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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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耿老虎的秘密后,耿老大、耿老三密切留意起耿老虎的行踪来,常常到院墙下偷听香桂嫂子家栏里或院子里的动静。尤其是晚上,如果耿老虎不来菜园子睡觉,两个人得往院墙下跑五六次,多的时候能到十几次。一般两个人一起去,有时耿老三单独去,有时耿老大单独。耿老三单独去的次数明显地多于耿老大。

    地里活不多,耿老大征求耿老三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去。耿老三巴不得不去,嘴上却说,老大,趁早今日你也别去了,待两天咱俩一堆去干。娘不愿意,说地里的活咋能攒起来一堆干,该种的时候就得去种,该收的时候就得去收,种和收咋能掺和到一起,一步耽误了,步步都得耽误。耿老大笑着自己走了。耿老三在娘跟前磨蹭着玩。娘数落他道,老三,咋净偷懒,这么点活,一霎就干完了,兄弟俩说说笑笑地做着伴多好。耿老三不答话,只是抿着嘴笑,待娘忙别的事情没工夫数落他了,悄悄出了门,去找耿老虎。耿老虎不在家。耿老三匆匆到菜园子去。

    菜园子门前青石台阶上鲜亮的水痕证明香桂嫂子刚来打过水。知道了耿老虎的秘密,耿老大、耿老三突然发现香桂嫂子来菜园子打水的时间明显地晚了,差不多都在两个人离开菜园子之后,好几次忘了插屋门,两个人也没有遭到香桂嫂子的袭击。起初两个人还觉得侥幸,慢慢得就开始失落了。香桂嫂子光稀罕耿老虎了!真是,光稀罕耿老虎了!

    耿老三倚在院墙根偷听,一阵摆放水桶的声响过后,香桂嫂子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耿老三正要失望地走开,里面传出宝山的叫喊声。娘,耿老虎打我腚唻!嫂子你说宝山该打不该打,他说往后不叫你搂我了,光搂他自家!是耿老虎的声音。香桂嫂子笑着说,耿老虎咋弄的,叫你看孩子,咋惹得他直咋呼,他说不搂你嫂子就不搂了啊。换了口气教训宝山,别瞎胡说,娘啥时搂耿老虎了,再胡说八道,娘也打你的腚。耿老三心头一乐,心的话这回可逮住耿老虎了。

    耿老虎和宝山的说话声从屋里移到外面,而且向院墙这边靠过来。他们像是在吃什么东西,宝山嫌耿老虎吃得多了,嚷着不干。耿老虎说那好,咱俩分开,谁也不吃谁的,问宝山几岁了,又主动说了自己的年龄,提出先按一岁三粒分,吃完了再继续分。耿老三听见耿老虎分到的粒数是宝山的好几倍,却故作慷慨,说,宝山,你比我小,我吃点亏,多分给你两粒行不行,宝山沾了大光似的欣然答应。耿老三觉得好笑的同时,暗骂耿老虎鬼心眼子多,啥也戴高帽。那次,耿老虎、耿老大和耿老三去坡里捡核桃,三个人各自爬上一棵树,他们一边骂核桃林的主人收得仔细,一边把捡到的核桃往树下扔。起先,各人把自己捡的核桃扔到一个地方,避免跟别人的混淆了,后来耿老虎建议说,这样多费事,好不容易捡到个破核桃,还得找地方扔,干脆咱把捡到的核桃扔到一起,捡完了再分开就是。兄弟俩觉得耿老虎的建议有道理,就同意了,捡了核桃往一处扔。分核桃的时候,耿老虎说别看着咱是仨人,实际上是两家人,核桃分成两伙就行。耿老大和耿老三还没反应过来,耿老虎就把核桃拨拉成两小堆,还有意给其中的一堆多拨拉了几个,说邻里邻居的,我不跟恁计较了,恁这堆多点就多点吧,弄得兄弟俩心里热乎辣的。回到家,两个人正在砸核桃吃,娘从耿老虎家回来了,说我看看恁俩捡的核桃唻,人家耿老虎捡了可不少。娘一看兄弟俩捡的核桃,一撇嘴,说恁两个人也就刚赶上人家耿老虎一个人捡得多。兄弟俩说俺的还比耿老虎多好几个唻,为了证实他们确实比耿老虎的多,就把捡了核桃扔到一起最后分成两伙的事说了。娘听了气不得笑不得,说真是两个傻心眼,恁仨是两家人不假,可是三张嘴唻,幸亏是几个破核桃,要是这样分粮食非一个肚子撑煞两个肚子饿煞不可。事实很快证明了娘的话的正确性,耿老大、耿老三的核桃吃完的时候,耿老虎还剩下不少。从那以后,和耿老虎相处,兄弟俩有意多个心眼提防着,提防着提防着,说不定那一霎就被耿老虎算计了。

    耿老虎,给嫂子挠挠痒痒。香桂嫂子过来了。嫂子,挠哪里?脊梁上啊,别的地方嫂子又不是够不着,还用叫你挠。娘,我也给你挠。你够不着,听话,别闹腾。娘,我去搬个小板凳踩着给你挠。搬去吧,哎哟耿老虎,快着点,难受煞嫂子了。嫂子,伸不进去,太紧了,得解开个扣子。你倒怪明白,解开了,哎哟,你那手咋这么凉。嫂子,等我暖和暖和再给你挠吧。咋暖和?在我怀里啊。你倒挺疼嫂子,算了,在嫂子里头暖和吧,往上点,再往上点,过了,往下点,再往下点,对了,就这里,哎哟真恣啊,耿老虎使劲点!耿老虎突然咕咕笑了。香桂嫂子问耿老虎笑啥。耿老虎抑制着笑说,嫂子刚才你说的话,往上点往下点对了就这里真恣啥的,清楚的知道我在给你挠痒痒,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咱俩在做啥唻。啪的一声,像是香桂嫂子的巴掌打在耿老虎的腚上的声音。你真是鬼心眼子一大包,嫂子没想到的你倒先想到了,耿老虎老实点,别胡摸弄!

    墙那边宁静了一阵,又传来香桂嫂子的说话声。哎,耿老虎,嫂子脊梁又痒开了,快给嫂子挠挠。哪里?太靠左了,右一点,我说右一点,连左右都分不出来,行了行了别再挪了,使点劲使点劲。嘿嘿……嫂子。耿老虎你笑啥。没笑啥啊。没笑啥,你下面咋不老实起来了。哎,嫂子,你咋知道?嫂子还觉不出来。哈,哈。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响送来宝山的声音。娘,我也给你挠。

    宝山、耿老虎抢着给香桂嫂子挠痒痒,吵吵嚷嚷的,你嫌我的手碰到你的手了,我怨你的手占的地方多了,惹得香桂嫂子直笑。笑着的香桂嫂子突然哎哟一声,说,恁俩谁的手指甲那么尖,可划煞我了!嫂子,不是我,宝山划的。娘,不是我,是耿老虎划的。宝山,你咋胡赖人,嫂子,你知道我那手指甲不尖。耿老虎,你的手指甲尖不尖嫂子咋知道。嫂子,你忘了,那回你叫我摸你,我的手指甲划疼你了,你叫我以后把手指甲剪得短短的,我就常剪指甲开了。耿老虎,你真会胡编,啥时我叫你那样了,哎,宝山,小心着点,别从板凳上掉下来。耿老虎和宝山都不承认自己划疼了香桂嫂子的脊梁,香桂嫂子说,这样吧,你俩一人一下,谁划疼我我就知道了。宝山,你先挠。耿老虎,你先挠。两个人僵持了不一会,从对话声里听出他们已经一人一下给香桂嫂子挠开了。香桂嫂子说,我的脊梁成一块地了,你一锄我一锄。两个人都笑起来。

    耿老三觉得耳朵不够用了,很希望眼睛能够看见两个人你一锄我一锄锄香桂嫂子脊梁的场面,手发痒,恨不得也能在香桂嫂子的脊梁上锄几下,但打眼看看面前的土坯墙,心灰意冷了。

    若是不知道耿老虎的秘密,耿老三早撒腿跑到宝山家去玩了,他知道现在去绝对不行,他太熟悉耿老虎的脾气了,一时不投他的心眼,非找茬揍你一顿不可。耿老大也害怕耿老虎来这一手。那回耿老虎、耿老大、耿老三在门前的小胡同里打陀螺,连续好几轮,都是耿老虎打起的陀螺转得时间最长。这一轮简直神了,耿老大打起的陀螺像钉在了地上,持续了好长时间才不情愿地倒下。这回我的第一!耿老大欢喜得跳高。耿老大咋打的,我还没打这么一回唻。耿老虎两眼盯着倒下的陀螺发傻。为保持一个令自己欢喜的结果,耿老大不想再打陀螺了,招呼耿老虎说,耿老虎,咱不打这个了,这个有啥好玩的,走啊,咱去找白大妮过家家去!耿老大还没反应过是咋回事,耿老虎手里打陀螺的木棍当地落在耿老大的膝盖上,疼得耿老大龇牙咧嘴。耿老虎,你咋这么横,兴许你打第一就不兴许别人打了?耿老虎恶狠狠地说,我才不稀罕你那个破第一唻,操恁娘耿老大,还有耿老三,白大妮是我的媳妇,以后谁也不能碰白大妮一指头!耿老三瞅着耿老虎手里的木棍,吓得脊梁骨冒冷汗,生怕木棍落在他身上。晚上,耿老大把红肿的膝盖亮给耿老三看,两个人咬牙切齿地骂耿老虎,都为他的一反常态感到不解和愤怒,当然也心存了畏惧。耿老三说,老大,你说咱俩合起来,能不能打过耿老虎?耿老大琢磨了一会儿,说按说能打过他,可咱不如耿老虎胆子大,他是摸着啥使啥打,咱不行,下不了手。可不。耿老三深有同感。

    耿老三盼着香桂嫂子找出谁的指甲划疼了她,香桂嫂子却迟迟没有发出喊疼的哎哟声。一只灰不溜秋的土元从墙缝里爬出来,贴着墙壁向耿老三这边前进了一会儿,被耿老三扶在墙上活动的手吓住了,掉头往回跑。耿老三追过去,土元慌慌张张地没进墙缝里。耿老三沿着墙缝瞅了一会,见土元并没有彻底消失,伸出一个手指头往墙缝里抠。土元缩着身子藏在墙缝里,耿老三晃动着指头抠了几下,抠不着土元,转脸看见墙根躺着一把破镰刀,便捡起来将镰刀伸进墙缝里,猛捅几下。耿老三抽回镰刀,再一次把目光塞进墙缝的时候,一线光亮把他的目光领进了香桂嫂子家的栏坑上。耿老三对着被镰刀捅开的墙缝愣怔了一下,又把镰刀伸进去猛捣几下,墙缝成了墙窟窿,香桂嫂子家的大半个栏坑便呈现在了耿老三堵在墙窟窿上的眼睛里。

    耿老三捡起脚下的破布头,揉成团塞进墙窟窿里,若无其事地回到原来的地方,院墙那边传来宝山的喊声。娘,我憋得慌了,我要拉巴巴!到栏里去拉,别在院子里,每回拉在院子里都得铲层地皮,咱的天井都铲下这么一大块去了,咱这天井本来就矮。噼噼啪啪的脚步声的尽头是当啷一声栏门上的铁环响。这边剩下了耿老虎和香桂嫂子。嫂子,你摸摸。快藏起来,别叫宝山看见了。嫂子咱上那屋里去吧。上那屋里去做啥。做啥,还用说啊。可不行,大天白夜的咋能弄这个,叫宝山看见了不得。看不见,保证一霎工夫,等他拉完咱早完了。蜻蜓点水似的啥意思,等晚上吧,嫂子和你仔细八眼地恣恣。宝山,拉完了没有啊,沉住气,娘去给你拿纸!香桂嫂子招呼着向栏门那边走去。耿老三悄悄走到那道墙窟窿边,揪下破布团,瞅了一眼拉巴巴的宝山笑着走开了。

    吃了中午饭,娘打发耿老大去菜园子背捆柴火来,说晚上滚煎饼吃。兄弟仨都爱吃娘滚的煎饼。和一个面团,把鏊子烧热了,在上面擦了油,拿面团在鏊子上滚,面团上的面粘在鏊子上,把鏊子面滚严了,一张大煎饼就成了,油一热,不光把煎饼烙熟,也把煎饼跟鏊子分开了。吃的时候,在煎饼里卷了可以生吃的蔬菜最能哄嘴巴和肚子开心,如果没有可以生吃的蔬菜,卷了咸菜吃也很可口,尤其是香椿芽咸菜。耿老大拿了绳子往外走,耿老三也跟过去。娘唤住耿老三,问耿老三做啥去。跟老大去背柴火啊,你不说兄弟俩在成堆说说笑笑着干活好吗。娘把飘到额前的几根头发捋到一边,说娘寻思叫你择韭菜唻,晚上卷煎饼吃。嗨,背柴火回来我和老大一起择。嘴上说得好,说不定脚一迈出门槛一下午也见不着人了。耿老三笑着跟娘下保证,娘你放心,今下午保证给你择完了韭菜才出去。娘的脸上也挂起了笑,看说得好听吧,给娘择的唻,你不吃啊。

    来到菜园子,耿老三径直走到香桂嫂子家的栏墙下,回头招呼正在往摊开的绳子上抱柴火的耿老大说,老大,过来。做啥?别管,过来就是。耿老大疑惑着脸走过来。耿老三抽下塞在墙窟窿里的破布团,匆忙往里瞅了一眼,转身让在一边,叫耿老大看。耿老大的眼睛刚堵住墙窟窿,立刻弹起来。通开了,咋弄的?耿老三笑嘻嘻地不说话。耿老大又把眼睛堵到墙窟窿上,边往里瞅边说,这下可好了,要是耿老虎跟香桂嫂子再上栏,咱就能看见他俩做啥了。耿老三听见香桂嫂子家的栏门响,问耿老大,谁上栏唻。香桂嫂子。香桂嫂子上栏做啥?等等我看看。耿老三等了耿老大一会,见耿老大还不说香桂嫂子上栏做啥,推耿老大一把说,闪开我看看。耿老大趴在墙上不让开。耿老三急了,加大气力又推了耿老大一把。耿老大一让开耿老三就把眼睛堵到墙窟窿上,香桂嫂子倒伸的手拉着栏门将自己关到了门外,栏坑上留下一洼半椭圆形的尿迹。香桂嫂子尿尿唻?嗯。老大,你看见香桂嫂子的那里了?看见唻,褪裤和提溜裤的时候看见唻,尿尿的时候香桂嫂子蹲着看不见。老大,快说说香桂嫂子那里是啥样。耿老大一脸的茫然。耿老大的表现令耿老三大失所望,一个劲地埋怨耿老大不让开叫他也看一眼。

    背着柴火回家的路上,耿老三说晚上耿老虎要来找香桂嫂子,耿老大不信,耿老三便把上午在菜园子院墙下听到的香桂嫂子和耿老虎的话说了。耿老大兴奋起来,说晚上就是不睡觉也得看看。老大,他俩真要到栏里来,得我先看,谁叫你看过了。耿老三说。

    晚上窥到的情景有点对不住耿老大、耿老三投入的热情。有这么一桩撩人的事鼓动着,两个人连喜欢吃的煎饼卷韭菜也吃得潦草,吃的表现和数量都叫娘纳闷,以至于娘有意撕下一小块煎饼填进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着,说不酸啊,挺好吃啊,咋吃这么一点。那次是两个人去菜园子睡觉以来去得最早的一次,尽管两个人明白早去也白搭,耿老虎不会那么早到香桂嫂子家去,他们都身不由己。到了菜园子,耿老三先到那边院墙下打了一遭,说他又侦察了一遍,墙窟窿的位置正好在当中,里头差不多都能看见,等着看好戏就是。不一会,耿老大又去打了一遭,回来说等着看好戏就是,哈。两个人在门口进进出出,盼着天色早点暗下来。在耿老三、耿老大的记忆中,那是他们有生以来黑得最慢的一个晚上,比除夕等着天黑放炮仗和烟花黑得还慢。终于等来四周模糊看不真切的时候,他们早记不清到香桂嫂子的栏墙根跑了多少次,却一点耿老虎是否来到香桂嫂子家的影像也没有。耿老大埋怨耿老三一定是听错了,今晚耿老虎根本不来香桂嫂子家。耿老三坚信不疑,说不是还没到耿老虎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离开院墙的空挡正好耿老虎进去了,说不定正跟香桂嫂子在屋里打火哪。耿老大被耿老三的推想煽动得热情高涨,一边和耿老三编排着耿老虎和香桂嫂子的好事,一边满怀热望地期待好景出现。

    焦急的等待中,耿老三发现满天群星中有一颗在移动,连忙指给耿老大看,说咋弄的,是风刮的吧,不对啊,别的都不动,风还能光刮它。耿老大仰脸寻找了一会,也看见了移动的星星,说那不是星星,是飞机。你咋知道?听别人说的。也是,晚上那么黑,不亮着灯,飞机咋飞啊,哈。就是,咱走夜路还得打着灯唻。两个人的注意力分散到星火点点的天上去了。耿老三望着漫天的星子突然咕咕地笑起来,把耿老大笑得摸不着头脑了,问,老三你笑啥?耿老三管了管他的笑,说,要是那开飞机的是耿老虎他爹,正好喝醉了酒,非得把满天的星星都撞下来不可。哈,可真是,跟拿竹竿打红枣一样,噼噼啪啪的才有意思唻。对,跟打红枣一样,落得满地都是,正好咱俩没睡觉,把落在地上的星星都捡了,满满地堆一菜园子。哈,可得堆一菜园子,到明天咱开始卖,一块钱一个星星,挑几个好的留着自家玩,其余都卖了,哈,今后咱就富得跟上村主任家了。村主任家才富唻,家里盖了二层楼不说,他家孩子吃得那么好,那次我去小卖部打酱油,村主任家的孩子趴在胡同口吃梨罐头,梨一块一块白生生的,罐头里的水还不知道多好喝唻,也就是胡同里有一些人,没有人的话,我非抢了他那罐头不可!我也见过村主任家孩子吃罐头唻,那回吃的是山楂罐头,红彤彤的一罐头瓶水,馋得我都流出口水来了,哎,老大,咱那星星不能卖一块钱一个,得卖十块钱一个,要不谁有本事谁从天上够一个看看。对,谁有本事够一个星星看看,咱卖十块钱一个,哎,老三,你看天上得多少星星?耿老三仰脸看了阵,说得好几百吧。嗯,得好几百,就是耿老虎他爹开的飞机撞坏几个也不怕,哎,老三,你估摸咱捡的星星得卖多少钱。耿老三琢磨了一会,甩手道,叫老二算去,谁叫他念书唻。哈,对,叫老二算去,谁叫他念书唻,老三,今后说老二的时候,别骂了,他娘还不是咱娘,骂老二咱也跟着吃亏。我说冒嘴了,今后不骂老二了。

    亮着灯的飞机渐渐消失,漫天星星在耿老大、耿老三的眼里又恢复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幻想中落到地上,两个人感到了眼前的一切的乏味。老大,咱睡觉去吧,我都困了。走,睡觉去,保证是白天你听差了话。可没听错,不是香桂嫂子又不叫耿老虎来了,就是耿老虎他爹又教他编筐啥的,耿老虎捞不着出来了,别看着耿老虎那么厉害,他可害怕他爹了。耿老大率先往回走,说不管咋弄,反正是耿老虎不来了,白等了一晚上。

    进了屋,耿老三问耿老大还插不插门,耿老大不假思索地说,散了,插不插的吧,反正香桂嫂子不来了,光稀罕耿老虎了。就是,不插了,反正今晚上又没有风,不插门也开不了,叫香桂嫂子稀罕耿老虎他娘那腚的去吧。两个人脱衣分两头躺下。等得困乏的耿老三躺下,闭上眼睛后,却还有足够的精神头弄得他睡不着,他侧身向左躺了一会,觉着不得劲,又侧身向右躺了一会,还是不得劲,只好仰脸躺着。

    耿老三跟着搅扰得他不能入眠的心思在双眼紧闭的世界里游逛了一阵,觉得憋闷,把眼睁开了,外面的世界比里面明快些,耿老三定睛看了看周围,窗外对着的墙头上的一抹光亮吸引了他。他想起墙头上的那块破镜片。墙头上的破镜片是耿老虎扔上去的。前些时候,几个人在菜园子门口玩,耿老三总觉得有什么刺他的眼,仔细找找,什么也没有。反复几次,耿老虎看着满脸疑云的耿老三忍不住笑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小块破镜片,原来刺眼的是破镜片照出的反光。耿老虎又拿镜片照耿老大,耿老大笑着躲开,光亮照到从菜园子门口经过的耿连根脸上。耿连根眯起眼搜寻的模样惹得几个人捂着嘴笑。之后,他们退进菜园子里面,掩了门,从缝隙里照门前经过的人。门前路人各样迷惑不解的表情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欢笑。耿老虎憋得慌去尿尿的时候,把破镜片给了耿老三。耿老三继续摆弄着镜片迷惑门前的行人。白大妮跟着她娘下地回来,耿老三赶紧调整着镜片将反光照到白大妮脸上。被反光对准了的白大妮惊异起来,几个人挤在门里偷笑。耿老虎尿完回来,凑到门缝一看照的是白大妮,说耿老三你这小子敢招惹我媳妇,伸手夺过耿老三手里的镜片扔向空中,镜片在空中没有找到收留它的地方,掉转方向往下落,被墙头接住了。之后,随着太阳的偏移,墙头上的镜片兴致勃勃地把阳光反射到菜园子不同角落,引得耿老三几个人常常故意找到有光影的位置瞪了眼逆着镜片的反光比谁坚持的时间长。

    夜里没有太阳。耿老三断定光亮不是墙头上的破镜片发出的,哪里来的光亮,一想到香桂嫂子家的灯光,他忽地坐起身。老大,快起!睡得迷迷瞪瞪的耿老大翻了翻身。起来做啥,怪困的。老大,香桂嫂子和耿老虎上栏唻,快起来去看!耿老大刚要支吾,领悟出耿老三的意思,猛地坐起来。真的?真的,我看见她栏里的灯亮来。两个人潦草地穿了衣裳,风风火火地出了门。香桂嫂子家的栏屋像一只敞开盖的破盒子,里面的灯光忙不迭地跑出来,跑不多远就被外面漫无边际的黑暗阻挡了,被阻挡住的灯光不愿再回到栏屋,在栏屋上空挤出一个明光光的空间。耿老三见耿老大跑到了前头,声明说,老大,这回得我先看,谁叫你上回先看唻。行啊,你快点啊。耿老大嘴上让着,步伐却没有慢下来,结果还是抢先揪下了墙窟窿里的破布团,将眼堵了上去。耿老三赶上去用力推开耿老大,嘴里嚷着,老大快起来,别说话不算话。被推开的耿老大,趔趄到一边,兴奋地说,还真是耿老虎和香桂嫂子唻,他俩在栏里尿尿唻。

    两股尿液朝着耿老三这边喷射了一段距离,圆圆地弯了下去,栏坑里响起闷声闷气的混响。两股尿液一高一低,一股稍微粗点一股稍微细点,被灯光照得白亮亮的。耿老三逆着两股尿液寻到它们的源头,便真切地看见了耿老虎和香桂嫂子。耿老虎站着,一手架着下面伙计,一手轻轻拍打着腚蛋。香桂嫂子蹲着,两手藏在腚后,尿液从她分开的两腿间斜刺出来。耿老三还没来得及看个究竟,香桂嫂子就把裤子提上了。

    耿老虎还没尿完,香桂嫂子在一旁边摸索着裤腰等他边说,耿老虎你咋还没尿完,肚子里装了多少尿啊,哈。我今晚喝的咸糊糊,挺好喝,比平时得多喝了一碗半,嫂子等一等,快尿完了。香桂嫂子笑着拍打了两下耿老虎的腚蛋,说还说快完了唻,尿得还那么远,看来非得把多喝的那一碗半尿出来不可。香桂嫂子突然变了激励的语调,耿老虎,使使劲,看能不能尿到那边的墙上!我试试!耿老虎听话地拱着腿,对准耿老三偷看的墙窟窿这边使劲尿过来,白亮的尿柱弹性陡增,晃动着直奔耿老三这边而来。耿老三吓得赶紧躲开了。咋了,老三?耿老虎往咱这边尿尿。这么远,他能尿过来,我看看。耿老大将眼堵到墙窟窿上瞅了瞅赶紧闪开了,耿老虎快尿过来了,这王八羔子尿得这么远。两个人静等了一会,正准备侦察一下耿老虎尿完没有,栏里的灯灭了,天底下满是黑暗。

    耿老虎跟香桂嫂子一起来栏里的时间毕竟很少,且来栏里无非是做那几样活路,说几句耿老三、耿老大似懂非懂的话,见识过几次,两个人便不新鲜了。而香桂嫂子一点点暴露的身体给两个人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他们乐此不疲、得寸进尺地努力从香桂嫂子身上收获到更多的加速心跳的美景。掩盖了破布团的墙窟窿成了耿老大、耿老三洞悉香桂嫂子身体的秘密窗口。无论两个人正在菜园子做着什么,一听见香桂嫂子家的栏门响便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你推我搡地争着饱餐香桂嫂子身上的隐秘。一次,耿老虎主动领兄弟俩到香桂嫂子家找宝山玩,玩着玩着,耿老三看见香桂嫂子开了栏门,赶紧编了个理由离开了香桂嫂子家,出了大门便飞奔向菜园子。

    兄弟俩喜欢起天暖来,天暖了香桂嫂子穿的衣裳本来就少,解腰褪裤间差不多大半个身子袒露了出来。夏日的晌午,香桂嫂子只穿一件小裤头进了栏屋,裤头一抹,整个身子几乎赤裸了。天长日久,两个人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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