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明治维新2-烽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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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得往前好几个月新政府的使者在会津碰了壁开始说起。因为会津藩的态度实在太强硬太拽了,以至于新政府方面动了怒,立刻将松平容保定性为朝敌,说要征讨之,同时陪绑的还有庄内藩的藩主酒井忠笃,就是率领新征组火烧萨摩驻江户官邸的那位,也被定性成了朝敌。一看这阵势比较严重,松平容保当即表示了象征性的恭顺——让出了藩主的位子,把它传给了自己的养子松平喜德。但这种意思意思不痛不痒的行为显然没能取得新政府的认可,庆应四年(1868)一月十七日,朝廷发布了会津征讨令,并且动员其周边的大名积极响应配合新政府军的行动,一起攻打会津藩。

    要说这周边藩国不少,但最大的还属两个:仙台藩和米泽藩。

    仙台藩的藩祖是日本战国史上大名鼎鼎的独眼龙伊达政宗,根据当年老百姓的说法是,这哥们儿如果早生个20年,就一定能跟什么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之类的一争天下。之前曾经提到过,聘用大村益次郎的那个宇和岛藩的伊达家,其实是仙台伊达家的分家。

    米泽藩的藩祖是上杉景胜,这人虽说在战国年代也挺有名,关原会战的时候在日本北边好好表现了一番,但最后还是因为站错了队被德川家康把120万石的领地削减到了30万石,不过更有名的当属他爹,那就是当今在日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军神——上杉谦信。

    其实要说这两家在起先的时候跟幕府的关系都不咋样,米泽上杉家刚才说了,被家康老爷爷活活的削了四分之三的收入,而仙台伊达家,看似两百多年来跟幕府走得挺近乎的,实际上那都是迫不得已装的,说起他们藩被幕府坑害的历史,那真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历历在目——在伊达家人目。

    当年关原会战,真正的战火燃烧的起点是北方的上杉家,就是米泽藩,当时他们家大,包括了会津,米泽还有其他的好些地方,对于德川家康来说,算是个劲敌,而就在北方上杉家发兵的同时,石田三成也在近江(滋贺县)出兵了,德川家康首尾不能兼顾,不得已只能拜托伊达政宗,说你帮我牵制着上杉家吧,然后又许了个诺,表示等胜利了之后,一定赐给伊达家百万石领地,当时伊达家石高62万。

    结果你也知道,德川家康在关原大胜石田三成。事后,他封赏群臣,只要跟着他的,几乎人人都有涨工资扩领地,唯独漏了伊达政宗。

    自然不是他忘了,而是压根就没想给,德川家康一生忌讳伊达政宗的武略,生怕领地给多了人家造一把反。

    十几年后,德川家康出兵征讨丰臣家,生怕伊达政宗在仙台趁着他放空江户城在仙台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于是又邀政宗出兵,这次依然许了个诺,说你出兵了我给你百万石领地。

    当时德川家康已经是幕府将军了,所以伊达政宗对此深信不疑,心想你堂堂天下大将军总不会坑我打白条吧?于是跟随幕府一起出兵了。

    然后丰臣家就灭了,伊达家以及其他出兵的诸大名在战后各自回到了自家领地,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啥?百万石?哎呀,今天天气不错啊,我们出去放个风筝?

    动脑子想想吧,这真要给的话早十几年前不就给了?

    这是被坑的历史,接下来再说说被害的。

    伊达政宗有个女儿,叫五郎八姬,嫁给了德川家康的六子松平忠辉。这在当时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家康用来拉拢伊达家的一种手段罢了,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不过有一点可能大家并不知道,那就是这松平忠辉,其实是德川家康最不待见的一个儿子。

    要说原因据说是因为长得难看,太难看了,以至于这孩子刚生下来家康就把他往门外一丢,说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要他。好在家臣本多正信刚好路过,把他捡回了自己家,然后又辗转送到了另外一个家臣皆川广照的家里抚养长大,因为这孩子被丢的急,连个名字都没有,所以也只能碰啥叫啥了,碰巧那年是龙(辰)年,所以叫辰千代。

    辰千代小朋友就这么一直长到了7岁,才得以见到自己的父亲德川家康,这一见面,家康动了恻隐之心,想想好歹也是自己的娃,这么对待也太不厚道了。于是便给了几万石的领地,又让他改了个名字叫松平忠辉,之后领地虽然逐年都有递增,但比起其他几个弟兄来,那可真是差远了。到了庆长十一年(1606),在德川家康的安排下,让他跟伊达政宗的长女五郎八姬举行了婚礼。

    自从当上了伊达家的姑爷,倒霉孩子松平忠辉的日子就没怎么好过,先是说他信洋教,也就是天主教,不由分说的就下了一道指责书,要求他在家闭门好好反省,接着又说他图谋不轨,这是大罪,再次不由分说了一回——没收了他的领地,又将其流放到了伊势(三重县),在他爹德川家康即将歇菜的时候,松平忠辉上书幕府,说要回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结果当时的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在请示了病床上的大御所(将军他爹)家康之后,作出了拒绝的指示。

    两年后,也就是元和四年(1618),他又被转流到飞驒国(岐阜县内),接着又在宽永三年(1626)被移送到了信浓国(长野县),直至死去。

    松平忠辉没好日子过,要说最担惊受怕的,还属他老丈人伊达政宗,生怕幕府一个不高兴来个连带责任把自己也给办了。据说有一段时间,哥们儿非常神经质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一个小案子当将军,然后自己对着小案子磕头自问自答,模拟被幕府叫过去询问有关女婿事宜的场景。

    就差被害的得精神分裂了。

    不过虽说祖宗跟幕府不怎么对付,但子孙后代和上头的关系还是混得不错的,特别是跟会津藩,那都是赛金宝的相邻好。最重要的是,大家谁也不傻,都明白这么个道理:你让我们配合你征讨会津,那就得我们出粮出钱出人,这凭什么呀?所以,尽管仙台藩和米泽藩都表示了对新政府的臣服恭顺,但同时也数次上书表示,希望能够以更人道的方式来解决会津问题。

    不过新政府方面的态度是非常强硬的,不但一口回绝了那几份请求书,还在3月设奥羽镇抚总督府,任命九条孝道为总督,让他带着五百多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仙台,亲自督促北方各藩出兵会津。同时,原来就一直在那附近转悠的北陆集团军和中仙道集团军也汇合成了一起,组成了北陆道集团军,主要的指挥负责人有两个,之前都有出过场,一个是长州的山县有朋,还有一个是萨摩的黑田了介。他们率军先进入了越后的领地,再打算由此开赴会津。

    大敌当前,会津藩上下空前团结,众家臣纷纷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表示豁出这条命也要保住会津藩和松平容保。就在这一片主旋律高歌的当儿,跳出来了一个非主流,说你们都别闹了,真能打的话伏见鸟羽那会儿就把那群人给打回萨摩长州了,还用得着现在在这里哭鸡鸟嚎的?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开了城门把城交给新政府,然后大家伙投降,这样才能救老大,也能保住我们大家的性命,自然,也就能救会津藩了。

    这位大胆的仁兄叫西乡赖母,就是之前在松平容保出任京都守护职那会儿当众哭丧的哥们儿。

    对于他的这种会奸言行,广大会津家臣一致要求将其当场推出去砍了祭旗,以鼓舞人心。但是松平容保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西乡赖母说道:“他们压根要的就不是会津城,而是我的项上人头,而且,即便是把我头割了去,萨长的家伙们也照样不会放过会津藩的。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在这座城下,将一切来犯之敌通通击败。”

    说完就宣布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准备迎战。

    其实松平容保很明白,西乡赖母绝非贪生怕死的家伙,在这种群情激奋的情况下他敢冒着被大家伙当场打死的危险唱反调,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

    他更明白的是,自己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实际上是早晚的事儿。

    这一点,在他当年出任京都守护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觉悟。

    想想自己在京都的那些年,镇压了多少土佐长州的激进分子,流放了多少尊攘的公家,而这些人但凡没死的,现在都已经成了新政府的机要成员。他们跟会津藩之间,说是不共戴天那真是客气的,应该是不共戴全宇宙才对。

    所以自打回到了会津之后,松平容保一刻也没闲着,积极的搞起了各种备战措施。首先,他不断的收容逃往四方的幕府遗臣包括残兵败将,比如土方岁三的新选组,秋月登之助的传习队等等。接着又把自己藩内的军队按照年龄从大到小重新分成了四个队,50岁以上的,叫玄武队;36到49的,叫青龙队;18到35的,叫朱雀队;平均年龄最小的那支队伍,为15到18,被命名为白虎队,而这四个队中,每个队根据成员的地位高低,分成三类,高级藩士出身的,叫士中队;中下级出身的,叫寄合队;下级底层的,叫足轻队。之后,松平容保还从农民和商人中招募了一批精壮能打的,组成了敢死队。

    不但搞编制改革,武器也没少买。松平容保在短短数月内,从西洋列国那里弄来了大小各种枪械2000余,大炮几十门,然后分发给了各路支队。

    就在会津藩上下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时,仙台藩那里出乱子了。

    且说这九条孝道亲临现场督战之后,给了北方各藩巨大的压力,毕竟被人天天敦促着去做炮灰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不过好在九条孝道是公家出身,除了本身烦了点,天天叫着你们去打啊你们去打啊之外,就再也没了别的动作,因为他不会打仗,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打。而且他心底里其实也不怎么愿意去打,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仙台米泽等藩的人又纷纷进言说,九条大人您实在是辛苦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去帮您跟会津藩吹吹风,争取让他们开城投降,您呢,也帮我们去皇上那里说说好话,别杀松平容保就成,这样一来,既不用打仗,功劳又您一个人得了,那不是两全其美?

    九条孝道一听大喜,表示这方法好,就这么办,当即就准备给朝廷写建议书了。

    当然,他觉得好不见得人人都觉得好,事实上在总督府里,有一大票的人觉得这招不是不好,而是大大的不好。

    因为他们都是长州人,他们对会津藩就一个字:恨。恨不得把但凡有会津户口的人全都抓过来活埋了。事实上,从德川庆喜表示恭顺的那会儿起,会津侯松平容保同样也向新政府表示了恭顺,可掌握新政府主要大权的长州人死活不让,他们要的就是松平容保的人头以及跟会津藩搞一场总清算,不杀掉几百几千个会津人决不罢休。所以,对于九条孝道玩的这手,当下就有人表示了极度的不满,那就是总督府参谋世良修藏。但毕竟他是参谋,人家是总督,胳臂拧不过大腿,你说了对方不听也没辙。故而世良修藏只能写信给自己的朋友,萨摩藩的大山纲良,就是寺田屋事变时大出风头的那个剑豪,让他去帮忙通通路子,找到西乡隆盛,再让西乡隆盛驳回九条孝道的意见。

    本来么,广大长州人民对于会津藩的痛恨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也别说我们了,其实仙台藩他们也都是非常明白的,但偏偏世良修藏笔下不留情,写完了灭会津藩的诸多必要性之后,又添了一句话,说东北诸藩都不是啥好东西,什么仙台米泽的,统统都该跟会津藩一样,灭了拉倒。

    这信本来算是密信,可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仙台人的手里,当下就给他们造成了这样的错觉:灭了会津之后,接下来就是仙台了。于是,庆应四年(1868)闰四月二十日大清早,仙台藩士濑上主膳带了十几个人带着家伙冲到世良修藏的住所一顿猛砍,要说这小子也算命硬,当场没死,结果被一帮人五花大绑的押送到了一条叫阿武隈川的河的岸边斩了首。

    砍完之后,仙台人就有点后悔了,毕竟这么一来,算是摆明了跟新政府对着干了,可转念一想,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大家一起凑成一块儿合伙干吧。5月3日,包括会津,仙台,米泽等25藩的奥羽越列藩同盟正式成立,不仅有盟书,还有盟主,就是之前的那位轮王寺入道亲王,就连同盟标帜都设计了,是黑底白线或者白底黑线的五角星。最绝的是,这个同盟还有口号,叫清君侧,歼贼人。君侧和贼人主要是一个人,那就是岩仓具视。

    之前我们提到过,在孝明天皇死的那会儿,有个谣言传了出来,说天皇是被人给毒死的,动手的就是那岩仓具视。现在奥羽越各藩利用这个传说,声称孝明就是你岩仓具视毒死的,为了给先皇报仇,所以要聚集在一块儿,打倒万恶的新政府。

    其实说白了就是弄个牌坊给自己壮壮胆,好名正言顺的对抗御之锦旗而已。

    不过这么一来,已经不单单是个同盟了,倒是更像一个比新政府还新的政府,于是奥羽越诸侯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成立了一个叫北方政府的新新政府。既然是政府,自然就不能叫盟主了,得换个称号,于是,那位和尚亲王又被人叫上了东武天皇,该天皇手下设总督两人:仙台藩藩主伊达庆邦,米泽藩藩主上杉齐宪;又参谋两人:原幕府老中小笠原长行,就是在四境战争中露过脸的那位和板仓胜静;政府机关设在仙台藩的白石(宫崎县白石市);军队大本营则在会津藩内;此外他们还搞了一个类似于议会的最高权力机构,叫奥羽越列藩会议。

    要说日本人干事儿的确是认真,即便是这么个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政府,也给他们办得有模有样,尽管在日本国内人人都知道个中底细,可居然让他们骗过了不少老外,比如美国公使在写信回国的时候就说,当今日本有两个皇帝,而且北方的那个看起来好像更厉害一点。

    当然,不管看起来怎么样,一旦到了打仗的时候,那是得亮真家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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