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雅是百景国小有名气的侠女,生得美艳无双,性格也是出名的泼辣骄傲。但是江湖中的男人就喜欢这种性格,加之众人皆盛传她的家世背景显赫,大家闺秀的仪态和风度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及,因此在江湖中有盛名而男子对她多有钦慕。
白傲宇和她认识是在百景国一个老前辈的寿宴上。席间有人多用言语调戏秦凤雅,如是普通女子置之不理,或者一笑而过也就罢了,偏偏秦凤雅容不得别人有半点轻薄当即甩鞭就要和别人打起来。白傲宇也是出于私心,出手救下那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笑对秦凤雅说:“秦女侠不必和小人生气,如此猥琐之男何必劳烦动气。秦女侠天生丽质、年华正佳,何不给有缘之青年才俊一个机会,莫使青春虚度。在下阙宇山庄之主白傲宇。”
秦凤雅毫不领情,一鞭子抽在白傲宇身上,“呸,即是青年才俊也不会是你这等宵小之辈!”说完扭头离去。
这倒是激起了白傲宇的征服欲。他本就游走各国间多认识各种亦正亦邪的人物,别人不屑于他们为伍,白傲宇倒是觉得这些人真实可爱,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侠要好得多。于是白傲宇在百景“占山为王”,收留了许多意气相投的人物、大多都是非主流侠义之道的人士,专门和百景所谓的那些名门正派主要是秦凤雅过不去。白傲宇对江湖中放言要娶秦凤雅为妻,若是秦凤雅有一天输得心服口服,秦凤雅就必须要嫁给他。
秦凤雅当然不肯,于是也集结一群武林人士讨伐白傲宇。终于有一次双方人马大打起来,秦凤雅一时不敌白傲宇被虏走。将秦凤雅虏来后,白傲宇便大笑,说秦凤雅不敌他,应该愿赌服输嫁给他为妻。秦凤雅气得半死,但白傲宇反而更加得意,如火如荼地准备起婚礼来。
白傲宇长叹一声,脸上是复杂的表情,带着喜悦仿佛又带着些愁绪,“唉,当时婚礼准备了十日,我中间多有软化你娘的态度。虽强娶是真可情意却绝不半点虚假。十日后我和你娘拜堂,那日我高兴大醉一场,可是第二天醒来时,你娘却要举刀杀我,见杀我不成便要自尽。”
“我白傲宇虽不守礼法,但也绝不是强迫别人的卑鄙小人。我年轻时为人轻狂,觉得天下女子都要为自己倾心,你娘和我拜了堂自然也是不能例外。新婚当夜你娘温柔娇爱,我酒醉中只当她是软化了态度默认了和我之间存在情意。怎么知道那夜她的顺从竟然是我手下的那群兄弟给她用了异域带回来的迷药。一夜之后,百般不得辩解,你娘只认定了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你娘早已有了情投意合的意中人,在江湖上的冷若冰霜并不是故意在吊人胃口,而是根本无意于其他人。我这时才知道自己起先为一时意气而铸成当日大错。我愧疚之下,只好答应让你娘离去。”
“那后来便如何?娘走了何来我?”白洛翎急急地问。
“唉……这便是天意弄人。我决定放你娘离去,你娘却因为那一夜有了身孕!你娘那情投意合的男人带兵闯进我的地盘来,发现了这件事情,你娘太骄傲,却也不肯和他一起离去,说要和他恩情了断。我和那男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双方厮杀起来,我在混乱中把你娘强行带走,回到了阙宇山庄。我早已深爱上她……回阙宇山庄后我强困住她不准她离开。因她性子决绝,要带着腹中的孩子自尽,我只好将山庄地图给她,告诉她我只要孩子,她害死我的孩子,我便杀了她的家人。或者她留下来,将孩子生下后,准她自由离去。”
白傲宇一再地叹气,对往日的事情有着无限的唏嘘,“那几个月是我过得最快活的日子……只要她在身旁,即便是不做任何表态,但只要让我照顾她,眼见我的孩子在她腹中成长,我便开心。当时说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想时间久了她必然会谅解我的作为,接受我的好。且孩子生下来,她必定不再舍得离开……怎知她竟……唉!”
“爹爹~”白洛翎身手按在白傲宇的手上,不忍心见父亲如此伤。而且听见这些往事,她明明是故事的最终结果,可听起来又像是故事之中的附属品,两个血亲给自己带来的血肉之躯,这样的感觉非常奇特,让她对这多年不见的父亲有种抑制不住的思慕。
“哈哈……好好,不讲这些。”白傲宇毕竟是性格豪爽的大男子,见小女儿对自己撒娇,顿时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地问:“洛洛乖,来,让爹爹看看。长得真是漂亮,像极了你娘……寒羽把你照顾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爹爹,姐姐她……”白洛翎将白寒羽和楚灏的事情详细地对他说了一遍。
白傲宇沉吟许久才说:“天行,我是说楚灏,这也是他的宿命。我这个当爹的对不起他在先,可是他对自己的妹妹痛下杀手,围剿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我也算和他断了最后一点缘分,谁也不欠谁了。倒是你,你不跟着寒羽,反倒到这来,只为了打探为父和你娘的下落?”
白洛翎笑了,那样爽朗坦荡的气质倒真的是很有父母的风范,她笑着说:“爹爹为了娘在各国间浪迹了十几年,孩儿来,也是为了她,为了找一个人,我心爱的人!”
“哦?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良人竟然能让自己这小女儿不远千里而来。
白洛翎淘气地眨眨眼,知道自己爹心里想的是什么。非要颠覆世间最平常的爱情,若是她爱,可以傲视天下一切的束缚和阻隔,敢于挑战对立的地位,敢于直面惊诧的目光,敢于超越性别的区别,只为了一个她深爱的女人——
“她啊~她是一个和娘一样美丽倾城,是一个温柔又骄傲的女子!”
白傲宇讶然,但是他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世面开阔的人,看见白洛翎的坦荡,也不好多做反应,只是低头寻思着,低声说:“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即是如此深爱,为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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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翎刚回到洛城,却看见宫里的传令使官已经在宅子里等候许久了。一问是何事,说是长公主人在洛湖别苑,邀靳丞相、靳将军和白大人,政军商三方一起共议国事。那日祈月邀人议事不请白洛翎是明着耍性子和她赌气,真的想要商议正事,这些事情还真不可能缺了白洛翎。
白洛翎自然也知道祈月的心思,笑了笑,将传令使官晾在大厅,径直走进后院的住屋换沐浴更衣。好一阵磨蹭,出来的时候正好见到可可蹦蹦跳跳地摘了大堆青涩的瓜果枣子回来。白洛翎上前笑问:“可可你抱这么些不能吃的东西回来做什么?”
可可笑着一扔怀里拿荷叶包裹的涩果子,蹦进白洛翎怀里:“这城里的果树长出来的果子比山里真是差远了,可可不吃,可摘着也开心呢,在山里每天都要这样摘果子吃。白姐姐你这两日哪儿去了?可可想你啦!你不在,我玩什么也不开心。”
可可的话让白洛翎心头一暖,寻思了一下,嘿,她岂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要请她去可以,但她没说会一个人乖乖的去吧!白洛翎伸手回抱住可可笑着说:“可可无聊啊~我带你去一个新地方吧,有山有水有房子,比这里好玩多了!”
到了洛湖别苑以后,白洛翎让可可随意去玩,自己则去到大殿见祈月。到了大殿,好几个人都在大殿上干坐着,显然是等她许久了。祈月近日有意不召见白洛翎,却不想这人竟也不肯主动来见她,有事情也是托其他官员代为禀报,让祈月这段时日是一边气她一边想她。现在见这人神清气爽地噙着笑意姗姗来迟,祈月真是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瞪一眼白洛翎,用清亮好听的声音斥责:“白大人你来得太迟了!还不快过来!”
白洛翎笑意更盛,盯着祈月,那痞子气十足的笑脸笑得人生气。
“臣下外出巡视刚归来,请公主见谅。”
“白大人国库的银两没少花,巡视游览山水没少看,是否已经有了具体的治国良方?趁此机会不如就说出来让公主评断评断。”靳丞相喝一口热茶,语气风凉,等着看好戏。他本就对金琪国人没好气,对金琪国男人更没好气,对金琪国姓白的男人就更是没好气的没好气。
白洛翎挑挑眉毛,不理会靳丞相的挑衅转而面对祈月,打开折扇在大殿上侃侃而谈:“依照我的策略,百景之复兴强盛,须有三个步骤。前面一步,百景开办商贸,鼓励买卖和物资的互通有无。这样能慢慢使百姓富裕起来,使他们变得有愿望多种一些,多挣一些。待第一步的雏形初具,则要开始实施第二步的计划。”
“接下来将要如何?”祈月问。
“百景国盛产玉,此乃天赐的珍稀之物,十分昂贵,本应成为国之敛财的根本。但我发现百景的玉矿不是处于任人任意开采的状态,便是由土豪、巨富或是官员贵族所占据。这些人目光短浅,大大损了美玉的价值,且所得之钱财全数被挥霍,到不了国库中。长公主和皇上应早下决心,将百景最大最美的玉矿悉数收归皇室所有,派军队看卫,统一开采和制成各式精美玉器,何愁国库不丰?”
白洛翎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人赞许几人脸色大变,便知道触动了谁的利益。祈月知道这个事情随时触动众人的情绪,她作为统治者要权衡各方反应,因此十分聪明地不动声色,只示意白洛翎继续。
“再次是办学。百景文化丰富悠远,各国皆无法比肩。可是流传却仅限于士人和贵族之间,成为上等人之专门权力,窃以为此现状甚为不妥。百景国供士人学习的地方多为皇室兴办,凭一方之力必然有限。且百景地势复杂,山地湖泊众多,百姓居住分散皇家无暇开办如此多的学堂。应鼓励兴办私学,或教授百姓诗书礼仪,或教授百姓农耕之法,或教授行商之道,或教授作坊技能,让人人有用处,而家家有长才矣。”
白洛翎侃侃而谈、星眸秀眉神采飞扬,那样的自信和舍我与谁的气势令人叹服。旁观者或有不赞同她的政见者,但是对她的神采无不倾倒佩服,或露于言表或暗自感叹,这样一个后生少年确实是有着令人敬佩的神鬼之才!
祈月对白洛翎的钦佩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优雅地浅笑着,力排以靳丞相为首的一些位高权重的老臣提出的异议,坚持支持白洛翎的计划。
“白大人的提议确是大胆且颠覆传统,但是百景百废待兴正是需要这样的蹊径来打破墨守的成规。本公主是赞同白大人的看法的,若其他大人再有意见,具体内容再从长计议吧。此事仍由白大人亲自办理,众人退下吧。”
祈月这招做得非常巧妙,并不立刻拍板定案,但又不给众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待众人无奈接受这个事实,再根据情况微调让众人抵触太强烈的策略。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权衡各方反应,以柔克刚的手段淋漓尽致。
众人鱼贯退下,只有靳超云静待在原地不动。祈月心知他有事和自己说,于是走下座位,走到他面前问:“靳将军可是有话对我说?”
靳超云跪在地上朗声说:“超云恳请公主嫁与我为妻。”
祈月别过头去,叹声说:“超云,我两年前便与你说过,我已将自己许给别人,不再适合做你的妻子。你是百景国的英雄,理应另觅佳人,成就一段美好姻缘才是。”
“我不在乎那个!我心里爱慕的是公主,而不是其他。”虽是心中嫉妒公主曾经有过别的人,但是仍抵不过心中长年来对这个百景国最高贵完美女人的爱慕。
“可是我在乎。”祈月轻声说,“这两年我劝过你许多次,我心中有其他的人,我不能再容纳别的情意。你应当——”
“超云可以等!我会等你忘记那个人为止。公主,你何苦,两个女子之间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她已经死了!你何须内疚得用这等虚无的感情折磨自己?”靳超云虽然从来没有问过祈月关于白洛翎的事情,可是他的心里清楚得很。
“超云,你不明白。世间只有一个她。世人或许都不能明白这样的感情,可我知道。”
是啊……翎儿是对的,她确然没有她坦荡,她的顾忌太多,而忽略了相爱的不易。世间最怜惜她的人必定是那个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她挡那致命一箭的人,而同样的,她也应当如此怜惜翎儿。一段女子之间的爱情,如果她尚且不能去包容去明白翎儿的心,那么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懂得。祈月仍是一阵阵心疼,为了那几乎生离死别的一幕。她差点就再也没有机会,再也碰触不到那个人,还有这般占满她心的爱情。
她想来对感情之事低调内敛,不愿意刻意去宣扬或将自己的情爱袒露于世人的瞩目中。或许她仍不能放下自己的责任,或许她仍不能如翎儿那般敢于贸贸然毫不在意地宣布两人之间惊世的爱情,可是,既是翎儿没有死,那么这个重来的机会,真值得她仔细地斟酌,而不再如以前一般一味地逃避。
祈月低声说,像是某种坦白,“除她之外,我已不能再对世间任何人动情。”
“那白大人呢?又算什么?”靳超云十分聪明,他对白洛翎的身份或许早已明了,却从不说破。借着祈月的这番话,反而顺势逼问,要祈月默认白大人的身份。
果然,祈月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刻冷下神色满脸的戒备。刻意淡下语气,是故作姿态的轻描淡写,也是一种警告:“白大人德才兼备且出生草莽,本公主若是欣赏,招赘其为驸马,陪我在宫中解闷也未尝不可。靳将军等闲视之也罢,请莫多做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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