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曦抱着膝盖,坐在狮子背上,道:“我知道的,你一心想着早点去悟道宗,不愿意一直陪我玩。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你。我担心你不懂世间险恶,以后会被人骗,才要你多陪我几天,见见世面。”
“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扶摇子,来到了碧海,在海姥妖女面前告密。那个妖女知道我们要来,就提前让手下的妖魔鬼怪,等在碧海周边。”
“扶摇子只有筑基境的修为,却能在碧海附近建立道观,开坛讲道,给名门正派招收弟子。肯定和妖女暗地里有勾结,否则妖女早就杀了他。扶摇子在蒹葭观当道好些年了,让不少人拜入了仙门,可有很多来蒹葭观听道的人,却一去不复返,肯定是被碧海里的妖魔鬼怪抓走了。那个扶摇子既给名门正派招收弟子,从名门正派那里得到赏赐,又和碧海里的妖魔鬼怪做交易,把人送到碧海,谋取好处。”
“柳鹤虽然图谋不轨,但他是名门正派无量宗的弟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师门的脸面,做坏事的时候会有所顾虑。扶摇子是一个散修,做事肆无忌惮,唯利是图,这样的人最可恨。”
“大骗子,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人给骗了。千万别像当初在蒹葭观,我要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如果我是妖魔鬼怪,想要害你,把你引诱到深山老林,你想跑都跑不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相处半月,小晨曦最终还是走了。
她坐着莲台,牵着雄狮,领着广济,朝东方飞驰而去。
夏志拿出一片金叶子,轻轻一抛。
金叶子越变越大,如一直小舟,离地悬浮。
三人登上金叶子,朝西方飞去。
陆羽转身回望,只见小晨曦那座莲台越飞越远,最终变成一点白光,似星辰一样,融入了满天星河当中。
小晨曦离别之前那些叮嘱的话语,不停的浮现在陆羽脑海。
“小晨曦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小晨曦只要一开口,满口奶声奶气,这回却自称为“我”,话语里极少出现“人家”二字,语气也十分老成,没有半点小女孩的模样,仿佛一瞬间就从小孩子变成了大人。小晨曦虽然神秘,但不论如何,她对我是真心相待。人以诚对我,我以诚心对人。我答应过小晨曦,要去净土寺找她玩,以后就一定要去一次净土寺。”
陆羽坐在金叶上,心中感慨良多。
夏志见陆羽心事重重,从衣袖里拿出两坛酒,递给陆羽一坛,道:“我辈修行中人,何必儿女情长?你拜入师门之后,学了道术仙法,可增添寿元,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怕见不到小晨曦?”
陆羽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好酒!”
陆羽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唇,问道:“前辈,我们悟道宗容许门人弟子喝酒吗?”
酒味浓厚,烈醇香熏,四味俱全。
哪怕楚国里最好的酒,也比不得夏志这一坛。
酒水喝下去之后,似一团炎流,穿行在胃部,不一会儿整个胸腹,全都温暖起来,隐隐约约有丝丝缕缕的真气,滋生在丹田当中。
此乃仙门灵酒!
陆羽暗暗运转枯木敛息术,将体内真气运转的迹象遏制在萌芽状态。
夏志咕噜噜的喝着烈酒,犹如牛饮。
部分酒液沾染在夏志的络腮胡子上,他就用手指摸了摸胡须,再把指头放进嘴里,异地都舍不得浪费。
这是一个好酒之人。
“我们悟道宗,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该娶老婆的时候也能娶老婆。再说了,净土寺的佛门高人,都能喝酒吃肉,还能和妖女成亲,咱们喝点酒又算的了什么?酒是个好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酒不能解决的烦恼。”
夏志三两口就喝完了一坛酒,又拿出几坛酒,再给了陆羽一坛,道:“如果一坛不行,那就再来一坛!”
酒虽好,可一旦喝多了,就会胡言乱语。
陆羽心里有很多秘密,不能说出来,又怎能在夏志面前喝醉?他的酒量不算太好,只喝了一小坛,就不再多喝。
夏志的仙门灵酒功效非凡。
陆羽喝了酒后,格外的精力充沛,没有半点睡意,干脆在金叶子上坐了下来,仰观天穹。
距离碧海越来越远,夜空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满天星斗,似珍宝闪烁。
“若要修仙问道,观星之术,不可不学。周天星辰极其玄妙,我辈修仙问道之人,可以采集星辰精气修行,有一些威力浩瀚的阵法,也要让阵势位置对应星辰方位,才能借来星辰之力,使得阵法威力大增……”
夏志指点着满天星辰,告诉陆羽哪几颗是北斗,哪几颗是南斗,二十四宿又分别是哪二十四颗星辰。
宁引聚精会神听着,渐渐有些精力不济,于是喝酒提神,不知不觉就喝醉了,四仰八叉躺在金叶子上,昏昏入睡。
陆羽悉心听着,将夏志所说的话语,牢牢记在心头。
有关周天星辰之事,风华雪没有对陆羽说起过,想必当年在青牛宫,无忌真人没有将这些事情传授给风华雪。毕竟无忌真人要得只是一个帮他办事的打手而已,并不是真心收纳弟子。
陆羽往西,小晨曦则往东。
双方背道而驰。
空中狂风呼啸,莲台却飞得四平八稳。
狂风被雪白的佛光削减,吹到小晨曦身边的时候,仅能轻轻的撩动她的发丝。
狮子抓着墨块,帮小晨曦磨墨,笔墨纸砚摆在莲台上。
一块由金丝编制而成的金帛,摆在小晨曦身前。
小晨曦闭着眼睛想了想,用毛笔沾上墨汁,奋笔疾书,写道:“时值深秋,在蒹葭观中,遇到了陆羽,年纪不满二十,相貌俊朗,剑眉修长,双目暗藏邪异,不似好人,却心地善良。陆羽不知我身份,将我当做亲妹妹对待,跟我进扶摇子洞府,得了仙缘……离开碧海后,我赠陆羽冥灵之灰,叫他记得睹物思人,不要忘了我。”
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全都被小晨曦一字一句,详细的记录下来。
写完之后,她又抄了两份。
“你们好好收着,以后再拿出来给我看,这样我就不会忘了他。”
一份收入小晨曦的衣袖,另一份给了,最后一份则放进狮子嘴里,被狮子吞入腹中。
广济小心翼翼的收好金帛,问道:“师叔,我们为什么斩妖除魔,擒下妖女,再救回尚真师叔?”
星河似银沙,悬于苍穹深处。
“尚真师弟在我净土寺里,一直疯疯癫癫,他来到碧海之后,却见不到半点疯癫,一如常人。”
小晨曦徐徐说着,伸手收了笔墨纸砚。
广济咬咬牙,又道:“师叔……”
“此时不必再提。”
小晨曦端坐在莲台上,仰观星辰,眸中有无尽慈悲,一如佛陀怜悯众生悲苦,“尚真师弟来到碧海,已有数月时间,碧海周围妖魔鬼怪吃人之事,比以前少了许多。我佛普度众生,妖魔鬼怪也是众生之一,尚真师弟以身伏魔,娶海姥为妻,让那妖女收敛了心性,弃恶从善,是一场大功德。”
听完此言,广济神色剧震,长长的眉毛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过了许久,这老和尚长吁一口气,眼神格外的平和。
“弟子受教了。”
广济朝小晨曦拱手一拜,不复多言。
莲台极快,一夜之间,远渡千山万水,飞出了碧海郡。
夏志的金叶子飞行速度不快。
在空中飞了整整一夜,也不过数百里而已。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星辰隐去。
夏志讲了一夜的星斗之事,哪怕不停的喝着酒,也有些口干舌燥,从衣袖里掏出了几颗果子来吃,分给了陆羽两颗。
宁引睡了半夜,被朝阳一照,立时醒了过来。
夏志给了宁引两颗果子。
如今夜尽天明,星辰消失,夏志就不再讲星辰之事,而是指着东方云霞,道:“修仙问道,离不开‘炼气’二字。经书记载,古时的修行之士,又叫做炼气士,后来又叫做修真者,修行之士,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邪魔外道炼气,有喝血,吞魂等等,各种手段,邪恶诡秘。我们正道修行,在炼气之时,也有诸多不同的法门,大都是采集天地间钟灵神秀之气。例如空中的云霞,是最常见的一种气息,于是就有了吞云吐雾、餐霞炼气的说法。”
“除了空中云霞以外,山川原野里的天地灵气,夜间的星辰精气,月光里蕴含的月华精气,以及阳光里的太阳精气,都可以用来修行。不过太阳精气格外霸道,蕴含太阳真火,一旦采集太阳精气修行,稍有不慎,就会将太阳真火在体内引发,眨眼间就会烧得血肉成灰,魂飞魄散。唯有修至纯阳境,一体纯阳,才能稍稍抵挡太阳真火的威能,尝试着采集太阳精气修行。”
“实打坐练气最好的时间段,是早晚二时。清晨天色已亮,在太阳升起之前,可得东方紫气,能用来养炼肉身。黄昏夕阳西下,天还未黑之前,可得西方庚金之气,此气能融入法宝当中,增添威力。切记,不可在旭日高照的时候,坐在阳光下修行,否则无火自燃,化作灰灰,万劫不复!”
夏志说得很详细,悉心教导。
陆羽和宁引则聚精会神听着,牢牢记在心头。
不过,陆羽心中却另有想法:“我第一次修炼朱雀涅盘经之时,旭日东升,阳光从书房的窗户里照在我身上,产生一种烈火焚身之感觉,我却没有因此被烧成灰烬,反倒口吐苍烟,借太阳真火烧去了体内杂质,起到了去芜存菁、洗精伐髓的效果……朱雀涅盘经不愧是旷世奇经,若我修炼的是其他法诀,早在第一天正式修行的时候,就被烧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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