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我已经这样照顾过其他人,而是说,这样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即使我不是王府的奴婢,不以世子安身立命,光我是个大夫,在万不得已下也要以保证你的性命健康为首要目标,这跟女子名节没关系的。”
高世君盯着她看了半天,复又忘起帐子顶:
“这又是那个什么海外方士教你的?”
戈唱一怔,她说这番话本来是为脱身,可忽听他如此问电光火石间决定胡诌一顿:
“对,当初我想学医时,他先给我上了不少课,其中最主要就是大夫的职业道德。”
高世君眉目微敛,其实一大早他就醒了,本来还在给她名份和将来把她许给高木或高松间犹豫,后来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承诺,原来她根本没想过,难怪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
他听了她和海棠的谈话,才知道那天晚上耳边持续不断的呼唤竟然是她,声声念念叫他别害怕、叫他快回家,看来这也是所谓的大夫道德范畴了……
高世君抿了抿唇,忽然口气不善道:
“晚上的小米粥好歹让放点盐!”
戈唱一滞,恍然大悟道:
“哦,难怪我尝的时候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叫她们放盐了。”
高世君:“……”
晚上吃饭时顺利多了,高世君整整吃了一碗,临睡觉前戈唱又给他擦了汗,顿时舒服不少。
然后戈唱才用剩下的毛皮和旧衣物将脚塌一铺,凑合着就躺下睡了。
迷糊到半夜忽然觉得床上有响动,脚塌和床本就是连体,第一个反应就是高世君有事,于是立马翘起身问道:
“怎么了?”
虽然桌子上留了盏烛台,但高世君还是被忽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道:
“……小解。”
戈唱二话没说起来伺候,完结后躺回脚塌,春夜还是冷的,所以她穿着衣物,但又怕外衣弄皱后惹人怀疑,所以就裹了件斗篷。
这两天伺候人真的很辛苦,也睡不好觉,本来很容易入睡,结果就听床上的人虽然身不能动,但四肢似乎一直在挪动,于是忍不住柔声问道:
“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高世君顿了顿,才沉着嗓子回道:
“不是,就是老不能动很难受,这两日也睡多了,所以很难睡……”
“那我把灯吹灭了吧,黑了更容易入睡。”
高世君不以为然,可戈唱还是起身去吹了灯,结果桌子到脚塌有好几米,中间还隔着一扇屏风,突然暗下来她一时难适应,走回来没几步就撞翻了凳子。
戈唱倒吸几口气忍着没敢叫出来,高世君忽然道:
“你左右都是凳子,前方是屏风,还是等会吧,等会就能看到了。”
戈唱揉着膝盖,刚想问他怎么知道,忽然想起来他视力好,当然也想起来探病被看光的事,这下好了,现在她不仅看还摸了,真是赚大发了。
过了一会,由窗子渗进来的光线终于让她看清了大件家具的轮廓,摸索着回到脚塌,刚躺下来便又感觉到床在轻微的震动,于是问:
“你又在动哪里?”
这话问的奇怪,问出来她就后悔了,要搁平时那位爷肯定连脸皮都烂的抬,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认真答道:
“胳膊、腿呗”
戈唱劝他道:
“我给你用了延胡索你才不觉得疼痛,但还是别动太厉害,小心扯到伤口,明日我给你按摩按摩肌肉,就不会怕松懈了。”
高世君纳闷道:
“什么是肌肉?”
戈唱为自己翻了个白眼,可也只能解释起来:
“这是医书上的说法,就是骨头上的肉,控制力量、速度,还有我们每一个动作。”
力量、速度?高世君饶有兴趣:
“那你知道怎么锻炼肌肉吗?”
戈唱想了想道:
“多吃豆制品、鸡蛋,少吃肥腻,然后多锻炼,”
说到这大概是对方太过温和,闲聊的氛围也太过明显,是以脱口而出道。
“不过你不需要了,你的肌肉很好、很漂亮,保持下去就行,但是人一般在二十五岁以后会开始发胖,到时候可要多加注意了。”
高世君对她用漂亮赞美自己,有些说不出来的得意,又有些满足,因为他能很明显的听出来,这跟她平日里阳奉阴违的拍马屁完全不同,是真心的。
视野里虽然看不到她的人,但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就在左侧下方,其实很近。
所谓罗衾不耐五更寒,虽然不到五更但估摸过丑时了,脚塌上硬邦邦的,皮草之前有部分被她拿来给自己垫了……想到这难免温声问了句:
“你冷吗?”
戈唱其实已经有些睡意了,可被他一句话又拉了回来:
“不冷,我裹了斗篷。”
声音慵懒而软糯,跟她平日里说话很不一样,倒跟……跟昨日夜里耳边的偶偶私语如出一辙,高世君的心忽然软和了下来,哑着嗓子道:
“……昨夜是你吧?”
戈唱迷糊间不太明白他这句话问的是什么,颇有些敷衍的用鼻孔应了句“嗯”,就在她半睡不睡之际,忽然又听到高世君轻声道:
“……昨日,我杀人了,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
戈唱是彻底被惊醒了,愣了半响,才想起来回一句:
“为什么?”
也许是睡在床上让人心里放下警惕,也许是黑暗里让人无所顾忌,也许还是年纪小,毕竟做了一件他自己觉得颇为得意的事情,总想找人分享,于是沉吟道:
“我第一天夜里是去三行山探路,第二天夜里去林大户家,没想到中了埋伏,还好我也早布置了人手,”
说到后来微微轻快了一些。
“对了,你走之前给我带的斗篷,那人砍过来时我用斗篷扫上他的眼,他晃了下所以只砍到皮肉,我才有机会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捅过去……”
夜闯林大户家?
戈唱想起当日在广华乡时那婆子是说过,翻过三行山正好到德县地界,再回想之前在船头看到远处的山头,难道那些就是三行山?
看来停船的位置是特意选择的,可他去林大户家为何?再想到他昨夜的噩梦,颇有些唏嘘道:
“也难为你了,堂堂一个世子要亲自去做这些事,不过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高世君静默了好一会,略带不屑的说了句:
“讲真话。”
戈唱讪讪一笑,这才动之以情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正当防卫,习惯就好,不过我没经历过,说再多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有,你说的很好,我只是第一次,有些被惊到了,现在想想,还有些血热……”
说到最后一句高世君的语气竟带了丝兴奋感,戈唱暗叹这林大户家也是作死,简直就是唤醒了一头嗜血成性的狮子嘛,于是赶忙道:
“这个……杀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随便做的好,毕竟次数多了,人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七情六欲,变得嗜杀成性,这七情六欲很多时候就是洪水猛兽,还是得建个笼子,适当控制为好”
“建个笼子?”
高世君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忽然道。
“你为什么不问三行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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