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抒情写意 荒诞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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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何适打来了电话,袁母自从袁喜接起电话就是一副警惕的表情,人虽坐在电视前,可眼神却不停地往袁喜这边飘。袁喜心中厌恶,拿着手机去了皮晦的房间。何适问需不需要他过来,袁喜想了想说不用,又在电话里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轻声问他:“何适,你说我该怎么办?”

    何适在那边也是无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还是劝你妈打消念头的好,你哥这样的情况还结婚,有些……不太好。”

    “可是我却不想管了,”袁喜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说道。她原本对家庭残存着一丝希望,可母亲的这次到来却让她彻底绝望了,母慈女孝的场景只会是她的幻想,那永远成不了现实,母亲的眼里,只有大哥一个儿子,而她袁喜,只是被生下来还她大哥的债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想管了,她要钱我就给她钱,这是我欠他们的,我还,我早点还,还完了算完事了。”

    “袁喜……”何适想劝,可真是不知道能劝些什么。这样的家庭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喜刚搁了电话,袁母就推门而进,走到床边一脸戒备地看她,问:“刚才是谁的电话?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那个何适还是步怀宇?怎么听你大哥说过年的时候是步怀宇领着他出去玩呢?”

    袁喜知道母亲一定是在外面偷听自己打电话了,忍不住冷笑,问道:“这有关系么?你会关心我的事情么?你放心,总之我不会抛下你们不管就是了。”

    袁母被她噎得愣愣的,想要发火可又碍于小红和青卓都在外面,只得强压了火气,咬着牙骂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是你妈,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袁喜别过头发出一声嗤笑,转过头又看着母亲,似笑非笑地问:“妈,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你只说这回来的目的就好了,是要钱吗?还是有别的事?”

    袁母的脸色几近青白,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只得强压制着脾气,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说道:“小红要求来大城市看看的,你这几天领着她好好转转,买些衣服回去。”

    袁喜听说过家乡的农村是有这样的风俗的,男女定了婚之后会很郑重地去买趟衣服,不只是买一件两件,而是会买很多,有的女方甚至会把几年穿的衣服都要出来。同时女方还会要求男方送三金的,即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这都属于婚前的礼。一般男方越大方就越说明女方受重视,所以这也就成了婚礼中很重要的攀比事项。只是不知道要求来这里买衣服,是那个小红自己提出来的,还是母亲主动提议的。袁喜挑着嘴角笑笑,说:“行,不就是买衣服么,我领着去,钱我也掏,什么时候去?明天?”

    看袁喜答应的这么痛快,袁母反而有些不习惯了,她狐疑地看袁喜,想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可偏偏袁喜只是笑模样,不露一点痕迹。

    “明天去吧,钱不够我这里带的有,我和你爸还能动,就不拖累你。”袁母说道,又沉默了一会,迟疑着问:“步怀宇是不是有小轿车?”

    袁喜奇怪的看着母亲,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个。

    袁母避过了她的视线,嘴皮子张合了几下,像是下面的话有些难出口,最后一咬牙还是说道:“青卓说过年的时候他开着车带着你们出去玩过,你让他开着车领着你们转吧,我和小红说了的,你有钱,都有小车的。”

    袁喜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反应过来后便是嗤笑:“不用他的车,他和我就是普通朋友,我说的男朋友是何适,今天给你开门的那个,不是步怀宇。何适也有车的,虽然不如步怀宇的好,可也算小轿车,你放心吧,不会让你丢面子的。”

    “你过年的时候不是和那个步怀宇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和何适搞到一起去了,他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袁喜没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倒在床上看手机里的短信,是步怀宇刚发过来的,字很少,就一句话,只是问:还好吧?

    她回的信息也简单:没事,放心。

    “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袁喜淡漠地看了母亲一眼,冷笑道:“听着呢,你放心,不管跟谁我不会出国的。”

    袁母还想再说,张了张嘴终是忍了下来,只重重地叹息一声转身出去照应青卓。

    那个小红自从吃了晚饭就进了袁喜的房间再没出来。袁喜从母亲嘴里隐约知道她也是为了给大哥换个媳妇才被家人变相的卖了,心里一阵恻然。有心进去和她说几句话,可又在门口停了下来,摇头苦笑,她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想着去同情别人,还真是可笑。她去可怜小红,谁又来可怜她呢?

    晚上的时候,袁喜让母亲和大哥睡皮晦的房间,她自己睡的客厅的沙发,她不想去和小红睡一个房间,她觉得自己没法去面对小红,也不知道能和她说句什么。

    第二天,袁喜让何适请了假过来拉着他们去买东西,袁母自然不放心袁喜和青卓,怕青卓坏事,也怕袁喜暗底下使坏,所以也跟着上了车一起去。路上何适曾试着和袁母说话,袁母心里虽然不喜何适,可是碍于小红在车上,也不好带出样来,倒是也和何适聊了几句,看样子是默认了袁喜和何适的关系。

    何适心里其实并不赞成袁喜的妥协,觉得给青卓“娶”媳妇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荒唐事,是不道德的,潜意识里更受了皮晦的一些影响,认为这样下去只会换来袁母的变本加厉,可是他没敢在未来岳母面前表露出来,只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问袁喜:“真的阻止不了么?”

    袁喜苦笑着摇头,如果能,她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母亲的脾气她知道,就算她反对也不会让母亲有丝毫的改变,只不过是让大家更难堪一些。母亲决定了的事情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的。而且昨天晚上她躺在沙发上也想了半夜,对家里也彻底寒了心,彻底不想管了。

    青卓一整天都不高兴,问了好几次步怀宇怎么不来,不是说好了要带他去乐园么?怎么总是买衣服啊。何适听了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也想取得青卓的好感,可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青卓去相处,也没法把一个大男人当作孩子一样对待。

    一行人怪异的很,总是能招来不少路人的目光。袁母不论到哪里都会先和人家侃价钱,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能打折。何适委婉地和她提了几次,可是她还是到了个地方必然先讲价钱,然后抱怨东西不值那个价钱。何适一看到柜台小姐看自己这些人的眼神就觉得脸上发烫,到后来他便只是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看着袁喜买了东西了才上前去接过来,然后再闪到后面去。

    袁喜一直不怎么说话,连青卓都不怎么理,只是领着小红和母亲一个又一个百货公司的逛。小红要了好多东西,袁喜都没有意见,只是点头说买,看得袁母都开始心疼钱,几次陪着笑劝小红说要不先转转再买,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小红不说话,立刻冷了脸转头就走,袁母又忙跟在后面喊买吧买吧。袁喜只是冷笑,然后掏钱,买!

    一天转下来,即便是没有买什么品牌衣服,也竟然花了一万来块钱,袁母心疼的脸都绿了。袁喜不肯让何适掏钱,只是自己买单,于是不但花完了她的那点存款,还又透支了好几千块。

    皮晦晚上过来看袁喜,听说了后气得直点袁喜的脑门,恨恨地叫道:“你这叫为虎作伥!懂不懂?袁喜,你真让我失望,你就不能在你妈面前硬气一回?四年前你还敢跟她断绝关系,怎么现在就不敢了呢?你岁数都白长了吗?”

    袁喜不说话,只是往后仰着头避过皮晦的指头,等她气小点了才缓缓说道:“就是因为长了岁数,所以才知道和她断绝关系没用,就算断了母女关系,血缘关系也是断不了的,我爸还是我爸,我哥还是我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

    “那你就都自己受?”皮晦气愤道,“你哪来的钱?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你还能剩下多少?袁喜,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真傻了啊,那是个无底洞!无底洞你懂不懂?你填得满么?就算你哥娶了媳妇,你以为就完了?你得管他们一家子!你能管到什么时候?”

    “管到我管不了了为止。”袁喜幽幽说道。

    皮晦无语,过了一会后才又小声问道:“钱怎么办?何适那边什么意思?”

    袁喜抿着唇,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他的钱。”

    皮晦皱眉,却也理解袁喜的心情,她咂了几下嘴,说道:“我钱上一直放的松,也没有存下什么钱,不过手头上好歹还有点零花钱,你先拿去应急吧,先打发走了你妈再说。”看袁喜又要拒绝,皮晦瞪了她一眼:“行了!别矫情了!你欠我的情意多了,不在乎多这么一点了,记得以后我要是有事,你豁得出去两肋插刀就行了!”

    袁喜苦笑了一下,小红那里还有“金三样”没有买,她现在还真是需要钱。

    送皮晦出门的时候袁喜也跟着她一起下楼,皮晦奇怪地问:“你还送我干吗?”

    “不是送你,”袁喜回头瞥了一眼身后,轻声说道,“我想下去透透气,在里面……憋得慌。”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丝沁骨的寒意,不知从哪个早晨起,原本密实的树冠竟然稀疏了下来。送走了皮晦,袁喜一个人在小区里慢慢转着,脚尖不时地踢踩着地上的落叶,她的心有些乱,总想去考虑一些事情,可思维总是在几个画面之间跳跃,怎么也无法进行下去。

    她能看得出来白天时何适的尴尬,不是没有知觉,只是知道了又如何?要去埋怨他么?可是怎么可以去埋怨他呢?如果换作自己站在陌生人的位置,她就能做的比他更好么?袁喜摇头苦笑,她自问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以去要求别人?

    转过楼角,路灯更加昏暗起来,光线散落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车子上,非但没有照亮了车子,让车身的轮廓反而更加模糊起来,仿佛一眨眼就能溶入到夜色中去。步怀宇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楼上亮着灯的那个窗口愣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明明是想回家的,可在路过小区门口时却在不经意间把车子拐了进来。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死心么?他忽地自嘲地笑笑,终于把视线从远处收回,发动了车子。

    袁喜已在小区里绕了半天,从屋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气早就散尽了,风打透了身上的衣服后便只觉得冷。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笑,本来就没人疼呢,何苦又自己折腾自己。于是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慢慢地往回溜达,前面有车开过来,她没留意,只是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别过头避过那刺眼的灯光,谁曾想车子越到跟前反而越慢了下来,到最后竟然停在了她的身边。

    袁喜惊讶地转回头,然后就看到了车里一脸平静的步怀宇。

    “上车吧。”他淡淡说道。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一瞬间,袁喜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深夜,也是这样简短的话语,也是这样淡淡的表情,甚至连他说话的语调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可偏偏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话,却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和安全感。

    此刻,袁喜没有想到拒绝,竟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一坐进车里,温暖的气息立刻就包围了她,暖和,真好,袁喜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叹息。听到他的轻笑声,她扭头看他,见他弯了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袁喜也跟着笑笑,问:“来找我?有事么?”

    步怀宇摇了摇头:“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

    后面有车开出来,摁响了喇叭示意他们的车快些走。步怀宇看一眼袁喜,启动了车子,轻声问:“想去哪里?”

    袁喜想了一下,然后问道:“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东西去吧。”

    步怀宇没再问去哪里吃东西,直接把车子开出小区,去了那日吃宵夜的那个小店。店里人依旧不少,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几样小菜和主食,一会的功夫服务员就把东西端了上来,袁喜双手捧着碗喝了一口烫烫的粥,只觉得一条热线从喉咙里滑过,直直地落到了胃里,这才觉得人是从里到外地有了点热气。

    步怀宇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温声问:“晚上没有吃东西?”

    袁喜轻笑着摇了摇头,把碗放回到桌面上,低垂着头看着碗沿发呆。三顿饭一顿都没有少,可就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去。

    “人为什么活着?”袁喜突然抬头问道。

    步怀宇僵了一下,愣愣地看了袁喜片刻,然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指节无意识地轻抚着桌边,过了半晌才抬起眼来直视着她轻声说道:“你不应该问人为什么活着,应该问人怎么才能活着,才能好好的活着。”

    不问为什么活着,只问怎么活着。不问为什么她要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只问她该怎么在这样的家庭里让自己好好活着?她怔怔地看着步怀宇,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透露着淡定和执着。

    步怀宇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袁喜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扯着嘴角笑了笑,别开了视线。两人都不再说话,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东西,只像是两个陌生的男女拼用了一张桌子。吃完了饭,步怀宇看了看袁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吧。”

    袁喜“嗯”了一声,站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去,旁边后来的食客惊讶地看过来,才发现这对男女竟然是一起的。

    车子开到袁喜楼下,依然是步怀宇叫醒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睡着了,忙尴尬地笑笑,说道:“可能是你这车太舒服了,我怎么一坐上来就想睡觉呢!”

    步怀宇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可能是怕她睡着了感冒,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有了些汗意,见袁喜已经醒了,便关了车里的暖风,轻声说道:“凉一凉再下去吧,小心感冒。”

    袁喜睡得也是有些热,不过还是不打算再在车里坐下去,只是掩襟了外套,一边开车门一边笑道:“不了,两步道就进楼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她下了车,又转回身看着步怀宇,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才弯起唇角说道:“今天晚上……谢谢你。”说完便抱着肩往楼里疾步走了过去。她知道步怀宇还在身后看着自己,可她没有回头,不是她无情,不是她自私。她只是贪婪,贪婪着从他那里汲取的那一点温暖,她舍不得让这些温暖再慢慢地散去,她还需要这些温暖支撑她重新回到那个家里,去面对母亲,还有那无法割舍开来的家庭。

    周一的时候袁喜向公司请了假,虽然到了月底事情比较多,不过主管看在她几乎从没有请过假的份上准了她的假。中午回到家里的时候袁母还是有些不高兴,嫌袁喜请个假都要半天时间,觉得她是故意躲出去。袁喜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进了厨房准备午饭。

    青卓趁着母亲陪小红说话的功夫就溜进了厨房,拉着袁喜问步怀宇什么时候来领着他去乐园。袁喜被他缠的难受,只得哄他说明天就去,青卓这才高兴了,又兴冲冲地跑回到外面看电视。看着大哥的背影,袁喜无奈的苦笑,她没法再去请求步怀宇领着大哥出去玩,步怀宇的工作本来就忙,就连周末的时候都经常不休息,更何况现在又不是周末。别说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就算以前的时候她也没法说出口。她思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何适是不是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倒是可以让他领着大哥去,这样也可以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省得大哥总是把步怀宇的名字挂在嘴头上,让何适听到了也是尴尬。

    下午的时候大家没出去,袁喜说反正她也请了假了,明天上午再出去吧,这样也能多转几个地方。袁母又去问小红的意见,小红没说什么,只是躲进袁喜屋里不出来。

    傍晚的时候皮晦又过来了,给袁喜送来了两万块钱。袁喜想写个借据什么的,被皮晦又鄙视了半天,然后告诉袁喜说要她好自为之就走了。皮晦前脚刚走何适就过来了,袁母还陪着青卓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他有些不自然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袁喜见他在客厅里太局促了,便拉着他进了皮晦的房间。

    “看到皮晦了么?”袁喜问。

    “啊?”何适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没有看到,她来过了么?”

    袁喜点了点头:“她刚走,如果知道你要来,就让她等一会了,省得她再打车回去。”然后又看了看何适,问:“晚上吃过饭了么?我去给你弄些东西吃吧。”

    何适笑了笑,过来轻轻拥住了袁喜,小声嘟囔道:“你别走,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吧,我不饿。我们两个都好几天没这么单独待着了,我想你了。”

    袁喜失笑,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何适的手背,轻笑道:“昨天一天不是都在一起么?还想我?”

    “嗯,”何适从嗓子眼里嗯出一声来,耍赖般地把袁喜抱得更紧,“就是想,没有让我抱,我就想。”正说着,客厅里突然传来几声袁母的咳嗽声,吓得何适赶紧松了手,心惊胆战地往门口瞄。袁喜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

    何适还是收敛了些,不敢再和袁喜腻歪,只是把袁喜拉到面前,用额头抵了袁喜的额头,柔声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袁喜想了想,问:“你明天能不能请一天假?”

    “可以,我跟老徐说一声就行,是不是还是带着他们去买东西?”何适问。

    “不是,”袁喜摇了摇头,“大哥一直念道着去游乐园,我想让你带着他去。”

    何适静静地看了袁喜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带他去好了。”停了片刻,他又低声叫道:“袁喜?”

    “嗯?”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昨天……逛街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习惯……我……”

    “别说了,”袁喜用手捂了他的嘴,“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何适叹口气,把袁喜拉进了怀里,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头顶:“袁喜,我们都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是不是?”

    袁喜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终于在他的背后轻轻合拢,也回抱住了他。

    送走了何适,袁喜刚回到屋里,母亲跟在她身后进来了。袁母先是观察了一下袁喜的脸色,然后问道:“你要让何适带着你大哥出去玩?”

    不知是这门的隔音效果太不好,还是母亲的耳朵太好。袁喜扫了一眼房门后看向母亲,尽量用平稳而真诚的语调问:“妈,你以后能不能别偷听我们说话?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我,也可以坐在旁边听——”

    “谁偷听你们了啊?有这么说你妈的么?”袁母脸上一红,有些恼羞的样子,打断了袁喜的话。

    袁喜无奈地苦笑一下,没有答话,绕过母亲往客厅里走。袁母用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别老躲着我。”

    袁喜停下,转回身静静地看着母亲:“还有什么事情?”

    袁母说道:“我不放心何适那个人。”

    袁喜笑了笑,带着些许无奈:“我知道你对何适有偏见,可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大哥虽说孩子气,可看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个大男人,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再说了,我也跟着去,你也不放心么?过年的时候我和步怀宇也带着大哥去过,没什么问题的。”

    袁母脸色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何适这人行么?我还是不放心他。”

    袁喜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只是无奈地看着母亲,耐着性子说道:“妈,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她向母亲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订婚了,如果你想让大哥以后和我一起生活,你最好现在就让大哥和何适多接触一些,起码两人能培养一些感情,这样不好么?”

    袁母终于被她说动了,刚点了点头,又想到了小红,说道:“那小红怎么办?”

    “大不了带她一起去。”

    “不行!”袁母忙否定道,“你大哥那样子进了乐园更像个孩子,还是别让小红看到的好。”

    “可是,妈,小红早晚会知道大哥的情况,而且你也不应该去隐瞒这些,这样不道德。妈,别给大哥说媳妇了,不好么?我和何适照顾大哥。”也许是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让袁喜还想试图说服母亲,可她完全低估了母亲的固执,一听她说这个,袁母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斜了袁喜一眼,沉着脸说道:“你少和我玩心眼了,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是不是何适又和你说什么了?也是不想给你哥娶媳妇?”

    袁喜自嘲地笑笑,终于无言了,咬着唇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有回过头来看母亲,问:“那你说怎么办?”

    袁母沉默下来,她也没主意了,青卓那里一个劲地念叨着去乐园玩,不去不行,去吧,可小红那里怎么办?想了半天,袁母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去吧,都去,我再嘱咐嘱咐你大哥,让他别闹就行了!”

    袁喜冷冷地挑了挑了嘴角,没说话。

    青卓一听可以带他去游乐园了,很是兴奋,被袁母和袁喜哄了好久才肯去睡觉,第二天又醒得极早,天才才朦朦亮时就跑到客厅里来摇醒了沙发上袁喜,压抑着兴奋低声叫道:“小喜,小喜,快点起来,一会就晚了!”

    袁喜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刚刚六点,只得轻声哄着青卓回去再睡一会,说要玩一天呢,睡不够的话下午就没有力气玩了,她就带他早点回来。青卓就怕不能玩一整天,不情不愿地又回屋去了。袁喜却再也睡不着了,只得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亮色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何适告诉她再坚持一下,总能过去的,可她为什么总是看不到一点点曙光?

    过了一会儿里屋里又传来轻微的响声,门又轻轻地被拉开了,这回是母亲。袁喜忙闭上了眼睛装睡。袁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把袁喜露在外面的胳膊轻轻地放进被子里,然后又给她压了压被角才又往厨房那边摸了过去,过了片刻,厨房里便传来了轻轻的流水声。

    这就是她的母爱么?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是么?袁喜轻轻地向内侧过头,用力地咬着被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可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出,划过鼻梁,无声地湿了枕巾。

    大家吃过了早饭便开始等着何适,青卓根本就坐不住,几次起来去窗口探头去看何适的车来了没有,到九点多的时候袁母也有些不耐烦了,问袁喜:“他什么时候到?你们说的是几点?”

    袁喜也有些奇怪,她和何适约的是八点半,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拿起手机给何适拨电话,等待声响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她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担心何适在路上在遇到什么事情。提心吊胆地等到十点多,何适终于打来了电话。

    “袁喜,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何适充满歉意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么?”袁喜连忙问道。

    “没,”何适急忙说道,停了停又接着轻声解释道:“没出事,老徐突然家里有事,他回老家了,我这里离不开人,改天我再带着青卓去游乐园,好不好?你和阿姨那里解释一下。”

    一听说他只是因为工作忙,袁喜由不得松了口气。“好,”她说道,“没事,你先忙你的吧。”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母亲和大哥,青卓坐在沙发上嘟着嘴都快哭了出来,袁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何适也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只是在电话里说着对不起,然后问袁喜:“那你们今天怎么安排?”

    袁喜想了想,说道:“我先带他们在近处逛逛街吧,没事,你先忙你的工作吧。”

    何适说:“也好,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吧,我去接你们。”

    他等到袁喜回答了一声“好”才挂了电话,又沉默地站了片刻才回过身。Ella正扶着门单脚站着,瞅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是说什么事都不会瞒她么?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说你现在因为要照顾我所以才没法去陪她。”

    何适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走过去扶着Ella坐回到床上,把她的那条伤腿轻轻地搬上去,然后拿了条毛毯给她搭在身上。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Ella抓住了手,他身体一僵,又缓缓地在床边蹲了下来,也不抬头,只是沉默着伸手去掰Ella的手指。

    Ella狠命地咬着唇瓣,眼圈憋得通红,死死地攥着不肯松手。何适不敢太过用力,只得抬头看她,轻声说道:“放手吧,Ella,非要这样么?”

    “我也不想这样,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但凡可以,我也想保持着自己的自尊转头而去,可我做不到。”Ella用力抿了抿唇,倔强地控制着已经有些哽咽的声音,尽量使它平稳下来,“我也想放过你,可是谁来放过我呢?何,你告诉我,谁来放过我?我爱你啊,何,我真的爱你。”

    早就没有了自尊,没有了高傲,那些东西在她决定追回国内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她打着回国旅游的旗号回来,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她是为了他回来的,他知道,老徐知道,恐怕就连他的那个袁喜也知道。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不需要她做什么,那个女人就自乱阵脚,会疑神疑鬼,会揪着他审问他以前的一切。她以为,只要她出现在这里,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会成为所有矛盾的导火索。可她没想到,那个女人是这样的聪明,可以做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无视着她的存在。

    何适无言地看着Ella,她脸上悲痛而又倔强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心脏,那里有某个地方开始渐渐酸软,竟指使着他伸出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在手指触到她柔软脸颊的一刹那,他猛然惊醒过来,这个动作太亲密了!他一惊,慌忙往回收手。

    Ella却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惊喜地喊道:“你还是会心疼我,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Ella!我爱的是袁喜!”他说道,神志终于清醒了过来,缓慢却坚定地把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沉声说道:“我承认曾经喜欢过你,因为你像一团火,没有人能抵挡的住你的追求,可是我不爱你,我爱的只有袁喜,从头到尾只有她,你是知道的。”

    Ella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半天,她眼中的狂热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看着他,平静地问:“你当初接受我,就只是因为我长得和她有些相似么?”

    何适沉默了片刻,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Ella自嘲地笑了,过了片刻后才又问道:“她哪里比我好呢?何,总得给我一些理由吧,好不好?不管是相貌、家世还是学历,还有性格,什么都可以,你告诉我,她比我好在了哪里,行么?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没有什么理由,”何适站起身来,缓缓地靠在墙壁上,微垂了头,“你我都很清楚爱情没有理由,你还记得么?有一次你问我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哪里,我回答你说是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见到的。你还记得么?”

    Ella点了点头,她记得,那还是两人认识三个多月的时候,开始他对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话很少。可她就是迷上了他,总是找着各种机会去接近他。一日傍晚又在校园里遇上了,她追在他身边和他说着话。当时夕阳正要落下去,她无意间说了一句:“何,你看今天的夕阳多美啊!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夕阳呢!你呢?”

    她当时只是没话找话,没想到他却真的突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有些惊喜,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忙又问道:“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夕阳是在哪里?”当时他沉默了好久,然后才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说道,他见过的最美的夕阳是在国内的学校,然后便不再理她,匆匆走了。她还以为她又惹恼了他,谁曾想就在那天以后,他突然就接受了她的追求。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傍晚,那天的夕阳,那天的彩霞,也忘不了那天的她。我本来是去找她算帐的,因为她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能记住,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了很大的丑。可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帐算不下去了。”何适轻声说道,抬了头目光清澈地看向Ella:“你问我为什么爱她,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从看到她闭紧了眼缩着脖子躲我的手指头的时候起我就开始爱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眼之间的念头。也许她什么都比不过你,可是我就是爱她,Ella,回去吧,别再固执了,好不好?以后你会发现,你对我,也许更多的是不甘心,而不是爱情。”

    Ella沉默了下来,待了半晌后终于无奈地耸了耸肩轻松地笑了,说道:“何,你为什么就不能骗我一骗呢?看在我一只脚都被快被烫熟了的份上,好歹也得安慰我一下啊。”

    何适看着Ella有些发呆,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Ella冲着他耸了耸鼻子,笑道:“别惊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刚才就是想再做最后一搏,可没想到我的开始竟然还是得助于她。我想如果没有我那个夕阳的问题,你一开始可能都不会接受我的追求吧,是不是?既然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我也犯不上为了你要死要活的,像以前说的那样,做朋友吧,要不然我给你做妹妹吧,好不好?”

    何适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就想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见她竟然还向自己做鬼脸,忍不住失笑道:“你这个丫头,好好的做什么妹妹!”

    “行了!”Ella笑着摆了摆手,“给我留点面子吧,赶紧给我倒点水来喝,刚才演了那么大场戏,要累死我了!”

    何适哭笑不得,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水来喝,又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脚烫成这个样子了。”

    “你以为我愿意?”Ella白他一眼,咕咚咕咚一气喝光了水,又把杯子塞给何适,叫道:“再去倒一杯来!”

    何适被她指使地毫无脾气,只得又给她倒了一杯来:“慢点喝,你这个样子自己住也不方便,还是住院吧,好不好?省的伯父伯母知道了又得骂我。”

    Ella坏坏地笑了笑,瞅着何适问:“你是怕我使唤你,所以才想把我塞到医院里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医院了,我才不会去呢。我就是使唤你,嘿嘿,如果你不来,我就给你那心肝袁喜打电话,让她来照顾我,我看她一副老实忠厚样,一定不忍心拒绝我这个可怜人的要求的。”

    “你!”

    “我怎么了?”Ella扬着下巴问道,“我在这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烫了脚不给你打电话给谁打?哼,你要是不来我还真得给袁喜打了,虽然我们是情敌,估计她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何适见Ella大小姐脾气上来,也是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柔声问道:“不是还有老徐呢吗?我把他找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哼!不好!”Ella哼一声说道,“我以前甩了人家,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求人家来照顾我?你可不一样,可是你甩的我,是你欠我的,我不使唤你使唤谁去啊!”

    何适被她噎的没话说,只得叹了口气问道:“行,姑奶奶,你说吧,中午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Ella笑了,得意洋洋地看着何适:“我要吃披萨。”

    何适无奈地摇头,没好气地瞪了Ella一眼:“哭也是你笑也是你,猫屁股狗脸的,说变就变!你说你这丫头好歹也二十多岁了,你不脸红啊?”

    “不脸红!就是不脸红!”Ella笑道。

    青卓没能去成游乐园,一整天都撅着嘴不高兴,袁母见了心里也不痛快,趁着小红去洗手间的功夫问袁喜能不能找步怀宇来带青卓去。

    袁喜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人家还有工作,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过来陪大哥玩。”

    “哼!就说那个何适不让人放心,我说了你还不信,”袁母说道,“别不肯听老人的话,总觉得我想害你一样,你是我闺女,我能不愿意让你好么?我就觉得那个步怀宇比何适强!”

    青卓在那里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只听到说步怀宇比何适好,忙也跟着点头,叫道:“步怀宇好,步怀宇好,他会领着我去乐园玩。”

    袁喜知道和他们也说不清楚,干脆也不争论了,只是站起身来说道:“我去看看小红吧,她别再迷了路。”说完便直接躲开了,只气的袁母在后面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几个人又在外面逛了一个下午,小红又要了一些东西,袁喜都给买了,小红脸上第一次有了些笑模样,后来竟然还哄着青卓说了几句话,看得袁母心中大喜,这才把何适失约的事情放下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何适的电话,听说袁喜已经到了家,他有些着急,说道:“不是说我去接你们么?逛完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喜笑了笑,说道:“我们逛的地方离你公司挺远的,干吗还要折腾你一趟,再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何适还是有些不高兴,小声地说道:“可是我想你了,今天我还没看到你呢,我现在去找你吧,好不好?你偷偷下楼来,我带着你去兜兜风,怎么样?”

    正说着,卧室里的Ella突然“哎哟”了一声,吓得何适忙捂上了话筒,可那边袁喜还是听到了,她只以为何适还是在他们的办公室里,也没往别处想,只是笑着问:“是不是那个Ella在喊?她怎么了?”

    “她,”何适恼怒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又往门口走了两步说道:“可能是不小心把电脑电源踢开了吧,机子灭了。”他怕Ella再搞出状况,也不敢和袁喜多说,只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转回身走到屋里,瞪着Ella怒道:“你这丫头又搞什么?你故意的吧?”

    Ella笑了,从床上坐起来往下搬她那条受伤的腿,笑嘻嘻地说道:“我脚都踢着电源线了,电着了还不许我喊一声啊。”

    何适明知道她是故意捣乱,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从外面给她倒了水摆在了床头,说道:“你还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拿到床边上来,一会我就得走了。”

    “你还要走?”Ella惊讶地问。见何适真点了点头,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何,你不会这么死板吧?我们又不是没一起住过,你至于还非得把界限划的这么清么?”

    何适沉默了一下,起身去拿外套,说道:“嗯,就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在一起过,所以现在才应该分得更清楚,我不想让袁喜误会伤心。”

    Ella嗤笑:“可你已经在骗她了啊,你干吗不敢说你在我这里啊,还说什么办公室,切!”

    “那不一样。”何适说道,真的就往外走。Ella忙在后面叫道:“可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半夜去洗手间怎么办?”

    何适停下来转回身看着Ella说道:“看着我。”然后便在Ella的注视中慢慢地抬起了一只脚,一下一下地往门口单脚蹦去,到门口时又回头似笑非笑地问她:“看明白了么?记着扶着点墙,小心点没有问题的。”

    Ella哭笑不得,又喊:“那我明天还得换药怎么办?”

    “明天我再来接你去换药好了。”何适说完笑了笑便往外走去,随后客厅里就传来了关门声。Ella愣了一下,然后便恨恨地捶打起床铺来。

    何适在门外隐约听到了,忍不住摇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是早上刚要出门的时候接到的Ella电话,她在电话里拉着哭腔说她脚被烫了,已经动不了了。他本来以为是她娇气,没想到一看到她的脚才知道是真得烫的厉害,问她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要煮泡面吃,结果把滚开的一锅水浇到了脚上。她家人都在国外,自己也是在国外长大,是追着他回到国内的,他没办法硬起心肠不管她,只得连忙来带她去医院。他本来是不想骗袁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在电话里撒了谎,也许是潜意识里怕她的母亲吧,他想,怕袁母知道他以前在美国还有这么一锅事情会更看不上他,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和袁喜说实话呢?

    何适到了袁喜楼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敢打电话,只是给她发了条短信,问:睡了么?

    袁喜原本已经躺下了,看见了这条短信,又小心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去往下看,果然看到了站在楼下的何适。她不敢再叫让他上来,只得穿好了衣服跟做贼一样偷偷溜出门,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

    何适见到袁喜出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呵呵地问:“你偷什么好东西了?”

    袁喜上前慌忙捂了他的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小声问:“你的车呢?怎么看不到。”

    何适笑了笑,拉着袁喜的手往远处走,得意地小声说道:“我怕车声吵醒了你妈,我把它停在远处了。”

    袁喜看他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也笑了。两人钻进车里,何适连忙打开了车里的暖风,一边给袁喜搓着手一边玩笑道:“我怎么觉得咱俩跟偷情的一样呢?”

    “胡说。”袁喜笑道。

    何适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看着袁喜不说话,袁喜被他看得窘迫了,脸上也有些发烧起来,便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故作无事地问道:“今天工作累不累?这么晚还跑过来干吗,一会早点回去吧。”

    “嗯,”何适低低地应了一声,拉过袁喜的手继续轻轻揉捏着,瞅着袁喜小声笑道:“袁喜,你往后面躲什么?你还怕我么?”

    袁喜见他揭穿了自己的举动,脸上更是红,犹自嘴硬道:“我哪里躲了啊,你——”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温柔地压了过来,在她唇上辗转着,极尽温存。过了好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气息已经是有些紊乱。她垂了头不敢看他。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他的呼吸才又平稳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向袁喜,笑着问:“袁喜,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为什么你脸还是那么红?”顿了顿又说道,“哎,袁喜,我发现不管是我抱你也好还是你抱我也好,你都还没事,你好像就是怕我吻你,每次脸都红得不成样子,好像我们从学校时起就这样了,是不是?”

    袁喜有些恼羞了,伸手欲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连忙陪笑道:“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又害臊。”

    袁喜刚放下了手,没想到何适又自己闷笑出声,她不解地看向他,他忍着笑看着袁喜,忙挥手:“没事,没事。”见袁喜还是狐疑地看着他,终究没能忍住不说,凑过来在袁喜耳边低声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只是接个吻你脸就红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我们哪天在一起了……那时候……你会是什么样子?”

    “在一起了?”袁喜乍一听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怔怔地抬头看何适,“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何适含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袁喜。

    袁喜见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才猛地明白过来他指的的是什么意思。脸上原本已经退下去的红潮一下子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甚,这回她是真的恼羞了,咬着下唇在何适胳膊上打了几下:“让你胡乱想!让你胡乱想!”

    何适只是笑着让她打,后来才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可我偏偏就胡乱想了,怎么办?袁喜,等过过这阵子,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袁喜听得脸红心跳,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胡乱地说了句“懒得理你。”便匆匆忙忙下了车,身后传来何适低沉的笑声,她也不敢回头,只是闷着头往回走,快进楼口了才被何适从后面拉住。“逗你的,”他低笑道,然后用手顺了顺袁喜的头发,低头小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说道:“赶紧上去吧,我明天有事,后天过来陪着你们去游乐园吧,好不好?”

    袁喜“嗯”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上楼,进了屋激烈的心跳都没能平稳下来。母亲的屋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袁喜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脱下了外套又钻回到被子里去,发觉被子里竟然还有些温热,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些惬意的微笑,就这么看着头顶上的微有些泛白的吸顶灯胡思乱想起来。

    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说是大哥结婚了,可后面不知怎么又成了她和何适的婚礼,一会是在教堂里穿婚纱,可场景一变又成了中式的洞房火烛,有人把她的盖头挑了起来,她满怀喜悦地抬头去看,却发现面前站的是步怀宇……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下的沙发,这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厨房里传来了母亲做早饭的声音,她起身穿了衣服过去看,母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去洗漱吧,然后把你大哥叫起来。”

    袁喜没说话,进了卫生间洗漱,完了又去里屋叫大哥起床。青卓蜷在床上睡眼朦胧地看袁喜,耍赖般地不肯起来,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对袁喜说:“小喜,再让我躺一会吧,我肚子有点疼。”

    “起来吧,大哥,”袁喜哄着青卓,以为他又是在耍赖,伸了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们今天不是还得出去玩么?你不起来我们怎么去?”

    “是去游乐园么?”

    “嗯,先去陪着小红买东西,明天再去游乐园。”

    青卓一听这个就又耍赖地在床上躺下了,央求道:“那我不去了,我肚子疼,你和妈领着她去吧,你让步怀宇过来陪我玩好不好?”

    “不好!”袁喜一听到步怀宇的名字就有些烦躁,拿了青卓的衣服放到床上,“别再装肚子疼了,我给你十分钟,你自己听话穿了衣服出来,不然明天也不带你去游乐园了!”

    说完也不管青卓就出去了,又到了隔壁房间敲门叫小红起床。过了一会小红从屋里出来,向袁喜略微点了点头就去洗漱了。袁喜内心复杂地看着小红的背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去交流。

    袁喜帮着母亲把早饭都摆到桌子上的时候青卓才磨叽着从屋里出来,而且还用手捂着肚子,委屈地和母亲说他肚子疼。袁母也是以为他想逃避和小红一起出去才装肚子疼,瞪了他一眼,少见的严厉口吻对他说道:“快去刷牙,完了赶紧吃饭,几天还得陪着小红去买首饰呢,这都八点多了,一磨叽又什么都干不成了。”

    青卓委屈地撇了撇嘴,差点哭了出来,可又害怕母亲骂他,只得撅着嘴去洗漱。可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却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只是捂着肚子喊肚子疼。袁喜吓了一跳,忙把青卓扶到床上去躺下。

    袁母那里却还是怀疑青卓是在装病,可当着小红的面也不好揭穿,只是说道:“准是着了凉了,喝点热水歇一会就没事了。”说着又笑着问小红:“要不咱们先等一会吧,等他肚子好好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小红点了点头,瞄了一眼正在床上哎哟哎哟的青卓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道:“等他好了再去吧。”说完就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袁喜却觉得大哥不是装的,蹲在床边耐心地问青卓哪里疼。袁母端了杯热水过来,问袁喜:“你这里有药片么?给你大哥吃点就行了。”

    青卓是孩子脾气,向来怕吃药打针,袁母只当这样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袁喜却皱了皱眉头,心道药片哪里是能随便吃的,她没理会母亲,只是细问青卓哪里疼,什么时候开始疼的。问了问就叫大哥起床,说得去医院看看。

    青卓一听说去医院,连忙往床里缩了缩,一个劲地叫道:“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袁母也是觉得值不当的,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啊,肚子疼准是着凉了要不就是吃坏肚子了,用得着去医院么!

    袁喜说不通他们两个,只得也在床边坐了下来,说要不就等一会看看再说,如果还是疼的话就得去医院。青卓一听这个连忙说自己肚子已经疼的轻了,躺一会就好了。袁母一看这个就更坚定了儿子是在装病的念头,见他没事就去隔壁陪着小红去了,只剩下袁喜一个人坐在床边陪着大哥。

    过了一会儿,袁喜问青卓好点了没,青卓蒙着被子含含糊糊地说:“好点了。”袁喜听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忙拉开青卓身上的被子去看,不禁吓了一跳,见青卓的额头都已经满是汗了,正死死地摁着肚子蜷着。他一见袁喜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小喜,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

    袁母和小红听见青卓的哭声从隔壁跑了过来,见青卓正在床上打着滚哭喊着,一边喊着肚子疼又一边喊着他不去医院。袁母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拉住了袁喜的胳膊,问:“你大哥怎么了?怎么办?”

    袁喜甩开母亲的手,把衣服塞给她:“必须去医院,你给大哥穿好衣服,我下去叫车!”

    幸好小区门口停得就有出租车,袁喜叫了过来又跑上楼去接大哥。青卓已是疼的嚎啕大哭起来,抱着肚子在床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袁母心疼的眼泪汪汪的,只是陪着他一起哭,竟然连外套都还没有给他穿好呢。袁喜又气又急,顾不上说母亲,只是把她扯到一边,然后把青卓从床上往下拖,一边拖还得一边柔声哄着:“没事,去医院也不打针,让医生给瞧瞧就不疼了。”

    青卓哭着下床,已经疼得站不住了,几乎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袁喜的身上,他本就是个大小伙子,又长得高大,袁喜一个人哪里架得的住他,差点被他压倒在地上,急得她大喊:“妈,你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我搀着大哥!”

    袁母赶紧上来从另一边架了青卓,和袁喜一起拖着青卓出门。袁喜见小红都傻在了那里,又气得喊道:“你别跟着出来了,你看家吧!记得别给陌生人开门!”

    袁喜和母亲架着大哥踉踉跄跄地下了楼,人家出租车司机看见了忙从车里迎了出来,帮着打开车门,又把青卓扶到车里,问:“这是怎么了?”

    “我哥肚子疼的厉害,师傅,麻烦您开快点。”袁喜急促地说道。

    那出租车司机说了一声“好咧”,然后就开着车把他们往医院里送。路上的时候青卓在后座上已经哭喊得都不成人调了。司机听得惊心,心道一个大男人都哭成这个样子,那得多疼啊!他转头见袁喜也是急得哭了起来,干脆一咬牙说道:“你们坐好了!”说着便狠狠地踩下了油门!

    出租车直接开到医院门口才停了下来,袁喜本想把大哥搀出来,可青卓已经疼的动不了地方了,还是出租车司机提醒:“快去叫医生拿担架来吧!”她这才反应过来,顾不上照看大哥,急忙又往医院里面跑去叫医生。

    青卓得的果然是急性盲肠炎,医生直接安排进了手术室。袁喜楼上楼下的跑了半天,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袁母在旁边呜呜地哭着,袁喜被她哭得心烦,只得安慰她道:“妈,你别哭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个小手术而已,没事的。”

    袁母却剜了袁喜一眼,哭道:“都开刀了,还小手术,敢情你是不心疼。”

    她这句话刺袁喜心里一痛,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认为她不疼大哥,那是她的大哥,她怎么会不心疼,可现在在这里哭有用么?

    手术很顺利,青卓很快就被从手术里推出来送进了病房。袁母见儿子被推出来了,精力也就立刻放在了儿子的身上,一时也顾不上去念叨袁喜了。看着大哥暂时没什么事了,袁喜总算是松了口气,就让母亲先守着大哥,她回家去收拾点日常用品过来。

    回去的路上她才觉察出胳膊肘处有些丝丝的疼,撸起袖子一看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都撞青了,估计可能是拖着大哥下楼的时候,她不由得苦笑,真是怕事还偏来事,大哥好好的竟然还得了盲肠炎。又想起来该给何适打个电话,可电话通了的时候她又后悔了,所以当何适在电话里问:“袁喜,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了,你今天还很忙么?”

    何适一听说袁喜说想他了,不由得笑了,说:“我上午走不开,下午吧,下午我去看你,好不好。”

    袁喜一听说他走不开更是不好意思告诉他说大哥住院了,只是说了句好,何适那边好像的确很忙,没说了几句话就着急挂了电话。袁喜在家里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又交代了小红几句,紧接着又往医院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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