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香港密谋

    柳如嫣与艾克森会面地点依然是在香港。美国中央情报局专家整理出柳如嫣提供的录音资料后，艾克森立刻做出约见柳如嫣的决定。他对柳如嫣的情报搜集能力佩服之至，即使他曾经最得意的“剑鱼”组织也无法与她相比。

    “钱已经存入你的瑞士银行账户。”这是艾克森见到柳如嫣后的第一句话。他永远是一身不合体的西服，看上去像个不修边幅的数学老师。

    “谢谢。”柳如嫣落落大方地说。

    “我想知道你这次交给我的录音资料的来源。”艾克森说。柳如嫣交给他的录音资料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凡是涉及可能证明谈话人身份的地方都进行了遮盖处理，无法分析出消息的来源。

    “这不合规矩。”柳如嫣拢了拢自己的波浪长发。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确定消息的来源，对判断这情报的可信度非常重要。”艾克森说。

    “是吗？说说看，重要到什么程度？”

    艾克森知道柳如嫣是在试探他的底牌，但是为了换取情报的来源，他不得不如实相告。

    艾克森介绍说，这关系到中国新型核潜艇内部是否真的已经应用了“高温气冷核反应堆技术”。高温气冷核反应堆的理论最早在20世纪60年代由苏联提出，60年代后期曾经专门就此技术展开讨论，但是在当时研制这样的反应堆确实有很大技术风险，主要瓶颈在于堆体对材料的力学强度和堆内反应控制要求特别高，对堆内反应温度的掌握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爆炸。当时苏联虽然没有上马这一项目，但是并没有放弃对这一技术的研究，每年都专门拨款。80年代，在材料力学有了很大发展之后，苏联将研制高温气冷核反应堆列入正式计划。1986年第一台模型出台。但是，就在其准备正式上马研制此堆的时候，苏联解体，此后这个项目就搁置了起来。

    “这是美国民主的胜利，不是很好吗？”柳如嫣笑。

    “本来美国是有机会接过苏联的接力棒使用这一技术的。”艾克森说，“1993年，曾经获得过苏联‘二级功勋’奖章的卡萨巴连科叛逃到美国，他携带有关于高温气冷堆的重要核心机密并期望以此获得美国国籍。但是卡萨巴连科本人生活比较放荡，到美国的时候还吸毒，导致美国没有重用此人。苏联解体后，中国的许多军品研制在90年代取得进展，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引进了大量苏联专家。”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研制高温气冷核反应堆方面的专家。”柳如嫣说，“所以中国在高温气冷核反应堆研制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你丝毫没有理由感到惊奇。”

    “根据你提供的情报，”艾克森说，“中国新型核潜艇噪声在105—110分贝之间，水下正常航速提高到35—45节，这种潜艇的综合实力已经足以对抗美国海军‘洛杉矶’改进型，在噪声、攻击范围和自动化性能上，仍然比美国海军的‘海狼’和‘弗吉尼亚’落后，但中国新型核潜艇具有的航速和深潜能力，已经领先于美国核潜艇。”

    “其实，你已经知道我给你的情报是真实的，你只是想再证实一下而已。”柳如嫣笑。

    “是的，这对我非常重要。”艾克森说。

    “我无法告诉你确切的情报来源，”柳如嫣说，“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情报来自潜艇研制的最核心成员。”情报来源就是她的银行，傻瓜才会告诉买家。

    艾克森点点头，柳如嫣不说，他也无法强求。

    “我需要中国新型核潜艇更详细的资料，这对于我们十分重要。”艾克森说。

    “那需要冒很大风险。”柳如嫣如此强调的目的是想趁机敲他一笔竹杠。情报战也是商战，能敲不敲是傻瓜。

    “我们很乐意支付双倍的价钱。”艾克森很聪明。

    “我会尽力而为。”柳如嫣说。实际上她早已经布置了窃取中国新型核潜艇详细资料的计划，现在该到收获的季节了。

    “另外，我听说中国正在研发一种超声速三至四倍的巡航导弹。”艾克森说。

    “我也有所耳闻。”柳如嫣说。负责开发这种巡航导弹的国防302所就设在南津市，她一直在关注。

    “防御这些超声速三至四倍的巡航导弹，美国军队一点办法也没有。”艾克森说，“军方急于了解这方面情报，以便寻找最快捷的应对措施，但‘剑鱼’在完成‘FCS行动’时遇到障碍，我希望你能够继续完成这一计划。”

    “FCS行动？”柳如嫣想了想，“是关于302所的？”

    “对！”

    “我需要先了解‘FCS行动’具体内容和进展情况，才能给你答复。”柳如嫣说。

    “‘剑鱼’会告诉你全部细节，这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接受这一委托。”艾克森说。

    “我会尽力。”

    “另外，我们还需要了解中国能够干扰美国的GPS卫星、合成孔径雷达等先进侦搜、定位、解析设备的研究情况。”

    柳如嫣认真听着。对于她来说，美国人的需要就是最好的商机。柳如嫣仿佛看到一沓沓美元在向她微笑。

    “几个月前，中国人成功摧毁一颗自己废弃的气象卫星，表明他们已经具备成熟的反卫星能力。”艾克森说，“他们开发的KT-2固体燃料火箭可以将超过八百公斤的微型卫星送入近地轨道，而我们的分析家认为，这些微型卫星最佳的选择就是用来摧毁美国的卫星。这可能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点穴战略’吧？”

    柳如嫣不打算给艾克森解释中国历史上“以弱胜强”的诸多范例，以及中国人“四两拨千斤”的思维方式。美国人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很难理解中国文化中对弱和强的辩证认识，这毕竟是中国五千年传承下来的谋略智慧，而美国只有二百年历史。

    中国近几年的军事发展动向很大程度是受到美国军事能力和政策的影响。美国在伊拉克战争和巴尔干战争中所取得的军事胜利，让中国军事战略人员看到了美国间谍卫星和导航卫星在实施精确打击过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他们相信如果中国有朝一日要与美军对抗，那么它就需要一种方法来抵消美国在地球轨道上所拥有的高科技优势。中国发展这一高科技战力的目的，就是为了使美国的军用电磁通信设备无法发挥作用，从而打破美国的科技优势。

    其实，据柳如嫣所知，大陆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发展各种战力的意图。过去三年，大陆至少有三十一篇文章详细讨论如何攻击航母。大陆自主开发的全球定位技术，最明显的功效就是可以引导飞弹重新进入大气层，攻击美国的航空母舰战斗群。当今全球列强中，美国是唯一有能力从战略上威胁中国的国家，何况还有一个台湾问题。所以，大陆方面大力发展针对美国军队的武器系统，柳如嫣并不感到意外。如果大陆不这么做，她才意外呢。

    “柳，你最近还得到了有价值的东西？”艾克森问。

    “核弹！感兴趣吗？”

    “说说看。”艾克森说。

    “我最近得到可靠消息，中国正在研究一种代号为‘北斗之光’的新型战略核导弹，一旦成功，将把中国的战略导弹水平提高到空前高度。”

    “继续。”艾克森示意。

    柳如嫣告诉他，中国的这种战略导弹上带有七到二十一个核弹头，配载核弹的多少将视它要攻击目标的密度和规模而定。而它的破坏力是前所未有的，这是因为它有两级弹头并带有若干分导高速巡航弹头。这种导弹具有太空自我防卫能力，当在太空中遇到截击时，导弹中的雷达将会告诉主电脑进行自我防卫，数秒钟内各分导弹头就会自动分离主体，按预先的卫星定位对目标进行毁灭性打击。在进入大气层前，第一级弹头将分离主体高速下冲，第二级弹头则逐渐减慢速度，进入大气层后，主弹体放出干扰弹头，第一级弹头将高速插入地下，第二级弹头会在约一百米的空中爆炸，几乎同时潜地核弹也会爆炸，两者会合的冲击波，将会是单弹头爆炸时所产生能量的五倍到十倍。与此同时，各分导弹头将会对各分散目标进行攻击，而且可能是生化一体的打击，从而使一枚核弹对同一目标进行三重打击。

    柳如嫣含情脉脉地看着艾克森：“为这样一份重要情报，您愿意支付多少钱？”

    艾克森摇头。

    “哦？你不感兴趣？”柳如嫣很意外，她看着艾克森，“你要知道，‘北星之光’导弹是中国未来太空战略的一部分，如果研制成功将对美国构成‘最为致命’的威胁，它比俄罗斯的两千多枚导弹还难防范，并更具毁灭性。如果有一枚这样的核弹飞到美国，那么半个美国都要瘫痪。你居然不感兴趣？”

    “首先，没有人能够阻止中国人开发这种导弹。”艾克森说，“其次，没有人会真正使用这种武器。”

    柳如嫣想一想，然后点点头：“有道理！”核子炸弹最大的威力是停在发射架上的时候。“笨蛋！”柳如嫣小声咒骂自己的疏忽，随即展示友好笑容，“好吧，这份情报不收钱，送给你，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呢！”

    “柳，你身为台湾‘军情局’的高级情报人员，把在大陆搜集的情报，一份拿回台湾获取巨额活动经费，一份又私自拿来与我们中央情报局交换金钱。你不怕有一天被台湾方面知道吗？”艾克森显然还对柳如嫣不肯明确告知情报来源耿耿于怀。

    “怕他们知道什么？怕他们知道我无私地帮助美国盟友？”柳如嫣毫不在意地笑笑，“你们通过我，不就是想了解台湾在情报交流方面，是否对美国中央情报局有所隐瞒吗？”

    艾克森无语。

    “实际上我们是互利互惠，”柳如嫣说，“没有我，你也不会那么顺利拿到中国第四代战机的‘模型资料’。”

    艾克森点头：“你提供的合作对于我很重要。依据上次获得的资料可以判断出，中国第四代战机的发动机和武器子系统研制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是吗？”

    艾克森告诉她，从获得的模型资料判断，中国第四代战机与美国的F-22A隐形战斗机有某些相似之处，如内置的武器弹仓。中国的第四代战机具有出色的隐形能力，它的雷达隐形能力与美国隐形战机十分接近，而且还采取了吸波涂料来加强隐形效果。可以判断中国第四代战机将是一种全新的高性能、多用途、全天候的空优战机。飞机以重型、低成本为主导思想，以高性能、高生存力、高作战效能为设计目标，要求飞机有大推重比，非加力超音速巡航，具有很高的敏捷性和失速机动性。

    “中国科技有这么先进？”

    艾克森点头：“中国毕竟是世界上第三个能把人送上太空的国家。另外，我得到消息，中国近期加紧了针对美国航空母舰战斗群为目标的对舰巡航导弹的研发和系统整合工作。”

    柳如嫣很有兴趣。

    艾克森继续说：“这意味着，中国人一旦解决了发现和瞄准海上船只的问题，他们将能够使用非常精确和致命的巡航导弹从空中、海面和水下，发起大规模、多形式和多轴进攻。中国人的超声速反舰巡航导弹在突袭中能够规避拦截，并且压制住敌方的防空火力。可以想象，这些由高性能反舰巡航导弹发起的大规模进攻，将对美国海军力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柳如嫣性感地眯了眯眼睛。她的理解是：有关这方面的情报会很值钱。

    柳如嫣与艾克森确认了同“剑鱼”进行联络的方法后，立刻告辞。

    艾克森目送柳如嫣离开，喝了口咖啡，继续看他的报纸。艾克森费尽心思在台湾“军情局”内部招募人员，那是因为台湾“军情局”几乎在所有的重要国家都有其工作据点，这些据点的建立既不通过外交途径，也不征求当事国同意，纯粹根据秘密原则自行建立，主要任务就是针对中国大陆搜集战略情报和军事情报，其渗透力之强、办事手段之秘密，连美国中央情报局都自叹弗如。

    在艾克森的记忆中，美国中央情报局对中国大陆最大的胜利是在中国“文化大革命”期间取得的，这期间中国和海外使馆内部爆发了实际的“内战”，中央派遣特别安全官到各地中国大使馆去肃清叛徒、修正主义分子和中央情报局特务，在内部进行调查和撤职，这使得美国中央情报局取得意外收获，中央情报局从“文化大革命”受到伤害的人中物色目标。他们在这期间招募的中国间谍，最有价值的是一批在中国最有声望的科学家、作家和外交人士。70年代中期，中央情报局把中国最重要的导弹科学家之一招募到手，他向中央情报局提供了有关中国核能力的最精确的情报。这一情报证明中国在发展核武器和导弹运载工具方面所取得的进展，比中央情报局分析家们原先所掌握的要大得多。中国改革开放后，高干子女一直都被中央情报局列为招募工作的重点对象。进入21世纪，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招募活动主要针对美国大学内的中国大陆留学生和访问学者。联邦调查局希望通过这些人了解中国政府到底对什么科技情报感兴趣。

    与联邦调查局间接分析的方式相比较，艾克森更喜欢用直接对话的方式搜集情报。艾克森认为，最近二十年中国的变化过快，如果不注意按照直接对话式的方式搜集情报，就难以抓住最新的动向。在艾克森的建议下，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计算机系统内已经储存了一大批中国的“聊天朋友”。艾克森将中国的“聊天朋友”按照职业、政治态度、社会关系、家庭情况、性格、爱好等进行分类，以便确定哪些人可以通过公务交往随便聊天，哪些人可以通过吃吃喝喝聊到内部情报，哪些人可以通过心照不宣的办法建立情报关系。一旦中国发生重大事件，或者需要核对某项情报，艾克森就打几个电话，发几份请柬，请来主管官员或某一方面的专家，酒杯一端，随便一聊，情报就到手了。

    依照艾克森的经验，要从中国人那里搞到重要情报，不能急于让对方做出回答，而要花上两三个小时，慢慢地谈。一般说来，中国人忌讳自己成为情报来源，所以要有耐心。多次会见同一人，可以产生信赖感，会搞到高质量情报。所以，在培养搜集中国情报的人员时，艾克森注重把间谍情报人员尽早派到中国，让其亲身感受中国的实况，同中国人建立亲密的朋友关系，为建立情报来源打下基础。但是即使这样，艾克森依然认为美国中央情报局搜集中国大陆情报工作与台湾“军情局”相比具有先天不足，中央情报局与台湾“军情局”合作是必需的，尤其是在需要秘密行动获取的非战略情报方面。

    艾克森认为，在21世纪，中国的崛起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一个事件，其中潜藏着太多不确定因素。艾克森经过长期研究认为，台湾是中国和美国在军事上冲突的潜在因素。为了发展内部经济，中共当前倾向搁置与其他国家的争议，但与台湾统一仍是中共政策主轴。尽管在国际事务上，中国避免和美国唱反调，并对美国在东亚的驻军与政治影响尽量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但始终为在台海间与美国军事对抗进行着准备。中国自1991年起，每年的军事预算以两位数增长，其作战理论、军事训练、后勤采购和战略部署，几乎都是针对台湾而来，以期在美国或其他国家介入台海时，能够有效遏止甚至击败对方。同时，中国领导层的目光并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台湾，中国人实际上已经采取了扩大对太平洋“两条岛屿链”进行控制的战略。这两条岛屿链包括从日本一直延伸到印度尼西亚的“内岛屿链”和“外岛屿链”。只要看一看中国人正在投入战场的武器平台的技术能力、适航能力等指标，就可以知道，这种能力超出了从军事上对付台湾所需要的范围。艾克森认为，加强对中国的情报搜集能力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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