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沙兵败湄公河丢掉了30吨鸦片,这可是一笔几百万美元的买卖。坤沙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当然,这场三方混战的赢家是老挝的温·拉迪功将军,找温·拉迪功算账有点不现实,老挝军总司令部戒备森严是不容易进去的。于是,坤沙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到罗星汉身上,是他突然对坤沙下毒手的,坤沙决定报仇雪恨。
坤沙停止了鸦片收购和贩运工作,把分散在各地的自卫队集中起来,组成了两千多人的讨伐队伍,带着近一百挺轻重机枪和八门迫击炮,决定围剿果敢县地区,彻底消灭罗星汉的武装力量。
张苏泉参谋长制订出作战方案,首先以一支人马切断罗星汉南下泰国的贩毒路线,另一支人马插向泰国和缅甸边境,割断罗星汉与残军的联系。然后,坤沙和张苏泉各领一路人马,分东西两个方向直插罗星汉在果敢的杨家大寨。
1968年春,坤沙对杨家大寨发起了进攻。三颗信号弹从东西两方向同时升起,坤沙集中了所有的迫击炮,对杨家大寨狂轰滥炸。杨家大寨霎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众人乱成一团。
罗星汉此时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都不是坤沙的对手。他带着几十人的卫队撤到村寨南面,准备渡过小河逃进对岸的树林,哪料河对岸射来一阵密集的枪弹。罗星汉凭着河堤做掩护与之对抗。
河对岸的坤沙武装发起冲锋,成群结队地蜂拥而上。罗星汉指挥三挺机枪,组成猛烈的火力网,阻击住了对方的攻击。后来,坤沙调来了迫击炮,一阵连续轰炸,河堤上火光四起,炸毁了机枪阵地。罗星汉再也无力抵抗,只有放弃阵地向寨里撤退。
罗星汉命令手下人拼死抵抗,自己溜进一户村民家,逼着别人和他换了衣服,从村民后院逃进竹林,渡过南边的小河逃走了。
坤沙一举歼灭了果敢罗星汉的武装力量,获得战斗的胜利,除掉了金三角这股最大的武装势力,从此坐上了金三角毒品王国霸主的位置。
坤沙占领了罗星汉的全部地盘,统一了掸邦种植鸦片的山区,开始把这一带山区当成自己的独立王国来经营。他设立了自己的组织机构,控制了这一地区鸦片的收购及贩运,成为掸邦地区的实际统治者。
坤沙在这里说一不二,就是那些地方官吏,只要稍微表示不服从坤沙的旨意,立刻就会遭到驱逐,换上坤沙自己的亲信。掸邦政府也常有不满,派人前来责问,坤沙对这些人出手大方,贿赂大量钞票和金条封住对方的嘴。坤沙有庞大的私家武装做后盾,行为骄横,不把掸邦政府放在眼里,掸邦政府也无可奈何。除了上告西北军区和中央,也只能顺着坤沙等待中央干涉。
在坤沙的统治区内,所有的鸦片种植、收购和贩运由他统一管理。他派出部下驻扎在山寨,安排种植的面积,规定收购的价格,把收购上来的鸦片统一集中,组织庞大的马帮贩运到鸦片商人手里。除了原有的贩运渠道,坤沙又重新开辟了清莱—曼谷—河内或马来西亚的贩毒路线。
到1969年,坤沙的势力出现了第一个全盛时期。在他的参谋长张苏泉的建议下,坤沙在丹阳创办了有名的莱莫中文学校。当时,坤沙的队伍中有上千中国人,会讲中国话的人更多,再说莱莫山区以及整个掸邦有数百万华人或华人后裔,坤沙这一举动使其在华人圈里获得好感。
中文学校的创办使坤沙与残军的紧张关系也有所缓和。他的莱莫中文学校不但解决了孩子们读书的问题,并且通过国民党在泰国的办事机构,传到台湾所谓的“中华民国外交部”,为此台湾当局派员辗转送来了“华侨协会联合会第四届执行委员会参事”的委任状。坤沙在掸邦华人界抬高了自己的身价,以此向人炫耀。
坤沙早年也吸过毒,后在张苏泉的帮助下把毒瘾戒了。坤沙似乎也知道毒品对人的危害,在整顿军队取得成效后,坤沙开始在自卫队内部进行戒毒活动。他听从张苏泉的建议,先在自卫队内部清查吸毒人员,通知所有吸毒者主动到司令部登记。在自卫队吸毒原先是公开的,所以队员中也没有人隐瞒毒瘾。清查吸毒人员结束后,为了使这些人对其他队员不造成影响,坤沙把所有吸毒人员集中编为一个大队,规定出每天吸毒的数量,并逐步减少乃至完全戒掉。
坤沙做完这项工作后,召开全体自卫队员大会宣布了戒毒命令,从即日起全体自卫队人员无论是军官还是队员一律不准吸毒,违抗命令者,第一次吸毒被抓住关三天禁闭,第二次吸毒打五十军棍,第三次吸毒被发现一律枪决。若发现吸毒者不报告的同样受到惩罚。
自卫队顿时像沸腾了的开水,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赞成,也有不少人反对。
坤沙压住台下的嘈杂声,大声说道:“这项规定对自卫队任何人都生效,包括我自己和参谋长,发现吸毒同样处罚。”
这时台下的议论声才平息下来。
坤沙这个人治军恩威并重。他本人相貌英俊,像个温和的白面书生,并不凶神恶煞。自己识字不多,却颇看重读书人,对同伴也讲义气,待人随和,但也治军严厉,对违抗命令者毫不留情,即便是上层军官违纪,众人说情也照罚不误。
这项命令宣布不久,自卫队吸毒人数有减无增。但依然有少数人挡不住毒品的诱惑偷偷吸食鸦片。
一天,坤沙和张苏泉等几位军官在司令部后院玩麻将,正玩在兴头上,军法官匆匆走了进来,报告抓住了几名吸毒的队员。
坤沙头也没抬,说道:“报告什么,按军法处置。”
军法官仍有点犹豫,不肯离去。张苏泉走了进来:“说吧,都是些什么人。”
“报告参谋长,其中有里云大队长。”
里云是坤沙的亲信,也是一员虎将。上次在围剿罗星汉的战斗中,是他率先带突击队杀进杨家大寨。此人跟着坤沙十几年了,两人感情深厚。
坤沙扔掉手上的麻将站了起来,不再作声了。他望了一眼张苏泉,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张苏泉对坤沙说:“司令,这次要借里云大队长好好训导一下全体官兵。”
坤沙摘下挂在墙上的军帽,转身向传令兵命令道:“立即命令各大队官兵集合,我和参谋长马上就到!”
“去把他们几个人押到操场去!”张苏泉对军法官命令道,然后随坤沙走出大门。
全军九个大队集合在操场上,坤沙和张苏泉站在队伍前,冷眼看着卫队把里云等七名吸毒人员押了上来。
“弟兄们,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是土匪武装,我们是一支担负着保卫掸邦民众安全重任的自卫队。我们的目标是复兴掸邦民族,走向完全自由独立的道路。因此,我们必须有严明的军纪,一支军队没有铁一般的纪律,那么这支军队便是一盘散沙。不管是谁,无论官职多高,战功多大,犯了军法一样要受到制裁。”
坤沙振振有词,对着全体官兵讲了十几分钟。
坤沙走到被五花大绑的里云面前,说道:“里云,我曾三令五申禁吸鸦片,你身为大队长,却明知故犯,你知罪吗?”坤沙厉声问,“你这是第几次吸毒?”
“第二次,”里云低着头说,“司令,我知罪。”
“来人,当众打五十军棍。”
坤沙又走到其他六名犯人面前:“你们是第几次被抓?”
几位吸毒者吓得腿发颤,不敢回答。
坤沙扭头问执法官,执法官走上前报告:“司令,他们有两个人是第二次,其余的是第三次。”
两名队员被拖了下去,当众打了五十军棍。
坤沙愤怒地对剩下的四名自卫队员说:“你们四人胆子真大,竟敢吸毒三次被抓,执法官,将他们按军法执行枪决。”
那四位队员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求饶,在地上翻滚:“司令啊,司令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执行。”
坤沙一挥手,四人被拖了下去。在操场边的树林里响起几声枪声。
坤沙处理了违犯军纪的官兵,走到队伍前大声说道:“我再强调一遍,军法和军纪是我们自卫队的生命,每一个队员都必须绝对服从!听见没有?”
“听见了!”众人应声道。
这次当众军法处理了几名吸毒官兵,对坤沙的军队震动很大。从此,吸毒的队员越来越少了。
1969年夏季,缅甸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游击队在掸邦山区发动了一系列攻势。缅共以中国云南边境作为大后方,把缅共中央党部设在勐阿县的孟柯村河对岸的板桑。他们的军区司令部也设在那里,大概有两千余人的武装。
缅共运用灵活的游击战术,缅军来进剿,他们就退到边境森林里,待缅军一走便拼命朝南发展,扩大统治地盘,发展革命根据地。在夏初,缅共军队迅速占领了坤沙掸邦十几个山村。
就在坤沙为此事大伤脑筋时,10月,缅甸国防部长兼三军总参谋长山友大将由仰光飞至腊戌,召集缅甸西北军区司令及各自卫队长官商讨对缅共游击队的作战方案。坤沙在会上侃侃而谈:“缅共游击队采用的是游击战术,倘若我们重兵进攻,他们便退往中缅边境,在崇山峻岭中的原始森林里与我们周旋,难以达到围剿的目的。”
“说得不错,确实如此,”山友大将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讲出来。”
坤沙起身走到墙壁前,指着地图说:“我可以带领本自卫队迂回到中缅边境,切断缅共游击队的退路。另外的围剿部队兵分两路,一路直逼泰缅边境,从东往西压;一路主力直逼缅共游击队根据地。三路人马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相互协调作战,最后围歼共匪于山区。”
山友大将点头表示称赞。听完坤沙所谈的作战方案,问道:“共匪现有两千多人的武装,重机枪和火炮也不少,你们自卫队能抵挡得住吗?”
坤沙身子向椅后一仰,自信地说:“这请将军放心,我弄亮自卫队的武器装备和作战能力绝不在缅共游击队之下。”
“这倒是个值得考虑的作战计划,”山友大将注视了大家一阵,最后说,“大家先回去,等候作战命令。”
坤沙回到大本营,召集上层军官商议。他向部下介绍了会议情况,众人一致同意坤沙的建议,认为山友将军若真采纳了坤沙的方法,倒不失为一个乘机扩张地盘的机会。
不久,坤沙接到了深入中缅边境,与缅共游击队作战的命令。
坤沙立即聚拢驻扎在各山寨的自卫队,组织了一支两千五百人的远征军向中缅边境开拔,在萨尔温江的东山区瑶家大寨,与缅共游击队接上了火。
这是一场围剿缅共游击队的生死大战。坤沙的自卫队把游击队团团围住。坤沙派了一个大队死守在游击队后面,堵住后路。在正面阵地上两挺重机枪配合六挺轻机枪,吐着火舌,向游击队猛烈射击。游击队在强大火力的攻击下,只好退回山寨死守。
就在坤沙将要下达发起冲锋的命令时,一阵迫击炮弹飞过来,其中几发落到重机枪阵地上,两挺重机枪被炸得七零八散,紧接着又是一阵炮火,又炸飞了坤沙几挺机枪。缅共游击队乘机首先发起进攻,坤沙被迫退到一座山头才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坤沙立即组织了一支五十人的敢死队,向他们命令道:“你们只有一个任务,摸到缅共迫击炮所在地,给我把它炸掉。”
敢死队从山后向大寨搜索进发,顺着枪声的方向,在丛林里钻来钻去,终于在大寨后面一片树林前发现了缅共七门迫击炮。敢死队猛扑过去,卡宾枪一阵紧促连射,二十多缅共炮手被打得死的死,逃的逃。
敢死队正准备扛着缴获的迫击炮撤回阵地,缅共派了一个连的兵力冲上来。
一名敢死队员刚喊了声不好,就被一排子弹打死。敢死队在缅共游击队猛烈的攻击下,死伤大半,剩余的窜进树林逃了回来。
坤沙打退了缅共游击队的几次正面进攻,巩固了阵地,组织自卫队成扇形把大寨又包围起来。
此次战役并非坤沙想象的那么轻松。
坤沙在山坡上与游击队杀成团,暂时堵住了游击队的突围。突然,北路出现游击队的增援部队,他们从坤沙的背后扑过来,两边受到夹击,坤沙北面阵地顿时大乱,伤亡很大。
坤沙火速调集了十几挺轻机枪,占据了两侧的有利地形,无奈两军已开始了肉搏战,整个山坡硝烟弥漫,厮杀声、惨叫声、枪弹声混成一片,坤沙无法展开大面积的阻击。
这时寨子里的游击队发起大规模的突围。他们与援军会合,冲破坤沙的包围,迅速转移到另一个苗家大寨,那是游击队的另一个根据地。
坤沙原想采用突然袭击的办法,包围缅共游击队主力,堵住他们的退路,待各路援军赶到再围而歼之。没想到,游击队突围出去了,但坤沙乘胜夺回了十几座瑶家山寨,也算个不小的胜利。
坤沙的部队稍作休息后,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又开始了对游击队的追击。十几天过去了,一直找不到缅共的主力,坤沙正为此焦躁不安时,情报人员送来消息,侦察到了缅共中央所在地。于是,张苏泉制订出一个新的计划。
坤沙命令两个大队一千来人,立即朝板桑缅共中央驻地挺进,一路尽量避开游击队的各处哨位,直插缅共中央心脏。
第三天清晨,坤沙的两个大队到达了板桑南侧山上一片丛林中。稍作休息后,立即分西、南两路对缅共中央发起突然袭击。
此时,缅共中央只有一个营的警卫部队。早上,司令部的官兵正蹲在院子里吃早饭,突然村寨里落下一阵迫击炮弹,接着南山和西山响起喊杀声,枪声中寨子里的房屋起了大火,浓烟四起。
在突然的袭击下,缅共中央一下乱了套。人们四处躲避,几乎失去了抵抗能力,留在总部的参谋长挥着手枪,拦住几位惊慌失措的警卫营军官,命令立即组织力量死守寨口。同时,命令报务员向游击队主力军发报,要他们马上赶回来解救中央总部。
坤沙的两个大队向板桑发起攻击,人马冲到寨口又立即主动撤了回来。他们按照参谋长张苏泉的命令,在寨子的主要路口筑起工事,不再发起进攻。
再说游击队主力接到中央的电报,急忙往板桑方向赶来增援。
张苏泉在通往板桑的方向早已安排了密探,很快就侦察到游击队主力回师总部的行踪,在板桑北面不远的一个山坳设下埋伏。当游击队人马急匆匆路过山坳时,坤沙突然从两侧发动攻击,游击队无心久战,丢下上百具尸体继续朝板桑靠拢。这时围堵板桑的两个大队,早已接到坤沙的电令,除留下少部分人坚守阵地,以防寨中的敌方突围外,其余的迎头拦住了游击队的先头部队。两军在一条几公里长的山峡中混战起来。
两军直杀得天昏地暗。太阳落山后,才各自退守到临时阵地。
第二天上午,山友将军派遣的增援部队赶到了,配合坤沙的自卫队对游击队发起总攻。除少数人逃走外,游击队大部分战士在这次战斗中阵亡。
坤沙的自卫队连攻缅共游击队,令游击队损失惨重。坤沙因此受到政府的高度赞赏,有关各方都向坤沙发来祝贺的电报。1969年10月初,缅甸国防部长山友大将从仰光乘飞机到达腊戌,在那里接见了坤沙,对他夸奖一番,并勉励他要与政府同舟共济,说缅共不仅是政府当前的大敌,更是坤沙掸邦各大山寨的大敌。
坤沙更是侃侃而谈,他除了表示赞成山友大将的话,今后将进一步配合政府军消灭缅共分子外,对缅甸政府以及各级官僚照顾大众不周、有些政策不利大众的安宁生活、政府需要改善与大众的关系安定人心、多给山民们一些好处等方面,坤沙毫不留情地全盘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山友大将虽然脸色严峻起来,但并没有表露出怎样的恼怒。他宽厚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问起坤沙对彻底消灭缅共有什么好的见解。
坤沙又是一番滔滔不绝的高见,讲缅共游击队不过是模仿中共早期军队的游击战术,在偏僻的山寨创建根据地,发展武装力量进而侵扰比较大的城镇,他认为各民族武装力量要加强团结,积极主动地相互配合作战,团结在政府军周围,对缅共游击队形成包围趋势,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
山友大将听了不停地点头,同时,心里不免大吃一惊。这坤沙没有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在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如此的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才能,此人太可怕了,任其发展下去才是缅甸政府真正可怕的后患。
回到仰光后,山友大将开始调查坤沙的背景情况。有关坤沙的说法很多,那些接触过坤沙的人向他反映坤沙对政府根本不忠,完全按自己的一套建立独立的王国,他的部下也认为,坤沙有秘密造反、推翻政府的可能。
正当山友在反复考虑对坤沙应采取什么措施时,情报局长报告,有一位掸邦流亡人士罗星汉求见,他对坤沙的情况十分了解,本人也对政府一片忠心。
山友同意接见罗星汉。
罗星汉自从果敢一战全军覆灭后,只身逃到仰光,装出一个可怜的“流亡人士”的样子,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杀进金三角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在金三角经营鸦片贩运多年,手上积蓄了大笔财富,不要说是在金三角,就是在仰光也算得上巨富。罗星汉利用手中的钱,在仰光到处活动,不惜重金贿赂政府要员,大造坤沙对政府不忠、有谋反的野心的舆论,想借政府之力打垮坤沙。这次通过情报局长的关系,直接面见山友大将。
罗星汉向山友大将分析了掸邦的整个形势,说现在的掸邦地区实际操纵在坤沙手中,他拥有四千多人的武装力量,大部分军队经过国民党职业军人的严格训练,很有战斗力。部队配置着先进的自动化武器,还有一批狡诈异常的中国人为他做高参,实力已超过了缅甸政府的西北军区。坤沙此人骄横狂妄,笃信武力,以他的野心和力量,若任凭他的势力蔓延发展,早晚有一天,他会仗势闹分离,有八百万民众的掸邦就非缅甸所有了。
最后,罗星汉颇有几分忧虑地对山友大将说:“掸邦的大土司并不可怕,泰缅边境闹事的缅共也不难对付,真正可怕的是坤沙这个人,现在他表面归顺中央,实则借中央之力发展其武装实力。如果不早日除掉坤沙,后患无穷。”
山友大将反复考虑,权衡了多日,最后决定除掉坤沙。在一次“掸邦各自卫队和西北军区剿共会议”上,有军官建议当场逮捕坤沙,山友摇头拒绝。擒坤沙容易,但坤沙此人很狡猾,在开会前已做了准备,他的几千人的武装力量不好对付,因此,在那次会议上山友依然对坤沙非常客气和尊重。
但山友为除掉坤沙暗地做了准备。首先他把西北军区原司令官调离掸邦地区。因为此人和坤沙关系一直很密切,私交很深。山友派丹定上校接任西北军区司令的职务,同时从中部地区调来两个精锐师,自丛林潜行,向坤沙的自卫队驻地靠近,隐蔽地形成包抄之势。
十几天后,坤沙突然接到刚上任的缅甸西北军区司令丹定上校发来的电报,要他立即赶到东枝出席紧急军事会议。坤沙接到电报非常高兴,觉得又是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
他把此事同张苏泉讲了。张苏泉叼着翡翠烟嘴,沉默良久,说:“这是个阴谋,现在有什么紧急军情研究?”张苏泉建议坤沙不要去参加,但坤沙执意要去,责怪参谋长小题大做,太过分小心了。
张苏泉说:“此次去东枝,弄不好要掉脑袋,没有你坤沙,整个自卫队也将毁灭。”
坤沙根本听不进去。他准备前去赴会,还特意令人为新上任的丹定上校这位还未见过面的朋友准备了一份厚礼。
张苏泉也无奈,知道改变不了坤沙的决定,便说:“我建议在你离开大本营之前召开一次军事会议,请你当众宣布,你走后,指挥权移交给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坤沙问。
“司令,你万一到东枝被扣押,千万要冷静,心要安下来。军中的事我都会做好应变的准备。你记住,只要我们保住军队,政府就不敢杀害你。我会拼着性命去营救你。不管时间多长,我张苏泉一定把兵带好,等你回来。我会把这么多弟兄和家属原样还给你。”
“听你口气,好像真有不幸的事要发生。”
“有备无患。”
坤沙答应了张苏泉的建议,在临走前召开了军官会议,宣布在他奉命去东枝参加政府紧急军事会议后,自卫队的指挥权由参谋长张苏泉掌握,违令者军法处置。
坤沙带着四名贴身卫士从丹阳驱车至腊戌,次日,由腊戌乘飞机飞往东枝。
一出机场,坤沙一行向接待处走去,路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坤沙正要责骂对方没长眼睛,那人居然先骂起来:“还不快走,你等死啊。”
坤沙定睛一看,原来是缅政府某部要员。此人是坤沙的老朋友。他正要打招呼,那人神色诡秘地朝他递眼色,然后转身匆匆地走开了。
坤沙正在揣摩那人在暗示什么,先期到达的丹定迎上来了,如同老朋友似的同坤沙握手,表现得非常热情。他陪着坤沙走进机场休息室,坤沙把家中带来的金条和美钞送给这位新朋友。丹定上校摆摆手,让随从收下了,尔后对坤沙说:“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准备参加会议。”
大厅前早就停了一辆军用吉普车,一队士兵持枪站在汽车的周围,军官替坤沙打开车门。丹定上了另一辆车,走在前面,坤沙走在中间,后面是一辆满载武装士兵的军车压阵。
坤沙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参谋长的估计是对的?但猛虎已落进猎人的陷阱,已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顶下去,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届时再随机应变。
第二天上午,坤沙走进缅甸西北军区会议室大楼门前,四名卫士被挡在门外,迅速被带走。
会议室气氛异常紧张,新上任的丹定上校一改昨天在机场上的热情,对坤沙走进会议室仿佛没有看见,他那瘦削的脸阴沉着,久久不说话。
坤沙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他反而镇静自如,轻松地与熟人点头微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看着坤沙一副大智若愚的神态,丹定上校铁青的脸松弛下来。他暗自叹息山友大将的指令果然正确,此人非一般等闲之辈。他极力保持着镇静,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对坤沙说:
“坤沙先生,我奉山友大将的命令,请你来休息一段时间。”
坤沙顿时怒发冲冠,果然是个圈套。他本是草莽之人,但经过多年的磨炼,加之张苏泉这几年的协助,他的城府和野心早已在一般土匪毒贩之上。此时,他知道若要发作,痛骂丹定和山友,出一口气,反而会坏大事,让丹定找到治罪的借口。
听完丹定上校的话,坤沙没有表现恐惧之色,也没拍桌大叫大吼,只淡淡地笑了,眼中含着不屑的嘲讽之意,用诙谐的口气问道:“好哇,我操劳多年,也真累了,如今有空好好休息一下,这可是好事,请上校转告山友大将,我谢谢阁下的关照。”
丹定大为吃惊,他没有想到坤沙这般冷静。
“那就委屈你啦!”丹定道。
“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后世道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无法说。”
坤沙说完,泰然地站了起来。丹定一挥手,几名卫兵走了进来,押着坤沙走出会议室。
坤沙被押上吉普车直驶机场,途中又转换了几次飞机。因为一直被蒙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城市,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黑屋,只有一扇紧锁的厚铁门,没有窗户,连通气孔也是弯曲的,只有屋顶有一丝暗淡的光亮。屋里有一张单人木板床,一只便桶。坤沙不分昼夜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在黑屋里。
坤沙想得最多的是,他的军队现在处境如何?是被歼灭了,还是平安无事?离开他坤沙,张苏泉能控制住那批犷悍骄横的亲信吗?
有一点坤沙十分清楚:他的军队的命运,决定着他本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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