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黑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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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2012年12月6日晚上,杰森·莫里斯鉴证科的同学完成了项链上的血液和指纹比对测试。结果是,链环内侧的血液是受害人鲍勃·史密斯的。链环上的指纹既不与鲍勃的指纹相符,也和凶手肯·派克的指纹不同。它属于第三个人。杰森拿着这几样证据,去找负责这个案子的警探密尔顿·基尔。

    这是杰森第一次面对基尔,基尔个子高大,看上去四十多岁,表情执拗。杰森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开了口。让杰森吃惊的是,他只花了三分钟就说服了密尔顿。密尔顿一把抓起杰森带来的鉴定报告,去找警长。隔着警长办公室,杰森听见两个人在里边激烈争执。

    二十分钟后,密尔顿满脸紫红地走出了办公室。他对杰森说:“警长同意重新调查这个案子了。小子,你这么做,可是会毁了我和我的搭档。不过,”密尔顿掏出烟,递给杰森一支,“你这么做,是对的。”

    杰森歉疚地接过烟,尽管他不抽烟。

    今天,警方就将“请”凯瑟琳·梅尔来警局里问话。

    在等待的时候,杰森听到办公室里不少人在议论同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下班后,大家要聚在一起为珍珠港事件默哀一分钟。这个活动是自愿的。七十一年前的今天,也就是1941年12月7号,世界正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笼罩之中。七十一年前的今天,一个本应该祥和的星期天,日本人偷袭了夏威夷珍珠港的海军基地,致使一直犹豫不决的美国决定参战。在此之前,美国大部分人一直不愿意介入战争,因为战争没有直接涉及美国,而且,美国有些人也想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路,保持中立,向交战双方出售军火,牟利发财。罗斯福总统在珍珠港事件之后,宣布参战。

    听到同事们的默哀计划,杰森叹了口气。战争,总是残酷的,因为它会夺走生命。

    就在杰森叹气的时候,他看见两名警察带着凯瑟琳·梅尔走进了一间审讯室。密尔顿也看见了,他站起来,拍拍杰森说:“走吧,你跟我一起去会会她。”

    凯瑟琳·梅尔看见杰森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还熟人似的对他笑了笑。杰森尴尬地快速回报了一个笑容,同时看到凯瑟琳的脖颈上还戴着那条项链。看来,凯瑟琳还不知道警方请她来的最终目的。

    “你们让我来,是因为那天晚上有人报错警的事情吗?”凯瑟琳说。

    “算是吧。”杰森难堪地回答。

    密尔顿看了杰森一眼,开口说话,立刻把握了审讯的方向。他拿出鲍勃·史密斯的照片,放在桌子上,问:“梅尔太太,您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凯瑟琳·梅尔看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你能确定?”密尔顿问。

    凯瑟琳·梅尔又点点头:“这和那天晚上到底有什么关系?”

    密尔顿不理会她,继续拿出肯·派克的照片:“那么,这个人呢,你是否见过他?”

    凯瑟琳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这两个男人,我都不认识。”

    “请问,”密尔顿的眼睛集中在凯瑟琳的项链上,“你脖子上的项链是独一无二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条项链和这两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叫鲍勃。四年前,也就是2008年的12月3日,他被人杀死在家中。在他身边的沙发旁,我们发现了这个。”密尔顿说着,从证物盒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一小节项链。

    密尔顿接着说,“你是在2008年的12月2日晚上得到这条项链的,而鲍勃是12月3日晚上被害的。我们在这一小节项链上找到了鲍勃的血。因为你的这条项链是独一无二的,鲍勃的血迹又出现在这条项链上,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我就是凶手。可惜,2008年的12月3号晚上,我和朋友在一起,为朋友庆祝生日。”凯瑟琳的表情此时古怪极了,有点想哭的样子,只听见她接着说,“我们一共有十个人。我可以给你他们的名单。那天晚上,我们还照了相,录了像。”

    经过核实,凯瑟琳·梅尔说的是实情,有照片录像为证,也有朋友的人证。他们一直聚到深夜两点,凯瑟琳当晚喝多了酒,还是由朋友送回家的。在那些照片和录像里,凯瑟琳一直都戴着这串项链。

    密尔顿烦躁地来回走动。警方采集了凯瑟琳的指纹,没有任何一枚和链环上的指纹相同。这个结果同时提醒了密尔顿和杰森,杰森立刻拨通了制作那条项链的珠宝商的电话。一番通话后,真相大白。

    1941年12月4日夜,华盛顿

    1941年的世界和2012年的世界相互隔离着。在2012年,小警察杰森已经查出了杀害鲍勃的真凶,而在1941年,大警探密尔顿却为追踪左撇杀手而被困在地道走廊里。他把枪放进衣兜,推开了门。

    门后有张桌子,几个人正围着桌子打牌,嘴里还叼着烟,弄得房间烟雾缭绕。他们抬头望了密尔顿一眼,像对待熟人一样,点了个头打声招呼,又接着打牌了。老头儿站在他们身边,向密尔顿招了招手。

    密尔顿满腹狐疑地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打牌的人在他经过时还说:“嘿,密尔顿,今天感觉怎么样?”他的话有开玩笑的意味,才说完脑袋立刻被旁边的人扇了一巴掌。那人扇完说:“你让密尔顿清静下好不好?”

    “对不起,密尔顿。”开玩笑的人说。

    听了这话,密尔顿无从应答。这些人看起来和他很熟,可是他对他们,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在密尔顿看来,这都是一群古怪的陌生人。

    老头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你们都安静一下,让我和密尔顿好好说说话。”

    顿时,打牌人的声量小了下去。其中一个小声对密尔顿说:“密尔顿,老头儿很犟,可你更犟。”

    “别理他,密尔顿,你过来。”老头说。在老头儿的身边,有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照片。

    “你来看看这些照片。”老头又招了招手。

    密尔顿的右手还在口袋里握着枪。他伸出左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相片。相片被冲洗得很大,上面有一些残垣断壁。从房子的式样上看,像是在亚洲。

    “这是?”密尔顿问。

    “这是中国的重庆。日本人对这座城市进行了大规模轰炸。这些照片是今年六月份拍摄的。”

    密尔顿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自己当记者的侄儿托尼,他就是在重庆被炸死的。

    “你看这一页。”老头递过来一页纸。

    密尔顿看到那是一页国防部的专用纸,上面打印着一些名字。老头说:“这是在国防部备过案的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在‘二战’中丧生的美国记者。你看,在1941年的中国,并没有你侄儿的名字。”

    密尔顿感到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名单后就扔回了桌面上。

    “你再来看看这几张。”老头不放弃,又拿给他几张照片。

    密尔顿接过来看到,照片上也是战争场景。不过,地点已经不在地面上,而是在海上。背景是蓝色的天空,水中有一些被炸毁的舰艇和船只。密尔顿认出来,那是美国的船。

    “这是哪儿?”密尔顿问。

    老头说:“这是夏威夷珍珠港的海军基地。”

    “珍珠港是什么时候被轰炸的?”密尔顿最近好像没听到有类似的新闻报道。

    “大后天。也就是12月7号。”老头平静地说。

    “大后天?!你怎么会有大后天的照片?”密尔顿问。

    老头微微一笑:“你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刚才在走廊里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玩障眼法?”

    “呵呵,”老头笑了笑,“不是。我们美国不是一直没有参战吗?两天后,日本人将偷袭珍珠港,到时候,珍珠港事件将会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个里程碑,罗斯福总统将会借此向日本宣战。”

    “日本人要偷袭珍珠港?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从这里。”老头又从桌上拿起几片纸页。看来,老头对密尔顿是有备而来,所有需要密尔顿看见的东西都排好了顺序、井井有条地放在桌子上。旁边打牌的人见怪不怪,依旧轮流出着牌,毫不慌乱,没有人朝他们看来一眼。

    密尔顿接过纸页,看到那是一些报纸,1941年12月8号的头版,赫然写着“日本偷袭珍珠港”,还有后来几天的,用黑字体报道美国决定参战。另外有一份报纸,是1945年的,报道“二战”已经结束了,日本和德国战败。还有一些来自1950年,1976年,1990年,2010年,报道上写人们为了纪念在“二战”死去的人,纪念珍珠港事件,在各地举行了集会。

    “这是真的?两天后日本人会偷袭珍珠港?”密尔顿问。

    老头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真的。你怎么不赶快向总统通报?”

    “你以为罗斯福不知道吗?如果没有珍珠港事件,美国就不会参战。”老头的话语意味悠长。

    “你怎么会有来自未来的照片和报纸?”密尔顿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老头说。

    密尔顿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都来自黑区。”

    “黑区?”

    “对,就是你刚才经历过的那片区域。”

    “对不起,我更加糊涂了。”密尔顿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枪。

    “你看看你手腕上的瘀血,这是你刚才在土球里为了证实自己是否在做噩梦掐下的,可是,你今早不是也有这样一片瘀痕吗?”

    “这……”密尔顿唰地把照片和纸页往地上一扔,掏出枪指着老头,“你到底是谁?别耍我!”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是谁?”老头说。

    密尔顿用余光瞟了一眼四个打牌的男人,担心他们会扑上来。可是,他们继续出牌,多一眼都不看他。

    老头说:“你相信你存在的这个世界吗?”

    密尔顿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头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呢?如果我告诉你你生活的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而被循环反复的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一想,你什么时候敲开过你姐姐家的门?”老头说。

    “你在跟踪我?”

    “不,”老头摇了摇头,“那扇门,你永远也敲不开。在你的记忆里,虽然有个姐姐,但是在你经历的这一段,并不需要你的‘姐姐’出现,所以,在你的世界里,只有你姐姐的‘家’存在,而‘姐姐’这个人却并不存在。在你的记忆里,只有你侄儿‘死亡’的存在,而你的‘侄儿’并不存在。所以,你永远也敲不开那扇门。密尔顿,我们的世界,你的世界,你的人生,都是被别人设计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人是谁?”

    “密尔顿,我知道你是一名警探,你正在破获一个鲍勃·史密斯的谋杀案。你们的嫌疑人是肯·派克。你不用四处费力找他,大后天,和珍珠港事件发生的同一天,肯·派克就会来找你自首,到时候,你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归案。”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密尔顿问。

    “黑区告诉我的。”

    “又是黑区?”密尔顿轻蔑地问,“黑区到底是什么?难道黑区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吗?”

    老头温和地笑了笑,回答说:“黑区不是上帝,但它比上帝更强大。密尔顿,我已经带你进入过黑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它的力量了吗?”

    这时候,旁边一个打牌的人忽然插话,高声对老头说:“你不要再和他浪费时间了,他还没有准备好呢。”

    密尔顿追问说话的人:“什么没有准备好?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老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人,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密尔顿说:“别理他。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肯就是凶手吗?”

    密尔顿说:“我不认为,我只是怀疑。肯有作案的时间。他现在又逃走了。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

    老头点点头说:“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也许,肯·派克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你会怎么想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那么你认为,谁又会是杀死鲍勃的真凶呢?”

    “你不是已经在案发现场找到一小段银链吗?也许,链子的主人才是凶手。”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没有想过这条链子属于谁?属于鲍勃还是属于肯?”

    “你的意思是……”密尔顿开始了思考。他感到在思考的时候,全身有一股热力涌动,想得越多,越感觉到热,好像发了烧一样。他再次感到害怕了。这样“思考”的感觉是他以前没有过的。他暗自想: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思考”让我如此不安?

    “想到什么了吗?”老头问。

    密尔顿喘着大气,点点头说:“鲍勃和肯都很穷,吃了今天管不了明天。他们都酗酒,我知道酗酒的人,只要有一点点钱都会忍不住拿去买酒喝。如果这条链子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早就被卖了买酒了。所以,链子属于他们的可能性很小。不过……”说到这里,密尔顿感到脑袋疼痛,像有无数个针尖在不停地刺穿大脑。他觉得自己病了。他用手扶住桌面,支撑住身体不至于忽然倒下来。

    “不过什么?”老头引导着说,引导的架势近乎于逼迫。他急切地看着密尔顿。

    密尔顿忍住疼痛,让“思考”持续下去:“不过,也有可能是别人遗落的。或者说,是别人在鲍勃被杀很久之前遗落的。银链掉在了沙发脚背后,长期以来,都没有被鲍勃和肯发现。关于链子的来源,我可以去查一查。”

    “你查不到的。”老头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密尔顿一边想,一边觉得整个身体就要崩溃,五脏六腑就要挣破他的躯壳喷涌出来。他忍住这巨大而诡异的疼痛,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查不到?”

    老头充满怜悯地看着密尔顿,眼光中似乎含有期待。他说:“我刚才已经向你解释过了。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都是被设定好了的。这个世界不需要你的‘姐姐’存在,你就永远也敲不开她的家门见到她;同样,这个世界不需要你去查银链的来源,就算你能想到,你也没有条件查到。”

    密尔顿十分迷惑地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打牌的人。他认为他遇见了一群会变魔术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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