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司南早上醒来没看见北极星，屋子的半空中飘浮着一句话：“司南，我在达里尔山谷等你。”

    司南抬手触碰这行字，这行字像水汽一样蒸腾，弹出了细碎的气泡。

    “真神奇。”她觉得在普兰星每天可以感慨一百遍。

    等她走出树屋，合连树像是知道她要下去，自动伸出枝丫缠绕包裹她，将她缓缓向下送去。但没有把她放在地上，而是送往旁边相邻的树，那棵树立即伸出枝丫接过她缠绕包裹，合连树渐渐松开枝丫。就这样树与树之间传递来去，司南被不断传递着。

    司南既惊讶又觉得有趣，开始稍微有些害怕，后面也渐渐消失。有些树似乎很顽皮，接住她的时候顺手抛了抛，让她惊呼出声。接连传递过十几棵树之后，司南回头看去，已经离树屋很远了。最终她被放下的地方，是在达里尔山谷的入口。

    有十几只小白熊看到她走过来都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女主人”。这些白熊都很萌，只到司南的腿部那样大小，看着是迷你版的，一个个的眼睛都非常大，忽闪忽闪的，特别可爱。小白熊们引着司南向山谷里走去，一路上颜色各异的奇花异草分外鲜艳，在山谷的微风中摇摇晃晃。有一股清甜的香味在谷中飘荡，司南很喜欢这个味道。

    小白熊们送司南走到一个狭长的一线天跟前就不走了，都对着她挥手：“女主人，主人在前面等您。”

    司南跟他们挥挥手，向着狭长的一线天走去。刚走到谷口，忽然身体一轻，脚直接离开地面飘浮上去。司南发出一声惊叫，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想起在克隆司南那里见过，这是飘浮山谷，能让人随意飘浮在半空中。

    她在半空中飘着觉得很舒适，失重的状态让她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玩。

    能飞翔，大概是很多人的梦想吧？

    司南在空中随着风向前飘去，从一线天中穿梭而过。她看着地面上的景物在眼前掠过，从一线天分界，一线天后面的景物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普兰星真的超出司南的认知，所有的一切都神秘又瑰丽。高科技无处不在，却处处透着原始的野蛮生动，还有质朴自然的气息。

    这才是生命最本真的样子吧？

    无论科技发展到哪一步，都不破坏最初的纯真和自然。

    虽然北极星也说过普兰星上的那些争斗，但至少现在看起来，在小行星撞击的毁灭之后，星球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又恢复了从前的生命力。

    司南边想边走，渐渐顺着唯一的路径走到一个巨大的湖边。湖水是透明的，能一眼望到底。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却发现湖底好像有一个房间。

    那房间非常非常眼熟，是D3实验室的格局。

    司南好奇地仔细看，实验室里的一切都跟D3的布置一模一样，最显眼的就是那个保温箱，甚至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是北极星吗？

    正在奇怪，保温箱的盖子滑开，里面躺着的人坐了起来，在湖底仰头对着她笑：“司南。”

    明明是在湖底，北极星说话却没有一点气泡，没有穿戴任何装备还能自如呼吸，而且说话的声音稳稳地传过来，一点都不像是水下传来的。

    “下来。”北极星在湖底对她招手。

    司南试探地摸湖水，却发现不是她想的那样的液态，而是半固态，像果冻一样。她把心里的忐忑甩在脑后，完全相信北极星，一步就踏进了湖里。

    司南缓缓下坠，在湖水淹没口鼻的时候她下意识憋气闭眼，却听到北极星说：“放松，正常呼吸。”

    司南睁眼，慢慢地呼吸，发现真的能在这湖水里自由呼吸！她惊讶地看着游上来的北极星：“这……这真的是湖？”

    北极星抱住她笑：“看起来像，但不算是湖。这里被称为‘诺斯澜’，凡是要承诺什么事情，都到这里来。”

    司南隐隐预感到了什么，顿时不敢看北极星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去看他。北极星的眼中果然一片光华闪耀，像是有万语千言要倾吐。

    北极星微微一笑：“司南，你脸红了。”

    司南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没……没有吧。”

    北极星笑笑，把她越发抱紧了一些，两人已经坠到诺斯澜底部，脚踏实地地踩在地面上，仿佛置身D3实验室。司南的熟悉感回来了，但不太高兴：“你不会是要在这里……那个研究院，对我来说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北极星的手放在保温箱上，目光语调都很温柔，“这一次生命和上一次生命加起来，我最庆幸的事，就是从这个保温箱醒来，看见你。”

    司南的心像开始吹气的气球，鼓鼓胀胀。

    “司南，”北极星靠近她，深深凝望她的双眼，“我很爱你。”

    司南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想说点什么却又犹豫了半秒，忽然有点忐忑：“你……一开始就对我很好，一直很好，好到我都有点觉得没有原因……”她的目光中闪动着不安，“真的不是本能而已吗？因为我复原了你，那种本能的靠近……”

    “本能还不能说明问题？”北极星诧异，又叹息，“本能才是发自真心。”

    司南：“我都没问过你，以前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司南故意调侃：“反正也没人证明，你怎么说都行啊。”

    北极星忽然脸红：“我以为你能感觉到……”

    司南奇怪：“我怎么感觉到？”

    北极星的脸更红：“我融入你的时候，嗯……如果我以前有女朋友，那融合会更顺利……”

    司南有点呆：“我们融合得不顺利吗？”

    北极星：“不太顺利，我费了很大的力气。”

    司南想了想——没觉得啊。

    算了，他说不顺利就不顺利吧……

    北极星不知道为什么继续害羞，把头埋在司南颈窝里：“第一次做得不是很好，你……多包涵……”

    这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司南的脸不可遏制地烧起来，想起自己还没有教会他的事情，连心都烧起来。

    好在北极星没有注意到这些，抬头看着司南笑：“在诺斯澜发生的承诺，是必须要遵守的，所以我在这里对你说——”

    “等一下。”司南抬手制止，“我有话要先说。”

    北极星顿时有点慌：“你要拒绝我吗？”

    司南没回答，从贴身的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北极星看。那东西是圆环状，透明淡蓝色，仔细看去，圆环内部仿佛有点点细碎的银色光芒流转，非常别致。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戒指。”司南举着那枚戒指，“我被他们软禁在治污办的时候做的，早就想做了，材料一直带在身上。这是地球上的一种稀有矿物，自从钻石玉石黄金这些东西被开采完以后，这种蓝色矿物最为珍贵，地球人管这个叫‘海晶’，目前没有什么东西能腐蚀它，我费了大力气才切割好。送给你，代表我对你的感情。”

    司南郑而重之地把戒指往北极星左手无名指上套，轻声说：“夜卡赛，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北极星的手颤了一下。司南稳稳捉住他的手指，把戒指妥妥地套进去。她又拿出一枚同款：“我的，你给我戴。”

    北极星更为郑重地给司南戴戒指，满足地喟叹：“荣灵朵……”

    司南举起手和北极星的手并排，看着两枚戒指淡淡地闪耀，开心不已：“真好看。”

    北极星抱住她：“荣灵朵，荣灵朵……”

    司南：“荣灵朵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北极星的脸蹭在司南的侧脸，他笑得开怀：“晚点告诉你。”

    司南故意不高兴：“还要多晚呀？都嫁给你了。”

    北极星从保温箱边上拖出一个像智能车大小的交通工具，打开，把司南塞进去，自己坐在她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对交通工具命令：“普兰三号，离开诺斯澜，目标长唐北。”

    普兰三号回答：“好的，主人。”

    这车都没有任何加速起步，直接腾空而起，瞬间穿破诺斯澜飞向半空。司南对这种高科技已经见怪不怪，然而在半空中这车突然开始变形长大，还是把她惊呆了。简直就是从一个小小的单人飞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飞在半空中的大型保姆车，很多之前没有的功能从隐藏的空间里伸展出来，生活功能一应俱全。

    而且令司南更惊讶的是，这里面居然有点新房的意思。虽然都是温馨的暖黄色调，但其中点缀了很多喜庆的红色物品，还有古老的双喜字。

    北极星笑着说：“你说要遵从古老的习俗，我想你应该是很喜欢那些习俗。”

    司南来回转了几圈：“真的好棒啊，在这生活都没问题。我们是要在半空中飞行很久吗？”

    北极星：“长唐在普兰星另一侧，要飞将近七个小时。”

    司南坐在弹性极大的沙发上不停地弹起坐下，笑得不行：“那岂不是很无聊。”

    北极星坐过去把她拽稳：“不无聊。”说完，他吻住了她。

    北极星的吻带着一贯的温柔和暖意，此时两人心意相通，他又更多了些主权意味的强悍。司南攀扶着他的肩颈，分外温存地回应他，感觉到北极星的用力已经将两人的姿势由坐姿改为了躺姿，她被北极星牢牢拥裹。

    想起还有“人生大事”没有办，司南把心一横，将北极星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自己紧张地去扯他的衣服。北极星感受到她的动作，微微疑问地看向她，但立即听话地脱去了上衣。司南看着他的胸膛更是害羞得不行，却还坚持着想继续，刻意轻松地说：“地球上的人结婚以后……还有个事儿要做……”

    北极星握住她那有些颤抖的手，低柔地抚慰：“我来。”

    42

    司南从沉醉的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北极星温润的笑脸：“睡好了？”

    “我睡了很久吗？”司南发现自己还紧贴在北极星的怀里，想起他们刚才的疯狂不禁脸红心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头埋在北极星胸膛，不看他。

    北极星的脸也立刻红了，搂住司南挨着她的头顶，轻声说：“地球的新婚模式……我喜欢。”

    司南忍不住笑出声，轻捏他一把：“你喜欢什么你喜欢。”

    “不过你怎么会的……”司南抬眼看他，“你这个，在哪里学的？”

    北极星莞尔：“你总是偷偷看腕表，我趁你睡着看了看。”

    司南：“学得还挺快……”

    北极星有点窘：“我看了才知道，以前我有时候有些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司南奇怪：“不对劲？”

    北极星拱进司南的颈窝，闷闷地害羞：“我身上有个地方不对劲……尤其是亲你抱你的时候，有时候看着你都会不对劲……”

    司南呆滞地反应了一阵，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很想说点什么来化解一下当下的尴尬和暧昧，突然感受到北极星的不对劲……

    “我们刚……你不会又……”司南还没说完，北极星已经大力吻住她。

    长唐北部的风光与树屋那一边截然相反。这里的植物比较低矮，会发光的种类也比较少，能伸出长长枝丫来缠绕人的更是没有，显得平凡无奇。

    司南坐在北极星的肩膀上，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人。司南看着周围好奇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北极星：“结婚。”

    司南诧异：“我以为我们已经结婚了？”

    “身体上，是结了。”北极星低头笑，“形式上还没完成。”

    在低矮的树丛中穿行了一阵，司南看见周围很多遗迹。虽然是破损的样子，但能看出精密和复杂，还有一些机器人在破损的建筑周边忙碌，像是在修复。

    北极星解释：“我们住的地方也不大，这边先修好，如果你以后想来玩就方便了。”

    司南：“这边以前是做什么的？”

    北极星：“类似地球上的风景区，不过建筑都配有武器。普兰星有一阵子经常有外星人攻击，直到周边几个星球都隐形之后才好了一些。”

    司南点头，北极星带她走到树丛深处，这里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一样的建筑，看样子是新修建或者修复不久，占地面积不大，小巧精致。他们身后的机器人立刻走过去操控建筑侧面的控制台，玻璃罩一样的透明层缓缓开启。

    北极星放下司南，做个“请”的手势。司南笑着走进去，发现里面像个会议室，周边一圈沙发靠墙围绕，她随意坐下，笑着问：“普兰星的结婚仪式是在会议室里开会完成吗？”

    北极星坐在她对面，点击墙壁上的几个按钮，玻璃罩缓缓闭合，他们中间的地板打开一块，升起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面的颜色有点奇怪，像是个显示屏。

    司南发觉外面的风景在不停降落，竟是他们所在的建筑在不停升高。她到透明层边上一看，短短几秒钟，她已经离地面几十米了。当上升停下的时候，她发现他们已经升得很高很高，视野范围内能看到几乎周围的一切，像是整个普兰星都在他们脚下。

    北极星在小桌显示屏上点击了几下，司南眼前的树丛上空浮现出巨大的全息投影，还都是彩色的。五颗星球浮现在眼前，有大有小，颜色各异。

    司南看向北极星：“这显示的是普兰拥有的五颗星球？”

    北极星：“嗯。”他抓起司南的手要覆盖在显示屏上，司南停住：“你不会是要把这几颗星球送给我吧？”

    北极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司南瞪大眼睛：“星球！能随便送？”

    北极星：“都是我的，我想送给你。”

    是啊，现在包括普兰在内的六颗星球都是他说了算啊。

    好强大！嫁给了宇宙之王的感觉！

    司南拽住北极星的手：“你可想好了，你把你家送给一个地球人了。”

    北极星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纠正：“是送给妻子。”

    司南心里泛甜，却还是不肯把手伸向显示屏：“你总要给自己留点什么吧，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北极星不理解地看着她：“什么怎么办？”

    司南故意挺胸抬头：“我要是不开心了要赶你出去，赶你离开普兰这六颗星，你要怎么办？”

    北极星：“等你气消了再回来。”

    司南：“气消不了呢？”

    北极星像是仔细思索了一圈：“我不会惹你生气到那个程度。”

    司南故意逗他：“要是我非要跟你离……”

    北极星捂住她的嘴巴，眼神里全是警告，禁止她再说下去。

    司南安分了，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他。北极星松开手，抓住司南的手按在显示屏上，又弹起一个界面对着司南的脸部详细定位尺寸拍照，又全身上下扫描了一边。这些完成之后，树丛外面巨大的星球投影闪了闪，像是接受了司南的信息。显示屏小桌收进地面，北极星握着她的手笑：“以后你可以随意出入六颗星球，不受任何限制，只要有需要操控的地方，你就能直接操控——所有权限都是最高级别。”

    司南靠在北极星胸口：“我要是不高兴，随便炸了一颗星球也可以吗？”

    北极星搂住她：“你高兴就行。”

    “真是毫无原则的宠妻狂魔。”司南嘟囔，一直在笑。

    两个人在透明房间里看着远处的美景，一起吃晚饭。白天平淡无奇的树丛在夜晚变得神奇——树丛仍然不会发光，但都长大了数倍，拔地而起向着天空延展，有些竟伸展到透明层一般高大。

    司南惊奇地看着这些景象：“这些植物长大了要干吗？”

    北极星：“以前这附近有很多野兽，白天很少出来，总是晚上觅食，喜欢吃这些植物和植物上栖息的小动物。植物晚上长大了，野兽直接吃就比较难。它们保护自己，也保护栖息在它们身上的动物。”

    司南：“那野兽吃不到东西也有点可怜。”

    北极星笑：“总有些长得慢的，长得不那么高的。”

    司南还在可怜那些野兽：“现在野兽都没了，唉。”

    北极星：“你喜欢的话，可以做复原。”

    司南看着北极星：“你怎么不要求我复原你的家人或者朋友？”

    北极星的表情有些落寞，解嘲地笑笑：“他们大多在争斗中死去了，或者去了外星球没有再回来，还有的——背弃了我。”

    司南听得心里一紧：“谁这么讨厌！凭什么背弃你？！”

    “为了普兰的统治权，而已。”北极星垂下眼眸，“先欺骗我，再攻击我。”

    怪不得他对欺骗那么介意。

    可即使他痛恨欺骗，他仍然忍着难过来找她，用自己的命运和幸福做赌注，执着地要跟她在一起。

    他当时肯定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破釜沉舟般地追逐她。

    司南把北极星搂在怀里：“都过去了，别想啦，那些坏蛋都已经消失了。你看，你这么好，才能被我复原重新活过来，是不是？”

    北极星抱住她靠着：“嗯。”他安静地靠了一阵，忽然打横抱起司南放在沙发上躺好，俯视着她，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透明玻璃层已经覆盖上深色的遮光膜，阳光直射也无法完全穿透，只在室内映照出浅淡的亮光。

    司南躺在床上哼唧：“腿都要断了……”

    北极星正在给她按摩腿部，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又不敢，轻声问：“好点了吗？”

    “哼。”司南用一个鼻音回答他。

    北极星更卖力地给她按摩，从腿部延伸到全身。司南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趴着，问：“你这按摩手法也是在腕表里学的？”

    北极星：“嗯，你在实验室就经常说累。”

    司南：“那时候就开始学了？”

    北极星：“一直在学，按摩手法太多了。”

    司南：“那怎么以前没说给我按按？”

    北极星的手停了一下，继续按下去的力气有点飘：“想着要给你按摩，就……不太对劲……”

    司南被北极星按摩得都有了困意，听到这句又笑起来：“那现在呢？”

    北极星脸红，低头看着手下的薄被，声音小了很多：“所以我给你盖了被子才按的。”

    “哈哈哈哈！”司南笑得浑身乱颤。

    北极星暂停按摩，轻轻捏她的手：“别乱动。”

    司南转身躺好，眼风扫向北极星的腰腹以下：“都这样了呢。”

    北极星没敢看她，想站起来：“你这么累，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司南看着他笑，语气却是命令：“过来。”

    北极星靠近了她一点，司南抬起手臂：“再过来点。”

    北极星顺着她的手臂被她笼在臂弯，看着司南带笑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含住了自己的唇。北极星的不对劲瞬间放大了数倍，所有感官都充斥着司南的气息和感觉，令他沦陷沉醉。

    43

    司南和北极星在普兰开心地度过了两个月，大有把蜜月一直度下去的意思。没想到这天刚吃过午饭，屋内通信器尖锐地叫起来，北极星神色一凛：“厉浔。”

    他立即接通，厉浔焦急的表情出现在他们眼前：“跟你说的一样！起特奎星人在前天半夜发动自杀式全面攻击！现在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被他们入侵，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外表看不出任何区别，是敌是友根本分不清，等反应过来就被咬或者被伤，马上就感染！现在要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

    厉浔放出一段街面上大规模骚乱的图像，街上涌动的人潮乱打一气，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撕咬和扭打混在一处，血腥慌乱得让人心寒。周围的建筑有些已经被破坏，正在冒着浓烟，还有的被起特奎星人操控的人类占领，他们站在建筑顶部不断叫嚣，用武器随意攻击……

    家园破败，一片狼藉。

    司南目瞪口呆，听见北极星对厉浔说：“我会在十五天内赶回地球，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撑住。”

    厉浔的表情顿时放松多了：“好，非常感谢！”

    结束通话，司南从惊诧中回神：“怎么突然这样了？你好像早就料到了还告诉了厉浔？起特奎星人这么可怕？”

    北极星：“之前提醒过厉浔，没想到这么快。他们繁殖和传染的速度特别快，类似瘟疫。不过你别担心，我留在地球的机器人和武器不算多，这几天我赶制一批，立即回地球帮助厉浔。”

    司南听出他这话里的隐含意思，微微冷脸：“你自己回去？”

    北极星知道她会不高兴，但还是回答：“我自己。”

    司南：“我呢？”

    北极星：“你在家等我回来。”

    “家”这个字让司南面色稍霁，但声音还是冷的：“我一起去会是你的累赘？”

    “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

    “战争，总是有危险。”

    “你不能保护我？”

    “我能，但是……”

    “没什么但是。”司南强横地看着北极星，“我要一起去。”

    北极星不说话，但明显不同意。

    “操控那些机器人或者武器，你可以教我，我很快就能学会。你看你那么先进的飞船我也一学就会，我可是科学家！”司南正经完就开始撒娇，凑近北极星软软地看他，“再说，你舍得离开我？”

    北极星看她的眼神也莫名柔软：“舍不得……”

    “还有，现在普兰这六颗星球全部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私自带机器人和武器离开。”司南威胁他，“要是你私下离开，就再别回来。”

    北极星微惊，虽然知道司南是故意的，却还是忐忑地看着她：“你……骗我的吧……”

    司南用力认真地盯他：“说了以后都不骗你的呀！”

    北极星低头，闷闷的：“说不过你。”

    司南笑着坐在他腿上靠着他：“我保证不离开你视线范围，这总行了吧？”

    北极星抬眼，勉强扯个笑容：“嗯。”

    地球上的厉浔指挥士兵和机器人在北部防线奋战了两天一夜，起特奎星人的攻击依然如潮涌一般不断袭来。北极星留下的机器人仍然在协同作战，但因为厉浔下令尽量保全被控制的人类的生命，所以回击变得收效甚微。

    副官看着再次涌来的起特奎星人，压低声音问厉浔：“司令，咱们打伤打晕带回来的那些感染的人，真的能恢复正常吗？再这样不敢打，就快顶不住了。”

    厉浔本来就不确定，只是有些人用过解药之后有好转，所以厉浔一心想尽量多挽救生命，毕竟他们也是被控制。这时候咬牙坚持：“大半个城的人都感染了，里面有你有我有这些兄弟们的亲戚朋友，能救几个救几个。”

    “是。”副官也明白现状，“我再让兄弟们换一岗，司令你也去休息会儿吧。”

    厉浔摇头：“你们去，我再盯一会儿。”

    副官刚走没一会儿，前线突然乱起来，原来是几个感染人不知怎么突破了防线直冲进来，士兵们在后面追逐，眼看着防线破开一个口子。厉浔按下通话键声音冷厉：“怎么回事？！机器人梯队立即攻击，就地消灭！”

    机器人立刻一围而上，武器对准那几个感染人一阵扫射，那几个感染人很快汽化消失。厉浔稍稍放心，却发现那几个士兵失神地对着那片感染人消失的空地，看起来很沮丧，很悲伤。

    厉浔再次询问：“怎么回事？”

    副官的声音传来：“报告司令，刚才被消灭的感染人，是这几名士兵的家人。”

    厉浔说不出话来，刚想说“知道了”，副官的声音突然拔高：“司令！前线士兵几乎都看到了自己的亲戚朋友！”

    厉浔震惊地向最前线看去，果然有几个眼熟的人出现，速度极快地冲过来，都是他手下士兵的亲戚朋友，有些他也见过。士兵们立刻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有些士兵甚至已经被咬。

    “跟老子玩这一套！”厉浔恼火，大声命令，“机器人梯队给我扫射！士兵性命第一！”

    副官在那头大叫：“司令！我看到您哥哥了！”

    厉浔一阵钝痛，停了两秒，然而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感染人缠住无法脱身，流血和吼叫此起彼伏……

    厉浔眼前一片血红。

    “给我扫射！立即扫射！”厉浔怒吼。

    机器人梯队手中的武器尽数向着感染人扫射过去，被缠住的士兵很快得到解脱，但看着面前彻底汽化消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面色呆滞，根本无心应对越靠越近的新一批感染人。厉浔干哑着嗓子命令再次准备攻击，没想到感染人忽然加快速度全体急扑，刚刚闭合的防线再次被攻破。

    机器人梯队中已有一半的武器用尽了弹药，此时也只是强撑。

    厉浔连防护服都顾不上穿，直接抄起武器奔到最前线，对着感染人一通扫射，大吼一声：“重新攻击！死了亲人当然难过遗憾！但我们身后还有要保护的人！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是！”士兵们虽然无法立刻精神抖擞，但起码比刚才看起来有了神采和支撑。

    然而刚刚击退一波感染人，后面立刻黑压压的一片再次涌过来，看起来无穷无尽。

    副官慌了神：“司令，要不，撤退吧？”

    “撤退个屁！”厉浔厉声，“全军死到最后一个人也给老子撑住！敢退一步就地枪毙！”

    “是！”

    厉浔看着黑水般涌过来的感染人，打开腕表点了几下，那边接通了，他抢先说：“列荻，看目前这架势，可能十分钟之内我就阵亡了，你给老子听好了，这辈子你就爱嫁谁嫁谁去，下辈子，等着老子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列荻回话，直接切断通话，对着感染人不停攻击。士兵们全都表情凝肃，抱着必死的决心坚守阵地。

    厉浔眼前几乎被人潮笼罩封闭，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灰败。但忽然之间人潮后方的灰败渐渐消失减少，似乎有什么正在袭击感染人，而且武器明显比现有的机器人梯队更强悍，汽化的速度快了至少一倍！

    士兵们也都发现了这个新情况，脸上渐渐露出兴奋和期待的神情。眼见着面前的感染人越来越少，原本拥挤的人潮之间缝隙越来越大，厉浔从工事后方站起来爬到高处，一眼看见整齐划一的机器人方队稳稳地缓步走来，两只机械手臂都装配有重型武器，此时火力全开，感染人毫无招架之力，很快被消灭了大半，等到最后一个感染人也汽化消失，厉浔激动地冲进机器人方队直扑最后，大声叫：“X9，是你吧？”

    一个宽大的人影站在厉浔眼前。说是一个人又像是两个人套在一件防护服里，说是一件防护服，却又有两个头盔四条胳膊四条腿。

    厉浔有点呆：“连体防护服？！”

    司南跳脱的声音从防护服里面传出来：“厉浔！好久不见！刚才棒不棒？！来得及不及时？！”

    厉浔没好气：“来救命还要秀恩爱吗？都出来出来！”

    北极星摘下头盔对厉浔微笑：“好久不见。”

    厉浔对北极星很客气：“真是谢谢你及时赶到，不然我这一帮兄弟全交代在这儿了。”他指着不远处的车，“跟我回司令部吧，先修整一下吃点东西，你们刚到，辛苦了。”

    连体人一起走动，厉浔看着别扭：“你们能不能把这玩意儿脱掉，这附近的感染人都被你们扫光了。”

    司南刚想答应，北极星制止她：“到司令部再脱。”

    司南想反驳，北极星又说：“你答应过听我的。”

    厉浔看见司南的头盔摇了摇，像她平时撇嘴的习惯动作，但没再多说话。厉浔看向北极星的眼神带了点佩服：“你可以啊，以前不都是你听她的吗？”

    “现在也是。”北极星说，“但战争的事情，她听我的。”

    厉浔逗他：“她要是不听呢？”

    北极星：“她答应了，应该会做到。”

    “万一呢？”

    北极星想了想：“那我就回不了家了。”

    厉浔没明白：“她不听话，你回不了家？”

    “嗯。”

    厉浔想笑，又觉得应该给北极星一点面子，没想到司南丝毫不给面子哈哈大笑，笑得防护服一直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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