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兵大举用兵,一路势如破竹,宋高宗又开始摇尾乞怜,派人向金兀术示好。为了讨好金兀术,高宗甚至主动去掉皇帝称号,称呼金兀术为父皇,让人转告金兀术,说自己很可怜,要守没人,要跑已经没地方跑了,求金兀术网开一面,饶了自己。
宋朝皇帝卑贱到这种地步,让金兀术更加嚣张,金兀术对大将们说:“这次一定要抓住赵构这小子,上次他趁我不注意逃跑了,这次抓回来之后我要狠狠教训他。”
杜充担任东京留守之后,将士们的士气早就瓦解了。这时候金兵要打过来,杜充吓坏了,他不是傻子,自己知道根本不可能抵挡。到了这个地步,杜充跟高宗的想法一样,千万不能搭上自己的命,于是他带着主力部队南撤,将东京交给副留守郭仲荀。老郭也不是傻子,跟杜充一样,他也溜之大吉,将东京城交给留守判官程昌寓。程昌寓也是聪明人,郭仲荀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开溜,将担子交给部将上官悟。
上官悟倒是个实在人,没有逃跑,但这时候东京城已经混乱不堪,就算金兵不来,也差不多玩完了。东京大量的军民逃亡,城内极其缺粮,街上到处是饿死的人。
赵构得知杜充逃跑,居然没有责怪他,反而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主持黄河以南的一切军务。可惜,这时候杜充没有心情去指挥了,他一路逃到长江以南。
建炎三年六月,岳飞剿匪之后回到东京。杜充下了一道命令,让他放弃东京,带着军队到建康(今江苏南京)。大家都在逃亡,但岳飞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对于杜充的命令他非常愤怒,他让人转告杜充说:“大宋领土寸土不可丢,何况是京师东京,如果现在丢弃了东京,以后恐怕要用十万人的生命才能收回来。”
杜充的回复很简单:“服从命令,否则斩首。”
岳飞的心情非常沉重,他让王贵带着几十人回家乡将自己的妻儿接到建康。自己带着人马按照杜充的指示奔赴建康,一路上岳飞心事重重,他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宗大帅本已经制定了北伐计划,形势一片大好,为什么突然自相残杀,到现在又放弃京师。
这时候,岳飞只有二十七岁,官场上的很多事情他看不懂。在他心里,只有精忠报国四个字,他又哪里懂得那些龌龊的官场权术。岳飞此时还抱有天真的幻想,心想局面并没有到非得逃跑的地步,如果是让自己来担任东京留守,就一定能守住东京。不但守住,还要指挥千军万马渡过黄河,杀金人个片甲不留。朝廷中掌权的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这些无能之人怎么都当上了大官,就说杜充吧,是非常糟糕的一个人,但他偏偏就是统帅。
岳飞觉得像杜充这种人,根本不配指挥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成为一方主帅,不再听命于人就好了。那时候就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军事天赋,打得金人抬不起头来。
当时南宋朝廷确实是非常昏庸的,像杜充这种无德无能又败坏的大臣,却被朝廷高层视为唯一能拯救江山的人。朝廷中的投降派无一例外都对杜充充满好感,这让人非常想不通,如此只能用臭味相投来解释。宋高宗嘉奖杜充是社稷大臣,一心为国,忘家忘身,智勇双全,堪比古之名将。
可能是当时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所以高宗才对杜充寄予厚望,最后还提拔杜充为右丞相,负责所有的防务。除了张俊的部队作为皇上的私人卫队,其他的军队都归杜充节制。像韩世忠、刘光世这样的大将也必须听杜充的节制,这让韩世忠和刘光世很不满,他们都知道杜充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也不懂皇上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杜充。
至此,整个宋朝五分之二的领土落入了金人的掌控之中。金兀术当然还不满足,这次他要活捉赵构,灭掉南宋。
杜充决定以长江为天堑,借长江的天然险峻地势来防守金兵。应该说,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想依靠长江阻挡金兵,必须建立一支给力的水师。早在担任丞相时,李纲就提出了建立水军的想法,但朝廷没有给予重视。现在朝廷才知道水军的重要性,将建立水军的任务交给杜充。
杜充这个人做事草率,任命手下两个将领为水军统制,马马虎虎地建立起了一支所谓的水军,人数不足三千,战斗力低下。
金兵还没有打过来,就有一个盗贼兴风作浪。这个盗贼名叫李成,武功高强,之前表示愿意效忠宗泽。宗泽死后,他又背叛朝廷。李成是河北雄州人,力大无比,彪悍异常,能挽动三百多斤的弓,常用武器是两柄沉甸甸的钢刀。他在家乡纠集了几万人,听说宋军抵挡,带着人马前去投靠朝廷。
后来李成听信了一个叫陶子思的牛鼻子老道的话,这个道士说他有“割据之相”,于是他便背叛朝廷。宗泽坐镇东京之后,李成想了想,又投靠宗泽,宗泽死后,他又背叛。可以说此人是一个反复无常之辈,李成背叛之后,刘光世曾率军击败了他。失败之后,李成竟然渡河投靠金人,甘愿充当金兵的开路先锋。
这次,李成盘踞在滁州。杜充命部将王燮攻打李成。可惜王燮是个鼠辈,他忌惮李成武功,行军在半路上就停滞不前。岳飞这时候官至江淮宣抚司右军统制,杜充看王燮不给力,就让岳飞剿灭李成。
岳飞带着两千人马来到真州六合县(今江苏六合县)宣化镇,到达宣化镇之后,岳飞就接到情报,李成正带着五百轻骑兵前来偷袭六合县的长芦镇,长芦镇上藏着宋军大量的粮草和武器。
岳飞得知这个消息后,亲自率领两百最快的骑兵火速赶往长芦镇救援。岳飞的军队赶到长芦镇外的九里岗时,正好遇见了满载而归的李成军队。
岳飞没有让李成反应过来,就给了李成迎头痛击,击杀了李成几个枭将。情急之中,李成丢下部众和粮草,仓皇逃命,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对付像李成这样强盗出身的人岳飞绰绰有余,但是岳飞清楚,大宋实在危在旦夕。金兀术大军即将南下渡江,而宋军方面真正能打硬仗的无非是当年跟着宗泽留守东京的劲旅,这支劲旅真正的精兵不超过五万,还有王彦的八字军,大概有八万人,以及韩世忠将军麾下的两万人,刘光世麾下的两万人,以及自己五千的岳家军。其他的军队虽然很庞大,但与金兵接触时往往不堪一击,譬如攻打李成这样一个贼寇,王燮竟吓得不敢出战,如果碰上金兵,这样的将领和军队根本不能指望。虽然宋军的兵力总数远远超过金兵,但真正能够作战的主力比金兵要少很多。
金兀术是金国第一强人,无论智谋还是勇武在金国都无人出其右,而且此人极为重视人才,四处网罗能人异士于自己的帐下。在灭辽的战争中,金兀术还不是元帅,只是一个将领,他最喜欢冲锋陷阵,有时候弓箭用完了,他居然敢徒手与敌人搏斗,抢过辽兵的武器,然后大杀辽兵。打仗的时候他喜欢冲在最前面,有时候打到兴起,还脱掉头盔,露出光溜溜的脑袋和辫子,以万夫不当之勇杀得敌人胆战心惊。
金兀术直接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是金兵精锐中的精锐,在开打之前,金兀术就吩咐好了。自己负责江南战场。完颜昌负责淮南战场。完颜昌是金朝的开国功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叔父的儿子。金兀术命令粘罕率领六万大军从湖北黄州渡江,灭掉江西、湖南、湖北三省的宋军。
当时刘光世驻军江州(今江西九江)。刘光世在宋军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但听说粘罕大军到来,居然望风而逃,可见此时宋军士气之低落。粘罕的部队基本上没有遇到正规军的抵抗,除了一些农民军给他们造成打击外,他们可以说是沿途毫无阻拦。
此时,秦桧正奉宋高宗之命给刘光世运来粮草,没想到刘光世已经逃跑了,秦桧这粮草也就送给了粘罕。随后,秦桧成为粘罕的俘虏。
金兀术亲率大军,主攻江南战场。这一年十一月,江淮水军进攻李成的部队,双方正打得激烈,金兀术派人过来支援李成,将宋军水师击败,俘获了宋军大量的战舰。
杜充虽然身为丞相,主管一切防御任务,但实际上并没有看到他有所作为。杜充根本没有什么很好的御敌计划,仅仅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实在打不赢就逃跑。当然,他压力也非常大,只是他没有用心想策略御敌,也没有找到很好地缓解压力的方法,只是深居简出,整日让歌伎陪着自己喝酒。
这时候的杜充权倾朝野,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此时作为杜充“爱将”的岳飞则非常痛苦,杜充是提拔他的人,这一点没错,但杜充的不作为让他非常担忧。
有一次,岳飞强行闯入杜充的内府里,看到杜充抱着歌伎在饮酒作乐。
岳飞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丞相,赶快想想办法吧,敌人就要打过来了。”
杜充本来要发作,一看是岳飞,忍住三分气,毕竟杜充之所以升官升得这么快,很大程度上还依赖岳飞不断为自己打胜仗。
杜充满嘴酒气地说道:“鹏举,你不在军中,跑这来干吗?”
岳飞:“敌人已经到了淮南,虎视眈眈要渡长江,丞相这时候还有心情在这喝酒。”
杜充:“喝酒又何妨呢?本帅自有御敌的法子,金兵过来多少,我就要他们死多少。”
岳飞摇了摇头说:“如果金兵大举渡江,丞相在这喝酒如何抵挡金兵,我们有多少人马可用,又有多少人马能真正抵御金兵?如果建康失守又该怎么办呢?”
杜充:“我手下能打仗的将领一大堆,你不是也很能打仗吗?难道还怕金兵不成。”
岳飞:“光岳飞这样的几个将领能打仗没多大用处,现在是需要丞相运筹帷幄的时候。丞相如果在这里饮酒,建康必丢啊!”
杜充:“你先回去吧,我喝完酒自然会有安排。”
岳飞走了以后,杜充手脚都在发抖,一个歌伎问:“大人怎么了?”
杜充哆嗦地自言自语:“岳飞,你以为我没压力啊,我是真心想喝酒吗?可没办法拿什么抵抗金兵,不喝酒我又能干吗?喝酒至少还能假装我胸有成竹,给将士们一些信心。”
杜充的门人说:“原来大人不是贪图享乐喝酒,却是有心事。”
杜充:“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喝酒啊,我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看不出我内心的害怕,其实我每天晚上都失眠,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如果金兵打来了到时候怎么交差啊!”
门人:“大人,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抵挡不住,皇上也不会怪罪大人的,而且皇上本来也就认为金兵无敌。”
杜充:“皇上倒是不会拿我怎样,但到时候不又得到处逃难吗?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能是个尽头啊!”
门人:“莫非大人另有打算?”
杜充的眼睛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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