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号特务实录-汪伪76号成立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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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靠汪伪政府,背靠大树好乘凉

    1938年12月29日,汪精卫发表“艳电”后,日军的“竹机关”和“梅机关”,开始积极筹建汪伪政府。这里,要提到一个人,那就是笔者曾经在上一本书,也就是《中统特务实录》中提到的一个人——汪伪政府的二号人物周佛海,正是他,把丁默邨和李士群的伪特小队,拉进了汪伪政府。

    周佛海是湖南沅陵人,本名周福簋。这个周佛海,还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之一,建党的一大代表之一。后来,成了中国国民党的政府要员,曾历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委员兼教育厅厅长、中央民众训练部部长、中央宣传部部长等职。日本侵华后,周佛海任汪伪政府财务部部长、伪行政院副院长等要职。

    周佛海是丁默邨的老乡,在汪精卫发出“艳电”后,汪伪政府进入了筹备阶段。在这个阶段,周佛海开始广揽人马,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就是他招揽来的。

    当时,丁默邨和李士群虽然在日本人的怀抱里蹦跶了几下,也算把特务小队经营得风生水起,但实际上,日本人,特别是“竹机关”,并没有特别重视二人的特务小队。毕竟从级别上讲,丁默邨和李士群二人的特务小队,只是一个小队而已,和庞大的“竹机关”比起来,那就好比兔子和老虎的关系,就算是兔子投靠了老虎,想让老虎把兔子放在眼里,还是难上加难。所以,丁默邨和李士群一直琢磨着,除了日本人,是不是还能找到一棵大树,让他们能够借势向日本军方提出更多的要求,毕竟,靠着大树好乘凉。

    而当时的周佛海,算得上筹划汪伪政府的总军师,所以,当他看到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在上海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和初步的规模,就向汪精卫建议,收纳这支特务小队,以逐步构建汪伪政府的特务机构。

    这里还要说一句,汪精卫对李士群没甚意见,可对丁默邨却颇不待见。因为丁默邨在担任《社会新闻》杂志总编辑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不少以共产党和国民党改组派为攻击对象的文章,而当时,汪精卫就是国民党改组派的代表。不过,鉴于汪伪政府急需人力,而丁默邨和李士群又是日本人手下的得力汉奸,所以,汪精卫暂时不计前嫌,同意了周佛海的意见,决定吸纳丁默邨和李士群以及他们的特务小队加入汪伪政府。但是汪精卫对丁默邨的不满,却始终存在,这也就成为后来李士群能够顺利将丁默邨踢出局外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当时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正牌上司,日本驻上海大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来说,丁默邨和李士群加入汪伪政府,就像面对着一盘鸡肋,正发愁如何吃掉,却正好遇到了一个爱吃鸡肋的人。当时的丁默邨和李士群,要发展特务小队,就要枪支弹药,要车辆人手,然而日本驻上海大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却拿不出这些东西给他们,或者说,即便拿得出来,也懒得给他们,毕竟二人已经有了新的“小主”,那就是“竹机关”,所以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对清水董三来说,就像一盘鸡肋。而“竹机关”的土肥原贤二,也不愿意给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真枪实弹,毕竟一切都在筹备阶段,对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土肥原贤二来说,怎么愿意用日本军费装备这支只有雏形的特务组织呢?

    所以,日方乐得将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拱手让给汪伪政府,也算是“竹机关”对汪伪政府的大力支持,而汪伪政府也乐得将这支特务小队拥为己有。就这样,丁默邨和李士群以及他们的特务小队正式归属汪伪政府,找到了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从此可以借着汪伪政府的名义,和“竹机关”开展全面的合作了。

    不过,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小队也的确为汪精卫做了不少工作,在汪伪政府筹备阶段,这支特务小队成为汪伪政府最初的武装力量之一。汪精卫在上海的人身安全和住处的警卫,都是由李士群的特务小队的特务负责的。以至于后来,汪精卫在上海召开伪“国民党六中全会”时,会议的场所都设在汪伪76号特务总部,也就是极司菲尔路76号,所以,丁默邨和李士群,是为汪伪政府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和土肥原贤二过招

    正式加入汪伪政府的丁默邨和李士群,开始以汪伪政府的名义,与“竹机关”的土肥原贤二中将沟通,大张旗鼓地开始筹建特务机构,也就是后来的汪伪76号。

    1939年2月的一天,李士群和丁默邨在来到“竹机关”所在地重光堂,正式和土肥原贤二洽淡汪伪76号筹建一事。

    为了此次见面,丁默邨和李士群做了详细的策划,他们从自己的穿衣打扮,到即将要说的问题,都认真讨论了一番,然而,见到土肥原贤二,对方却让二人的策划全部落空。

    在交谈中,土肥原贤二不仅给丁默邨和李士群二人递上香烟,还笑眯眯地听丁默邨和李士群说中国式的毫无意义的开场白。事实上,土肥原贤二,的确是一个貌似和蔼可亲的老狐狸。

    历史上的土肥原贤二,曾经有两个外号,一个外号是“土匪原”,另一个外号是“东方的劳伦斯”。土肥原贤二先后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多年,可谓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不仅中国话说得很好,对中国各地的风土人情,甚至方言俚语,都烂熟于胸。土肥原贤二深知中国是礼仪之邦,所以,他和我们在电视里常常看到的那些飞扬跋扈、残忍嗜杀的日本军官不同,他表现出来的外在特征,却非常符合中国传统。在当时,在中国的亲日派和投敌派中,土肥原贤二颇具“盛名”,以说话算话,注重诚信著称。连抗日名将马占山都说,土肥原贤二不骗人;而冯玉祥手下的五虎将之一宋哲元,也说土肥原贤二说话算话。由此可见,土肥原贤二对收买人心,还是有一手的。而且,土肥原贤二管理手下非常严格,在中国,土肥原贤二的军队以军纪严明著称,他绝不许手下官兵杀烧抢掠和强奸妇女。而且土肥原贤二也很少使用阴谋,对于他来说,对付中国人,最大的谋略就是诚心诚意、推心置腹。所以,当丁默邨和李士群来和土肥原贤二见面时,他们之前准备的所有托词,所有太极,所有策略,统统在土肥原贤二的热情和坦诚中,消散殆尽。

    于是,丁默邨没有按照他和李士群策划的方案一步步接近他们的目的,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为了与日本共同实现大东亚的繁荣与和平,恢复中日两国的友好关系,希望能够得到土肥原贤二的帮助,救助混乱的中国不再抗战,共谋和平。

    丁默邨单刀直入,让土肥原贤二较为满意,他觉得丁默邨跟中国其他政客不同,没有拐着弯子来跟自己谈条件,而是直接切入正题,非常坦诚。然而李士群却没有丁默邨那么从容,他很担心这样毫无渲染、毫无铺垫的开场,会不会让土肥原贤二感到厌烦。毕竟有太多的中国汉奸来找土肥原贤二,谋求“共同发展”。

    不过土肥原贤二的回答,却让丁默邨和李士群颇为心安,他不仅赞同丁默邨的观点,还直接提到最近频繁发生的日本军官和中国汉奸被暗杀的事情,这让丁默邨和李士群感到,这一次,对土肥原贤二的拜访,必将有效推进汪伪76号的进程。

    后来,土肥原贤二也非常直率地问及丁默邨和李士群,对于中国当下的暗杀活动,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予以制止。

    丁默邨和李士群也不再隐瞒,就将二人组建汪伪76号的计划全盘托出,而且特别说明,对付中国国民党的特务,还是让中国人来做比较好,因为相比较日本特高课的日本特务,中国本土的特务更加了解中国人的思路、上海滩的现状。而且,丁默邨还特别提及,日本特务在中国的行动,不仅不能够压制中国的锄奸和抗日活动,还有可能激化中国人民对日军的仇恨,加速这些暗杀活动的进程。

    土肥原贤二对于丁默邨的一番陈述,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接着问他:“那么,在你们组建的特务机构正式成立后,你们又打算如何制止当下频发的暗杀事件呢?”

    丁默邨这才想起了来之前和李士群一起筹划的说辞,于是微笑着回答:“我与李先生商讨再三,觉得有这样三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我们搜集情报,列出一张国民党军统和中统特务的名单来,然后由阁下特高课的特务们实施抓捕。第二种方法,请贵军和中国国民党都信任的人想办法予以调停,达成不再实施暗杀行动的协议。不过,这两种方法实施起来,效果都不会怎么好。特高课的特务在中国抓捕中国国民党的特务,不仅不能够压制中国的锄奸和抗日活动,还有可能激化中国人民对日军的仇恨,加速这些暗杀活动的进程。而找到贵军和中国国民党都信任的人,也很不容易,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达成不再实施暗杀的协议。”直到此时,丁默邨才终于回到了进门之前那个老谋深算的丁默邨,说话开始绕弯子了。

    土肥原贤二自然明白丁默邨肚里的花花肠子,于是也不多说,任由他随意发挥。等丁默邨说完,笑着问道:“那第三种方法呢?”

    “第三种方法就是将我们组建的特务组织不断扩大化,扩大到足以与中国国民党的军统局和中统局相抗衡的地步,然后以毒攻毒、以牙还牙,将中统、军统和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一网打尽。”

    土肥原贤二心知肚明,二人此次来,是想跟他要些支援,要些正式建立特务组织的资本,不过狡猾的土肥原贤二却并没有接茬,而是将话题引入了在中国如何开展特务活动,直到谈话结束,土肥原贤二也没有再将话题扯入正题。最后,见土肥原贤二迟迟没有再谈及正题,丁默邨难免有些心急,在告辞之前,再次向土肥原贤二提出:“为了中日两国的友好,为了制止频发的暗杀,我们还希望贵国对我们的特务组织予以领导和援助。”

    这一次,倒是土肥原贤二打了一把太极,他推说自己还有客人,就先聊到这里,关于援助事宜,非自己一个人可以决断,等自己上报日本军部,再与丁默邨和李士群做进一步的商讨。

    走出重光堂,丁默邨和李士群相视而笑,不管怎么说,他们把想要表达的都表达完了,至于结果,总会有的,而且他们也相信,凭着二人的通力合作,一定能够赢得日方的援助。

    丁默邨拉汪曼云上贼船

    在等待土肥原贤二的消息的同时,丁默邨和李士群开始疯狂地招兵买马。

    丁默邨盯上的第一个人,就是曾经的老朋友——汪曼云。

    这里说一句,丁默邨到上海后,一直住在李士群的寓所,也就是大西路67号,所以,他约老朋友汪曼云见面,也就把汪曼云请到了大西路67号。

    丁默邨在上海负责《社会新闻》的时候,就跟章正范、汪曼云等人很熟。这一次,他请章正范帮自己约了汪曼云到大西路67号来见面。汪曼云还不知道丁默邨已经和李士群一起投靠了汪伪政府,并且正在筹建特务机构,所以,他对丁默邨邀请自己面谈,颇感纳闷。

    这一天,汪曼云和章正范一起来到了大西路67号。

    汪曼云和章正范敲开了大西路67号的门后,就被李士群的保镖张鲁带进了二楼的会客厅。丁默邨与章正范、汪曼云二人是老朋友了,所以见面后,三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切入正题。

    丁默邨知道汪曼云还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委员,所以,他又一次假借陈立夫之名,开始绕圈圈。

    丁默邨对汪曼云和章正范说,当下,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共产党,都想搞垮国民党。为了党国大业,他奉陈立夫的指令,到上海来寻找救国的新出路。对于他今天所言之事,请汪曼云和章正范万万替他保密,一旦走漏了风声,延误了陈立夫的救国大计,谁也担待不起。

    随后,丁默邨开始谈时局,他从国民党说到共产党,从抗日说到和谈,最后,丁默邨终于将谈话的落脚点放在了“和谈”上。

    丁默邨倒是很善于演戏,他首先声明,和谈不是投降,自己誓死为党国效忠,绝不会做汉奸,和谈是为了挽救国民党节节败退的整体局面,为了避免百姓再受涂炭。

    丁默邨在一大段慷慨陈词之后,终于透露出自己已经和日方进行了初步交涉,并且说日军已经答应他,可以继续用国民党、三民主义和青天白日旗来号召队伍,在上海逐步开展和平运动。

    汪曼云在听了丁默邨的一番长篇大论后,随即想到了汪精卫的“艳电”和他所谓的和平力主议和,丁默邨的言论,与汪精卫的言论如出一辙。当下,汪曼云即明白了丁默邨约自己前来的目的所在。

    这里,还要说几句汪曼云当时的境况。

    汪曼云是杜月笙的学生,上海沦陷后,汪曼云任国民党上海地下党部委员,兼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苏浙行动委员会少将咨议,国民革命军第8集团军少将参谋。虽然官职不低,但事实上,在沦陷的上海,汪曼云既没有太多可以施展手脚的空间,也没有太多的经济收入,他对于国民党安排他留守已经沦陷的上海,也心存不满,所以,在汪精卫发表“艳电”后,他倒的的确确考虑过,投靠汪伪政府,免得自己作为国民党上海地下党部的成员,人单势孤,一旦被日军抓捕,连营救自己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汪曼云倒对丁默邨的长篇大论没有太多反感,反而认真地对丁默邨说:“汪主席发出了‘艳电’,对《日本近卫内阁第三次对华声明》作出了公开的响应,力主议和,我倒觉得,你应该和汪主席联系,也许在他那里,你可以获得更多的帮助。”

    丁默邨听闻此言,心中暗喜,看来,汪曼云上钩了。丁默邨迅即装作恍然大悟,迅速回答:“曼云兄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好,我抓紧时间和汪主席取得联系,不过,我刚来上海,人单势孤,力量薄弱,一切还得靠曼云兄多多支持啊!”

    汪曼云笑了,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对了,这些事情,想必默邨老弟都和士群老弟说过了吧?”

    丁默邨点点头。

    汪曼云接着问:“听说士群老弟手下还有些人马,我想请问,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马呢?”

    丁默邨如实回答:“现在,能帮我们的人,除了您和正范兄,士群老弟外,还有唐惠民、茅子明、翦建午与叶耀先。”

    汪曼云听了,微微一笑,看来,丁默邨这就把自己算进了他的阵营。汪曼云没有反驳,只是叮嘱丁默邨,一定要尽快扩大人马,只有人多了,力量大了,汪主席才会看重他,而他去和日军和谈,也才会有说话的底气。

    就这样,汪曼云和章正范,就算正式入伙了,后来,二人在知道了丁默邨和李士群已经投靠了汪伪政府后,也都投靠了汪伪政府。1939年9月,汪曼云还担任了汪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汪伪国民党中央党部社会部副部长。

    在拉汪曼云上了贼船后,丁默邨和李士群迅速发展了二人的特务队伍,他们把上海的党棍恶霸,在中统和军统中不得志的特务,在国民党部队里失意的军人,以及所有能利用的人,都拉进了二人的特务队伍。以至于大西路67号,已经容不下这些乌合之众。

    后来,丁默邨和李士群在忆定盘路95弄10号又建立了一个办公地点,为了安全起见,根据吴世宝的建议,他们还在忆定盘路95弄的弄堂口摆了两个水果摊,负责守卫。

    那么,他们当时的机关名称是什么呢?当时,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机关还不叫汪伪76号,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以“中华扬子轮船公司”的名义对外进行活动。在这件事情上,丁默邨和李士群做得还是足够谨慎的,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地对外宣称自己是特务机构,恐怕还没成立起来,就会被军统、中统的锄奸行动给盯上了。

    土肥原贤二离沪,晴气庆胤接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丁默邨和李士群紧锣密鼓地招兵买马的时候,土肥原贤二却碰到了点麻烦事,以至于他不得不离开上海,前往当时的北平,也就是现在的北京。那么,土肥原贤二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这还得从“竹机关”的培养目标说起。

    其实,在汪精卫之前,“竹机关”的培养目标是“南唐北吴”。

    所谓“南唐北吴”,指的就是在汪伪政府成立之前,中国国内在野的政客唐绍仪和旧军阀吴佩孚。当时,土肥原贤二看好的是这两个人,他希望能够由这两个人,担任日伪傀儡政府的领导人。并且,在和汪精卫接洽之前,土肥原贤二和唐绍仪曾经秘密会谈,唐绍仪也计划以自己为中心,在南京成立傀儡政府。然而,让土肥原贤二恼火不已的是,国民党军统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于1938年9月30日刺杀了唐绍仪。结果,唐绍仪死了,于是,土肥原贤二的“南唐”计划彻底完蛋。

    那么北吴呢,指的就是直系军阀的主要首领吴佩孚。

    土肥原贤二在唐绍仪死后,就开始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吴佩孚身上,为了逼吴佩孚来担任傀儡政府的领导人,土肥原贤二特意在北平成立了“大迫机关”,由日军的大迫少将负责,并且联络了曾经担任吴佩孚的顾问的日本的冈野增次郎,来担任所谓的“敦请专使”,以促使吴佩孚来组建傀儡政府。

    说起吴佩孚,在当时颇有些名头。吴佩孚出生于1874年,辛亥革命后,任北洋军第3师第6旅旅长,因和护国军作战有功,被袁世凯提拔,后成为直系军阀的主要首领,历任两湖巡阅使、直鲁豫巡阅副使等职。1926年被北伐军击败后,吴佩孚下野逃亡四川,1931年后隐居于北平多年。

    当时,吴佩孚对于土肥原贤二的邀请,一直没有答应,当时的吴佩孚,倒是希望能够重新组建自己的军队乃至政府,但他并不想替日本人组建傀儡政府,加之日本诱降吴佩孚的消息传出之后,孔祥熙托人送信给吴佩孚,希望他保持民族气节,不要替日本人组建傀儡政府,所以吴佩孚也始终没有接受土肥原贤二的邀请。

    为了逼迫吴佩孚接受邀约,土肥原贤二还命人篡改了电报,发出了吴佩孚主张中日议和的通电,并在沦陷区各报大肆宣传。

    而且,在1939年1月30日,土肥原贤二还安排吴佩孚举办了记者见面会,并事先散发了伪造的吴佩孚的讲话稿。然而,土肥原贤二没有想到,吴佩孚到会后,竟然提出了中日和平的三个先决条件:

    (一)日本无条件全面撤兵;

    (二)保持中华民国领土和主权完整;

    (三)日本应该以重庆政府为议和对象。

    这个吴佩孚让土肥原贤二大为头疼,于是,他不得不亲自从上海跑到北平去处理此事。

    后来,在汪精卫组建汪伪政府的过程中,还曾经派人劝吴佩孚担任汪伪政府的“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吴佩孚不仅没有答应,还送了文天祥的《正气歌》给汪精卫。

    再后来,日军的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会见了吴佩孚,声称将湖北江西等六省交吴佩孚掌管,吴佩孚还是拒不接受。

    一直到1939年11月,吴佩孚死于败血症,他都不曾向日军低过头,以至于吴佩孚死后,国民党在重庆为吴佩孚举行了公祭,表彰吴佩孚坚决抗日,死守晚节。

    在土肥原贤二前往北平处理吴佩孚一事后,上海“竹机关”的工作,就暂由土肥原贤二的助手晴气庆胤接手。

    晴气庆胤是地地道道的日本特务,1931年,他从日本陆军大学毕业。1934年,进入日本参谋本部,被派到中国九江收集情报。1938年6月,任“对华特别委员会”头目土肥原贤二的助手,在中国从事特务活动。1939年2月10日起,开始帮助丁默邨、李士群建立特工组织,成为汪伪76号特工总部的幕后指挥者。1940年11月,任汪伪政权军事顾问。1942年4月,任日本华北方面军参谋。1943年回日本,任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继续参与制定扩大侵华战争的政策。二战结束后,远东国际军事审判结束后,晴气庆胤出版了一本书,名为《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这本书于1985年,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在这本书中,晴气庆胤描述了他参与策划汪伪特工活动的亲身经历。在笔者的这本书里,一些有关晴气庆胤的细节,就是根据上海译文出版社翻译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中的有关内容,转述而来。

    丁默邨、李士群和晴气庆胤初次交手

    土肥原贤二走之前,交代晴气庆胤,继续保持和丁默邨以及李士群的联系,等他们拿出具体的筹建计划和行动方案后,再予以定夺。土肥原贤二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能力,还是没有多少信心的。换句话说,他对于汪伪政府的实力,也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过,在与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沟通中,晴气庆胤显然没有土肥原贤二那么老到,以至于第一次交手,就被丁默邨和李士群折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了让土肥原贤二早日看到自己的特务组织的规模和能力,丁默邨和李士群在得知土肥原贤二已经离开上海之后,决定先演一出好戏,给晴气庆胤一个下马威。

    这天,晴气庆胤驱车前往沪西的兆丰公园,兆丰公园也就是今天的中山公园,晴气庆胤和丁默邨、李士群已经约好了,在兆丰公园见面。

    兆丰公园位于公共租界内,其实,对于日本人来说,公共租界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在公共租界内,军统、中统和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党活动频繁,所以,晴气庆胤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选定兆丰公园见面,心存不满。他万万想不到,丁默邨和李士群选择兆丰公园,另有目的。

    晴气庆胤从南京路出发,经过跑马厅,穿过静安寺路,往西行驶了一段路程,进入公共租界后,顺利地来到了兆丰公园。

    当晴气庆胤来到兆丰公园大门前时,天上还下着小雨。公园外面有一棵高大的榆树,身穿西装的晴气庆胤就站在这棵榆树下,默默地抽着香烟,等着和他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丁默邨和李士群。

    忽然,一辆黑色的大型汽车驶近晴气庆胤身边,晴气庆胤从车窗外看见了李士群的脸,李士群挥手向晴气庆胤打招呼。车子在晴气庆胤身边还没停稳,晴气庆胤就被拉上了李士群的车。晴气庆胤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李士群就不停地催促司机快开,还扭头对晴气庆胤说,这里太危险。

    坐在李士群的车里,晴气庆胤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辆防弹汽车,车身上都包了钢板,车窗上是一寸多厚的特种玻璃。在驾驶席和助手席上,竟然还有四个中国的彪形大汉。车厢里充满了紧张的空气,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呼啸着冲过了英国人的警戒线,开出了公共租界。

    晴气庆胤刚刚回过神来,汽车的喇叭声就信号般响了起来,李士群指挥汽车进入一扇黑色铁门。晴气庆胤以为,进了这扇铁门,总算安全了,不管后面尾追的敌人多么狡猾,刚才那5分钟的疯狂行驶,总该把后面的敌人甩掉了。然而他没想到,刚进大门,就看见了忧心忡忡的丁默邨,耳旁随即响起丁默邨紧张的喊声:“快把门关上,不要放松外面的警戒!”而李士群则惊慌失措地拉着晴气庆胤快步走进房间。

    晴气庆胤被李士群拉进房间时,看见庭院里站了很多手持棍棒或枪支的守卫,而他们刚刚进入房间,就有一个队长模样的中年人进来低声向李士群报告,话说得非常快,声音也非常低,以至于晴气庆胤根本就听不清楚。

    随后,晴气庆胤坐定,李士群吩咐手下上了热茶,晴气庆胤坐了一会儿,才算心情平静下来。这一路的折腾,的确让他忐忑不安。他怎么也没想到,土肥原贤二刚走,自己刚接手,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波折。

    见晴气庆胤脸色渐渐平静,丁默邨才冷静地走上前来,对刚才的波折,向晴气庆胤表示了深深的歉意,随后,李士群就刚才的波折做了简单的解释。据李士群说,晴气庆胤和丁默邨、李士群之间的电话,被军统特务们监听了,所以刚才晴气庆胤被军统特务跟踪,非常危险。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跟踪,晴气庆胤可以绝对放心了。最后,李士群对没有做好电话的防监听工作,一再对晴气庆胤表示道歉。

    李士群的话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就差说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晴气庆胤的安全了。李士群的解释让晴气庆胤情不自禁地对国民党军统特务产生了惧怕之感,同时也对丁默邨和李士群对自己的保护感激不已。

    为了放松一下情绪,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晴气庆胤转移了话题,他仿照中国人的习惯,从周围的事情开始寒暄,先说到的就是房子和家人,他问丁默邨,“这真是一个好住所,您和夫人住在这里吗?”

    丁默邨的脸色略有些不快,低声回答:“这不是我的住所,是士群的住所,我和妻子是借住在这里的。”说完,丁默邨看了李士群一眼。

    李士群忙接过话来,说道:“如今沪西的住房非常困难,没有什么空置的房屋。因为日军已将高级房屋一概当作敌产加以查封,不准使用,我这房子还是找了很多门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素雅黑色缎子旗袍的美貌女子端着一杯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的咖啡走进门来。

    李士群笑着向晴气介绍说:“晴气阁下,这位是我的妻子。”

    随后,李士群又对叶吉卿介绍道:“这位是晴气先生。”

    就在这时,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进来,见到晴气后,马上就鞠躬行礼,李士群笑着对晴气庆胤说:“这是我儿子。”

    晴气庆胤也微笑着称赞道:“你儿子真懂礼貌。”

    小孩子经过晴气庆胤这么一夸奖,有些腼腆起来,跑到了李士群的身边。李士群给他的儿子剥了一个橘子,连上面的白丝筋也仔细去掉,才递给了儿子。后来,李士群还跟妻子、儿子一起,唱了一首歌,献给晴气庆胤。气氛因此欢快了很多。

    后来,丁默邨的妻子也走了进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围着餐桌一起吃起午餐来。

    大家在餐桌上聊起了汉口遭受轰炸时的生活、中国和日本的物价、甚至还聊到了京菜与粤菜的区别,就连土肥原贤二中将的中文水平,也都无所顾忌地聊了一会儿。大家在一团和气中,结束了漫长而愉快的午餐。

    午饭结束后,大家围坐在客厅里,悠闲地休息,此时,话题才开始渐渐地转入正题。

    说服晴气庆胤

    丁默邨在谈到日本“不以蒋介石为谈判对手”时,这样说:“日本方面要想实现和平,首先必须要得到中国人民的帮助,而中国民众却信赖国民党。在国民党中,跟民众走得最近,并能决定舆论的,是国民党的青年党员。所以,他们对能否实现和平至关重要。此外,国民党内部也不是统一的主张抗战,其中有不少人是和平派。日本的不以蒋介石为谈判对手的政策,令和平派的党员感到绝望,这是日本迫使他们站到了敌人的一边。”

    晴气庆胤听了丁默邨的话,点点头。接下来,晴气开始试探性地提出一些问题,他最关心的是丁默邨和李士群对日本扶植的南京维新政府所持的态度。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他们将会付出多少心血为维新政府服务,进而为日军服务。这个南京维新政府,也就是正在筹建中的汪伪政府,虽然丁默邨和李士群都已经投靠了汪伪政府,但是他们的态度,依旧是晴气庆胤心中最大的疑虑。

    晴气庆胤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由于维新政府是全面反对国民党的,看来国民党的和平派也不会同它联合起来的。”

    丁默邨当然知道晴气庆胤在试探他们,于是直接打破了晴气庆胤的试探,迅速回答:“晴气先生,您放心,我们尊敬维新政府的各位,他们是和平运动的前辈,我们一定亲手把和平运动推向全国。”

    丁默邨的回答让晴气庆胤非常满意,晴气庆胤是个急性子,对于那些花言巧语、不可捉摸的中国官员颇为头疼,丁默邨打开天窗说亮话,让他感到很开心。不过,晴气庆胤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到底有没有能力组建他们所描述的特务组织,实现他们所言的和平,倒是没有信心。

    于是,晴气庆胤也不再试探,直接提问:“丁先生,那你们知道,现在,上海究竟有多少敌人?”

    其实,这也正是丁默邨想要谈及的话题,他对此早有准备,笑眯眯地递给了晴气庆胤一张很大的表格。这张表的题目为《上海抗日团体一览表》。

    晴气庆胤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丁默邨则迅速对这张表格作出说明:这张图表是经过李先生调查制作而成的,我来说明一下。首先,上海抗日活动的核心,是国民党的党组织,也就是上海特别市党部。市党部下辖十个党部,以及各学校、工会和文化团体等组织中的特别党部。市党部统一管辖这些党部,规定党的基本活动,并在军统局和中统局的领导下开展抗日政治活动。

    “抗日运动还有很多别动队,他们为数众多,是民间团体,比如表里列出的妇女抗日会、青年抗日会、抗日锄奸团和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会、人民战线等,他们都在各自的部门内开展抗日活动。指挥上海周围地区游击队的机关有江南游击队总部。主要特工组织有军统、中统、三民主义青年团等。这些团体的组织、领导人、势力和经费状况,在这张图表中都有详尽的记述。”

    这张表非常详尽,以至于晴气庆胤看着看着,竟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这是他到中国以来,第一次看到和听到如此详尽如此细节的中国的抗日组织的信息,对比这张表格,日本特高课所搜罗的情报,简直就是小儿科。

    丁默邨见晴气庆胤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地看着表格,继续说道:“军统局的戴笠对上海极为重视,他派遣了三个负责人到上海,这三个人各自独立,竞相立功。军统的情报网以法租界为中心,以至扩展到南京、杭州,遍及维新政府内部、上海特别市政府、工部局、铁路、码头、电话局、市场、娱乐场所以及百货公司等等,对于军统局的特务们来说,他们不用出门,就能知道日华要人的行动、市民的动向,将局势掌握得一清二楚。虽然日本宪兵们一直在追踪军统的特务,然而,他们经常搬家,居无定所。而军统局的中枢情报机构,则设在诸如第三国银行的楼上、某国领事馆等的地下室等地方,所以很难找到,很难查抄。这张表格上,已经把能够找到的所有军统的据点都罗列在上。”

    晴气庆胤看着这张表格,是既高兴又焦虑,高兴的是,这样一份详细的情报,是日军很难得到的,如果呈给土肥原贤二和日本宪兵队,那么自己也算立了大功;焦虑的是,晴气庆胤根本没有想到,他和日军所要面对的,竟然是如此庞大的抗日地下组织。

    晴气庆胤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我们日本军队岂不是四面楚歌了?怎样才能战胜这些敌人呢?”

    李士群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安静地听晴气庆胤和丁默邨对话,默不作声,听到晴气庆胤这样提问,他微微地笑了笑,看了看丁默邨。丁默邨立即对于晴气庆胤的提问,做出了回答:“其实,要战胜这些敌人并不是很难,我们可以分成几步来完成。首先,我们先拉拢他们的内部成员为我们服务,然后不断地向这些抗日组织的内部渗透,当我们把这些抗日组织在上海的负责人抓到后,就好说了,只要这些负责人愿意为日军服务,那么整个上海的形势就会彻底改变。不瞒阁下,不管是中统还是军统,或者其他特工系统,我都很熟悉,要想战胜他们,为我所用,并不是太难。”

    晴气庆胤听了丁默邨的这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太多的激动,他可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特务,他做土肥原贤二的助手多年,当然也非常了解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这些投靠日军的汉奸,都喜欢“夸大其词”。所以,尽管丁默邨说得信心十足,在晴气庆胤的眼神中,还是透出了越来越多的质疑。毕竟,日本特高课也不是吃干饭的,让日本特高课头疼不已的中国的诸多地下抗日组织,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么一支小小的特务组织轻易解决呢?

    丁默邨见晴气庆胤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于是又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这份文件的封面上写着《上海特工计划书》。

    丁默邨握着这份文件,对晴气庆胤说:“我们年初时,就已经开始这项工作了,第一步就是组织情报网,并且还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绩。当时,我们给日军的宪兵队提供了一些情报,宪兵队也凭着这些情报,抓获了一些来自重庆的特务。但后来因为经费问题,我们的工作不得不停下来。我们打算接受日本军方的援助,将这件事进行下去。我们找过日本的特务机关、海军和总领事馆,进行了多次商谈,但都遭到了拒绝。对于土肥原贤二将军,我们也是抱着一些希望去拜见他的。如果此次仍然不行的话,我们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从头再来。没想到的是,土肥原贤二将军非常热心地和我们交流,这让我们喜出望外!我们第一次对日本军人感到亲切和尊敬!”

    丁默邨的这番话,让晴气庆胤的好感又一次重来,毕竟丁默邨提到了土肥原贤二,这让晴气庆胤心中不免快慰很多。然而,对于丁默邨所提出的援助,晴气庆胤也无从应答。于是,他实话实说:“今天,和您以及李士群先生的谈话,让我受益匪浅,你们提供的表格,也极具价值。对于您所说的援助,如土肥原贤二将军所说,如有可能,我们也希望能够给予你们帮助。不过,作为驻外人员,我也很遗憾,对于援助问题,目前我只能说这些。”

    尽管晴气庆胤关于援助,什么承诺也没有做,什么应答都没有,但是话音刚落,丁默邨却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感激地说:“对您的深情厚谊,我们不胜感激,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谢谢,谢谢!”

    丁默邨的感激,让晴气庆胤大惑不解。

    随后,丁默邨把《上海特工计划书》递给了晴气庆胤,说:“这份计划书是在设想从日本得到经费援助的前提下拟定的,还请您过目。”

    计划书将方针、要领、工作组织、工作据点的开辟、情报、工作的开展、行动队的编制和管理、经费的运用、武器的保管和修理、防谍、纪律守则等项目,均记述得十分详细。

    这份详细的计划,让晴气庆胤都不免为李士群和丁默邨的详细周密而感叹。

    在这份计划书中,方针一项这样写着:

    打倒抗战派,更生并改组国民党,早日建设一个和平中国。

    “为此,要与重庆的特工进行战斗而胜之;在上海租界内建立一个更生国民党的地盘,召开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修改党章,使更生国民党合法化。全国代表大会预定在开始工作后六个月召开。关于工作的开展,要与友邦、现政权进行密切联系。”

    在这份计划书中,要领一项里写着:

    夺取敌人的组织为我所有,在瓦解敌人活动组织力量的同时有利于发展我方的势力。

    要开展工作,必须尽量避免流血,但敌人使用暴力的话,就立即予以报复,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要确立纲纪,严明纪律。对通敌者,要诛灭九族。”

    在行动队一项里写着:

    行动队作为推进工作的动力进行编制,用于兼施威力的工作和报复。

    “行动队队员,眼前先从室内的侠义之士中挑选出勇敢而擅长射击的一百五十个人,进行军事训练,逐步与精悍的青年党员轮换。”

    在情报一项里写着:

    搜集情报的重点在于侦察了解军统和市党部的企图。为了弄清军统的上层人物、市党部委员的情况,暂先查明他们的日常生活。

    搜集情报的手段,除探访、夺取敌人的文件外,还要绑架敌人,强迫其坦白。

    “此外,兼用一切其他可能的手段,如科学搜查等等,尤其是窃听敌人的无线电通讯,预先掌握敌人的企图。”

    在经费和武器项目里写着:

    在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每月向友邦告借二十万日元用以开展日常工作。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结束后,就有待于党员提供,不足部分由商人捐献。

    “向友邦借用大小枪支三百枝和少量炸药,为武装行动队及其开展工作用。”

    (以上《上海特工计划书》中的相关内容,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这份言辞激烈的计划书,让晴气庆胤感到震惊,他没有想到,丁默邨和李士群如此心狠手辣,毕竟他们所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同胞中国人。这样滥用武力,恐怕会把上海变成血海地狱。所以,晴气庆胤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个计划太野蛮了,太暴力了,令人胆寒!”

    丁默邨迅即回答:“我也讨厌这种杀气腾腾的计划,但军统就是这样向我们进攻的!”

    李士群见晴气庆胤和丁默邨针锋相对起来,害怕晴气庆胤和丁默邨吵起来,赶紧插话进来:“晴气阁下,我们的做法若有不当,敬请指正,我们一定按照您的指示予以修正。问题不在于计划的内容,请相信,这个计划很诚实,对日军处理上海问题一定会有帮助,若无帮助,我们也不能指望得到援助。我们也知道,仅仅让您看到纸上的计划,就请求得到贵国的援助,也不近情理,然而,我们却愿意以生命起誓,绝不背叛您,不背叛贵国。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我想将我的儿子送您管教。刚才您见过我的儿子,他被我和他的母亲宠坏了,任性得很,而我又拿他没有办法,您看可否将他寄养在您身边,请你再管教一番。我提出这种请求,实感惶恐不安,但愿您能感受到我们的真心实意,收留我的儿子!”

    晴气庆胤万万没有想到,李士群竟然要把儿子送给自己,晴气庆胤颇为惊讶,中国人有句老话:“虎毒不食子”,没想到李士群竟然连唯一的儿子都送给了自己,这让晴气庆胤着实感到无力应对。最后,晴气庆胤勉强开口:“你的儿子着实可爱,但我的确不会照顾孩子。”

    丁默邨和李士群一唱一和,软硬兼施,让晴气庆胤在与二人的这次交手中,颇感吃力。眼见天色已晚,晴气庆胤起身告辞,尽管丁默邨和李士群已经准备了晚餐,可晴气庆胤再也坐不住了,他拒绝了二人的挽留,打道回府了。

    当晚,晴气庆胤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难免让他感觉眼花缭乱。他浮想联翩,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颇感有些头疼,这两个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而他们那种将对手统统杀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恐怖活动,真的会有效吗?如果他们的工作有效,就会有助于对付上海的恐怖活动;如果他们的活动无效,那么他们就和之前晴气庆胤听说过的一个名叫李福林的土匪一样,不过是假借运动之名,欺骗日军,骗取枪支弹药和不菲经费。

    晴气庆胤思来想去,彻夜难眠,直到次日清晨,天光大亮,他的心情才算平静下来,决定暂且相信丁默邨和李士群,尽快与土肥原贤二取得联系,然后尽早赶赴日本东京,向日本政府申请批准援助丁默邨和李士群的特务组织。

    当然,晴气庆胤也并不相信,对付上海的恐怖活动,会真的如同丁默邨所说,并不是一件难事。然而,在和土肥原贤二通过电话之后,晴气庆胤从电话里听出来,土肥原贤二在争取“北吴”一事上,颇受挫折,所以,当下“竹机关”的重点,也只能是扶持汪伪政府,援助丁默邨和李士群建立特务机关了。

    晴气庆胤赴东京面见影佐祯昭

    遵照土肥原贤二的吩咐,晴气庆胤准备立即起身前往东京。在出发之前,晴气庆胤认真地查看了关于李士群的个人资料,发现李士群跟日本的上海军部以及日本宪兵队、日本外交官都有一些关系,并且也的确为日军提供了不少有效的情报。从这些资料看来,李士群确实是一个对日军非常忠诚的中国人。并且,根据日本特高课的调查,晴气庆胤还发现,李士群竟然还是一家轮船公司的经理,家私近三十万元,这令晴气庆胤非常吃惊。他无法想象,一个收入如此丰厚的青年实业家,为什么要为日军和汪伪政府给出的每月仅仅几十元的月薪而奔波忙碌。晴气庆胤想不明白李士群如此筹建特务组织,目的何在,不过既然眼下只有利用丁默邨和李士群,才有可能对付上海的恐怖活动,所以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简单地通知了丁默邨一声:“我有急事前往东京,不几天即回上海。”然后就奔赴了东京。

    在第三章中,笔者提及了日军当时的“梅计划”,也就是扶持日军在中国的傀儡政府的计划,以及“梅计划”的发起人陆军省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这一次,晴气庆胤到东京,要见的人就是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

    晴气庆胤回到东京,就前去面见陆军省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大佐。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一贯平易近人,而且说话也习惯直来直往,他开门见山地问晴气庆胤,在中国的工作进展如何。

    晴气庆胤一向尊重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所以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直言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汇报近期在中国的工作,特别是汇报汪伪政府里的两个正在筹建特务组织的亲日分子的情况。

    土肥原贤二在南唐北吴方面的失败,让日本军方已经大失所望,所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汪伪政府。影佐祯昭听晴气庆胤说到汪伪政府正在筹建特务组织,精神为之一振,迅速问道:“哦,这两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晴气庆胤一路奔波,非常疲惫,可在影佐祯昭的催促下,他丝毫不敢懈怠,就将丁默邨、李士群等人的计划全盘托出。连晴气庆胤都觉得,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计划,很难在较短的时间内,全部向影佐祯昭大佐说清楚,然而影佐祯昭大佐却兴致勃勃地听着。其实,从晴气庆胤本心来讲,还是希望促成此事的,但是,他并不真的认为丁默邨和李士群会在短时间内,让上海出现所谓的“祥和之象”。如果真如此,那么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计划也早就成功了。所以,他尽量把这件事说得严肃认真,中肯适当,不予褒贬。然而,影佐祯昭听完,却笑着问他:“用中国特务对付中国特务,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或许值得干上一番,你有没有干到底的精神准备?”

    晴气庆胤不太明白影佐祯昭所谓的精神准备指的是什么,诧异地望着影佐祯昭大佐。

    “既然我们不能让上海祥和起来,那么为什么不放手让中国人自己去做这件事呢?要知道,上海是中国最富有的城市,你做的可不是一件小事。”影佐祯昭微笑着接着说,“很多日本官员都吃过中国人的亏,我以前也曾上过中国人的当,吃了不少苦头。可是,如果一味地怀疑而不去做的话,就会一事无成,有了目标就应该迅速去行动、全力去实施。中国有句老话:人尽力,顺天意,尽力就好,至于成败,那就听天由命吧,只要我们努力了,并且没有半途而废就好。我个人对你所说的事情表示赞成。但是,这次特务工作,看来并不会轻易取得成功。至于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些人能否成功,也未可知,但至少他们的行动对我军是有利的,这就够了。不要说这是暴力行动而对它加以尖锐的批判,1933年,我在天津稍许动用了一下暴力团体,就遭到了四面围攻,这让我颇为难堪。所以,这样的行动,负责人很可能陷入困境。怎么样?你确定你能干下去吗?”

    影佐祯昭大佐的这番话,让晴气庆胤彻底明白了他的态度,看来,影佐祯昭大佐不仅支持“竹机关”援助丁默邨和李士群筹建特务机关,而且还希望晴气庆胤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到底,不要半途而废。

    最后,晴气庆胤向影佐祯昭保证,自己已经做好了精神准备,并且说明自己在来东京请求援助之前,彻夜未眠,做了各种考虑,对于坚持到底,是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的。

    于是,影佐祯昭大佐笑着吩咐晴气庆胤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到这里来,向参谋本部的主管课长、部长作一些必要的说明。末了,影佐祯昭大佐还没忘叮嘱晴气庆胤一句:“你要记住,在没有明确做出决定之前,最好不要向无关人员谈及此事!”

    三天后,晴气庆胤返回了南京。没多久,也就是1939年2月20日,晴气庆胤收到了日军参谋总长发布的命令,命令如下:

    致晴气少佐的训令

    一、大本营确定,将援助丁默邨一派的特务工作,作为对付上海恐怖活动政策的一个环节。

    二、你在上海应与丁默邨进行联络,援助特务工作,协助华中派遣军推行其对付租界的对策,并处理土肥原机关所遗留的工作。

    分派塚本诚宪兵大尉和中岛信一少尉,作为你的部属。

    三、在援助特务工作时,宜就下列事项与丁默邨进行联络:

    (一)专事杜绝在租界内发生反日活动时,尤应避免与工部局发生摩擦;

    (二)不得逮捕与日本方面有关系的中国人;

    (三)与汪兆铭的“和平运动”合流;

    (四)三月份以后,每月贷与三十万日元,借与枪支五百支、子弹五万发,以及炸药五百公斤。

    (以上《致晴气少佐的训令》,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这份训令,让晴气庆胤大为振奋,他决定,迅速告知丁默邨和李士群这个好消息,让二人放手组建特务组织。当然,此时的晴气庆胤,对丁默邨和李士群的能力还是无可确定,但是他已然决定,既然自己不能够亲手去组建特务组织,或者说,特高课的特务组织所搜集的资料,远不如丁默邨和李士群搜罗的详尽有效,那么,不妨就相信丁默邨和李士群,让二人按照中国的方式去开展特务工作。而自己所要做的,也能够做的,就是给丁默邨、李士群等人创造方便,排除各种障碍,营造一个让他们能够完全为日本人服务的工作环境。中国有句老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训令已经下来了,那么晴气庆胤就只有放手让丁默邨和李士群大展拳脚了。

    不过,在告知丁默邨和李士群之前,晴气庆胤先去了一趟南京,为了丁默邨和李士群能够更好地开展工作,他先行去了华中派遣军司令部。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华中派遣军司令部。

    1937年11月上旬,日军为扩大侵略战争,把“八·一三”后组成的日军驻上海派遣军司令部改为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编成有原上海派遣军所辖的第3师团、第9师团、第11师团、第13师团、第16师团、第101师团以及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在杭州湾北岸登陆组成的第10军所辖第6师团、第18师团、第114师团以及国崎支队等。

    作战地域包括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福建、湖北、湖南、河南等省。华中派遣军制造了一系列屠杀中国人民的暴行,比如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就是该派遣军所为。

    晴气庆胤之所以到华中派遣军司令部来,是就自己目前所开展的援助丁默邨和李士群所筹建的特务组织一事,来向派遣军寻求援助,毕竟“竹机关”只是一个特务机关,要想借助日本的军事力量,还是要依赖派遣军。

    然而,派遣军的许多官员们,却对晴气庆胤所进行的工作,提出了质疑,特别是在土肥原贤二的“吴佩孚工作”失败后,华中派遣军的官员们,对日本特高课,对“竹机关”和“梅机关”,都失去了信心。然而,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谋略课长高桥坦却站在了晴气庆胤的一边,同意配合晴气庆胤的工作,积极帮助晴气庆胤完成对汪伪政府下属的这个特务机构的组建和指挥。

    晴气庆胤对此非常感激,晴气庆胤的职位比高桥坦低,能得到高桥坦的支持,他万分庆幸。后来,在高桥坦的支持和建议下,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山田乙三中将做出决定:“命令上海宪兵队和特务机关,全力协助晴气庆胤的工作。”

    这一次,再回到上海,晴气庆胤心情大好,他迅速去找丁默邨。

    然而此时的丁默邨,却病倒了。自从晴气庆胤离开上海奔赴东京后,丁默邨和李士群一直忧心忡忡、翘首期盼,尤其是丁默邨。作为这个特务组织的创始人的李士群,既有手下的支持,又有自己的轮船公司做收入,倒还不算太过忧心。可丁默邨就不一样了,他被李士群推上了这支特务组织的领导人的位置,在上海,他除了这支特务组织可以作为自己的力量,已经无可屏障,所以,焦灼的等待,让他心情焦躁,最终情绪低落,加上旧病复发,结果就病了,只得住进了日本宪兵队本部旁边的新亚饭店疗养。

    当晴气庆胤敲开新亚饭店丁默邨的房间时,只有李士群一个人在丁默邨的房间里,见到晴气庆胤的时候,丁默邨是只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外衣而已。

    晴气庆胤问候了丁默邨的病情后,看到丁默邨那期盼的眼神,笑了,说:“事情很顺利。”然后就张罗给丁默邨找一个好一点的医生看病。可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来说,重要的不是病,而是这“顺利”二字的确切含义。

    见二人着实焦灼,晴气庆胤又一次微笑着说:“丁先生,您好好养病,李先生,您抓紧时间,从日军管理的房子里,挑选一幢适宜的房屋,作为特工的据点,开始正式实施你们的计划吧。”

    晴气庆胤最后这句话,让丁默邨和李士群兴奋起来,两个人恨不得抱在一起庆祝这一进展。

    不一会儿,晴气庆胤就通过电话,叫来了一个医生,医生给丁默邨检查了一番,说丁默邨的身体不要紧,要他注意休息。晴气庆胤也没有过多逗留,约好第二天来与丁默邨和李士群详细商讨特务组织的工作计划,然后就告辞了。

    对于丁默邨和李士群来说,筹建汪伪76号的第一步,终于成功地迈了出去。

    而对于晴气庆胤来说,他总算能够有些确凿的工作进展,向土肥原贤二交代,向日本官方交代。

    不日,晴气庆胤接到电报,发自日本军务局,电报内文是:“三月份援助特工的经费,本日已电汇。武器将在近日空运送达。祝愿务必成功!军务局局长。”这意味着,汪伪76号的筹建,在日军的援助下,可以正式启动了。

    而对于军务课课长影佐祯昭来说,他的“梅计划”,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保驾护航的组织,那就是即将成立的汪伪76号。

    筹建汪伪76号的工作安排

    当30万日元如数抵达上海后,晴气庆胤即将此消息告知了丁默邨和李士群,这让二人大喜过望。双方约定,经费的支付期限,从1939年2月开始,到汪伪政府的国民党代表大会结束为止。武器之类的也会从1939年2月开始,如数给予。炸药保管在日本的火药库里,需要时,由汪伪76号派人领取。对于日军如此迅速地拨付了经费和武器弹药,丁默邨和李士群表现得异常激动,他们甚至一再向晴气庆胤保证,将不惜一切代价加快筹建汪伪76号,以此来报答日军的信任和支持。

    丁默邨和李士群还和晴气庆胤商定,特务工作从1939年3月1日开始。经费三十万日元,一次性付清,以中国纸币支付。

    当装满了整整两只柳条箱的经费,如数安全送达丁默邨和李士群的手中时,二人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随即,二人开始正式筹办汪伪76号,并且开始正式向晴气庆胤作每日汇报。每天,不管是丁默邨还是李士群,总有一人会到晴气庆胤处来汇报工作进展,二人工作的认真和努力,得到了晴气庆胤的认可和赞许。

    关于筹建汪伪76号的工作安排,丁默邨和李士群是这样向晴气庆胤汇报的:

    一、到三月十五日为止,加强情报网、编组行动队和训练工作人员的工作基本结束。

    二、改建七十六号的工程,到三月中旬基本完成,三月份内全部结束。开展工作所需之机构全都设置在七十六号内。丁默邨和李士群在三月一日前偕同家眷迁到该处居住。

    三、丁默邨负责市党部工作,李士群负责对付军统的工作。

    四、市党部工作要在四月中旬前争取五名市党部委员,由他们负责市党部的内部工作,并与外界压力相配合,在七月底前夺取上海的整个党组织。

    五、对军统积极发动实力进攻,四月中旬过后就迅速开展起来。在此以前,把重点放在搜集情报,侦破其组织,并把转向分子争取过来。

    六、租界内的华文报纸,在继续对其施加威力直至其停止抗日宣传的同时,准备在七月底以前发行一种有影响的机关报,以便全部控制上海的舆论界。

    七、有关工作人员预定为三百余人,在三月十五日前配齐全。具体要求是:市党部和新闻界人员各二十人,情报人员三十人,通讯和破译密码的人员四十人,行动队员一百五十人,其他还有办事人员、勤杂工和司机等。

    (以上工作安排,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此外,丁默邨和李士群还详细地向晴气庆胤汇报了3月份的经费使用计划:

    一、临时费用:

    改建“七十六号”的费用:六万日元

    购置物品的费用:三万日元

    创建行动队的费用:八万日元

    小计:十七万日元

    二、日常费用:

    总部生活开支费用:二万日元

    杂费:二万日元

    行动队生活开支费用:一万五千日元

    备用金:两万五千日元

    市党部工作费用:五万日元

    情报费:五万日元

    交际费:三万日元

    小计:二十一万日元

    合计:三十八万日元

    (以上经费使用计划,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丁默邨和李士群对日本主子,的确也算尽心尽力,不仅制订了详细周密的工作计划,而且所有费用支出,也都认真罗列,这让对于在中国开展特工工作知识匮乏的晴气庆胤颇感满意。

    不过,晴气庆胤最后告诉丁默邨和李士群,以后关于经费使用情况,不用再汇报了,这让历来主张经费是工作的关键的丁默邨颇感不可理解,但是对于晴气庆胤来说,却是真心话。一则哪怕就是列得再详尽,他也不可能就每项费用一一予以调查,日军需要的,是工作成果,至于经费,他们并不在意。

    而对于一向看重钱财的丁默邨和李士群来说,则理解成了日军对他们的信任,所以对于此事,丁默邨除了有些惶恐之外,对晴气庆胤一再表示感激。

    汪伪76号正式成立

    在经费到手后,晴气庆胤吩咐丁默邨和李士群从日军管理的房子里寻找一处房屋,作为特工据点。丁默邨和李士群经过再三筛选,最后选择了沪西的极司菲尔路76号(也就是今天的上海万航渡路435号,如今,这里是上海市静安区职业学校的教学区)。

    极司菲尔路76号,位于意大利的警备区之内,当时,在公共租界内,意大利对日本的态度最为友好,所以丁默邨和李士群看中了这里,一旦有什么事情,处理起来相对比较方便。

    因为极司菲尔路76号是汪伪76号的办公地点,而汪伪76号之所以取名为76号,就是因为办公地点在极司菲尔路76号,所以,这里详细介绍一下极司菲尔路76号。

    在日军占领上海之前,国民党原本是打算在沪东建立所谓的“新上海”的,方案是以江湾“五角场”为枢纽,建成一个网状道路系统,然后将整个上海市的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主要机关、场所,都转移到“新上海”去。然而没想到,所谓的“新上海”刚建立大半,日军就来了,结果,“新上海”就成了日军的美餐,恨得上海市民都说“从此不过四川路桥”,也就是说,再也不去所谓的“新上海”。

    沪西也不安稳,国民党的军统、中统、共产党的地下党组织,还有各种民间的锄奸组织,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暗杀活动,把沪西搅得一片乱。后来,极司菲尔路76号的汪伪特工总部,更是被称为“魔窟”。

    因为下面有些章节,会提及一些路线,所以这里交代一下沪西的主要道路。

    沪西主要有大西路,也就是从公共租界西侧的静安寺起,到法华镇的“越界筑路”(大西路就是今天的延安西路);还有海格路,也就是从法华镇延伸到新径镇的一条路(海格路是今天的虹桥路);然后,从静安寺起,到曹家渡镇的主要道路,就是极司菲尔路,极司菲尔路最早叫作梵皇渡路。

    当时,极司菲尔路是意大利的势力范围,每天,意大利巡警都在极司菲尔路上值勤。

    极司菲尔路上的建筑,大都集中在静安寺至曹家渡一带,这里的门牌号码都是白底黑字,有趣的是,只有74号、75号、76号三座房屋的门牌号码,是蓝底白字。这三套房子都是独立式的花园洋房别墅,以76号为最大。

    极司菲尔路76号,原来归清末一个官宦人家所有,后来被军阀陈调元占有。当时,陈调元是国民党的上将,军政会委员,在日军将建立傀儡政府的领导人的目标定在南唐北吴身上后,蒋介石唯恐陈调元和唐绍仪、吴佩孚一样,被日本人盯上,就打发陈调元全家去了香港。陈调元离开上海后,极司菲尔路76号就被日军侵占。

    这里说个小插曲,那就是陈调元的儿子陈度,又名陈伯权,和上海交际花谈雪卿的一段恋情。这段感情只能算恋情,虽然两人后来有了一个女儿,却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而这个女儿,就是后来的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钊的养女,曾担任毛泽东的英文教师的中国著名外交家章含之。

    再回过头说极司菲尔路76号。

    至于极司菲尔路76号什么时候被作为汪伪76号的总部的,已经无可考证,毕竟,汪伪政府的特务机关正式成立之日,也不可能像饭店开张一样大张旗鼓地大放鞭炮、锣鼓喧天。不过,极司菲尔路76号,的确让丁默邨和李士群有了充分的施展空间。

    首先,极司菲尔路76号的大门,并不在租界内,而是在租界边,在上海,租界边上是最乱的。那么,为什么在最乱的地方,却对丁默邨和李士群非常有利呢?因为如果在租界内,有人犯罪,公共租界内巡捕房的巡警就会迅速出动,抓捕罪犯。然而有趣的是,只要逃出租界,公共租界内巡捕房的巡警就没有权力抓捕罪犯了,因为他已经逃出了租界。所以,在租界边上的极司菲尔路76号,给丁默邨和李士群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管谁犯了罪,只要进入极司菲尔路76号,公共租界里的巡警就管不着了。

    另外,再说极司菲尔路76号的结构,这个院子非常大,而且围墙异常坚固高大,丁默邨、李士群搬进极司菲尔路76号后,为了使它看起来更中国,更隐蔽,还把院子的二道门改建了,不仅向后移动了一些,让前院更加宽阔,还把二道门建成了中国古典的朱柱飞檐的牌楼,丁默邨和李士群还在牌楼的横额上,刻上了“天下为公”四个大字,让这里看起来,貌似平和安详,一团和气。

    然而,极司菲尔路76号门口的机关枪和机关枪手,却让人对这个貌似一团和气的地方望而却步。

    丁默邨和李士群,在极司菲尔路76号,还为晴气庆胤安排了一个房间,同时,为了迎合晴气庆胤的饮食习惯,还专门请了一名会做日本饭菜的厨师。这倒是让晴气庆胤颇为满意。

    修建好二道门之后,丁默邨和李士群还在二门里的东侧,盖了二十多间南北相对的平房,平房的第一间,就是警卫队大队长吴世宝的办公室,吴世宝的办公室对面是审讯室,其后的平房,就是汪伪76号“特工总部”各处室的办公室。

    A.铁门

    B.钢筋水泥碉堡

    C.瞭望塔楼

    D.钢筋水泥高围墙

    E.正房(一楼房间设计:a.大门b.楼梯c.盥洗室d.会议室e.办公室f.食堂g.厨房h.地下太平门)

    F.无线电铁塔(高20米)

    G.平洋房(1会客室2卧室)

    H.拘留所(1看守值班室2牢房)

    I.无线电室

    J.密码破译室

    K.情报室

    L.武器修理室

    M.印刷所

    N.兵营

    O.卫生所

    P.武器库

    Q.鉴别室

    R.车库

    S.宿舍

    (汪伪76号示意图摘自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出版的晴气庆胤的《沪西“七十六号”特工内幕》)

    76号的西面,有一个花棚,用来临时关押“犯人”,再往西,还新建了一幢小楼,丁默邨和李士群把这个小楼当作了电务室,将电台安放在这里。

    花棚前,还有三间平房,这三间平房里驻扎了日本宪兵队的宪兵,这里的日本宪兵,由日本的涩谷准尉统一指挥。

    极司菲尔路76号最重要的建筑,就是宅院正中的大楼,这是一座砖瓦结构的大楼,也是汪伪76号的主要指挥机关所在地。这座楼里,有会议室、食堂和办公室等。有趣的是,这座大楼里,除了宽敞的会客室,还有专门的交际室。

    这里,要说一说汪伪76号的交际室里的两名交际花。这两名交际花,都是丁默邨安排的,这两名交际花的工作,就是拉拢利诱被抓进76号的“犯人”。

    这两名交际花,分别是徐才立和纽美波。

    徐才立乏善可陈,嫁给了吴世宝的内弟,也就是佘爱珍的弟弟佘廉卿。

    倒是这个纽美波,值得说一说,因为纽美波是老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女特务柳尼娜的原型。

    纽美波生于1906年,父亲是个生意人,母亲原是风尘女子。由于纽美波的母亲有着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纽美波身材高挑、相貌出众。在纽美波17岁时,她的父亲由于上当受骗,倾家荡产,最后被逼自杀身亡。纽美波的母亲无力抚养纽美波,就干脆把她送进了福州路的长三堂子当了妓女,福州路的长三堂子是当时上海市的高级妓院。纽美波漂亮丰满,还读过几天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所以逐渐就闻名上海,成了沪上交际花中的“花魁状元”。

    据说,当时的丁默邨,要求这两名交际花,天天穿着旗袍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交际室里坐着,严肃的极司菲尔路76号,因为交际室,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丁默邨和李士群,把极司菲尔路76号装备得非常严密,所有窗子都装上了铁栅栏,入口处和楼梯口都装有铁栅门。丁默邨和李士群还修筑了一条秘密的地下通道,以备逃生。

    李士群一家和丁默邨一家都住在极司菲尔路76号。

    属丁默邨的卧室最有意思,他的卧室,就是他的办公室,在极司菲尔路76号正中大楼的会客室的楼上。不过有趣的是,丁默邨其实并不住在卧室里,那么,他平时睡在哪儿呢?谁也想不到,丁默邨竟然睡在浴室里。丁默邨的床榻,就是浴室里的一张棕绷。而且,做贼心虚的丁默邨,还在浴室四周装上了防弹钢板,到了晚上门一关,这间浴室简直固若金汤。

    李士群的卧室在丁默邨房间对面。

    李士群的房门前,有一条小走廊,旁边是客房,这条小走廊可通到吴世宝的宿舍。

    在极司菲尔路76号正中大楼三楼的楼梯口,铁栅栏门,还有便衣特务持枪警戒,未经特许,谁都不许上楼,三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原来,三楼是犯人的“优待室”,专门关押特别重要的犯人。

    就这样,极司菲尔路76号成了汪伪特务机构的总部汪伪76号。从此,无论是谁,出入极司菲尔路76号,都要出示特制的通行证,而且一道门和二道门,还有不同的通行证。一道门,也就是大门的通行证是淡蓝色的,正面印着“昌始中学”,填写着持有人的姓名,背面则贴着持有人的照片,照片的一角还盖有钢印。而二道门的通行证则是淡红色的。没有出入证的来访者,就得在门口的传达室等着,等里面来人将来访之人领进去。

    极司菲尔路76号的内部安保工作,由张鲁全权负责。极司菲尔路76号外围的安保工作,则由吴世宝全权负责。吴世宝还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附近,开了一间白铁皮铺子,派了几个小特务常年驻守;在东侧的康家桥乐安坊附近,开了一家杂货店,派了几个小特务常年望风放哨。后来,在极司菲尔路76号的斜对面,“梅机关”还派驻了自己的一支分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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