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李可举等人接连告捷,朝廷加封李可举兼职侍中,封李琢为河阳节度使。官军胜多败少,封赫连铎为云州刺史兼大同军防御使,封白义诚为蔚州刺史,封米海万为朔州刺史。
这时候的黄巢正渡江南下,进犯浙江。杭州募兵使董昌等人奋勇抵抗。董昌部下有个叫钱镠的部将,他作战勇敢,多次击败贼党,被升为兵马使,浙江逐渐安定。黄巢由浙江杀往福州,福州观察使韦岫仓皇失措,弃城逃走。黄巢写信给浙东观察使崔璆和广州节度使李迢,想当天平节度使。二人都上奏朝廷,朝廷不允许,只答应封黄巢为守卫东宫的一个小头目。野心勃勃的黄巢愤愤说道:“唐朝廷不给我广州,难道我不能去取吗?”随即领兵到广州,四面架起云梯,攻进城中。捉住节度使李迢,逼他写奏折,让黄巢当节度使。李迢愤慨地说:“我世代蒙受国恩,头可断,奏折不能写!”黄巢立即把他斩首,然后分兵侵略岭南州县。岭南多传染病,黄巢的贼兵四处侵扰,不免被传染,每天死很多人。有人劝黄巢回到北方,再图大事。黄巢于是从桂州顺道湘江,经过衡、永二州,向北攻陷潭州。黄巢的属下尚让乘胜进逼江陵,号称有五十万大军。江陵守军不到一万人,守将王铎知道守不住,就假称到山东南道去找节度使刘巨容联兵抗击黄巢,提前弃城而逃。尚让轻轻松松地占据了江陵。
黄巢听说尚让得胜,王铎逃到北方,就进兵攻打襄阳。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和江西招讨使曹全晸一起赶到荆门抗贼,刘巨容在树林中布下伏兵,诱敌进入埋伏,贼人大败,十成中伤亡了七八成。黄巢渡江向东逃走,有人劝刘巨容乘胜追击,刘巨容感叹道:“国家反复无常,战事紧急的时候随意封官。稍微安宁一点儿,就过河拆桥,有时反而被治罪,不如放贼远逃,或许还可以使我们立功呢。”于是按兵不动。唐朝廷因为王铎没什么功劳,就把他贬为太子宾客分司,又加封卢携为同平章事。卢携推荐高骈,说他定能平定黄巢。高骈手下的部将张璘,屡次打败黄巢,僖宗很满意,调高骈为淮南节度使,兼任盐铁转运使。宦官感到国库不足,请朝廷向富户以及胡商征收财货,高骈上奏道:“天下之所以有盗贼兴起,都是因为饥寒交迫。富户胡商还没达到这种田地,不能再让他们也挨饿受冻,再当强盗了。”僖宗才没那么做。
僖宗仍然嬉戏无度,赏赐毫无节制。左拾遗侯昌业曾经上疏极力谏阻,并且斥责田令孜迷惑皇上,危及社稷。一番恳切的忠言,反而惹得僖宗大怒,竟然赐侯昌业自尽。从此僖宗更加放荡,整天沉迷于骑射、剑法、音律、赌博。僖宗尤其爱玩蹴踘、斗鸡,还和各家王公赌鹅,在京城里,一只鹅的价钱涨到五十串铜钱。更可笑的是击球赌博决定官员任免的事,田令孜曾经给他的亲党求官,僖宗就找他们来玩击球,得胜的封大官,输了的封小官,真是荒唐至极。
只是郑从谠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还算是人尽其才。郑从谠外表柔弱,内心刚强,多谋善断。遇到将士合谋作乱,往往能够预先知道。部将张彦球预谋作乱,郑从谠喜爱他智勇双全,并且知道他是被胁从,特别安慰了一番。张彦球感动得热泪盈眶,愿意为他效命,郑从谠又交给他一部分兵权,并上奏调刘崇龟、崇鲁、赵崇为参谋。这几个人都是当时的名流,人们称郑从谠的幕府为小朝廷。
同平章事卢携推荐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征剿黄巢。高骈接诏后,调集各道兵马,就近招募壮丁,得到七万大军,威望大震。部将张璘渡江出击剿贼,多次击败黄巢,收降贼将王重霸、常宏。黄巢从饶州退守信州,被张璘追到城下,督兵猛攻,黄巢的手下大多战死。黄巢于是用金银贿赂张璘,并且写信给高骈,乞求投降,求高骈代为保奏。高骈也想引诱黄巢前来,就停止了进攻。当时,昭义、感化、义武等军全都赶到淮南,高骈担心各军分功,就奏称贼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很快就能平定,不必麻烦各道相助。接着把各军调回原地。哪知黄巢狡猾得很,他见高骈中计,竟然再向高骈挑战。高骈催促张璘进剿,黄巢用埋伏计把张璘杀死,然后分兵攻陷睦、婺两州。随后亲自带兵向北,过江围攻天长、六合,气焰再度嚣张起来。有人建议高骈派出重兵,全力剿匪,高骈却因为张璘已死,各道兵马又已撤回,担心自己不是黄巢的对手,不敢出兵,只好上表告急。朝廷指责高骈误事,高骈于是假称自己中风,不再出战。
朝廷调集河南各道官兵驻守溵水,并派泰宁节度使齐克让驻军汝州,准备抵御黄巢。哪知祸不单行,忠武军又在许州叛乱。两个部将杀掉节度使,然后编造谎言,说自己是平乱,朝廷竟然不加考虑,马上封二人为节度使。
各道兵马到了溵水,听说许州叛乱,也全都散去。黄巢顺利渡过淮河,经过颍、宋、徐、亳一带,沿途秋毫无犯,只是抓了些壮丁,充作部兵。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传檄各道,劝他们各守城寨,不要和自己作对,自己只是想进兵东都,顺道到京师向皇帝问罪,和其他人无关。齐克让得到这封檄文,急忙上奏朝廷。僖宗大惊,赶紧召集宰相商议。卢携称病不到,豆卢瑑、崔沅建议调集关内兵马以及神策军把守潼关,田令孜却提议逃往四川,而且举出玄宗的事情为例子。豆卢瑑也随声附和,僖宗不禁黯然泪下,对田令孜道:“卿还是先为朕发兵把守潼关吧。”田令孜推荐左军骑将张承范、右军步将王师会、左军兵马使赵珂,说他们有勇有谋,可以任用。僖宗召见三个人,当即封张承范为兵马先锋官,兼任潼关制置使;王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赵珂为勾当寨栅使。三人拜谢出朝,僖宗封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兵马指挥制置招讨使。兵马还没派出,东都已经被攻陷。原来,东都留守刘允章一见黄巢来攻,马上派人恭迎,开城出降。黄巢大喜,进城后也假仁假义地揭榜安民,禁止部下掳掠,全城安然无事。
齐克让慌忙上表告急,奏称黄巢已经占领东都,自己收兵退守潼关,请求火速调拨粮饷及援兵。僖宗急命张承范等人挑选神策军弓弩手两千八百人,援助潼关。事实上那些神策军大多是富家子弟,靠贿赂当的兵,平时作威作福,从来没打过仗,一听说要出征,吓得父子对哭,妻妾拉扯,纷纷取出家财,雇用贫民顶替出征。这种受雇的百姓哪晓得什么兵法?张承范点齐人数,上朝辞行,僖宗来到章信门楼,亲自抚慰。张承范道:“黄巢拥兵十万大举来攻,锐不可当。齐克让只有一万人,饿着肚子抵抗,现在派臣率领两千余人去援助,兵力不足,粮饷不继,臣实在觉得寒心。还望陛下立刻催促各道精兵速来救援,或许可以勉强据守。”僖宗道:“卿等先去救急!朕会立即调兵支援。”张承范出兵来到潼关,和齐克让驻扎了几天,既没见粮饷运到,也没见援兵赶来,不由得焦急万分。黄巢贼兵却漫山遍野杀来,呐喊声传出几十里。齐克让出军接战,拼命抵抗。怎奈粮饷未到,军心散乱,贼兵攻势又猛,官兵勉强守了一天,箭已经射光了。贼人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填平壕沟,越过战壕,纵火烧关,城楼都被烧毁,官军纷纷逃跑。王师会自杀,张承范、齐克让逃走。
黄巢攻破潼关,又攻陷华州,留贼将乔钤把守,自己率兵直奔长安。唐朝廷连连接到警报,非常惊慌,只好颁下诏书,封黄巢为天平节度使,让他立即上任。此时的黄巢一心想做皇帝,哪里还肯听命。僖宗急得没法,每天召集宰相等人议事。卢携屡次不到,被贬为太子宾客分司,另外升任尚书左丞王徽、户部侍郎裴澈为同平章事。张承范逃回京城,报称潼关失守,田令孜担心被僖宗责怪,把罪过全推在卢携身上,卢携有口难辩,喝药自杀。僖宗来到南郊祭天,祈求神灵保佑。回到朝中正要议政,田令孜忽然奏报:“贼兵来了,陛下不如投奔四川吧!”僖宗大惊道:“有这种事吗?”田令孜又道:“臣已召集神策兵五百人护驾,请陛下赶快起行。”僖宗被他一吓,慌忙回宫,只带了妃嫔三人,找到福、穆、潭、寿四王,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田令孜指挥神策兵五百名护驾西行,出金光门而去。
黄巢叛军为什么这么快就攻进了长安呢?原来,凤翔、博野援兵前来救助长安,到了渭桥,见田令孜招募的新军衣服华丽,不禁大怒道:“你们有什么功劳,反而享受如此待遇,我们出生入死,却要挨饿受冻?”于是夺去新军的衣服,出城当了贼兵的向导。于是贼兵气势汹汹地直取京师。
黄巢进京后,开始还装出义军的样子,派人守住宫廷,自己住在田令孜的府上,自称将军,申明军纪,约束属下。过了几天,贼兵渐渐放肆,四处骚扰;既而烧杀抢掠,见有富贵人家,就上去抢光杀光。黄巢控制不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杀唐廷宗室,然后带领家眷住进皇宫,自称大齐皇帝,大赦天下,改元金统。黄巢将唐朝廷三品以上官员全部罢免,四品以下的仍然官居原职。加封尚让、赵璋、崔璆、杨希古为宰相,郑汉璋为御史中丞,李俦、黄谔、尚儒为尚书,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王播为京兆尹,许建、米实、刘塘、朱温、季逵等人为将军。
朱温是砀山人,父母去世得早,家境贫寒,和两个哥哥寄养在萧县刘崇家。刘崇曾经对他大加侮辱,刘崇的母亲批评儿子道:“朱温不是一般人,你们应当好好对待他。”后来朱温加入黄巢属下,成为黄巢的部将。黄巢进京后,命令朱温屯兵东渭桥,防守唐军,又征召唐朝廷大臣,命令他们仍然回朝做官。大臣多数不敢露面,于是黄巢全城搜捕,一律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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