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一消息,钟荣福心里犯开了嘀咕,不知亲家家底如何?于是他派人暗地里去调查。一调查,把钟荣福吓了一跳。原来亲家苏阿根是个蔬菜专业户,家里也有一栋新楼房,拥有全套高档家用电器,院里有果树,栏内有肥猪,银行存款六位数,比自己还富哩。钟荣福是个要面子的人,觉得男家矮女家一头,实在脸上无光彩,于是盘算再三,决定赶在苏家上门前,再扩建一间新房,这样可先在气势上压住女方。
主意打定,钟家挑灯夜战,大兴土木,很快在新楼旁又竖起一间新房。
新房油漆未干,苏阿根带着女儿前来做客。钟荣福满面喜气,陪苏家父女参观自己的新居。苏阿根前后看过,不由伸出拇指夸道:“亲家真是治家有方,我是望尘莫及啊。”钟荣福听了,心里如抹了蜜,不由哈哈大笑:“嘻嘻,十个手指伸出来还有长短呢,其实也没关系,凡事都有个先后,你们苏家定会后来居上的。”两亲家推盏换杯,酒喝得痛快,话说得投机。苏阿根临走时,邀请钟家父子有空上他们家做客,钟荣福一口答应。
人逢喜事精神爽,钟荣福在亲家面前赢得了面子,心中好不得意,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多岁。眼见上苏家做客的日子临近,钟荣福买了西装、领带,又把皮鞋擦得锃亮,简直比钟平还起劲。这天,父子俩体体面面地到了苏家,当然,也受到了苏家父女的热情款待。
这顿酒席一直吃到太阳快要下山,钟荣福站起身,准备告辞,苏阿根哪里肯放,苦苦相劝,一定要留他们住一宿。钟荣福一个劲地摇头:“不行啊,家里还有好多事,下次再来吧。”
这时,苏美兰朝窗外望望,突然惊喜地说:“嗬,天要下雨了,你们走不了了。”
钟荣福哪里肯信:“没那事,刚才太阳还好好的,你们的一片心意我领了。”
谁知天随人意,不多一会儿,天突然阴下来,苏阿根忙起身关上窗户,“嘀嗒嘀嗒”外面果然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顷刻之间,落地玻璃长窗上挂满了水珠。苏阿根又给钟荣福斟满酒:“亲家,老天爷真心留你,你就在这安安心心住一夜吧。”
钟荣福走到窗前,隔着玻璃朝外一望,可不是嘛,雨下个不停,院中的果树正贪婪地吮吸着这琼浆玉液。钟荣福便不再推辞,回到桌边,高高兴兴地与亲家对饮起来,直喝得脸红耳热,东南西北辨不清方向。
钟荣福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一觉醒来,已是日头东升,他惦记着家中的活,连忙告辞,苏家父女不再挽留,送至大门口。钟荣福站在门口朝远处望望,心中好不惊诧:天高云淡,晴空万里,外面的田野土地干燥,全无雨痕,怪事,难道昨晚一场大雨,都落在了苏家的院子里?
苏家父女看着钟荣福那发呆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钟平悄悄对苏美兰使了个眼色,苏美兰停住笑,说:“昨夜根本没下雨啊。”钟荣福不相信:“我是亲眼看到下的雨,难道是我酒后眼花了?”苏美兰又“格格”地笑起来:“那是我爸爸为留你而下的人工雨?”
原来,苏阿根为了抗旱,自己设计搞了台人工降雨机,专门用来浇灌院里的果树和蔬菜,想不到昨夜把亲家给蒙住了。
钟荣福知道了事情真相,不由得脸红耳赤,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嘿,人家科技致富才是真正的富呐,我多造一间房算啥……
(倪国萍)
哲学先生评曰:
“比富”的故事,正如津津乐道描绘宫廷起居生活的“太监文学”一样,在中国民间历来很有市场。这反映了下层民众的艳羡心理,即借想象以补偿现实之不足。人与艺术的关系往往很奇妙,它们会自然形成某种平衡,一如人的躯体(如体温与白血球量等)会自我调节一样。这都是现代西方系统论哲学研究的课题。这篇故事虽也显得夸张,但比富的亲家终究是友好而淡泊的,不似古人般你死我活,这大概也是下层民众生活和心理正趋于健康的一个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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