腐烂,不值得一提了。

    不管如何,当我跟她有了一段“恋爱”之后,我才豁然明白许多东西:慎用人民赋予的权力;善待身边真诚而正直的人;不要让金钱至上的思想腐蚀灵魂,倘若被金钱俘虏了,这一生便失去了意义,成为历史罪人。这不是空话,这也是我在临死之前才真切体会到的至理。

    窗外的警笛声“呼呼”地响着,每次启动警笛前往抓捕坏人,响声让犯罪分子魂飞魄散,我也在响声中感到自己身为警察的重要意义。如今,我一听到这警笛声,却吓得双腿发软,握笔的手发抖不已。

    我逃离不了可悲的下场,也逃离不了布下的天网。我只有一死,才可以去除一身的罪过。

    我虽捞到了许多黑钱,但都被我拿去还高利贷了。到现在,我身上也只有三五百元。我原本再敲袁非多一笔钱后再逃跑的,谁知……

    信的后面留下苑长军的签名。车荣福看完后,百般滋味挤上心头。随后,他下令控制沙井镇派出所副所长杜月琳,并指示办案民警前往高峰林场六里分场。民警在林场一个隐蔽的洼地处,果然挖出肖如铁的尸体。

    2.

    袁非多全线崩溃了,似一堆烂泥蜷缩在椅子上,呼吸愈发困难。什么病也没有,怎么会觉得全身乏力,并咽喉像被一股浓痰堵塞住了呢。

    半个小时前,袁非多得知苑长军自杀了。他一个屁股跌坐到椅子上,一声哀叹之后,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靠山”没了,他当然手足无措了。

    他直直地盯着放在桌面上的几张光盘。他想:“也许这些东西还能救救我。毕竟我不是主动犯罪的,都是被人逼着去干的。等下警察来了以后,我就把它们交给警察。”

    这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几个月前,袁非多意识到天叔可能会敲诈他时,便与妻子邬筱筠自降身份去攀认花红这个远房亲威。他们最终目的就是,通过花红慢慢接触苑长军,请他做他们的“保护神”。

    认识苑长军后,袁非多与苑长军之间的“交情”,便以深圳发展速度般加深了。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复杂而深奥的秘密,说穿了就一个字——钱。一个有钱,一个贪财。以钱开路,“交情”想不深都难。

    袁非多以为,只要找到苑长军这样的靠山,天叔绝对不敢敲诈他们了。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当天叔真的敲诈他们时,苑长军居然让他“赞助”影片《那一年的冬天》,默认天叔的敲诈行为。苑长军的理由很简单——尽管警方已经掌握天叔涉嫌犯罪的证据,但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们仍未有足够的证据抓捕对方。如果把赎金交给天叔了,买回那个账本,一是可以销毁袁非多当年犯罪的证据,二是便于警方实施拘捕计划。苑长军说,你若不按时交钱,天叔就会捅出你的事情,他手有范韵汝母子等人这张王牌,这对你竞选政协副主席非常不利。

    几千万元的“赞助费”对于袁非多来说,并不算得什么。可听得苑长军这样劝慰着,袁非多就感到异常心寒、气愤。他们颇费周折认识苑长军,并在他身上“投资”,目的只有一个,苑长军可运用其特殊身份警告或治罪天叔,让他不要乱捅。

    问题是,苑长军并没有出面“镇”住天叔。

    袁非多想,苑长军是一名警察,他明明知道天叔涉嫌犯罪居然放任不管,且还叫他把钱交给罪犯,“交”这样的警察朋友还有什么用?这个警察也太无能了。此时,他想到这事的背后大有文章,也许苑长军跟天叔串通在一起坑他。

    事后,袁非多经过了解得知,实情确实如此。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极为愤慨,要捅出他们的黑幕,并萌生出抱着大家一起死的念头,最终他还下不了决心。他太满足现状了,重要的是太在意那个职位了。他想,钱嘛,乃身外之物,花钱消灾,求个平安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缺这个钱。关键的是,要稳住范韵汝母子等人。

    邬筱筠也同意他这一想法,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范韵汝“入门”,既然她想要个名分,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倒也可以满足她的要求。只要她不抢去邬筱筠的“主妇”地位,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她。

    偏偏这时风云突变,伤好之后的齐哈哈居然要请记者报道他们被绑架的事情。袁非多觉得难以捂下了,此前一个假记者凌文武和真记者丁后锋均就此事采访他,假记者倒容易打发,他安排财务经理往假记者的账户里打进几十万元的“广告费”便了事,但真记者来势却不同,是一心一意要为受害者打抱不平,要弄个惊天的新闻。最后,他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不让真记者的稿子见报了。

    袁非多知道,有关部门虽说给都市报领导打了招呼,丁后锋所写的稿子可能就此胎死腹中,但在暗地里,丁记者还是想办法帮助范韵汝母子等人,有可能还通过网络等方式曝光巨额敲诈案。网上一曝光此事,谁也躲不开劫难。因此,他不得不求助于苑长军。尽管对苑长军的愤怒一直没有消除,也发誓不再与此人交往。

    事实上,苑长军和天叔等人比袁非多还害怕事情见光。天叔在苑长军的授意下请了律师去协商,愿意以十几万元私了此事;而吃了原告又吃被告的凌文武,也乱成一团,请狗仔的弟弟鸡仔去威胁齐哈哈等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恶劣,某一个环节一旦出现问题,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会原形毕露。

    当此之时,袁非多赶紧找来苑长军商量对策。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宾馆的餐厅包厢,是苑长军临时指定的。但双方一坐定,苑长军就警惕地扫视着袁非多的全身,似乎嗅得出他的身上隐藏着什么偷拍设备,最后他没见有什么异样,便深思熟虑说:“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了,花点钱请人打发他们。”

    袁非多吓了一跳,眼睛圆睁得如灯泡般:“要杀死他们?不行不行!”

    苑长军低声反问:“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袁非多说:“……办法我是没有了,所以才找你来商量此事。”

    苑长军说:“他们活着,你就得死;他们死了,你才有机会活着。”

    袁非多犹豫着:“这事要花多少钱?”他拿过放在桌面上的小车遥控钥匙,似乎要去拿钱了。也许他与苑长军见面之前,他已经预料到要准备大笔的钱了,因此提前把现金放在车上。

    苑长军说:“现时找个杀手去做掉一个人,少说也得花十万八万元。他们有三个人,少说也得有个几十万元。我知道钱对你来说并不是问题,你所担心的是会否有后遗症。这些,你是不用担心的。天叔有许多兄弟,找他去安排这种事,他们会做得干手净脚的。”

    袁非多想了想之后,咬牙切齿地说:“行吧!钱,我出。”

    苑长军说:“既然这样,我就交代天叔落实这事。”

    袁非多说:“天叔会不会做了这事后反过来再敲诈我?上回请他把帮劝离范韵汝母子,他居然反咬我一口……不过你跟他很熟,那五千万元的赎金案你指点了我,要把钱交他,我相信他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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