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实乃水土不服,所以我之前的方子也只是缓和症状,确实无法根治,这样吧,我且等师父回来,商讨后再来看诊如何?”
苏中想了想道:
“也可,你也知道冬天了,若是姑娘身体不好,也不便回去,回去路上恐怕也更难捱的……”
说的欲言又止,意思就是怎么着也要把年熬过去,万不得已也要到开春再送她回去,否则万一路上挂掉就糟糕了,听明白的戈唱连连称是这才回去了。
一路上不由在想,如此轻松达成目的,那位爷总算称心了吧?等晚间何光回来将此事一说,何光便道:
“那也没有办法,明日去看看再说吧。”
第二日师徒二人赶去梅园,夏芷若还是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何光隔着床幔给他搭脉,之后问了几句症状,发现主要问题在肠胃导致的食欲不振,吃了也容易呕吐,所以才会这般虚弱无力。
何光便提笔叙方,刚写两个药名打眼瞧到那些松柏忽然愣住了,呆半响这才又继续写下去,出去跟等候多时的苏中闲聊几句,一路被送到园子外。
前几日下了几天雨,这些天又放晴了,日头虽然挺好但气温还是冷的,何光笑呵呵道:
“还是梅园好啊,府内都凋敝了,里面却正是梅花朵朵,卧房还有不少的松柏盆栽,看着就像春天来了似的”
苏中笑道:
“这可是托了县主大人的福,你也知道,她老人家爱这些东西……”
戈唱跟在后面,暗暗想都说王爷爱竹子侧妃爱梅花,听上去多么的清高文艺,可就跟大部分的文艺青年们一样,看真实的用品又都是要多奢侈就有多腐败,那些所谓的高雅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命清高吧。
戈唱想到这只听何光道:
“……表小姐年纪小加上冬天寒冷,水土不服最忌讳静卧,房内烧了地龙门窗封闭无法通气,也是不好,我还是多建议她出来走动一二,肯定会好一些的。”
苏中连连称是,到花园门口便由小太监跟着他们后面离开了,路上戈唱静默无声,何光不由笑道:
“怎地了?这么安静”
戈唱动动嘴,可小太监在一旁不便明说,只好勉强笑道:
“没什么,天冷张嘴灌风。”
何光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便不再多问了,回到药事堂将药拿给小太监离开,这才问戈唱道:
“是发现什么了吗?”
九歌被七叶带去外面捡药,海棠长诗一起在院中洗被单,戈唱见药房内无人便吞吞吐吐将心里的疑惑说了,末了看何光神情凝重,便慌忙道:
“师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就是、其实就是我无聊而已……”
何光挤出一丝笑意,才道:
“刚才梅园里,出问题的其实恐怕是那些盆栽。”
戈唱一愣,不禁问:
“我是听说过有些植物放在室内,会引起人的不适,难道那些盆栽也是?”
何光点头道:
“我去义诊时,偶尔听一个花农说过此事,而松柏会引起人的肠胃不适。”
戈唱皱着眉补充道:
“我听说夏家在南边,比起京城天气暖和些,她乍来怕冷所以现在就烧了地龙,导致窗门紧闭,加上长途跋涉本就有些不舒坦,再加上植物影响自然更重了,且即使我们开药缓解了,只要根源在,她就会一直不舒服下去……”
何光叹息道:
“长久饮食不调,身体当然虚,正气就更弱,反过来就更难抵御外界的不良影响。”
戈唱不由想到他刚才和苏中的谈话,原来是套取幕后主使者,可这事是大BOSS一心想促成的,她肯定不会使绊子啊,那么极有可能是……那位爷了。
戈唱拧眉不语,何光见状便问: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
戈唱立马道: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挺恐怖的……”
说着低下了头,她其实确有害怕之感,但更多的是对于隐瞒师父的羞愧,刚才一瞬间就出溜了掩饰的话……
何光笑着点点头,安慰她道:
“药事堂大概是府内唯一的清流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将你的卖身契赎出来,咱们师徒团结一心,存点钱将来出去安稳度日即可。”
他的话让戈唱既暖心又惭愧,不由对刚才的隐瞒更加难受,特别想到之前何光对高世君的评价,看来对这位世子颇无戒心,万一哪天被算计了怎么办?
可转而又想,当初对他送自己去梨香家不也质疑吗?然而他后来并没有假借这个捞取甚么,反而只是借机帮自己解决了菱花的问题,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误会?
想到这辗转难决,这时外面七叶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九歌手里正捏着一只摇头摆尾的蝎子,笑哈哈道:
“快看、快看,刚从我从院子里找到的”
戈唱的脸立马变了,七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何光哈哈大笑道:
“不错、不错,将来我出去采药,就把你带着好了。”
九歌一听,欢蹦乱跳的就扑过来道:
“真的吗?真的吗?”
戈唱被吓得往后一退,指着她道:
“能不能先把那玩意放好,你也不怕被蛰着啊”
九歌“哦”了一声,于是跑去找了一个小陶罐放了进去,才又过来道:
“没关系,我把它尾巴那点针给斩断了。”
说完就跟在何光后面缠问上山采药的事情,她这一打岔倒把戈唱伤春悲秋的心思冲淡了,想想就像师父说的那样,药事堂其实算是个中立地界。
县主虽然很想完全控制,但其实还是很依赖他们,是以反过来一想她算有了谈判的资本,也没什么好害怕的,顶多以后在战略上轻视她,在战术上重视他好了!
而那位爷,从跟他的相处来看多半是嘴硬心软,即使这次是他做的,也应该没有害人命的打算,好歹他也无偿帮过自己一次,所以以后能帮的就帮,破坏底线的就只能坚决拒绝了。
这样想着便兀自安心的做事去了。
其后便时有被叫去梅园,看透了本质就容易分辨的更清晰,比如夏姑娘那些孱弱其实是营养不良,戈唱便在开方时注重补益类,另外当然还是建议她多出去走走。
至于侧妃,偶尔也会让她去看看,这位则不是一天两天导致的赢弱,而是长期的房事过劳导致的气血两虚,不过很奇怪的是,鲜少看到王爷了。
据说是接近年底时应酬较多。
可走过很多官宦家的戈唱知道,很多高位的实权派根本不屑于跟王府来往,跟一个王爷有干系会遭到皇帝猜忌,且这个王爷在京城已然出名的无能,更是让那些靠科考步入仕途的清流觉得丢脸。
那王爷到底哪里去了呢?
戈唱不愿意深究下去,这种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庸人自扰,而那位所谓的大小姐高云儿,之前王爷在时皆未见到,该是缩在闺房里了。
而王爷不在就经常守于侧妃身边,扮演孝顺女儿,为什么说是扮演呢,倒不是戈唱故意想讽刺她,而是某次去看夏芷若时,刚到门口便她在说:
“……你是我母妃的亲侄女,我又比你俩个月,我就占个便宜叫你声妹妹了……子梁哥哥为何还不娶亲……”
当时只觉进去也不是,不近也不是,倒是侍女聪明,立马高声道:
“戈大夫请进吧”
才让这位大小姐止住如此私密的谈话,看她过去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脸色冷冷的便告辞了。
戈唱当时的想法是,就你这样的水准还想在大宅门混,也就大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而已了。
于是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悠然自若的回去了。
去的次数多了,戈唱倒也跟那位夏姑娘多叙了两句,知书达理可以说是这类大家闺秀的标识,且她性情非常温驯,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譬如高云儿总纠缠寻问陪同前来的夏栋之事,其实她应该很疲倦了,可每每对于同样的问题都耐心解答。
按说高大小姐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积极,在这个拒绝自由恋爱的世代,实在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她只把这个当作闺房间女儿的闲话,叫夏芷若和偶尔听到几句的戈唱十分无奈。
不过次数多了倒让戈唱好奇,夏栋是夏家长房,也是现任族长夏崇长子夏震的小儿子,表字子梁,如果有表字那应该及冠了,竟然还未娶亲,容易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可能让小他八岁的女孩儿动心,可想该是如何讨人喜欢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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