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风云-机关算尽 行刺未成落陷阱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张家军败走满星叠,罗星汉落井下石,重金雇佣吴团长刺杀张苏泉,张苏泉闻风布阵,吴团长落入陷阱。

    坤沙被缅甸军方诱捕的同时,缅甸军方对坤沙部队的大规模进攻也开始了。

    已隐蔽集结在坤沙部队周围的政府军71师、88师向坤沙的大本营发动猛烈的攻击。远程火炮、步兵炮及迫击炮一齐开火,炮弹如暴雨般倾泻在古老的弄亮大寨里,空军的十几架战斗轰炸机也飞临战场上空,对弄亮大寨及各前沿阵地狂轰滥炸,坤沙集团经营了多年的根据地硝烟弥漫,一片火海。

    参谋长张苏泉在弄亮大寨西面的山坡上望着已被夷为平地的根据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露声色地发布各项命令。

    一个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缅军三千人疯狂进攻我梁中应大队,我们伤亡太大,快顶不住了,梁大队长让我来请求支援。”

    张苏泉说:“援兵马上就到,告诉你们梁大队长,死守四个小时立即撤退,撤到泰国满星叠与我们会合。”

    “是!”通讯员敬礼欲退。

    “等等!”张苏泉叫住了通讯员,“告诉梁大队长,叫他别硬拼蛮干,多动动脑子,在敌人炮轰时,把队伍拉到后面躲一躲,只留几个人观察监视敌人,必要时,第一道战壕埋上炸弹地雷,让敌人多死几个在战壕里。别蹲在一个地方不起身挨打,知道吗?”

    “知道啦!”这回通讯员的声音是响亮的。

    张苏泉的话没说错,梁中应的军队确实蹲在第一道战壕里挨死打。缅军的迫击炮群把准确致命的炮火投在战壕里,整条战壕血肉横飞尸体狼藉。梁中应大队长气得嗷嗷叫,他脱掉衣服,光着膀子,抄起一挺机关枪就要冲上去和缅军硬拼。通讯员及时赶到,传达了参谋长的指示,梁中应这才清醒了点,他按参谋长的嘱咐,在战壕里埋上炸弹地雷,便下令撤出第一道防线。

    缅军一千多人蚁群般冲了上来,军官们喜滋滋地抢占了缅军第一条战壕,但立足未稳,便被战壕里引爆的地雷炸弹炸死了一大片,攻势受挫。但政府军的前线指挥官不顾重大伤亡继续发动进攻。

    梁中应此时手下仅剩一百多号人,已经无力抵挡蜂拥而上的缅军。他命令上刺刀,准备全体战死。正在此时,旁边山坳上响起了震天的杀声,一队人马从右侧山坳冲出,正正地插在缅军冲锋队伍的侧面,密集的子弹顿时使缅军倒下一大片,缅军冲锋集团瓦解溃退了。

    梁中应高兴得一挥手:“冲啊,弟兄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一百多号杀红了眼的官兵从隐蔽地点跃出直扑敌阵,被弃的第一道战壕又重新夺了回来。

    负责增援梁中应的四大队长说:“老梁,快撤!我掩护你,这是参谋长的命令。”

    一听参谋长发的话,梁中应二话不说,一声令下,他的部下便撤出了战场。

    四大队在集中火力对缅军扫了一通后,也迅速地撤离了。张苏泉最不放心的是军械库,在这座钢筋水泥仓库里存放着两千多支最先进的M16自动步枪和四十多挺轻重机枪及大量弹药,特别是里面存放着刚刚收购的鸦片,这可是价值上千万美元的财富啊。坤沙的叔父、副司令张秉禹负责那里的防务。

    张苏泉穿过缅军的重重封锁赶到这里时,张秉禹正在给部队训话,他声泪俱下地说:“这座仓库就是我们张家军的命根子,里面有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鸦片和军火,弟兄们,这些东西是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们决不能让它们被缅兵抢走,我们要死守军械库,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这时,张秉禹后面传来了大家最熟悉的声音:“如果最后一个人都战死了,那仓库里的东西还保得住吗?”

    “参谋长!”看到参谋长来到这里,大家一齐欢呼起来。

    张苏泉走上前对几百号官兵讲话了:“弟兄们,我们的司令被政府在东枝扣押了。”

    听到此话,台下一片混乱。张苏泉双手压了压又说:“司令虽然被缅甸政府卑鄙地扣押了,但只要我们人在,队伍在,政府就不敢杀他,因此,我们要保存实力,不能跟敌人硬拼,现在我命令,立刻撤退。”

    “不行,”张秉禹一声大吼,“我们不能撤,这么多比命还金贵的东西不能白白丢掉!我们要死守军械库,和老缅子拼个你死我活!”

    “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再金贵也没有命金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鸦片没有了,我们可以再收;钱没有了,我们可以再赚;武器没有了,我们可以再买;如果队伍没有了,人没有了,就一切都完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知道?”

    “我们可以把所有部队全部调过来,我就不信拼不过老缅。”张秉禹已经有三分软,但嘴还硬着。

    “不行!”从不发怒的张苏泉勃然大怒,“所有部队全部调到这里,敌人正好把我们全部消灭。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纠缠,来人哪!给我把张副司令绑起来!”

    张苏泉卫队立即上来两个人把张秉禹五花大绑起来。

    张秉禹挣扎着,蹦跳着,咒骂着:“老子是副司令,你敢绑我,你反了!司令一走,你就迫不及待地想夺我们张家的权,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张苏泉又是一声断喝,卫士立即把张秉禹的嘴堵上,拖了下去。

    这时,缅军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张苏泉下令:

    “所有的人每人拿两支枪,子弹尽量带。命令骡马队所属人员将轻重机枪全部带走,带足子弹,把库房四周全部埋下炸药,待缅军到里面时立即起炸。”

    刚布置完,东西两面的枪炮声就一阵紧似一阵地朝军械库逼近,十几架敌机也呼啸着朝这边飞来。张苏泉命令集中重机枪打飞机,重机枪的交叉火网使敌机不敢低飞,只得在高空投弹、扫射,失去了准确性。士兵们匆匆在仓库里背上自己应带的武器,匆匆加入撤退的人流。

    东、西、南三方阻击敌人的部队都已撤了下来,紧随前面部队踏上了北撤的征途。

    政府军攻入军械库和鸦片仓库,急忙到里面寻找战利品,只听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钢筋水泥的仓库被巨大的爆破力掀上了几十米的高空,连周围几十米远的大树都被炸成碎片。

    张苏泉率领主力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翻山越岭朝泰缅边境的满星叠奔去。

    拼死拼活走了一天一夜,部队仍然没有摆脱缅军。前面侦察部队送来急报:“敌人在鬼谷岭上设有重兵,挡住了我军去路。”

    张苏泉赶到前面,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只见鬼谷岭的峰脊上架满了敌人的机枪和迫击炮。

    望着陡峭入云的鬼谷岭主峰,张苏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有追兵,前有险关,难道老天爷就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

    这时,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掸邦弟兄们,我是罗星汉,你们的司令坤沙已被政府抓起来了,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政府军已把你们重重包围起来了,摆在你们面前唯一的一条路便是缴枪投降,缴枪不杀……”

    罗星汉的话气得所有的官兵哇哇直叫:

    “罗星汉,老子要活剥了你的皮!”

    “不杀了罗星汉,誓不为人!”

    “看来,司令被抓,也是这小子使的坏。”

    “杀呀,杀死罗星汉为司令报仇!”

    队伍上上下下几乎一起喊出了复仇的决心。

    张苏泉思索良久,把大队长以上的军官叫来开紧急会议,如此这般地布置了一番……

    罗星汉从望远镜中看到张苏泉的队伍不朝正面进攻而朝两侧迂回,两侧虽是陡峭的山峰,但也不能说完全不能攀登,一旦张家军从两侧抄了他的后背,他就危险了。

    罗星汉以总参谋部顾问的身份建议前线指挥官把守卫山口的部队分出一部分去防守两侧山峰。这样一来,防守正面的兵力几乎少了一半,而一旦分散了正面防守兵力,偷偷移动到鬼谷岭前沿阵地的张家军敢死队便在几十挺重机枪的掩护下发起了突然进攻,几十挺重机枪的火力压得守兵抬不起头来,敢死队一举夺关成功。

    罗星汉见势不妙,急忙往丛林里一钻,逃得无影无踪。

    能在如此艰险的形势下化险为夷,不能不说是参谋长神机妙算,官兵们站在山头上欢呼起来,把他们的参谋长抬起来转了一圈。

    但尾随而至的追兵又到了山脚下,十几架战斗轰炸机也呼啸着掠过山头,飞机上的机关枪朝着地面上的人群喷射着火舌,刚刚还欢呼雀跃的张家军又把心揪紧了。

    张苏泉在山顶上布置了几个重机枪火力点,命令其余的人马继续赶路。

    一路上,讨厌的飞机总是骚扰不停。虽然没造成大的伤亡,但骡马的损失很大,飞机一俯冲,刺耳的尖啸声惊得骡马挣脱驭手四处奔逃,于是,这些骡马便成了飞机射杀的最好目标。骡子的损失影响了重武器的携带,弹药也不得不丢弃一些,因为凭人力实在是运不动那么多辎重。张苏泉决心选择适当的地形给骄横的飞机一次打击。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终于找到他认为最理想的飞机伏击点。这是一片微微凸起的草地,草长两尺,人伏卧下去踪影全无,但一站起来从空中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部队行进到这里,张苏泉下令就地休息,并立即布置好三个重机枪群,每群六挺机枪。飞机低飞俯冲,三个机枪群一齐开火,密集的交叉火力可以使敌机低飞时插翅难逃。

    果然,上午10时,从腊戌起飞的飞机又照例前来轰炸扫射。领头的飞行员老远便发现了在这片草地上行走的张家军,这真是再好不过的靶子了,草地开阔无遮无拦,没有丛林树木掩蔽,就凭他这架飞机也可以消灭一大半。他毫不迟疑地扳下操纵杆以距地仅六七十米的高度低飞而来。然而,他刚飞到距这群败兵仅七八百米之遥时,便遭到暴风雨般的重机枪火力阻击,他刚刚明白过来,便与熊熊燃烧的飞机一同坠入草丛。

    官兵们又是一片欢呼。

    第二架紧随而至的飞机见势不好急忙拉起机头,想避开这致命的打击,但机翼仍被打成筛子眼,它只得摇摇晃晃向基地飞去。其他飞机立刻提升高度,飞机在千米高的天空盘旋,胡乱投弹扫射,已经对隐蔽在草丛中的人马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这群疲惫不堪的张家军又一次找回了自信,官兵们由衷地钦佩参谋长指挥有方,连被押解的张秉禹副司令也暗自叫绝。

    张苏泉带领这支惊魂未定的残兵日夜兼程朝泰国边境走去。一路上,看到留守在各地的分队大多被缅军和其他趁火打劫的毒品武装打散或消灭的凄凉景象,人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不寒而栗。

    张苏泉一路上不忘沿途留下一些收容队,收容那些流散的官兵,并指令他们收集各方面的情报,及时报告给总部。

    经过十几天的艰苦跋涉,张苏泉终于率领这支饱经磨难的贩毒武装来到了泰国边境的满星叠。这是一个理想的、可以建立根据地的山寨。这里四周是崇山峻岭,原始森林密不透风,与世隔绝,仅有几条羊肠小道通往外部世界,山寨中却宽敞开阔,平坝千顷,是一个易守难攻、便于屯兵和休养生息的世外桃源。

    张家军一到这里,便强行接管了这里的政权,但也不忘笼络当地的头人、土司和山民,用软硬两手稳定了这里的民心。

    部队安顿下来,可以歇一口气了。但张苏泉却不敢稍有懈怠,他要重新组织鸦片收购网,重操制毒贩毒的旧业,以维持这支近千人队伍的开销。旧的贩毒路线已被切断,他还要开辟一条全新的从清莱到曼谷的贩毒路线,这是一条陌生的漫漫险途,稍一不慎便人财两空。他更要安排好满星叠周边的防务和情报网。这艘破船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浪了。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他这个舵手哪有片刻清闲?

    当一切初定,张苏泉终于召开了中队长以上的军官会议。

    当所有人员到达会议室后,他下令把张秉禹带上来。两个卫士把依然捆绑着的张秉禹副司令押了进来。张秉禹昂首朝天地站在会议室一角,他由于一路上受到特殊的优待,所以红光满面,丝毫不像在座的各级长官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但他整个神情却是怒气冲天,一副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的姿态。

    张苏泉默默地扫视了一番在座的军官,微笑着下令:“给张副司令松绑。”

    松了绑的张秉禹揉搓着麻木的手腕,用愤怒的目光挑衅地盯着张苏泉。

    张苏泉迎着张秉禹的目光,一脸肃然,他轻咳一声说:“张副司令,请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卫士递过一张凳子,张秉禹气哼哼地一屁股坐下,侧着脸阴沉沉一言不发。

    张苏泉不紧不慢地开始了他的讲话。

    “张副司令,我知道你有气,今天,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免得老张家的人对我产生误会,我的话说完后,大家如果认为错在我,我愿意辞去参谋长的职务。”

    张苏泉似乎有些激动,他离开座位在会议室里踱着步,缓慢而又沉重地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让坚守军械库,不让弟兄们带鸦片,那都是关系到我军生死存亡的举措,大家想想,当初如果坚守军械库,我们还能来到这里伸长脚杆睡安稳觉吗?说不定早就被缅军一口吞了。再说带鸦片,如果我们不是带足重机枪,而是带鸦片的话,这一路上的仗就没法打,我们就会被敌人堵在鬼谷岭出不去,我们就会被敌人飞机炸个稀巴烂,但是,这还不是我不让弟兄们带鸦片的主要原因。”

    听到张苏泉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座的人都不由得“啊”了一声,连张秉禹都回过头来疑惑地望了张苏泉一眼。

    张苏泉继续低沉地说:“我们一直规定带枪的不能带烟,带烟的也不能带枪,凡违反这一纪律的立即处以死刑,为什么?因为人生来就有弱点,容易受到钱财的迷惑,不规定死,不用重罚就制止不了这种贪欲。大家想一想,如果当时我允许每人带30斤鸦片,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谁背上几十斤鸦片,谁就会激动得心跳,这不是黄巴巴的膏药,这是金光闪闪的美钞,只要有一个人带头背着鸦片离开队伍,到集市上换美元,就有十个百个千个跟他而去,那就不用老缅打我们,我们就垮了,倒了,完蛋了。只有彻底不带鸦片,才能让弟兄们绝望,一心一意跟我们走到底打到底。在老缅士兵压境,前堵后截的时候,我不采取果断措施,那就会延误军机,就会被敌人吃掉。”

    “当然,我绑张副司令还有一层考虑。司令不在,我第一次当家主政,难免有人不服。一旦人心浮动,指挥不灵,这仗就没法打,所以我连张副司令也绑了,处理了,其他人就更不敢违抗命令,我借副司令的威风来震慑部队,这实在是非常时期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让张副司令受委屈了,我向张副司令赔礼道歉,敬礼!”

    张苏泉真的走到张秉禹面前,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

    张秉禹其实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只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堂堂副司令被五花大绑了十几天,全军上下人人皆知,这今后还怎么带兵。他心服口不服,这个弯硬是绕不过去。因此,尽管张苏泉向他敬礼,赔礼道歉,他仍不理不睬,一副绑我一阵子、记你一辈子的模样。

    与会的各级军官都愣了,是非曲直大家都明白了,按张副司令那一套,张家军非垮了不可,若不是参谋长在危难时刻当机立断,撤退途中指挥有方,神机妙算,还有今天的安定局面,还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这一切都因为有了好军师才使张家军起死回生,大树底下好乘凉。大家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好说,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会场上一片沉默。

    张苏泉也没料到张秉禹会记恨得这么深,一时也下不了台。

    沉默,难挨的沉默。

    良久,张苏泉长叹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语: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还是说了吧。我们是一支贩毒的武装,遭到全世界的反对,咒骂。政府军围剿我们,其他毒品集团也天天算计我们,这次我们遭到这么大的损失就是因为罗星汉在我们背后戳了一刀,现在罗星汉在缅甸政府扶植下,又东山再起了。他招兵买马,他的武装又达到了千余人。我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们兴起,注定要成为我们今后的一个威胁,我们之间的一场血战是免不了的。我们这支队伍为什么能在四面是敌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就是因为我们是团结的,大家都无二心,只要为了张家军的整体利益,出于公心,就不会计较彼此的话高话低,你长我短。司令这次到西北军区开会,我与他吵得拍了桌子,我不能碍于面子而不阻止他去,我告诉张司令,‘西北军区要你去开会,是一个大阴谋,是鸿门宴,你不要以为你帮政府军打败了缅共的部队,政府军就会放过你,高看你,把你当成功臣,会给你奖赏,实际上,政府是借你的手扫平缅共,然后再收拾你,你不要忘记你始终是支贩毒武装的司令,你是靠毒品吃饭。这就注定你始终是孤家寡人,不能依靠任何政府和个人,只能利用他们’。司令不听,硬要去,说不管是‘鸿门宴’还是‘黑门宴’,他非去不可。结果,上了圈套,被扣了起来。政府军想趁我们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之际一举歼灭我们,好在弟兄们团结一心,艰苦战斗,特别是张副司令做出了牺牲,这才使我军免于失败。现在,我军虽然损失了上千人,但主力仍在,总部和家属都没受大的损失,我代表司令感谢大家。”

    张苏泉又站起来,向与会者行了一个军礼。

    “我们现在退到满星叠,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了,脱离危险了。过去,司令宣布,在他万一不在的情况下,由我全面负责。但这支军队是张家的,军队的大权也属于张家。今天,我宣布,所有的兵权和指挥权全部移交给副司令。我将在副司令的领导下,做好我的参谋长工作。”

    张苏泉这一宣布,仿佛在会场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与会者不由自主地腾地站了起来,个个目瞪口呆。

    张苏泉把张家军的印章、公文、密件、军用地图和代表最高权力的那只公文包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走过去,双手过顶呈给张秉禹。

    张秉禹同样目瞪口呆,他愣了半晌才气呼呼地说:“我怎么挑得起这副担子?参谋长,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你大胆接过去,我会像辅佐司令一样辅佐你。”张苏泉语气极其诚恳。

    “不行,不行,我哪是那块料,这不是存心给我好看嘛!”张秉禹急忙把参谋长递过来的东西推了过去。

    “不行!不行!”全体军官一齐呼喊。

    “参谋长,这个舵非你掌不可。”

    “副司令还是副司令。”

    “参谋长,我们只听你的。”

    “参谋长,你就别推了。”

    ……

    张秉禹涨红了脸说:“参谋长,你是诸葛孔明,怎么跟我一般见识,我认错还不行吗?说实话,我嘴里不服,心里早就一千个一万个服你了。我耍耍小孩子脾气还不行吗?”

    众人轰的一声放声大笑,笑声震撼着夜空。揪了一晚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笑声刚落,张秉禹就大大咧咧地训话了。

    “各位弟兄听着,参谋长捆了我,绑得好,绑得我心服口服。今后,司令不在时,张家军的一切事都由参谋长做主,参谋长说了算。我有错,照样可以绑我,罚我,哪位弟兄如不听参谋长的,老子可对他不客气了,今后,我就是参谋长的副司令。”

    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张苏泉见状,又退回主桌,重新坐了下来。他用手示意,掌声停了下来,众人仰望着他如仰望一座高山,但他脸上依然看不出是喜还是忧,他语调平平地说:“既然兄弟们这么抬举我,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军队令行禁止。今后,我的纪律和规章制度可能比司令在时还要严厉,弟兄们要做好这个思想准备。另外,我向弟兄们介绍一位大哥。”

    张苏泉从外面请进一位黑胖的中年汉子,推入主座,然后说:“这位是司令的把兄弟老大,通猜大哥,他是这里的镇长、头人。我们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投奔他。”

    会场又响起了掌声。

    通猜说:“满星叠本来就是我们的大本营。大家来了,就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不要客气。让我们同心协力在金三角大干一场。”

    张苏泉宣布:“从现在起,我宣布,通猜大哥就是我们的副参谋长。”

    会议在掌声中结束。

    失去坤沙的张家军在满星叠进入了“军师”主政时期。此时的张苏泉在张家军中的威信如日中天,他的话如同圣旨,所有的人都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张秉禹和许多军官向张苏泉进言:罗星汉在缅甸掸邦已日益壮大,我们过去的地盘都被他夺去,我们要设法杀掉他,以绝后患。

    张苏泉否定了他们的意见:我们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暂时不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待我们的力量壮大到一定程度时,我们再跟他算老账。

    张苏泉不想碰罗星汉,但罗星汉却时时不忘消灭张苏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天,罗星汉又召来了他的参谋长韩鑫,两人商量如何除掉张苏泉。

    罗星汉此时已今非昔比,在政府的支持下,他当上了果敢自卫队司令。在坤沙被捕,其残部被逼远走异国他乡的形势下,他独霸金三角的地盘,军力和财富都迅速膨胀。

    此刻,他躺在豪华的摇椅上,听着参谋长韩鑫的滔滔高论。

    韩鑫是国民党残军93师的一个营级军官,1962年起跟随罗星汉为其出谋划策,这个瘦削如猴的中年人满肚子诡计,很为罗星汉所倚重。当年劫夺坤沙“世纪商旅”就是出自他的谋划。1969年,罗星汉兵败逃脱后,韩鑫躲进93师避风近一年,罗星汉东山再起时,他又赶来投靠他。对于罗星汉要除掉张苏泉的想法,他并没有随声附和。

    “难,非常困难。张苏泉可以说是金三角地区最狡猾、最诡计多端的一个人,可以说,我们现在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对付他的对手。司令,说实在的,将来我们都会成为他的阶下囚,笼中鸟。”

    罗星汉受到这一激,不由从摇椅上一跃而起,声色俱厉地训斥着韩鑫:“你这是什么话,他厉害,我们就是草包?他再厉害,现在也是走投无路的残兵败将。现在不干掉他,还等他兵强马壮时不成?在金三角不除掉这个人,我就一天也睡不着觉。你别跟我讲这些丧气话。”

    韩鑫说:“是,司令,办法当然还是有,只不过没有十分把握,而且代价太大。”

    韩鑫这一招十分高明,他把事情说得难些,万一不成功,他可以有退路,同时也可以索取高价,自己从中分一杯羹。

    “说说看,你有什么高招?”

    “我在国军中有一个朋友,此人是3军中的一个团长,叫吴胖子。我请他长途奔袭满星叠,以投奔张家军为名,骗开守卫,一举攻入司令部除掉张苏泉。”

    “这倒是个好主意。”

    “好是好,可他的要价太高,我没敢答应。”

    “他要多少钱?”

    “开口50万美金,不还价。”

    “狗东西,也太心黑了。”

    “确实心太黑,所以我不敢答应他。”

    “吴胖子这个人怎么样?”

    “坏,坏得很,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只要给他钱,连亲生爹娘,他都敢杀。”

    “我问你,如果张苏泉出价60万要我的人头,他干不干?”

    “那当然干,他是认钱不认人。”

    “这样吧,我给你50万美金,你去办事,至于你找谁我不管,但不能暴露是我指使的。”

    罗星汉说完,斜了一眼韩鑫,那一瞥令韩鑫心里发毛,但韩鑫还是接受了任务。

    韩鑫早已跟吴胖子约定,这一笔赏金事成后,两人四六分成。

    其实,吴胖子心里早已盘算好,事成后拿到钱,最多拿两三万给韩鑫。他想:老子卖命,你坐享其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罗星汉之所以下决心让吴胖子干,也是因为韩鑫最后一句话,他认为吴胖子认钱不认人的禀性反倒是可以相信的。

    于是,一场暗杀张苏泉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1970年11月28日,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正沿着满星叠边的丛林小道疾行。崎岖的山道上夜虫唧唧,夜鸟怪鸣,使人倍感恐惧。吴胖子这支一百来人的队伍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逼近满星叠张苏泉的司令部。

    使吴胖子感到欣慰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张家军的一个岗哨和巡逻兵。他们的行动没有引起张家军的警觉,完全可以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

    当部队到达离张苏泉司令部仅500米之遥的一个山坡时,吴胖子把队伍集中在山坡上,把队伍分成三路,准备一举歼灭张家军的司令部活捉或者击毙张苏泉。

    士兵们一个个满怀信心,求战心切,谁都知道,坤沙的部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部队,那里全是美钞和海洛因,冲进去,每个人都可以发大财。

    吴胖子正要下达进攻的命令,突然,山坡下面火把通明,四周十几挺重机枪齐声怒吼,十几条火舌把山坡上的队伍全部压得趴在了地上。重机枪猛烈扫射了一分钟后,枪声戛然而止。山下的火把像海潮一样慢慢地往山顶上涌来。看那阵势,起码有一两千人团团围住了吴胖子的队伍。

    随着火把潮往上涌,擎火把的士兵整齐地喊着:“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国军不打国军!”

    快到山顶时,口号又变成:

    “活捉吴胖子,其他兄弟无事!”

    “活捉吴胖子,其他兄弟无事!”

    吴胖子和他的部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士兵们听到只抓吴胖子,不关他们的事,更是不愿爬起来,眼巴巴地等待张家军来打发他们。

    吴胖子躲在草丛里,止不住浑身颤抖,他在心里破口大骂:“老子被出卖了,老子完了,老子到阴间里也要找出卖老子的人算账,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火把如潮水般涌到山顶,千余士兵一手高举火把,一边高喊“活捉吴胖子,其他兄弟无事”的口号把这一百来号人惊得一愣一愣的,没有人敢动一下,怕稍微动一下就会遭到子弹穿身。

    在通明的火把丛中走出一个人,他擎着火把,走到伏在草丛的人群中喊:“哪位是吴团长,请站起来,我们参谋长有请。”

    “哪位是吴团长,请站起来,我们参谋长有请。”

    喊到第三遍,有人答话了:“吴团长在这里!”

    听到答话声,吴胖子蓦地一惊:“原来是副团长赵侠出卖了老子!”

    副团长赵侠站起身来,引导那人来到大肥猪一般的吴胖子身边。吴胖子满面是泪,跪伏着拉住赵副团长的衣襟:“求求你,赵团长,求求你跟他们说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吴胖子被押走了,手下的弟兄没一个上去说句话,讲个情,只有赵副团长陪他下山。

    在司令部的会议室里,张苏泉紧紧地握住赵侠的手,深情地说:“谢谢你呀!赵团长,我会永世不忘你的壮举。”

    赵团长笑笑说:“我实在不愿看到流落在天涯海角的国军兄弟互相火拼互相残杀啊。”

    吴胖子拉着赵侠的手说:“兄弟,千万给我在参谋长面前美言两句,我糊涂,我不是人,我罪该万死!”

    赵侠把他的手一甩:“你这么脓包,当初对别人为什么那么心狠手辣!”

    吴胖子以为自己没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张苏泉喝止吴胖子:“吴团长一个军人这么哭哭啼啼还配做军人吗?告诉你,赵团长早已为你求了情,看在赵团长分上,我们饶你一条狗命吧!”

    吴胖子止住了哭声,跪在张苏泉面前“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赵侠为什么要救张苏泉呢?

    原来,他们同是军统训练班的学员,为了保密身份,平时互不来往,关键时刻便会鼎力相助,当然赵侠此举也可谓一石二鸟,既避免了一场互相残杀的悲剧,使张苏泉记他一辈子的恩,又可以把吴胖子赶出这支部队,这支战斗力不弱的武装就完全落入他的手中。

    赵侠连夜整理好队伍,把几个吴胖子的拜把兄弟缴了枪,和吴胖子一起押往张苏泉的总部。

    第二天,张苏泉亲自带人押着吴胖子和他的几个亲信,到了93师总部美斯乐村,见到了93师司令官段希文将军。

    段希文是国民党军中很难得的将才,在国民党残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他热情地接待了张苏泉。

    张苏泉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随即送上20000美元:“段司令,这点小意思送给您,表达我们的一点敬意。”

    段希文毫不推辞:“谢谢,我代表93师官员谢谢你的慷慨捐赠。我的医院正好缺点款子。”

    接着,张苏泉把昨天吴胖子欲袭击他们的事,颇富感染力地渲染了一番,气得段希文大吼一声:“给我把吴胖子带上来!”

    卫士随即把吴胖子推到段希文面前,段希文劈脸一个耳光,打得吴胖子眼冒金星,段希文怒骂道:“你这条疯狗,国军的败类,国军的耻辱,我看到你就恶心,弟兄们,把他拉下去毙了!”

    张苏泉连忙上去求情:“段司令,他已经知错了,又没有造成后果,就饶他一条命吧!他也是被人唆使,鬼迷心窍。”

    段希文又说:“听听,吴胖子,你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去杀人家,人家反而为你求情,你是人吗?你白披了一张人皮!”

    吴胖子连忙抽自己的耳光:“我不是人,我该死!我对不起张大哥,我是被人唆使,鬼迷心窍!”

    段希文喝问:“说,是谁让你做这缺德事的?”

    “是韩鑫。韩鑫出了50万美元的高价买张苏泉的人头,但这50万美元他要得10万美元报酬。我只能得到40万美元。我财迷心窍,就答应了。”吴胖子老老实实倒了出来。

    “韩鑫的50万美元是哪来的?”

    “是罗星汉给的,是罗星汉出钱让韩鑫找杀手。”

    段希文气得直打哆嗦:

    “我们国军里怎么有你这样毫无廉耻的家伙啊!你滚,看在张参谋长的面上,我不杀你,但你必须离开泰北,绝不能让我再听人提到你,如果我听到你回到泰北,我绝不饶你!滚吧!”

    吴胖子从此以后再无声息,泰缅地区少了一条恶狼。

    吴胖子走后,段希文对张苏泉说:“这个韩鑫也是个吴胖子似的人物,而且比吴胖子的危险性更大,我不能让他把国军的声誉搞臭!”

    张苏泉连忙附和:“是呀,韩鑫这个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地震,而且专门打国军弟兄。他对国军的生存实在是个不小的威胁,请老军长三思。”

    段希文说:“你放心,我一定把韩鑫的问题处理好,我准备把韩鑫开除军籍,停发他的退休金,并把这一处分用文件形式发往国军所有部队。另外,我还要通知罗星汉所部的国军官兵,让他们三个月内返回国军总部,逾期不归者开除军籍。怎么样,我的决定你满意吗?”

    “太谢谢老军长了!”张苏泉大喜过望。

    张苏泉这一招确实厉害。罗星汉依仗的军事骨干是一帮国民党残军里的中下级军官和老兵,没有他们,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事实上,金三角地区贩毒武装千帮百派都有国民党残军的影子,没有这些人的现代军事知识,这些贩毒武装便成了一群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原始土匪。张苏泉不杀一人解决吴胖子的做法在贩毒武装及“国军”中深得人心。金三角大大小小的毒枭都不敢再轻易打张家军的主意了。这对于丧失了全部缅甸领地,逃亡到泰北地区居于一隅苟延残喘的张家军来说,确实为他们赢得了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机会。

    在满星叠根据地,张苏泉实施了一系列新政:对内整顿军纪,设立各职能部门;对当地山民实施怀柔政策,轻徭薄税,收取税金仅仅是象征性的,以表明他们控制着这里的政权;对外保持低调,不与周围山区小股马帮或贩毒武装发生冲突,甚至还送点武器弹药给他们;对当地泰方的政府官员则大肆贿赂,不惜血本。这种微笑外交赢得了满星叠周边地区官民的一致好感,掩盖了他们的凶残面貌。

    张家军在满星叠立足已稳,官兵也养得精神抖擞。久静思动,这历来是贩毒武装的规律,何况坤沙这支曾一度称霸金三角的武装。

    张秉禹副司令及原来跟随坤沙起家的老弟兄按捺不住焦躁,他们一起跑到张苏泉面前吵闹要出征,要救出司令,要打罗星汉为司令报仇,要打回缅甸去,夺回失去的领地。

    军直属队长浪巴痛哭流涕地说:“参谋长,我们在这里过着这么好的生活,司令在老缅子的牢里不知要遭什么罪,我心里难过呀。”

    顿时,前来请战的毒枭一片哀号。张秉禹说:“参谋长,弟兄们总守在这里练兵也不是法子,老子这些人三天不打仗不杀人手就痒,就烦躁,你可得想个计谋让我们动一动啊!第一要紧的便是救出司令,打罗星汉那狗日的!”

    张苏泉早就感觉到这股骚动的暗流,他深切地意识到对这股情绪只能泄不能堵。这是这支武装的性质所决定的。

    他郑重其事地让大家坐下来开会。他说:“这段时间只顾处理外交方面的事,好久没和弟兄们在一起谈心了,正好,你们来了,再把其他长官都找来,一起开个会,统一思想,决定下一步的搞法。”

    会议上,张苏泉把救坤沙的议题放在第一位。他说:“司令被抓的所有情况,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我派出了二十多个弟兄,通过各种关系到现在都没找到司令被关押的地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司令还活着。只要我们的队伍在,政府就不敢杀他。我们还要加紧找,找到了他被关押的确切地点,我们就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出来。我宣布,由张秉禹副司令负责寻找司令的工作。”

    张苏泉把寻找坤沙的责任推给了张秉禹,以平息一些人对他寻找坤沙不力的猜疑。

    有人又提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万一政府把司令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找不到怎么办?”

    “是呀!”

    大家一齐把目光盯在张苏泉的脸上,这也正是张苏泉久思不决的难题。

    张苏泉反问:“这个问题提得好,大家议一议,看有什么好办法、好主意摆一摆,集思广益。”

    众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出一个主意。

    张苏泉沉思良久,说:“我们要迫使政府把司令交出来。”

    大家都愣了,政府会乖乖地交出被他们抓住的大毒枭吗?这不是笑话。

    张苏泉又抛出一句:“假如我们抓住缅甸政府的国防部长,总参谋长,或者政府总理,他会不会与我们交换?假如我们占领了全缅北金三角,手上有十万精兵,他不放我们的司令,我们便威胁要进攻仰光,他敢不放吗?”

    张秉禹忍不住插话说:“这都不可能,我们现在哪有那么大能力?”

    张苏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倏地站起来,说:“张司令说得好,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我们要知己知彼,我们现在被赶出缅北,赶出金三角,赶出掸邦,像受伤的老虎正钻进深山舔自己的伤口,养息自己的身子,等强壮起来了,才能钻出隐蔽地向仇敌发起进攻。我们的仇敌是谁呢?是政府军,是罗星汉。可我们现在能斗得过他们吗?据可靠情报,罗星汉现在已有三千多号人马,而且他在果敢山区已把当地的山民都哄得亲如一家了,凭我们这千把人,长途奔袭他那受到当地山民拥护的三千人,能打赢吗?”

    张苏泉看到与会者都被他说服了,这才开始说到正题:“所以,我们现在不要太招摇,惹是生非,树大招风嘛,要把我们的锋芒藏一藏,一心一意做生意,收鸦片,制海洛因,贩毒赚钱,赚足了钱,才可以买更好的武器,发展我们的队伍。当我们足够强大了,我们便要杀回缅甸去,夺回我们的领地,消灭罗星汉,再给政府最怕痛的地方戳上一刀,让他老老实实地把我们的司令送回来。”

    张苏泉的话像巫师的镇静剂,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佩服得五体投地。

    散会后,张秉禹磨磨蹭蹭留到最后,张苏泉问他还有什么事,张秉禹说:“对别人我们可以不动,对罗星汉这个乌龟王八蛋不能让他太舒服了。”

    张苏泉说:“对对,你组织几个精干的分队在罗星汉贩毒的路上埋伏,让他过不了安生的日子。但注意不要把自己的老本搭进去了。”

    “嘿,这是我的老行当了,不会吃亏。”

    张秉禹说完了这个话题后并未挪步,他欲语又停的样子使张苏泉疑惑了:“张副司令,你还有什么话?痛痛快快地说吧,别吞吞吐吐,这可不像你这个猛将的性格啊。”

    张秉禹迟迟疑疑地还是把话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只是我们老窝在这里,要到哪年哪月才是个头,再熬个十年八年的,我们都老了,还干得动吗?参谋长,我们这个队伍只能靠你啦,你想个法子吧,能不能尽快打出去,把我们的事闹大。”

    张秉禹的话使张苏泉好半天没吭声,他也感到步子应该迈得更大些,可怎样才能把步子迈得更大,尽快闹出点名堂来呢?他还一直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只得用“让我好好想想”的话打发走了张秉禹。

    满星叠的梯田和山坡上开满了千姿百态、灿如朝霞的罂粟花,满山遍野都飘荡着沁人心脾的浓香。

    张苏泉仅带一个卫士,漫步在这花丛小路上,他虽然贩了十几年毒,却难得抽空在这罂粟花盛开时观赏一番,醉人的浓香熏得他心旷神怡,他不禁想起唐人的诗句:万里愁容今日散,马前初见米囊花。(米囊花即罂粟花)

    他想,如果这花这果无毒无害,该是一种多么赏心悦目的观赏花卉。但也正是因为它有毒,才有那么大的诱惑力,才使他们这些正规军人为之厮杀拼命,也正是这些毒品养活了他们,使他们这些流落异乡的军人不致饿死,不致无处安身,成了他们安身保命的根本。毒品也使他们丧失了天良和人性,成了一群批发死亡的魔鬼。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毒枭已成了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的大魔头。虽然他有一副温文尔雅的外貌,就像这美丽妖艳的罂粟一样,其实是罪孽深重的,与坤沙和罗星汉是同样的货色。但贩毒集团内外,许多人却把他看成开明善良的好人,张家军发展到今天,几乎都是靠他策划出来的,他是这支队伍的灵魂和舵手,可他在人们心目中还有这么一种形象,真是天大的讽刺,他不过有一层儒家文化传统的包装而已。看来,任何事物,哪怕最邪恶的事物只要包装得好,就一样可以迷惑人,欺世盗名。

    他出来散步就是为了清理一下思路,思索张家军今后发展的路子,而刚才这一番感慨正好可以启发自己。“我们这些毒品贩子名声太臭了,世界各国舆论无不把我们看成是一群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的坏蛋,这顶帽子太臭太脏,名不正言不顺,在光天化日之下讲话理不直,气不壮,不敢在外部世界露面,不敢在记者面前讲话,更不敢开记者招待会,只能隐姓埋名,在深山老林中东躲西藏,像一群过街老鼠,即使我们的钱堆成山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要找顶漂亮的帽子戴戴,找件花衣服穿穿,乔装打扮一番。”

    一个念头闪电般照亮了他的脑海,他惊喜得不能自持,以拳击掌连声道:“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卫士看他这副癫狂的模样,惊讶得目瞪口呆,不知他中了什么邪。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