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看看刚到的货,先给你挑个花色如何?”
戈唱下意识问了句:
“什么货?”
高世君哑然失笑,俩人原躺在床上,他下了床绕开屏风,只着中衣走到那座花梨高柜前,打开后只听哗啦一声,接着就见高世君直接走进柜子,消失了。
戈唱惊讶的合不拢嘴,原来内里的柜板竟然是空的,难怪看不到高世君直接从酒舍前面进来,原来是走这里啊!
戈唱虽然好奇但还是忍着没进去,高世君能当她面打开这道暗门,其实已是极大的信任——你不能要求一个曾经长期生活于危险紧张环境的人,去随意相信每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不一会高世君从那边回来,手里抱着一些布,关上柜门,将布料往衣架上一搭,道:
“这几样是中品,是最新的花色,你拿去做些衣裳,这两样是刚到的云上丝,做了放在这里,专门穿给我看。”
戈唱被他说笑了,故意道:
“哎呀,那我多不好意思,城里名门闺秀们千金难得的东西”
高世君笑眯眯的将她搂出被窝,抱进怀里。
“你替我想了这么个好点子,这点算什么,我还在想,该怎么奖赏你……”
戈唱犹豫一番,终于说了最想说的话:
“那……那我能不能真的提个请求?”
高世君温言款语:
“说啊”
戈唱听他心情确实很好,才喏喏道:
“我……你知道,我,我一直觉得亏欠夏娘子一家,你能不能,饶他们一命啊?”
戈唱的话音甫落,高世君的身体便是一僵,当下将她轻轻推开,声音微冷道:
“这事我不是说了嘛,你无需多操心。”
戈唱相当于跪在床沿上,见他转身要走,赶紧拽住他袖子恳切道:
“我当日跟夏新去庄子里便知道,他对县主非常重要,简直是她的一只右手,甚至比起夏全都要更清楚县主的一切谋算,你抓他是天经地义,就像你扳倒县主一样,他选择了跟随的主子,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结局,连同夏娘子,即使她并不是完全知晓底细,你也不能冒险,”
说着从身后抱住高世君的腰。
“我不会想你身处危险,只是希望你能饶他们一命,哪怕给孩子一条生路,可以吗?他才刚出生,根本不知道大人间的恩怨情仇……”
高世君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长叹口气,转回身盯着她的眼睛道:
“知道为什么我不杀县主吗?”
戈唱摇摇头,高世君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解答:
“……他们不会死,但永远不能见天日,至于他们的孩子……我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你见他们一面。”
见一面?
戈唱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个结果,但这确实是一个机会,或许……能救下一个生命,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赎罪,遂道:
“好,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
高世君将手指忽然抵住她的唇畔,眸子含着笑意道:
“你老是这般妇人之仁,以后若是碰到更凶险的处境,该如何是好啊?”
口吻却是宠溺的,这让她想起刚进府时,因高二被他撞见那回,不由踮起脚尖亲了他下巴一下:
“我这叫良知……”
高世君轻笑出声,将她紧紧的揉进怀里。
第二日戈唱没有回四世,而是直接跟高世君回了王府,进入梧桐院,白日里才看到门前的影壁上是凤凰栖息梧桐的浮雕图案,终于明白这“梧桐”二字的由来了。
进入内里,除去护卫仆役全都被勒令不准出来,然后带她进了角落一间摆放杂物的厢房,戈唱隐约记得好像就是自己被鞭打过的那间柴房。
进入后不想还有地下室,顺土梯下去内里都有火把,空间不大,靠角落有一处铁制栅栏围城的牢狱,发出臊馊的臭味,随着他们下来的是高木,执着火把领她走到跟前,里面正是夏新一家。
戈唱走过去一看,只夏新有些外伤,此刻躺在床上,旁边睡着婴儿,地上瘫坐着一妇人,散乱着头发,正是夏娘子,角落里还有一女孩抱着膝盖坐着,应该是夏新之前的女儿。
夏娘子看到她来,先是一愣,随即激动起来,奔到栅栏前激动的道:
“戈唱!是你吗?”
戈唱语音艰涩道:
“是……”
夏娘子的表情变幻莫测,随后哭道:
“戈唱,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我愿意做牛做马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的!”
戈唱垂下了头,高世君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她回过头去求他很容易,虽然明知他不会答应——在夏新一家面前扮无辜,将残忍冷酷全推到他头上也很容易。
她忽然明白高世君为什么愿意让她来了,从某一层面说,他并不信任她,他常常说她蠢,不管是嫌弃还是带有无奈的宠溺。
早先在去徽州的路上她就觉出,高世君很有政治潜质,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只不过还没到需要杀人如麻的地步而已,而他显然认为她不是这类人,这次的会面,恐怕决定了将来他要把她放在哪种位置上。
若是以往她不会在乎,她从头到尾不过只希望脱离奴身、小富即安而已,可现在,因为爱情她有了那么一丝想站在他身边的欲望……更何况,现在如此处境,不是装做一朵白莲花就能够解决的。
思及此她终于抬起头,面对满脸凄苦的夏娘子,缓缓开口道:
“夏娘子,我很抱歉……”
夏娘子一愣,那边夏新慢慢的撑坐起来,她退回到相公身边,扯着他胳膊喊道:
“是戈唱、戈唱来救我们了!”
戈唱有些纳闷她的无视,那边夏新声音沙哑颇不耐烦道:
“……就是她出卖的我们……”
说着咳嗽起来,夏娘子望向戈唱:
“快啊,快救我们出去啊!”
戈唱只好沉声道:
“是,我很抱歉,我们是各为其主。”
其实凭高世君的能力扳倒县主是早晚问题,不过有她做内应胜算更大而已,只是她做也做了,没必要解释什么。
那边夏娘子又摇着夏新道:
“快把儿子叫起来,我们要出去了!”
说着伸手想去抱婴儿,被夏新一把隔开,拉扯间被推跌到地,嘤嘤的哭起来,断断续续骂了一堆,全是什么平日里夫妻吵架才会说的话……
戈唱深吸一口气,看来夏娘子是精神出问题了……转头看了眼高木,随即问了句:
“……孩子还好吗?”
夏娘子还在自言自语当中,夏新却警觉起来:
“你想做什么?”
“你们如此境地,若想再做什么你们又能反抗吗?”
戈唱不急不徐。
“常年在地牢里,婴儿根本没法存活下去,这孩子好歹也是我起的名字,现在有一条活路……”
夏娘子改成喃喃自语,夏新沉默下去,戈唱继续道。
“我可以带再生出去,把他寄放到一个好人家。”
夏新犹豫了,角落里小女孩忽然像惊醒了般,猛地跳过来抓着栅栏瞪着眼睛道: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想出去!”
这女孩子十几岁了,也是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显然这岁数是没办法赦免了,那边夏娘子忽然跳过来揪住她喊道:
“你敢打你弟弟!你敢打你弟弟!”
女孩子反身跟她撕扯起来,俩人顿时哭闹一团,这时夏新却开口了:
“你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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