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明治维新2-逼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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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同盟成立的第二天,隔壁越后国的长冈藩就派了人过来,说愿意加盟。

    长冈藩也是德川家的谱代藩,当主叫牧野忠训,不过这家伙不怎么管事儿,藩里的大小事务主要是由一个叫河井继之助的家老一手负责的。

    说起这个河井继之助,那好歹也是幕末风浪中的一朵小浪花。他在藩内搞过一场藩政改革,在当时是闹得轰轰烈烈,虽说改革的主要内容跟其他各藩比起来还是差不多的,都不外乎什么军制变革,引进武器之类,但他在此之外,还发起了一项新运动——均富。简单来说就是把藩里藩士的工资差距给缩小,让原本工资少的人涨工资,原本工资多的降低些,以此缓和尖锐的内部矛盾,这本来倒也没啥,可河井继之助这家伙下手太狠,当时长冈藩工资最高的,是首席家老稻垣平助,年2000石,河井继之助大笔一挥,从此这哥们儿的年薪就只有500石了。此外,原本1300石的,都被降到了400石,700石的只剩300石了。一时间,长冈藩上层怨声载道,人人谈河井色变。这场削人钱的改革获得的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原本根深蒂固的门阀势力被大大削弱,因为那些大家族没钱维持原有的门客和家臣了,取而代之的,是藩主本身的权威大大上涨,所以藩主牧野忠训特高兴,从而对河井继之助本人也特信任,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操办,事无巨细皆任其处理,而河井继之助倒也是忠心耿耿勤勤恳恳,把小小的长冈藩打理的井井有条。

    话说在伏见鸟羽会战爆发的时候,河井继之助和藩主牧野忠训一起陪德川庆喜窝在大阪,后来庆喜逃了,他们俩也没怎么落后,紧跟着就回到了江户。当时,牧野忠训只有24岁,小伙子比较天真,觉得将军不是“逃”回江户,而是战略性转移,打算在幕府的大本营迎击新政府军,所以自己也不必急着回家,应该跟随着将军大人一起共同抗击敌人。结果河井继之助非常冷静的想了好一会儿,果断的说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回长冈。”

    接着,他连夜把长冈藩的驻江户藩邸内能卖的全部卖光,用这笔钱又购入了大量的新式武器运回了老家,这批武器中,包括了两门加特林机关炮,当时全日本只有三门,两门被他搞到手了。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如他所料的那样,前脚刚走,后脚江户就拱手给了新政府,而战争,也随之扩大了。

    不过,尽管河井继之助一个劲儿的买军火搞战备,但他心里始终非常明白,就凭长冈藩的那几亩地几杆枪,根本就经不住人萨长大炮轰个两三下的,所以,在回到长冈藩之后,他立刻宣布中立,既不反抗新政府,也不去征讨其他的佐幕藩国,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对此新政府方面并没有表示任何程度上的认可。

    庆应四年(1868)五月二日,新政府军北陆集团军在成功攻克高田藩,柏崎城(新泻县内)后,开到了位于长冈藩南侧的小千谷,摆出了一副准备进攻的架势。河井继之助见状连忙派人去了对方军营,反复表示长冈藩是中立的,无害的,所以请官军大人们高抬贵手,别打我们。

    官军是新政府军的称呼,因为他们是代表朝廷,代表官方的缘故,与之相对的那些会津藩也好幕府军也好,都被叫做贼军。

    北陆集团军指挥官山县有朋想了想,对长冈藩的来人表示,大军压境了哪还有什么中立可谈,现在给你三条路:第一,立刻出兵跟我们一起去打会津;第二,赞助军资金3万两黄金;第三,跟我们官军决一死战。

    消息传回长冈,河井继之助立刻召集同僚开了个紧急会议商讨对策,但是会上大家几乎没几个发言的,都一双双眼睛直盯着河井本人,一副“你丫能耐大你丫来扛吧”的表情。

    这不奇怪,与会者都是长冈藩的上层人物,包括了首席家老稻垣平助,换句话说,都是被长冈继之助给狠狠扣过工资的人,俗话说扣钱怨不可恕,大家这幅消极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了。

    结果就是河井继之助一拍桌子,表示跟你们这群完蛋玩意儿商量不出个结果来,干脆老子一个人去一趟新政府军的军营,和他们好好的谈一场。众人连忙表示您老人家赶紧的,拿出扣我们工资时候的气势来压倒什么山县有朋黑田了介的,不是让长冈出3万两么?你跑过去扣一扣,争取扣到300两,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河井继之助就这么去了,1个多小时之后他就回来了,宣布长冈藩进入战争状态,对新政府的战争。

    没等其他家臣发话,牧野忠训拍案而起,兴奋的表示自己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早就该为幕府尽尽忠了,接着又夸奖河井继之助是个忠勇之士,有国士之风。

    就这样,长冈藩的大伙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加入了成立才一天的奥羽越同盟。

    这事儿之所以会发生,其实归根结蒂的问题还是出在河井继之助的那次谈判上。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找山县有朋或者黑田了介这种老成持重的人好好谈一谈,说清利害关系,然后让长冈藩继续保持中立,至于那3万两,能减免多少是多少。不过非常不巧的是,山县有朋跟黑田了介都不在,负责接待他的是土佐藩出身的军监岩村精一郎。

    岩村精一郎当时22岁多,完全属于年轻气盛嘴上没毛的时候,不过对于河井继之助的到访,他还是非常有礼貌的做了接待,热茶点心坐垫一样都没少。

    双方寒暄过后,河井继之助首先开口了:“不知道官军方面能不能让我长冈藩继续保持中立?”

    岩村精一郎回答的特别爽快:“可以,不过之前山县大人就跟贵方说了吧,即便不出兵会津,那也要3万两的军资金……”

    “您也知道,我们是小藩……”

    “那行,如果贵藩实在是有苦衷的话,那具体数目我们可以再商量……”

    谈到这里,河井继之助心里是非常暗爽的,因为眼看着自己的扣钱打法又要成功了,特有成就感。话说人这一高兴,往往就容易说错话,容易乐极生悲,在喝了一口茶之后,河井大人突然话锋一转想谈点别的:“其实,我觉得幕府都已经投降了,也没必要再去劳民伤财的打什么会津了呀。”

    岩村精一郎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谁吃饱了那么爱打仗啊?会津藩自己不肯投降,你说我们怎么办?”

    “大人,要不你们过两天再打,先让我去找他们谈谈?想必松平肥后守(松平容保)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之人,如若能说服他开城投降,岂不是不用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这话一说完,岩村精一郎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虽说他本人对会津藩并不像长州人那样咬牙切齿,但刚才河井继之助的那番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意义上的缓兵之计。

    莫非,长冈藩私通会津特地跑这里来拖时间的?

    想到这里,岩村精一郎“腾”地站了起来,非常严肃认真的表示:“现在给你们两条路,第一,解除武装,一切财产由官军支配使用;第二,做好跟我们打仗的准备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客厅。

    河井继之助愣住了,他没想到原本自己都快砍价成功了,就因为多说了这几句废话,事情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至于为什么河井继之助要说这么几句话,很多人认为是因为他热爱和平,认为他其实内心还是同情幕府的,这可信度并不高。毕竟长冈藩都已经宣布中立了,而且大有一毛不拔的趋势,怎么可能再去没事儿找事儿当什么和平使者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兴奋,想显摆显摆结果说错话了,偏偏对方是个愣头青,自己误解了不算还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于是悲剧就此发生。

    老话说言多必失,不是没有道理的。

    既然要打,那就只能打了。在开打之前,河井继之助还是给了长冈藩上下一个说法,他表示,自己藩是被新政府活活逼到奥羽越同盟那一边的,实属无奈。具体的逼法没说,但因为去谈判的就他一个,没有旁证,所以大家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5月4日,新政府军发起了进攻,岩村精一郎率兵渡过长冈城前的信浓川,接着又占了离城不过数里远的制高点——朝日山。

    这活儿干的是相当的轻松,不到半天岩村精一郎就站在了朝日山的山顶上俯视山脚大地了,以至于他洋洋自得的认为整个长冈藩已是囊中之物了。接着,他留下了几百名从尾张藩投靠过来的士兵负责防守后,自己又率余部退回了小千谷大本营。

    河井继之助见状,倒也不慌,他慢腾腾的等到了5月10日,从会津桑名等藩的援军到达之后,才下达了夺回朝日山的命令,目标是北麓的榎垰,而防守那里的,是尾张藩兵。

    尾张藩是幕府的亲藩,而且还是御三家之一,因为新政府势太大,故不得已而降之。本来,那里人的战斗能力就是全日本出了名的差,在战国时代,有“三个尾张兵不敌一个三河人”的说法,就是说三个尾张地区的士兵拼起来,还不见得打的过一个三河地区(爱知县内)的士兵。不仅如此,因为本身就是幕府的亲藩,所以对新政府自然不可能特别卖命,在奥羽越同盟军的隆隆炮轰之下,朝日山上的新政府军很快就呈现出了败像,众尾张兵既不愿意跟敌人死磕,但又怕窝在山上早晚被人断了后路,大家伙私下里一合计:跑吧!

    另一方面,北陆集团军指挥负责人山县有朋本来还在柏崎城清剿幕府残兵,一听说原本中立的长冈藩居然倒向了奥羽越,连夜就率兵直奔小千谷来了,不过终究因为人多走路慢,等他到的时候,榎垰那边已经传来了隆隆的枪炮声了。知道不妙的山县有朋心急火燎地冲进小千谷的指挥所慈眼寺,接过发现包括岩村精一郎在内的大大小小几十个指挥官一个不落地都在吃晚饭,丝毫没有去救援的意思。而且他们吃得特别丰盛,碟子里有鱼有肉边上还有酒,尤其是岩村军监本人,不但紧抓物质文明,精神食粮也丝毫没放松,他在当地找了好几个美女,陪坐一旁斟酒夹菜,一副身在天上人间的模样。

    山县有朋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人,当年高杉晋作造反,是他第一个带头跳起来唱的反调;后来年纪大了,有一次明治天皇开会,听手下大臣作报告,听着听着估计也是太枯燥了就睡着了,结果山县有朋毫不客气,拿着手里的手杖就往天皇身上捅过去,一连捅了三四下直到将其捅醒为止,捅完了嘴巴上还不饶人,说皇上如果累的话晚上就好好休息,别在大家伙开会的时候干这种事儿,多浪费大伙的时间啊。

    所以他的老师吉田松阴曾送过他一个名号:狂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疯狂活土匪。

    岩村精一郎看到山县有朋之后,也没太在意,毕竟自己好歹是军监,也算是负责人了,没必要怕你,于是他笑着先打了个招呼:“山县大人,您来了?”

    山县有朋没说话,看着岩村精一郎大概有个两三秒,突然快步走上前,然后飞起一脚将对方面前的锅碗瓢盆踢飞了老远,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几个女孩子当场尖叫不止,花容失色,而岩村精一郎本人因为压根就没想到人家来这手,所以也被弄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山县有朋已经开始怒喝了起来:“前方战事如此吃紧,你们这群废物还有脸在此吃饭?”

    一来是因为本来就理亏,二来山县有朋的活土匪名号早已经传遍了日本列岛,所以在场的诸位包括岩村军监,都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没脸吃饭,要不是饿得慌都不好意思拿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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